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芸雨荷一个人静静的想了许多。她明白司徒暮雪为何如此生气,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太过尴尬。进宫又如何,万一苏容玉仍然不中意自己,就算轩辕枫坚持,难道她就要过上二女共伺一夫的生活。
芸雨荷很羡慕司徒暮雪,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潇洒。说走就走,无论天堂地狱,都不需要轩辕烈的陪伴。
可是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气魄,她想学,学不会。她坚持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但如果真的遇到了阻力,是否能坚持下去,仍然是个未知数。
这条路,太多的荆棘,为了能快点达到目的,她孤注一掷,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现在她后悔也无用,她与轩辕枫木已成舟,却最终发现,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芸雨荷甚至灰心的想到,假如轩辕枫当真要娶姬若娴,她便远离京城,回到寮辽村,或者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从此青灯古佛,不再嫁人。
“雨荷,在想什么?”司徒暮雪见芸雨荷坐在那里发呆,想到刚才看见轩辕枫垂头丧气的离开的样子,心里有数,问她:“和枫弟闹不愉快了?”
芸雨荷抱着膝盖,闷闷的说道:“没有……我自己心情不好,不想见他……”
“是在想进宫的事吗?”
芸雨荷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司徒暮雪,突然抱住她,伤心的问司徒暮雪:“雪姐姐,当年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离开王爷的?那时候,你的心肯定很痛吧!”
“傻瓜,没事说那些做什么?”司徒暮雪摸了摸芸雨荷的头,说:“你应该有点信心才对。你看雪姐姐,和王爷分开了三年,最终还是重聚……只要有心,永远不晚的。”
芸雨荷却摇头:“雪姐姐有紫钰,你们的孩子……”
“雨荷是在责怪雪姐姐给你喝了绝子汤吗?”
“不是不是!”芸雨荷急忙摇头摆手,连声说:“雪姐姐不要误会雨荷的!雨荷是觉得,雪姐姐和王爷是上天注定,所以你们有了紫钰,分离三年也能重聚。可是雨荷和二皇子……缺的,正是这些……”
司徒暮雪怔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芸雨荷。
所谓的缘份,有时候也是人为的。所谓的天注定,也是因为彼此的感情足够深厚。所谓的祝福,都是因为心中有爱,才会只看到祝福自己的人,而忽视了那些不利的因素。
芸雨荷天真浪漫,可是为了轩辕枫,她似乎过早的变得成熟起来。她看到了世间的无奈和痛苦,也明白了,世事不如愿时,无法隐藏和回避的绝望感。
“雨荷,我会帮你的!”司徒暮雪安慰她。
她们没有注意到,小芋头不知何时钻了进来,他见芸雨荷哭得伤心,心里不由的也难过起来。
他上前,扯了扯芸雨荷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小姨,我也会帮你的!”
芸雨荷见小芋头这样乖巧,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司徒暮雪见她又哭又笑,心中感慨。她让小芋头陪着芸雨荷,自己走了出去,看见轩辕烈远远的站在树下,一阵风吹过,落英缤纷。
司徒暮雪款款向他走去,她再一次的发觉,这世间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一切变得妙不可言。
“雪儿,怎么哭了?”轩辕烈用指腹,轻轻的拭去了她的泪。
司徒暮雪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揉了揉眼睛,说:“哪有,眼睛被沙迷了而已。”
“呵呵,这些日子,母后总说眼睛痒,不停的去揉。父皇怕母后把瞳膜给揉下来,时不时的要劝母后小心。母后也跟雪儿一样,说是沙迷了眼,非揉不可。”
轩辕烈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帮司徒暮雪揉了一下眼睛,揉完这后,见司徒暮雪情绪好了些,才说:“父皇时常这样帮母后揉眼睛,母后,也时常这样帮我们揉。”
司徒暮雪知道,他们都是紫眸,整日戴着那瞳膜,总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他们若是揉得大力些,瞳膜很可能随时掉出来,所以,只能这样轻轻的按着眼皮,闭上眼睛,慢慢的刮弄着。
这样确实很舒服,但自己总会控制不住力道,揉重了。如果是别人帮忙揉,不但舒服,还很温馨。
司徒暮雪笑了笑,抓着轩辕烈的手腕,看着他,问:“烈,如果有一天,枫弟当真要娶别的女子……怎么办?”
“无论枫弟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轩辕烈斩钉截铁:“就像无论雨荷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一样!”
司徒暮雪很是烦恼,她想到今天劝云慕倾时,他似乎对这门婚事不抱希望,不感兴趣,甚至想把芸雨荷另说一门亲事。
芸雨荷和轩辕枫只想相恋相爱一辈子,却这样难以达成。难道非要他们也像自己和轩辕烈一样,兜兜转转多年之后,才能修成正果。
司徒暮雪叹道:“唉!家国天下……原来仅仅是家事,就已经难得让人抓狂。”
轩辕烈却不以为然,他拉着司徒暮雪的手,说:“无论任何事任何时间,雪儿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有为夫在,定要让你平安无事,顺风顺水!”
苏容玉下旨召芸雨荷和姬若娴他们进宫的日子,正好是初一。
这天,下起了小雨,绵绵细细,如绣花针似的,根根起立,尖尖的坠下来。一点也不像是春雨,没有半点缠绵的意思,气势上反倒像是夏天的雷阵雨,只是雨点不大,也没有声音。
打在人的脸上,才能感觉到其中的力道,有点麻麻的痛。
司徒暮雪将一切都打点好,临出发前,突然走入雨中,抬头看天。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遥望过天空。或许,从她落地的那一刻起,她就爱上了这里,并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只是今天,一想到又要再进宫,带着一家老小,带着芸雨荷,为了他们心目中的一个目标奋斗,心中难免戚戚。
“雪儿……”轩辕烈摒退下人,也不打伞,跟着司徒暮雪的脚步在这雨中走了一会。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谁知只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细密的雨丝竟然将他们两人的衣服都染湿了。
司徒暮雪的发丝上,粘满了细密的透明水珠,轩辕烈叫她时,她一转身,轩辕烈才发现,司徒暮雪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别在雨里走了,会着凉的。”轩辕烈握住司徒暮雪的手,将温热的内力缓缓注入到她的体内。他有内功护体,只需要稍做调息动作,驱动内力,便可以将身上的衣服蒸干。
可是,司徒暮雪不行。
四月初一,乍暖还寒的日子,最是容易病倒。轩辕烈担心她,这才不让她继续走下去。
“雪儿若是想念王府,隔几日回来小住两天再进宫就是了。”轩辕烈宽慰她。
司徒暮雪却摇了摇头:“一入宫门深似海……兜兜转转的,还是入了宫门。只不过,这次有你们……”
“雪儿别再烦忧了,大不了,为夫再陪着雪儿去山里隐居就是了。”轩辕烈说得轻巧,又很是真诚。
司徒暮雪知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哄她开心。明知不可能了,但听着还是很舒服,娇嗔的推了他一下,转身上了马车,一路听着马蹄得得,进宫住下了。
芸雨荷一直很沉默,她是喜欢轩辕枫,想嫁他,但她不想这么快离开父母进宫来。特别是在司徒暮雪的耳濡目染之下,她跟平常女子不太一样了,对皇家没有半点喜爱,只是纯粹的喜欢轩辕枫而已。
进宫后,苏容玉并没有见她们。阳儿说苏容玉刚吃了药歇下了,轩辕凤天是皇帝,当然不需要出门迎接,所以由阳儿她们负责安顿他们这些的。
“怎么没见姬姑娘?”司徒暮雪忙里忙外的弄好之后,忽然发现,她没看见姬若娴的身影。
阳儿听罢,提醒她:“王妃不记得今天是初一了吗?姬姑娘一大早就进宫跟皇后娘娘请了安,然后赶着去皇陵看望姬皇后了。”
司徒暮雪恍然大悟,也不多言,让阳儿带着小芋头四处玩耍之后,把芸雨荷叫来东暖阁。她见芸雨荷脸色不大好看,问她:“这几日没睡好?”
“嗯。”
“还在想那件事?”
“雪姐姐,雨荷错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改正。”
“傻瓜,既然是心爱之人,错了也应该开心才对。”司徒暮雪也不忍心再责备这个善良的女孩,她搂着她的肩膀,劝道:“雨荷,这里不是宣王府,容不得你再这样沮丧颓废。那日是雪姐姐把话说重了,其实你和枫弟两情相悦,行芸雨之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时机不动而已。你若喜欢的是平常人家的儿子,这都不是问题,只是枫弟身份特殊,才多了如此波折……”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雨荷明白……”
“你看人家姬姑娘,明知道没有希望,还这样的斗志昂扬。我们还未出宣王府,她便已经进宫到母后那里讨了欢心。现在,又去姬皇后那里讨便宜去了,回来想必又要打着姬皇后的名头,少不了要在母后那里献殷勤的。”
司徒暮雪见芸雨荷茫然的望着自己,心中暗自叹气,这么简单的讨好人找机会献殷勤的办法,芸雨荷都看不懂,她实在是太过单纯。
不过,想想芸雨荷的出生,还在云慕倾那一丝不苟刚正不阿的教育,司徒暮雪又觉得,芸雨荷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不懂得取巧,是你的劣势,也是你的优势。雨荷,你记住,无论在哪里,以诚待人,真心实意就好了,其它的,别多想,明白了吗?”
最后这些话,芸雨荷是明白的。从小,云慕倾就是这样教她的。她不必装,也不必临时去学什么,因为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司徒暮雪见她多少有些明白了,这才放心:“母后不喜欢枫弟总是偏颇你,在宫里你便要注意些。枫弟任性,任意妄为,他可以不管不顾,你千万要把持住。另外,宫里素来都是少言多行,谨小慎微,还有就是……别再苦着脸,再难过,也要笑脸对人。”
司徒暮雪说到后面,轻轻的捏了芸雨荷的脸一下。
芸雨荷勉强的笑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总是这样自怨自艾也没有用。轩辕枫他们为了能让她进宫讨苏容玉欢心,也没少下功夫,听说还差点惹得轩辕凤天动了怒,如果自己还不珍惜这次机会,那真是白费了他们一片苦心。
“雪姐姐……我现在该做什么?”
“母后现在暂时避着不见我们,我们也不必上赶着去。你先熟悉一下这宫里的环境,晚些,等那姬姑娘回来,或许会召见我们。”司徒暮雪看了看门外,提醒芸雨荷:“阳儿和优儿,都是母后身边的近侍,你小心防着她们,懂了吗。”
“嗯,雪姐姐你休息吧,雨荷这就先回去,晚些再来。”芸雨荷告辞之后,先回到西暖阁,在自己的房间里转了几圈,细心观察。
苏容玉安排她们同住在一个暖阁里,但却是左右两个独立的房间。房间格局一样,一进门便是书房的装饰,一排书柜上全是经书,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自然都是上品,小叶紫檀的家俱,稳重又大气。
隔着一扇八屏的屏风,里面便是闺房。绣花床上竟挂了三道纱缦,重重叠叠,竟跟一个小房间似的,华丽至极。窗房边摆着一个茶几两张椅子,角落里则是梳妆台,旁边便是洗漱用的毛巾架。
檀香炉则摆在绣花床边的一个茶几上,一人高的烛台上竟然有六十六根蜡烛,虽然现在是白天,没有点燃,但芸雨荷看到这蜡烛时,心中仍然感到震撼。
这么大的铜制烛台,她真的是第一次见。把这烛台全部点燃之后,整个房间都亮如白昼,灯火辉煌。
芸雨荷从里面走到外面,又从外面走到里面,她仔细的看完了这房间之后,便爬到书架之上,开始找书。
这是云慕倾培养出来的好习惯,每天看书,无论什么书,芸雨荷都看得津津有味。
书架上,大部分都是佛经。芸雨荷接触过一些,但看得不多。她从里面挑了几本,随手翻了翻,忽然看见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来了兴致,端着砚台,去檐下接雨。
“云姨,你在做什么?”因为突然又下了雨,阳儿带着小芋头从外面玩耍回来,他看见芸雨荷笑脸盈盈的端着砚台接雨,便跑来问她。
芸雨荷认识阳儿,她一看到她,就想起司徒暮雪的话,赶紧的冲着阳儿行礼。
阳儿急忙扶着芸雨荷:“云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客人,又是桓王妃的表妹,若是给奴婢行礼,简直就是折煞奴婢了。”
“阳儿姐姐客气了。”芸雨荷直起身来之后,与之客套两句,见砚台已经湿润,还集了一小洼水,便放在鼻下闻了闻,只觉得一股墨香扑鼻而来,恍惚间回到了寮辽村那平静安逸的生活,每日看书写字,在山野间倘佯的幸福生活。
一想到这里,芸雨荷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她见阳儿还站在她跟前,奇怪的看着她,便甜甜的笑了起来,问道:“阳儿姐姐可还有别的事?”
“哦,奴婢是送皇长孙回来的。”阳儿自知失态,笑了一下。
芸雨荷见阳儿看着她手中的砚台,害羞的又笑笑,说:“此乃端砚,被推为群砚之首,端砚细腻滋润,墨香清香。如果能用清溪水来磨墨,温润如玉。可惜在宫中,不能现取溪水,所以雨荷特地来接这雨水。无根之水,抄上古佛经,真正是绝配。”
阳儿只道芸雨荷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是命好,摊上了司徒暮雪这样的表姐,又正巧司徒暮雪成了桓王妃,被轩辕烈视为挚爱,才得势能攀上轩辕枫的高枝。
可是,刚才听到她这番话,这才意识到,她秀外慧中,知识渊博,且善良单纯,没有城府。这才刚搬进来住,不是想着法子去讨好苏容玉,反而一门心思想磨墨抄佛经,当真有雅性。
“哦,不知云姑娘想抄哪本佛经?”阳儿问她。
这西暖阁本就是苏容玉闲来无事抄佛经的地方,芸雨荷一搬进来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抄佛经,如此一看,她与苏容玉的爱好还是很相似的。
芸雨荷正要回答,看见司徒暮雪与轩辕烈手挽手的款款走来。她进宫前,轩辕枫早就请了嬷嬷教她规矩,所以她立刻上前向他们二人请安,也不喊姐姐姐夫,只当自己是外人,请了王爷王妃的安。
阳儿见状,心中了然。她本担心,芸雨荷是民间姑娘,不懂规矩,到时候要给她们添不少麻烦。现在看来,她都是瞎操心。
“雨荷,你端着这砚台做什么?”司徒暮雪本想在东暖阁睡上一觉,好好休息的。
可是,一躺下去,满脑子的想着芸雨荷,总担心她会被宫女嬷嬷们欺负,又害怕她住不惯会想家,翻来覆去的,跟烙饼似的。
轩辕烈抽空回来看她,见司徒暮雪心神不宁,便主动提出带着她来看芸雨荷。
东暖阁与西暖阁之间隔着一丛小小的花园,密密麻麻的种了许多奇珍异草,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要从东暖阁走到西暖阁来,没有近路直接到达,只能沿着花园的边缘走来,成口字型的回廊走得特别耗时间。
司徒暮雪急着要见芸雨荷,脚步快了许多。轩辕烈陪着她,远远的看见芸雨荷在那里跟阳儿说话,司徒暮雪担心阳儿会为难她,所以人未到,声到到。
“刚才阳儿姑娘来问雨荷呢。”芸雨荷把方才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阳儿见司徒暮雪他们来了,急急的要跪下行礼,却被司徒暮雪扶住:“阳儿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
阳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轩辕烈羞赧的笑了一下。
说她是自己人的人是司徒暮雪,但在阳儿她们心中,更希望能跟轩辕烈成为自己人。
轩辕烈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到阳儿身上去,他冷冷的站在一旁,牵着司徒暮雪的手。他只有看司徒暮雪时,眼里才会有温柔。
“雨荷,你打算抄什么佛经?”司徒暮雪就知道,阳儿她对轩辕烈倾心。
想想这样也好,至少她会看在轩辕烈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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