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铸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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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铸皇明-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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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侯恪是崇祯三年的国子监祭酒,天启七年的国子监祭酒见于续南雍志,但是作者手头没有此书,所以只能以侯恪替代,望有知之者不吝告知,感谢。

    注2:东林党的确有很多不是东西的家伙,明朝的灭亡也和这群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败类有关。但是明王朝的灭亡是一个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不能简单地说就是东林党的错。而且,东林其实也有六君子这样的道德模范,虽然他们的政治素养和斗争能力惨不忍睹,但是他们的骨气和方正却是明代士人铮铮铁骨的一个表现。只可惜,六君子之后东林党似乎被打断了骨头,除了史可法等寥寥几人,再没几个有骨气的了。另外,东林党人和东南工商业的联系也是一个复杂的命题,不好简单地就说他们是东南经济势力的代言人,但是说东林党维护自己利益,又坑害国家的行为,这是没冤枉他们的。

第七十五章 POV:刘如意 喋血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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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御道“千步廊”,东面就是吏、户、礼、兵和工部(刑部在太平门外),御道西面是五军都督府。原本冠盖云集,高官出没的御道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充满。刘如意猜测,在这南京城内,消息灵通者不逊色于京师,估计已经有人将消息报给南京六部和守备太监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士兵阻拦在御道之上。

    “王在晋,阉党余孽,卖国奸贼,滚出来!”

    “诛杀魏忠贤,公审王在晋!”

    “国家未负在晋,在晋有负国家!”

    士子们鼓噪着,怒吼着,对着阻拦在面前的士兵大声吼叫,试图逼迫他们放开一条路。

    刘如意心中一动,此时和苏州的景象何其相像,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柳旭,在抵达御道之前柳旭就悄悄从人群最前端澈了下来,免得站在最前面挨了铅子弓箭。监生们因为太过激动,加上人声嘈杂,随时都有人被超过,随时也都有人被挤开,因此他的小动作根本没有被人发现。

    “公子,要不要属下像苏州那样走上前去?”刘如意悄悄问道,他心里其实略微有些激动和憧憬,毕竟站在成千上万人面前怒斥大兵卖国,抨击奸臣造孽实在是一件可以满足人的道德优越感的事情,一旦做起来就难以罢手。

    “不要着急。”柳旭眯了眯眼,“还不到时候!”

    “只是我怕拖得时间长了会出乱子!”

    “如意,你仔细观察一下眼前士兵,有没有发现和苏州的区别?”

    刘如意一愣,他跟着柳旭时间久了,被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所刺激,也不免有些骄傲,根本不把南京守备部队看在眼里,眼下听柳旭如此说话,心知公子必然话里有话,因此留心观察起来。

    刘如意知道,南京守备部队乃是护卫南京城、明孝陵的重要力量,大明立国以来南直地区相对比较安靖,少历战乱,唯有正德年间农民军刘七三过江面、宁王朱宸濠叛乱、嘉靖年间倭寇入侵几次战争,相对于大明九边精锐战斗力是差了很多的。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公子,南京卫戍部队战力平平,何必惧怕他们?”

    柳旭冷笑一声:“兵就是兵,哪怕是南京城守兵这样的部队,手里拿着长刀鸟铳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士子可以对抗的。你看这些士兵,眼露凶光,手持刀枪,眼看就是得了死命令的,不能放半个士子过去!哪里像苏州城那些士兵,兵无战心,士气衰疲,眼看就是被临时拉过来的。”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今天可就难以成事了。”刘如意语带忧虑地说道:“要不要咱们对监生说明真实情况,让他们快点撤回去?”

    “撤回去?”柳旭斜眼看了刘如意一眼:“眼下正是群情激奋,众志成城的时候,你要是跟他们说撤回去,他们立刻就能把你当做卖国贼、动摇者,到时候把你打个半死,我也救不了你!”

    “那就这么干耗着?”刘如意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耗上一天,也不会有结果的。”

    “不会的,王在晋早年讨伐倭寇起家,曾长期担任军事要职,慈不掌兵,是个狠人,这事肯定会有个爆发点的!”柳旭神秘地笑了笑,拉着刘如意悄悄走到队伍后方,他身边还有很多家仆守护着,生怕监生们挤到自家公子。

    刘如意不明所以,跟着柳旭一路退到后方,虽然由家仆开路,他还是被很多监生挤来挤去。刘如意自由就营养不良,哪怕是跟着公子这些日子长了些肉,还是相当瘦小,因此在监生之间东摇西晃,差点被狂热的监生们踩在脚下。

    “刘公子,小心!”就在刘如意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将他夫妻,刘如意抬头一看,是柳安。

    “辛苦你了,柳安。”刘如意笑着道谢。

    柳安憨厚地一笑,没有说话。

    刘如意正药询问柳旭他所等待的那个爆发点在什么时候,就听到人群前面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各位同学,你们都是国之栋梁、读书种子,万万不能和柳旭这犯上逆贼混在一起!眼下本兵(注1)已经发下号令,不许监生冲击朝廷衙门,若有不听者,准以抵抗!”

    “卖国贼!奸贼!”刘如意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监生高声喊着:“你们这群粗鲁武夫,和你们说话真是有辱斯文!快把王在晋叫出来,我们要公审他!”这个监生很明显没有去过苏州,却把“公审”这个词运用熟练,可见读书人的智力还是高于一般人的。

    “你们这些大头兵,胆敢碰我们一下吗?”又是一个监生高声呼喊着,他随后又对着身后的监生们高喊道:“兄弟们不要怕他,他们不敢怎么样咱们,咱们冲进兵部衙门,活捉王在晋啊!”

    “活捉王在晋啊!”监生们高呼着口号,开始向前行动,一时间原本宽阔的御道变得拥挤不堪,穿着各式儒袍的监生们狂热地高呼着口号,挥舞着手臂,想着持刀拿枪的防线发动冲击。

    “他们真的有刀枪啊!”刘如意失声叫道:“公子,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狂热,竟然就这么冲了上去?”

    “这就是群体性狂热!他们本来平时一个比一个理智,眼下被我煽动起激情来了,就会相互感染,在激情平息下来之前是绝对不会停下的!”柳旭神色严肃,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兆头。

    模模糊糊种,刘如意似乎听到一个粗鲁的声音高声呼喊:“全军听命,本兵下令,若有冲击防线者,杀无赦!”

    “不要!”刘如意失声叫道!

    接下来的场景似乎全部变成了黑白色的,刘如意耳朵里听见很多声音,有火铳打放的声音,有白刃入肉的声音,有枪头戳刺的声音,有弓弦拉满的声音,有士兵怒吼声,有军官狂呼声,有监生咆哮声,有伤者哀嚎声,有死者垂死声,有畏惧者溃逃声,有胆怯者求饶声,有愤怒者喝骂声。

    “不,不要。”刘如意低声喊道。

    他见到了很多,他看到了士兵从监生胸膛抽出一把长柄钢刀,刀上沾着艳红色的血液,刀口抽出,一篷血雨挥洒出来,溅在士兵和周围的人身上,淋了他们满头满脸;他看到一个士兵神色冰冷,将手中鸟铳点燃火绳,扣动鸟铳的撞锤,尔后火星四溅,一枚铅子从膛口呼啸而出,将一个监生的头颅打得粉碎,好像一个挨了重锤的西瓜;他看到一个军官手持长弓,将牛筋的弓弦拉成满月,这漂亮的满月然后渐渐缺损,将力量传递给长箭,长箭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呼啸,然后正中一个监生的胸口,生生穿过他瘦弱的胸膛,从他的背后露出箭头,那个监生双手握着箭杆,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无限遗憾,颓然倒地。

    “不,不要!”刘如意大声呐喊着,脸色惶急,无比焦虑。

    他又感到了很多,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他感觉到一个监生跪下求饶,好像在祈求什么,是在告诉士兵他家里还有倚门而望的老母,还是申诉他又刚刚过门的妻子?然而杀红了眼的士兵仍旧挥刀砍下了他的头颅,血花四射,血压将腔子里的鲜血压出,将士兵的脸染红好像鬼魅。他感到有一个监生似乎尝试着逃走,但是后来的不明情况的监生仍旧推搡着他,簇拥着他,他似乎想和后面的监生说明前面的情况,但是他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一枚银白色的枪头从他的腹腔穿出,狠狠地搅了一下,带走了他剩下的所有生机。

    “不,不要!”刘如意崩溃了,他哭泣着,咆哮着,呐喊着,想要冲上去解救这些监生们,他撕掉了头上的头巾,双目洒泪,眸子红赤,想要解救这些心怀天下的读书人们。

    但是他被拉住了,刘如意回头一看,正好迎上了公子铁青的脸。

    “此间已不可为,速退!”公子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保留了无限的冷静和冷血,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发一言,示意身后的家仆赶快跟上。

    “不,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们!”刘如意挣扎着,咒骂着,高喊着:“公子爷,你是文曲下凡,快去救他们,快去救他们,快去救救他们啊!”

    没有任何回应他,柳安驾着他的左边,柳和驾着他的右边,他们都是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家仆,体力和力量都非常充分,因此他们看上去毫不费力地就紧紧跟在了公子身后。

    他们一开始就处于队伍最后,因此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很轻松就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至少是**离开了。

    “公子,难道您就什么都不做就走吗?”刘如意高声呼喊着:“公子爷,公子爷,柳旭,柳旭!他们都是读书种子,都是受了你的刺激才去冲击兵部衙门的啊,您就这样让他们去死吗?”眼见柳旭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走着,刘如意又对着身边的周珺高喊道:“周珺,周珺,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监生们血溅御道,死伤惨重吗?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这个国家的文明种子吗?”

    周珺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柳旭身边,紧紧护卫着自己的师尊。

    “苏兄,苏兄,你平时主意最多,就没个办法吗?”

    苏河身体最胖,多亏了几个家仆搀扶才跟了上来,听见刘如意喝问,同样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竭力喘息着,示意自己无力说话,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刘如意有些绝望,他再也不管驾着自己的两人,抬头望天,发出绝望的哀嚎:“天老爷啊,天老爷啊,您就开开眼吧,这个世道要完啦,大兵屠杀读书人啦,您就不能开开眼吗?”

    他的呐喊孤单而绝望,在萧瑟的秋风的陪伴下寂寥地回荡在深秋的南京街道上,好像一只离群的大雁,无处躲藏,满心彷徨。

    注1:“本兵”为京师兵部尚书称呼,没有查到南京兵部尚书该如何称呼,暂时使用本兵。

第七十六章 POV:王承恩 少年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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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以已经有些冷了,所以乾清宫西暖阁里面燃起了火盆取暖,免得身处其中的少年天子受凉。若是再过一些时日,到了冬至,宫里面就要挂起九九消寒图以求度过冬天了。王承恩手里提着一个黄铜纹龙的手炉,这是由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器物,炉体厚重,线条清晰,刀法流畅,竟然是用一块完整的厚铜料敲打的,更为稀奇的是,寻常火炉不管怎么精细,炉柄都免不了又敲打焊接痕迹,而这个炉子却是通体丝毫没有焊接的痕迹,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阁内布置了屏风,上面画着各种图画,诸如西湖烟雨、黄山奇石、塞上风光,这都是御用监精心摆放过的,保管让皇帝爷爷挑不出一点刺来。屏风后面就是皇帝的黄花梨交椅,这个座位乃是平常起居时坐的,因此装饰并不甚华丽,没有用金镶玉嵌,但是背板透雕,上部分透雕团龙纹,中部透雕麒麟伴以葫芦祥云纹,下部为如意纹,雕刻工艺精湛,铜件锃亮,线条流畅,用料考究,处处体现出皇家的恢宏大度和奢华气质。

    王承恩今天穿了红蟒贴里,这显示出他天子宠臣的身份,也让随侍的小太监们对他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崇拜,当然,这些精通生存之道的小太监们很好地隐藏了前者而凸显了后者,但是精明的王承恩还是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妒意。虽然是天子近臣,但是王承恩仍旧无比小心,越发不敢犯一个错,他小心地绕过屏风,喘息也尽量低垂,免得惹得心情不好的少年天子生气。

    崇祯皇帝现在还是一个少年,他生于万里三十九年(1611年),到现在为止也不过虚岁十七岁,若是在寻常人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而现在却要扛起整个国家的重担来,这让王承恩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位少年天子面相似乎并不太好,他的上额宽阔,但是从眉毛以下则略显逼仄,若是从相面的角度来讲,则是少年得意而中年落魄,他的眼神炯炯有光,不时闪动着坚毅和智慧的光芒,这让很多心怀鬼胎的人不太愿意和他对视,免得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又有些太过凌厉了,这好像又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应该有的形象。但是随意品评主人,尤其是这个大明帝国的皇帝又似乎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每到这个时候王承恩都会轻轻敲打自己一下,让自己注意为人臣子的本分。

    崇祯皇帝今天穿的是天子燕弁服,冠如皮弁,乌纱为帽,分为十二瓣,各自用金线相连,前有五彩玉云,后又四山排列,身上则是玄色龙袍,青色边缘,两肩扛日月,前后盘方龙,里面是黄色深衣,袂圆袪方,脚下是玄色履,装饰繁丽,做工精良。

    皇帝正在看一份奏折,眼见王承恩进来,淡淡的说道:“王伴伴来了。”

    王承恩闹不清楚皇帝想要干什么,因此只是简单地答道:“奴婢在。”

    皇帝的怒气突然爆发,这也是他的特点之一,他有时候会非常平静、谦和乃至于谦卑,但是这种谦卑是以怒气的默默积攒为代价的,若是怒气积累到一个高峰,这种怒火就会集中爆发,而被他痛恨的臣子则一定会倒大霉。虽然和新皇帝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洞悉人性的王承恩对皇帝的性格早已经有了了解。

    “皇上,保重龙体啊,万万不要因为一两个逆臣而气坏了身子,这大名亿万黎庶都还仰仗着皇上呢!”王承恩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的安危就决定了普天下这么多人的生死,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敢也不愿意去质疑这个理论的正确,因此他只是七分真三分假地、带着哭腔地劝阻道。

    “这个王在晋,简直无法无天!”皇帝的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将手里的奏折轻轻丢在黄布覆盖的几案上,带着三分残怒说道。

    王承恩心下了然,他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了,事实上,皇帝看到的奏折他基本上都在司礼监和魏忠贤一起看过了,因此在面对皇帝时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两千四百多监生呐,虽然而今监生比不上洪武、永乐年间,但是也是国家精华、读书种子,这个王在晋竟然派兵打杀!简直是逆臣,叛臣!”皇帝一边说着,一边骂着,他的怒火又随着他的言辞而死灰复燃:“若是这些监生是做什么杀官造反的事情,王在晋的所作所为还情有可原,但是他却是打杀了声讨,声讨——”皇帝说到一个人的人命时放低了声音,伸头四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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