《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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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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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魏良臣和洪太主的目光都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一个嘴角挂着笑容,一个则是阴沉无比。

    胡三炮琢磨着小副使看的差不多了,只当少年人性子,没有多想,便挥手准备下令放铳,轰死这帮建奴收兵回去。

    铳兵们早等着呢,一见千户举手,立时就准备点火折子。

    良臣正盯着洪太主看得入神,没注意这边要打铳,等发现时,想要喊等等,但话到嘴边硬生生憋回去了。

    管你是洪太主还是皇太极,落在我手里都得死。

    今日一大幸事也!

    魏良臣心跳的厉害,是狂喜的跳,为能宰了皇太极而喜。

    一众建州兵见明军准备放铳,目中满是凶意,准备挥刀做死前最后一冲。

    突然,他们的主子八阿哥却大声喊了一句:“莫要放铳,我们愿降!”说话间,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趁你无知要你命() 
    “把刀都扔下!”

    洪太主大声用女真话命令旗兵扔掉手中的武器,旗兵们愣了片刻后,服从了主子的命令,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有两个旗兵在扔掉武器后,甚至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有人真的想死。

    主子没有发话,他们宁死不屈。现在,主子愿降,做奴才的他们,又何必非死不可呢。

    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妻儿,也有亲人。

    但愿,明军愿意接受投降吧。

    旗兵们扔掉武器,如释重负,既忐忑又紧张的看着四周的明军。

    “我是建州右卫都督奴尔哈赤子洪太主,我愿向贵方投降!”洪太主越过旗兵,紧紧的盯着魏良臣和胡三炮看。

    他知道,那个千户就是明军的指挥官,而那个少年,有可能是明朝的文官,也许是监军一类的官员。

    尽管决意投降,以耻辱换取活命的机会,但洪太主的语气仍然是不卑不亢。骨子里,八阿哥有着他自己的骄傲——他不但但是八阿哥,更是建州的八太子!

    早在十年前,奴尔哈赤就已经在黑图阿拉自立为汗,虽未建国称号,但建州上下已然将奴尔哈赤视为国君,洪太主等奴尔哈赤之子,自也被视为太子存在。

    建州并不如明朝那般有太子、亲王、郡王之分,奴尔哈赤诸子都以阿哥相称,只近年长子禇英和次子代善得封贝勒,故用汉人的话说,洪太主实际就是建州的八太子。

    这一点和几百年前的金国很是相像,只要是个王,对外宣称都是太子。如有名的四太子金兀术。

    奴尔哈赤自己也不断宣称自己是当年的金人后裔,以此表明他建州是女真的真正继承者。

    实际上,奴尔哈赤并不是女真人,其祖上是从更北边的通古斯迁来寄居在明朝辽东的难民。这使得爱新觉罗一族,相貌看起来和女真人有很大差距,他们眼睛很小,且都是单眼皮,嘴巴很薄,鼻梁则细长且高,更是满嘴黄牙,结合脑袋上的辫子,看着很像是鼠人,无怪辽东汉人称他们的辫子为“鼠尾巴”。

    经过上百年的混血,如今爱新觉罗一家,多多少少外貌都有些了改变,洪太主的脸庞就有了明显改善,看着虽然仍就有些尖长,但至少不像老鼠。不过,魏良臣看的清楚,洪太主说话时,张开的嘴巴里面仍就是两排黄黄的牙齿,看着就像是后世吸了几十年烟的老烟民。

    对满州的历史,魏良臣当然清楚。为了争夺地盘,统一女真各部,宣称是金人后裔可以让奴尔哈赤的建州得到女真各部的承认,从而减轻统一的阻力。

    事实证明这一宣传手法很有效果,至少眼下不管是敌对的叶赫还是乌拉,或是已经被吞并的辉发和哈达,都没有怀疑过建州不是女真一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不但但是汉人所提倡的,同样,女真人也认这个理。

    如果建州不被视为女真人,奴尔哈赤的崛起之路定然会艰辛许多,哪怕有李成梁的帮助,也难免道路坎坷。

    据说,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曾经向奴尔哈赤进言,一旦建国,便以金为国号,以此号召女真各族齐聚建州麾下。

    因为当年辽国人曾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故而奴尔哈赤创建的建州四旗兵就没有一旗是过万的。

    其用意,自是往女真,往金国正统上贴近,以期得到当年金国所有的法统继承。

    如果没有自己,奴尔哈赤的所有动作在将来,都会得到回报。现在嘛,魏良臣嘴角微咧,他没想到洪太主竟然会求饶,这有点出乎他对“皇太极”的认知。

    只是,你洪太主投降就投降,怎么这说话的语气听着叫人怪不舒服的,还有,你自报家门干什么?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小命?这真是啧啧,想的美。

    洪太主越众而出,笔直的站在那里。

    正准备放铳的明军见状,不由都停止了下来,看向了他们的千户胡三炮以及他身边的钦差副使。

    “建州右卫的?”

    胡三炮愣了下,事情有点麻烦,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建州人竟然会是奴尔哈赤的儿子。

    辽东都司辖二十五卫,其中二十三卫为汉人卫所,两卫为女真卫所,就是这建州左右卫。

    奴尔哈赤是朝廷册封的建州右卫都督,且被大帅李成梁极为倚重,现在他的儿子竟然带兵公然作乱,着实有点吓到胡三炮,也让他产生一个大大的疑问,那就是这洪太主为什么带兵跑到草帽顶子上来。你建州真要作乱,首先当去攻打抚顺和铁岭啊,跑这里来做什么?

    还有那赵国安,明明说的是抓捕几个潜起来的女真细作,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么个阵势?

    那个劳什子钦差小副使又是吃错了什么药,带着帮征调的降倭跑这里来备什么匪?

    问题太多,胡三炮脑子有点乱,他觉得自己得先挼挼。

    正挼着,却见边上的钦差副使魏小舍人突然负手上前,朝那洪太主扬声道:“既是请降,跪地说话。”

    洪太主昂首站立的模样让魏良臣很是不爽,搞的跟个慷慨赴死的义士一样。他魏小千岁可不是戏台上的反派。

    洪太主犹豫了下,竟然真的跪了下去。其余旗兵见状,也慌忙跪在地上,将脑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劳魏良臣发话,一众降倭便冲上前去将旗兵们控制住,洪太主双臂也被按住,他有心想挣扎,但迟疑了下,终是没有敢这么做。

    魏良臣弯下腰看了眼洪太主的脸,问他:“你是洪太主?奴尔哈赤的儿子?”

    “正是。”洪太主低着头,那汉人少年看他的姿势让他心头窝火,倍觉羞辱。

    “既是建州右卫都督之子,焉敢率众作乱!”魏良臣冷哼一声。

    “今日之事,完全是误会,洪太主断然不敢作乱,请大人听我解释!”洪太主想将先前赵国安被杀之事解释清楚。他这也是抱了一点希望,眼前这少年是讲道理的人。

    “误会?”

    那汉人少年很是诧异,长长的“噢”了一声,洪太主以为对方肯听自己分说,正要开口,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不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是一痛,旋即脑袋就好像天旋地转般,原本是看着地面,突然就看到了天上的白云,然后竟是看到了身后按着自己的两个倭奴。

    一道血箭笔直的喷射在魏良臣的脸上,他拿着李维递给他的匕首,直直的看着脑袋快要搭到背上的洪太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不知为何,竟然没有颤抖,有的只是痛快。

    历史告诉魏良臣,洪太主留不得。

    电视剧也告诉他,不要听人废话。

    洪太主也好,皇太极也好,趁你年轻无知,要的就是你的命。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 
    良臣干的可是个技术活。

    用匕首切开洪太主的喉管,然后横拉使其脖子直接分离,难度相当大,就是杀惯人的士兵做此动作,至少也是四星级的难度,况魏良臣这个嫩雏。

    正常情况下,魏良臣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休说杀人了,他连只鸡都没杀过。身体的主人虽然在肃宁县小有“名气”,不过只是个无赖混混般的存在。

    偷看过吴秀芝洗澡,听过人家寡妇的墙角,也偷过鸡摸过狗,二五愣子般拿根棍子跟人打群架,算得上是劣迹斑斑,人见人厌。但是,杀人,他从未有过,因为他既没这心也没这胆。

    现在,他却勇敢的杀人了,完成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首秀”,且一下就做到。没有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从出手到收手,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这放在从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魏良臣有必要感谢以下这位,便是按住洪太右臂的那个降倭,此人名叫龟田。

    在得到明朝小大人的眼神暗示后,龟田果断的拽住了身下建奴的辫子,然后猛的向后一提,使这建奴的脖子完全向明朝小大人敞开,并且使出吃奶的力气配合这位小大人,才使得这位小大人能够顺顺利利的切断建奴的脖子。

    事后,龟田跟同伴回忆道:“当时,大人的匕首突然闪现,并且带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在霎那间,我知道了大人要做什么。于是,在那把匕首距离蛮子的喉咙只有短短距离时,我出手了。动作之快,我自己都被吓到。庆幸的是,我成功了。现在想起来,诸君,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如果当时我没有领悟到大人的意思,恐怕,我就吃不到这么好的猪肉炖粉条了吆西,这粉条真是太好了。”

    。。

    血是什么味道?

    魏良臣没空去品尝,他不是变态,也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他最讨厌打打杀杀。他喜欢做的是以理服人,或者以礼服人。

    不管是理还是礼,只要能服人,魏良臣都愿意去做。若这两样都不行,那他就尝试着说服对方,如果对方是异性,他甚至会牺牲自己。这些统统不行,他才会考虑以最原始的手段解决对方。

    只是,这些手段要看人。

    喷溅的血液中,魏良臣随手将匕首掷入于地,“噗嗤”一声,匕尖一下没入地中,鲜血顺着刀柄流到了地上。

    他没有擦拭脸上的鲜血,也不在意刚刚得到的官袍被鲜血弄脏,他只是轻轻的拨了拨挡住视线的几根头发,然后挥挥手,静静的看着远方。

    现在,他需要静静。

    毕竟,杀人是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

    他也需要压压精,前提是有这个条件。

    显然,这荒山野外,这太子河的源头处,没有姑娘愿意为他吃惊。

    魏良臣不觉得自己的样子是在装逼,他只是将自己最自然,最真性情的一面展示出来。

    他现在就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嘛。

    但是,显然四周的围观群众们不这样看。

    明军也好,降倭也好,飞虎兵也好,一个个都是张大着嘴巴,瞪大着眼睛,痴痴的看着他。

    痴痴,一般是形容怀春少女看到梦中情人的目光。

    这个词用在一帮大男人身上,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是,魏良臣觉得,这些大男人就是痴痴的在看着他,仿佛他是那么的出众,那么的拉风,犹如漆黑中的荧火虫。

    日头当空,轻风吹拂山谷。

    场面很是安静。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便是那几个投降跪地的旗兵在目睹主子被杀之后,都痴痴的看着,没有一丁点动静。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了想要静静的魏良臣。

    诈尸了不成!

    魏良臣咯噔一下,下意识向身后的洪太主尸体看去,却看到那个配合自己的降倭满面通红的、硬生生的将洪太主的首级从脖子上扯了下来,高高举起。

    他娘的,连我的风头你也敢抢!

    魏良臣很没好气的看了眼这个生生抢了自己风头的降倭。

    龟田很激动,在他的家乡,将敌人的首级高高举起,是勇士的最好象征。

    他知道,明朝的小大人一定对自己刮目相看,他的同伴们也一定会对自己发出敬佩的目光。

    果然,龟田勇士般的举动引得四周降倭们轰然叫好,发出哇哇的乱叫。

    魏良臣无奈的撇了撇嘴,他觉得有必要在今后加强下对这些降倭的政治思想教育,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小大人的为官不易。

    李维喉咙咽了咽,他知道魏舍人借他匕首肯定没安好心,但没想到却是如此简单而又粗暴的要了洪太主的命。而那个降倭野人般的举止,落在他目中,却是悔恨的要死——这件事,应该我来做才对。

    田刚两眼放光,魏舍人上能斩神仙,下能斩建奴,当真是天下豪杰也!

    沈炼倒抽一口冷气,钦差副使当众杀人,杀的还是建州右卫都督的儿子,这实在是骇人的很。

    “这这”胡三炮目瞪口呆:怎么说杀就杀了?!这让他回头怎么跟上面交待?

    “今为陛下杀奴,以此宣告天下,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魏良臣不需要跟谁交待,但是擅杀洪太主这件事,他必须找个人帮他背锅,要不然他自己扛不了。于是,他将不知情的万历再次搬出来做挡箭牌。

    内心里,他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他的的确确就是在替你老朱家解决麻烦嘛。休说背锅,你朱翊钧把郑贵妃借我睡上几天,也是你朱翊钧赚大发,我魏良臣亏到家。

    “大人,现在怎么办?”李维觉得总不能魏舍人就一直在这站着吧。

    “什么怎么办?”魏良臣摆了摆手,“当然是收工回家了。”

    “那建州那边?”李维有点担心,毕竟舍人是要去建州调察欠款事的。

    魏良臣很不满意的看了李维一眼,问他:“你儿子叫人杀了,你宰不宰那人?”

    李维不干了:“当然宰,把他大切八块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魏良臣点了点头,李维都能这样想了,他还能傻乎乎的跑建州去送死不成。

第三百四十四章 舍人准备怎么做() 
    。

    建州,魏良臣是不去了。

    他没那个胆量,杀了人家儿子还大摇大摆跑人家地头晃悠,真这么没心没肺,就完全是他娘的打着灯笼上茅厕——找屎(死)去了。

    君子不列危墙之下,这是圣人说的。

    虽然圣人说过好多话,魏良臣都听不进去,但这次,他一定要听圣人的。

    天好地好,总不及自己小命好。

    再说,建州,也没有必要去了,这都公然造反了,欠再多的款也扔一边,赶明双方摆开架势干上一场就是。

    不过在此之前,务必得把李成梁弄下台,要不然万历脑子一热,把战争指挥权仍交给李成梁,这仗恐怕还是要悬。

    良臣倒是不信李成梁真和奴尔哈赤勾结,有自立造反的念头,他只是担心李成梁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狗,突然间要他自己下手把这条狗打死,难免有些狠不下心。

    万一放放水,或者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来个养寇自重什么的,那魏良臣就白忙活了。弄的不好,本来还能安稳十年的辽东,倒被他折腾的不安生了。

    所以,为求稳妥,李成梁一定是要弄下台的。

    这是为公。

    于私的话,东哥的港湾细品起来,还是叫人流连忘返的。若有可能,良臣还想再故地重游。

    想到那主,他的双方不由捏了捏。捏的是空气。

    怎么也是格格,女真第一美人嘛。

    不进的话,对不住自己大义凛然的形象和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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