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慕容隽给了慕容评七万丁口,用于跟汉国交换粮食,可慕容评最终向汉国出售了11万人。尤其是那些燕国汉官,由于他们真的识字,所以价格更高,这让慕容评眉开眼笑。
多余的人口带来额外的收入,令慕容评购买力大幅上升,使他有能力大量购入汉国的奢侈品。
丝绸,从京师运来的?华丽,来十车。怕了吧!什么,不保暖?俺一般十件叠一起穿滴。服了吧!俺有钱。
奶冰(冰激凌),好吃,来一船。什么,一船奶冰相当于七十船粮价?太贵,我喜欢!卖一船。俺有钱。信了吧!
慕容评旺盛的购买力,令他跟负责交易的黄朝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在相互交往中,重申了两国间睦邻友好协议,决心坚定不移地维护两国间正常商贸外来,……等等。
看着慕容评狼吞虎咽地吃着昂贵无比的奶冰,黄朝宗不停地呻吟:“太师,你这一口,吃掉了一个文化人……十年寒窗啊!”
这是一件原木搭成的简陋木屋,几张粗糙的椅子摆在地中间,一个巨大的树墩当作桌子,旁边的树皮还没扒去。一切因陋就简。
透过木屋的缝隙可以看见海滩上忙碌的人群。远海处停泊着巨大的海船,无数只小渔船像蜜蜂围着蜂窝一样,在海船边卸载、装载。部分船只装满粮食后直接驶向内河,另一部分船只则驶向海滩上搭建的简易码头,由百余名汉军士兵将粮食卸下,空船再度驶向海船。
木屋里就两个人,黄朝宗与慕容评。黄朝宗手持帐本却没往上瞥一眼,他正斜眼看着慕容评。慕容评则神情专注地与手中的奶冰冰筒战斗。
一个冰筒体积不大,但其价格可以“兑换”五六名读书人。天寒地冻的,慕容评一般三四口就可以吞下一个冰筒,可谓是每一口都吞下了一名读书人。
不能不说,白皮肤的鲜卑人体格真强悍,这大冷天的,慕容评连吃七八个冰筒,没见他叫唤肚疼,厉害!
慕容评嘴里含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文化人的肉……跟一般人没啥两样……俺尝过了,不骗你。”
黄朝宗皱了一下眉头:“你用一万两千名读书人换一船奶冰,太奢华了,吃得下吗?”
慕容评吞下最后一口奶冰,毫不在乎地说:“只会写‘一’的读书人……”,说到这,他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停了一下后,他TXT下载 下载请到BBS。。手打大大咧咧地看了黄朝宗一眼,见黄朝宗故作不知,他一挑大拇指:“够朋友,小老弟以后有啥事尽管说,汉国呆不下去了,来我们燕国,有老哥在,绝不亏待你。”
说罢,慕容评一拍胸膛,大笑着说:“一万两千名贱奴算啥,我们攻陷了章武、渤海,前后掳了30万人,吃都吃不完……”
黄朝宗忍无可忍,他嗖地站了起来,正准备拂袖而去,恰在此时,海面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雷,大地被震得微微一颤,桌面晃动。黄朝宗侧耳倾听,转脸一看,慕容评呆愣地站在桌边,浑身上下努力都在做着想跑的表情,脚下却纹丝不动。
“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慕容评软软地倒下,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说什么。
黄朝宗一声吆喝:“侍卫,去看一下,为什么打炮?”
“炮?什么东东?”慕容评张嘴结舌,无意中倒是说出了一个一千七百年后才流行的词。
海面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那名侍卫没有离开,他好像早已知道了缘由,等欢呼声平息,他立刻回答:“禀黄丞相,勇士号巡航到此。舰上悬挂的王旗,军舰们正在起锚,排列成一字纵队,全舰挂满旗,士兵站舷,鸣炮致敬。”
海滩上响起阵阵军号声,声音短促而嘹亮,黄朝宗张嘴欲问,那侍卫已乖巧的回答:“码头上的士兵在吹号集合,准备列队致敬。”
黄朝宗慌了,他草草的向慕容评一拱手,边向门外跑边问:“王在吗?他是否登岸?”
慕容评这时已缓过神来,腰不算了,腿不疼了,眼不花了,四肢也听从了大脑的指挥。他紧跟着黄朝宗跑出去,嘴里难以置信的嘟囔:“铁弗高?!闻名久已,可得见一见。”
那名士兵“啪”的一个立正,右手握拳敲击胸膛,神情肃穆的说:“王在,已经打旗号确认了。不过,王不打算登岸,只是顺路至此。”
“顺路?”黄朝宗若有所思地问,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立刻明白了高翼的意思。
鲜卑官员快速撤出辽东属国,贫穷的、无衣无食的辽东百姓无依无靠,辽东各地陷入无政府状态。此时,汉国安抚使正在奔赴各地,争取在初雪前令辽东恢复秩序,并将首批救济粮发放下去。而后,他们还要带回选拔出的各地才俊。
高翼是来送那些安抚使的。他用座舟送安抚使持节奔赴各地,再亲自接回选拔出的各地才俊,以示重视。这些才俊人士将在三山接受一个冬天的培训,了解三山法律与规则后,由他们出任地方乡员。在等待各地才俊抵达的空暇,高翼顺路来白狼水入海口,看看交易情况。
这里沙滩漫长,大陆架平缓的升入海中,三山粮船是靠简易码头转运粮草的,勇士号船体巨大,吃水很深,根本靠不上那座简易码头。所以高翼只能走马观花,远望而已。
“顺路?”慕容评满脸遗憾的:“可惜见不到铁弗高。”
他顺着黄朝宗的目光眺望海上,只见远远的海面上一艘体形庞大的战船,傲慢的在海面上画了个弧形。原先停泊在简易码头附近的战船一排列成一条直线,船上挂满了彩旗,水手们站在船舷两侧,面朝那艘巨大的战船,单手击额,行着一个古怪的军礼。
战舰一艘艘从那艘巨舟前驶过,此时,隆隆的巨响有节奏的响起,每艘驶过巨舰的战船都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白色的浓烟从船侧升起。巨舰主桅杆上,一面黑鹰旗升至杆顶,迎着风懒洋洋的抖动。
“轰轰轰”,一声声霹雳般的炸响,透着浓重的欢喜劲儿,慕容评尽力想看清那相声的模样,可惜传太远,鸣炮的那一侧船舷面朝大海,他只能看到腾起的白烟,见不到具体形状。
终于,在最后一艘船开始鸣炮时,由于整个船队围着那艘巨舰兜了个圈子。此时,那鸣炮的战舰船头正对着慕容评,他看到那船舷处喷出一股火焰,紧接着一股黑烟翻滚着向天空扩散,眨眼间,黑烟的上侧变成白雾,瞬间,霹雳般的响声传到耳边。
“轰”——慕容评腿一软,连忙抓住黄朝宗的衣袖,稳住了身体,急问:“这就是雷神吗?慕舆根回来后,谈起过雷神,可他说得过于玄虚,大家都不信,原来人世间真有这种霹雳般的武器;原来他比慕舆根说得还要厉害。”
黄朝宗轻轻的解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码头上响起一阵连续的军号声,那些士兵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向着遥远的巨舰举手敬礼,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和龙城城头,平静下来的慕容恪脸色温柔:“陛下,请立刻赦免阿宜(慕容宜),并要求汉国马上送还阿宜。”
慕容隽狰狞地反问:“为什么?阿宜丧师辱国,我们把他晾在三山一年有余,他连个信都没有,为什么要赦免?”
“就因为他躲在三山一年有余,所以我们才要赦免”,慕容恪暗暗咬牙:“至今,我们也不了解三山的实力,阿宜在那里多了一年,该看的都看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们也该召回他。”
慕容隽恍然大悟:“好,我立刻下旨赦免。但下一步怎么办?备战吗?”
“不”,慕容恪回答:“此地不可久留,我们立刻收集粮草,选拔青壮,而后全军返回蓟都……把铁弗高运来的粮食全带走,此地只留一员猛将驻守。阿六敦,这里交给你了,铁弗高再运粮食来,你除留下军粮外,其余的全部运之蓟都。
此地的老弱,你吃不完的全赶出去,让铁弗高收留。此外,你要尽快加筑和龙城,要使和龙城成为一把铁锁,锁住铁弗高伸向中原的手。
记住,不要轻启战端,阿宜回来,你要尽快送至蓟都,而后,无论铁弗高怎么撩拨,你也不要先动手——至少在我们战胜冉闵前,决不能动手。
战,我们现在只剩一条路了,章武渤海在手,冉闵只剩尺寸之地,还被我们四处包围。而铁弗高却被我们锁在辽东——只要守住和龙城,铁弗高就出不了燕山。
战,明年一开春就与冉闵全面开战,拿下邺城再作喘息。铁弗高不过占了个辽东,我们就占整个中原,开始谁实力增长得快。
战,至不济我们把渤海守稳,扎住口子让他就无法吸收中原流民,看地广人稀的辽东如何发展?
铁弗高不足惧,他能有多少人口?比我们的兵还多?只要我们扎住了口子,禁止流民进入辽东,对内开贤路,纳英才,练强兵……,要知道中原一个郡的丁口,比他举国之人还多数倍,铁弗高怎能强过我们?便是天神站在他那一边,我也能把他拉下马!”
慕容隽被慕容恪描绘的前景所激动,狂呼:“好,命令全军收拾行装,立刻南返。”
慕容垂嘴唇微动,却见慕容恪冲他轻轻摇头,他立刻低下头,咬住嘴唇。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149章
慕容垂想说得还是两个字:“水军”。但兄长既然提醒,他只好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水军”,慕容恪望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轻声自语。
慕容隽心急难耐,拉着慕容恪便要去布置,慕容恪微微摇头,说:“陛下,您先去吧,我与阿六敦再在城头看看!”
慕容隽毫不耽搁,举步下了城头。等他走后,慕容垂喊了声“五哥”,欲言又止。
“我知道”,慕容隽爱怜地理了理慕容垂的乱发,轻声说:“一件事有两种看法,我跟大王只讲严峻,是希望他振作。
我刚才也是气昏了头,但冷静下来看,我们还有出路,这出路只能是中原。现在,铁弗高看似占尽上风,不过,他也有软肋——正像我说得,中原一个郡的人口比他全国人口多数倍,只要我们下达封海令,守住有数的那几个码头,他便是船多又能怎样?还不是要靠岸!
中原现在有什么?冉闵,独夫而已!垂垂待死。羌族与氐族正在抢夺长安,凉王、仇池王守业之狗,匈奴忙于跟与拓跋什翼健那老儿死战。诺大的中原,只要打败了冉闵,整个中原便是我们的。
冉闵性格暴烈,凡事不欲做小,只想称大。才灭羯人便要登记称帝,不听谏言,不纳忠良,此际,邺城政务已崩坏,群臣束手等看他的笑话。他有朋友吗?也许有,譬如李农,但已经被他杀了,因为他只要听话的奴才。
以铁弗高的心性,他连我们都不肯俯首,会向冉闵那个莽夫低头吗。即使铁弗高给他粮食,白养着他又能怎样,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友情。
铁弗高向冉闵伸手,只不过是想与他联手,逼我们吐出辽东,我们给他,反正我们本就打算把这残破的辽东扔给他。铁弗高得了辽东,还会应付冉闵的索取吗?
当铁弗高得到辽东那一刻,他与冉闵之间的实力已经变了,冉闵不知,既然他已称帝,自然视铁弗高为子民,把铁弗高的恭敬看作是俯首称臣。
自古以来,汉人的君主都是‘君视臣如猪狗’,这是我才学的词,封奕把它叫做叫做‘君臣纲常’,铁弗高是肯自认为‘猪狗’的人吗?
冉闵与铁弗高必不会联手,铁弗高这厮贼富,若我攻他,他定会以厚利诱冉闵,使其攻我,但我若坐观铁弗高与冉闵结好——初期,铁弗高顾忌到我,定会对冉闵百般容忍,但当他自认无后顾之忧时,那就是两人翻脸的时机了。
这一时机的标志就是:铁弗高筑好了昌黎城。你一定记住,在铁弗高筑好昌黎城前,决不能越过昌黎半步。
大王年轻气盛,胜则易骄败则易馁,我以回军攻冉闵振奋士气,但我知道,昌黎城不筑好,铁弗高与冉闵就是死党。昌黎筑好了,两人就是死敌。所以,铁弗高筑好了昌黎城就是我们大举进攻冉闵的信号。那时我将亲带兵马,来一场狂飙突进,让冉闵不暇求援。
铁弗高得了辽东又能怎样?你给我建好和龙城,让他在辽东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自个称王称霸吧!我们,将享受整个中原——天下属于我慕容鲜卑!我们将开创一个鲜卑燕朝,让中原汉民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只要我们的兵力足够强大,铁弗高即使占了辽东,他敢不俯首称臣,我们今日索粮,明日索衣,不给则攻,攻则自取……嘿嘿,以铁弗高的治理手段,辽东在他手里,也许对我们的贡奉更高——铁弗高本事再大,还不是要为我们牧守……?!”
慕容垂激动地抱住慕容恪,哆哆嗦嗦地说:“哥,你看得远。我听你的!”
“此地今后就是你的封地”,慕容恪提醒:“你跟大王合不来,与其在他眼前让他收拾,不如在外领兵避祸。好好经营和龙城,今后这将是我们的前线。我燕国北方的安全全靠你了。”
慕容垂连连点头,慕容恪放心不下,又叮咛道:“阿六敦,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一句话,现在我再说一遍:战争,不是两牛相抵,僵持不下的时候要善于迂回。
我们迂回到了中原,夺占中原之地以壮大自己,而铁弗高也是一个迂回高手。你看,他能用一场静坐战争把我们推到了深渊,他用‘不战’打的我们落荒而逃,被迫放弃了整个辽东,高手,这才是迂回高手。
无数次,我们图谋铁弗高,但每到最后我们就会发现,吃亏的却是我们自己。
现在我们出招了,我们迂回到了中原。铁弗高会怎么应对,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一定有应招,一定的,只是以我们的智力还想象不到。这让我心胆俱寒。
所以我垦求你,我的弟弟阿六敦,请你一定不要惹怒铁弗高,现在他脸上套着‘信义’的面具,别给他机会,别给他理由,让他脱了这副面具。
与他打交道,要多张几个心眼,譬如他说‘今天天气很好’,你要先看看太阳在不在。太阳在,哪也不一定是‘天气很好’,你还要看看你的钱包在不在,他的士兵是不是在睡觉,你的士兵是不是在站岗……等一切条件都满足了,你再答应他‘今天天气可能不错,谁知道下一刻还是不是这样’。
他要在昌黎筑城,由他,只要他不过界,任他折腾。还不能让他吓着了,要会据理力争,对他任何的占便宜行为,只要占住理,决不退缩……”
慕容垂头皮发炸:“哥,我怎么听你说的,好累!”
“是累”,慕容恪很坦然:“慕容评那头猪干不了这活儿,我要帮大王攻略中原,守住我大燕北疆的重担只有你能挑起来,再累你也得挑……”
慕容恪谆谆教导慕容垂别被高翼给吓着了,实际上,真正被高翼吓倒的正是他慕容恪。
三山今年吸收了大量的流民,但实际上,三山的硬实力并没有增长多少。军队还是那些军队,船只虽然增多,熟练水手并没增加,现在三山的许多船上,菜鸟水手躲过老船员,船队整体航行速度反而下降了许多。
三山今年连筑五城,大石桥堡、盖平堡、上河口城、老虎城、汤泉城,筑城所需要的物资到在其次,连续扩增的屯民点将三山多年的人才储备全部耗光,连没长大的小孩——青年军都用上了,所以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