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莠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道:“反正国师对她没有这样的感情,国师就把她当弟子看。”说着又拿着镜子继续照自己的脸,一边又喃喃道:“不过国师的大弟子出尘好像挺在乎他这个小师妹。”她去太澹神宫的时候多,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多,倒是多少能看出一点事情来。
姜钰忍不住抱怨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三个臭道士也能搞出这么多盘根错节的感情关系来,真是世风日下。”
说着又瞪了谷莠一眼,道:“早跟你说过了,少到太澹神宫去,看现在惹上一身骚了吧。”顺便再提醒了一遍,道:“以后不许再去了,少搀和那师徒三人的事情。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临渊不适合你。”
谷莠道:“我又没想和国师怎么样,我就是觉得国师这个人本事大,知道的东西多,医术也很好,所以偶尔过去请教一二。”
姜钰道:“你想学医,我找三五个太医来教你。”
谷莠却岔开了话题道:“姐姐,你说我这脸会不会毁容啊?”说着又是对着镜子一副左看右看。
就这点伤哪里就到了毁容的地步了,何况她自己就懂些医术难道会不清楚,姜钰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于是手指按在她的脑袋上,哼哼骂道:“明知火坑还往里跳,早晚烧死你。”
同一时间,在太澹神宫里。
太澹神宫里,临渊盘腿坐在矮榻上,看着跪在地上模样同样十分狼狈,表情十分委屈的咬着唇,还有些泪眼汪汪的不俗,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临渊看着她有一会了,而不俗同样抬着头看着他,脸上有着一股倔强。
出尘站在一旁,看看临渊又看看不俗,脸上有些焦急,想为不俗说两句话,但看着师傅的表情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只能干着急。
他是师傅座下的大弟子,很清楚师傅的性子,往往他这样平静不行于色的时候,心里可能就隐藏了极大的怒气。
太澹神宫就这样安静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直到临渊对着不俗开口道:“看来为师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忘记了。”
不俗红着眼睛委屈的道:“我打了她师傅心疼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师傅对她跟对别人不一样,你还收着她的荷包。”
临渊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目光却有些寒冷,道:“不俗,看来你一直都没有弄清楚,我是你的师傅,师傅的含义就是,你只需要尊师重道听从我的教导即可,其他的我对谁好对谁特别,都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不俗一下子哭了起来,呜呜的伤心道:“师傅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师傅养大的,师傅明明最疼爱我的。”
临渊道:“我依旧疼爱你,但绝不会纵容你。今日你无缘无故上门挑衅打人,是你做错了,找个时间去跟谷莠赔罪。”
不俗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固执的盯着临渊道:“我不要,都是她的错,是她抢走了师傅。她明明只是个宫女,不过是个奴婢,师傅为什么要为了她这样对我。”
临渊道:“知错不改,看来是我这些年将你宠得太过。”
出尘这时候连忙走出来跪在地上,求情道:“师傅,师妹不是有心的,求师傅看在师妹年幼的份上,对师妹免于处罚。”
不俗却拉着出尘想让他起来,怒道:“我没有错,谁要你求情了,你赶紧起来。”
出尘却依旧坚定的跪在地上,继续道:“师傅若是一定要罚,就请让弟子为师妹代过,谷莠姑娘那里,弟子也可以代为赔罪。”
临渊看着出尘,道:“每次你师妹做错事,你便争着要为她代过,你能代她一辈子?”
出尘仰着头看着临渊,唤了一声:“师傅……”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临渊并没有等着他说下去,又转过头去,看着不俗,道:“不俗,你虽然是我的弟子,却未必一定要跟着我修道。你如今既已经长大了,你既无修道的天资也无修道的诚心,倒不如找个人家嫁了。也怪为师这些年疏忽了,你既然是孤儿,婚嫁之事自然该是为师我来为你着想一二……不过在你出阁之前,我依旧是你师傅,依旧有责任教导你。”
说完对地上的出尘道:“出尘,领你师妹回她自己的房间,让她好好思过。”
不俗却早已是一副震惊的表情,望着临渊,有些不肯相信,好半天才喃喃一句道:“师傅,你打算不要不俗了?”
临渊却已经不想再与她说话,转过身去,对着出尘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将不俗领下去。
出尘不敢违抗师命,站了起来,拉了不俗的手,温声道:“师妹,我们走吧。”
不俗却早已是泪眼汪汪,看着临渊,脸上极其伤心的谁开出尘的手,跺了跺脚,哭着道:“师傅变了,自从我们来了京畿之后,师傅就再也不是师傅了。”说完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跑出去了。
出尘看了看临渊,然后又看着跑远的不俗,连忙喊着“师妹”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代
不俗和出尘走后,临渊脸上平静的从矮榻上起来,然后去了炼药房。
临渊既然懂得炼药,自然医术也是不一般的,炼药房里放了两架多宝阁,上面就放了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许多临渊亲自调配或者炼制的灵丹妙药。
临渊缓步走到多宝阁前,伸手在上面拿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塞子放到鼻尖闻了闻,又重新塞回塞子放回原位,再然后又另外拿起一个相似的瓶子,打开盖子再闻。
过了没有多久,出尘从外面走进来,走到临渊身后轻声喊了一声:“师傅。”
临渊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也没有多余的反应,甚至没有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依旧摆弄着上面的瓶瓶罐罐。
出尘有心再为不俗说两句话,开口道:“师傅,其实师妹她……”
临渊却打断他道:“出尘,你跟在为师身边多久了。”
出尘垂下头来,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有二十年了。”
他跟不俗不一样,并不是刚出生就被师傅捡到养大的,他被师傅收为弟子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出尘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那时候他看见师傅就已经是这般样子了,结果二十二年过去了,师傅的模样一点没变,他却长得看起来比师傅还老了。
临渊道:“不错,是有二十年了,你比不俗到我的身边还要久,为师收你为徒的时候你不过是十岁。”他说着,又重新打开了一个瓶子闻了闻,然后大约是对瓶子里面的药不满意,皱了皱眉,又重新将塞子塞回去了,继续道:“你那时候年纪小,为师将你带在身边不过是怜你年幼,怕你一个人活不下去。但为师并没有希望你一定要和师傅一样走修道这条路,所以为师跟不俗说的那些话,对你同样有效。你若是想要还俗娶妻生子,师傅同样会支持你。”
出尘连忙跪了下来,抬头看着临渊道:“师傅,弟子愿一生一世侍奉在师傅身边。”
临渊道:“你别急着回答为师,好好想清楚,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说完将已经挑选好的两瓶药拿了起来,转过身,递给出尘,道:“现在帮为师往紫宸宫走一趟,将这些药送给谷莠姑娘。”
出尘伸着手将两瓶药接过来,道了声是,然后站了起来。
紫宸宫里。
姜钰收了出尘送来的药之后,将两个小瓷瓶打开放到鼻尖闻了闻,然后问出尘道:“这两瓶是什么药?”
出尘恭敬的回答道:“一瓶是给谷莠姑娘治外伤的药,一瓶是延年益寿的补药。”
姜钰将手里的药交给旁边的谷莠,将眼睛斜了起来,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本宫的人被你师妹打了,拿两瓶破药就想糊弄过去了,你们想得倒是简单。交代呢?难道你们不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说着转过头去,将正在研究这瓶子里的药的谷莠的下巴抬了起来,一副心疼的模样道:“你瞧瞧你那好师妹把我们谷莠的脸弄的,搞不好都要毁容,姑娘家的脸多紧要。”
出尘道:“今日之事是师妹不对,贫道代师妹给贵妃娘娘和谷莠姑娘赔罪。”说完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姜钰和谷莠磕了三个头,又接着道:“师傅已经惩罚了师妹闭门思过,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师妹的鲁莽。”
姜钰从来就不是什么有大量的人,哼了一声,再道:“关两天就行了,没有这么便宜。你回去告诉你师傅,本宫对他的处置很不满意,希望他给本宫一个更好的交代。”
而同一时间,在泰和宫里。
万得意服侍着刚刚午睡起来的宇文穿戴衣裳,一边笑吟吟的跟宇文说起今天后宫发生的一些趣事,道:“今天宫里倒是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国师座下的小弟子跟贵妃娘娘身边谷莠姑娘竟然为了国师打了一架。”
宇文“哦”了一声,倒是有些兴趣的问起道:“那是怎么回事?”
万得意将手里的腰带给宇文系上,一边道:“不俗师傅不高兴谷莠姑娘跟国师走得太近,先找谷莠姑娘挑衅,警告她不许靠国师太近,最后两个姑娘谁也不是好性子,说不到两句就打起来了。”
宇文道:“说起来临渊对谷莠的确有些特别,太澹神宫从来不许宫女进入,但临渊却从来不拦着谷莠进入。”
宇文说着,脸上却沉思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崔家的事情在朝堂上闹了这许久,渐渐的尘埃落定。
崔玢父子虽然在辽东打了胜仗,但是在宇文面前半点赏赐都没有讨着。
崔玢怎么都算是功臣,抗击了高句丽也不是可以忽略的军功,崔玢又是当朝国舅,若是往常宇文如此不厚待功臣,难免要被人以为刻薄寡恩,令武将寒心。但因为崔冕对长公主不敬和妄言之事,有此引发的许多大臣对崔家纷飞的弹劾,崔家自己先弄了一身骚,如今宇文没有赏赐崔家,反倒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并认为宇文没有追究崔家的罪责,已经是宽厚。
一直被宇文绑起来生不见人的崔冕也终于被放回去了,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这大半个月的却受了好一番的苦。
崔玟被以教子无方之名罚俸半年,崔冕被革都尉之职。至于浔阳长公主和崔冕的婚事,宇文以浔阳长公主与崔冕感情不谐为名,向太后提起让二人和离之事,最后以太后绝食相逼而作罢宇文心里就是再恨太后,面子上却还要顾及孝顺之名的。
不过宇文也不算完全退让,趁机下了一道圣旨,鉴于崔冕对长公主不敬之事,以后崔家人无公主之诏不得进入公主府,擅闯者,公主府卫兵可直接杀之。
崔家最近算得上是十分倒霉,姜钰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她高兴不到三分钟,接着宇文对她做的事,却让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而且愤怒得很,实在很想将宇文套个麻包袋狠狠揍一顿。
第二百章 相杀(上)
姜钰很火大,姜钰特别火大,此时连外面明晃晃照耀的太阳,都没有比她的火气大。
她怒气冲天的冲到宣清殿,准备去找宇文要说法,却被宣清殿外的两个侍卫拦了下来。一人拿着一把剑交叉着拦在她的跟前,虽然恭敬但是很尽责的阻止她道:“娘娘,宣清殿是军政重地,没有皇上旨意,不得擅闯。”
姜钰现在才不管什么军政重地,眼睛上挑,面色凌厉的瞪了他们一眼,怒道:“让开!”
两个侍卫没有半步想让,只是越发恭敬的道:“娘娘,请不要为难属下。”
姜钰掰开他们的剑想要直接闯进去,结果宣清殿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万得意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眼姜钰,再左右瞧了眼两个侍卫,声音严了严对两个侍卫道:“别伤着娘娘,让娘娘进来。”
两个侍卫有了万得意的吩咐,顿时将手里的剑收了回来,正了正身躯,恭敬道了声是。
万得意又恭敬的拱了拱手,对着姜钰道了声:“娘娘……”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姜钰根本没有停下来打算听他说话的意思,直接越过他往宣清殿内气汹汹的进去了。
姜钰跨过门槛走进来,看到的便是宇文正坐在御桌前批着折子。她刚刚在外面的动静这么大,却仿佛没有半点影响到了她。此时见她进来,也只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然后便又继续低头批折子去了。
姜钰气愤得很,却并不是生气他的无视。她的目光像是带着火气,怒盯着他质问道:“宇文,你凭什么把谷莠调到太澹神宫去,你凭什么?”
宇文像是终于因为她而有了些情绪,放下手里的朱砂笔,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声音也是冷清的,道:“注意你的素质,你学的规矩呢?凭你直言朕的名讳,朕便可以诛你九族。”
跟在后面进来的万得意也是惊得很,直言天子名讳是大不敬,好在宣清殿如今除了他没有其他的宫人,否则娘娘刚刚的言行真的糊弄不过去。便是如此,万得意也连忙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耳朵闭了起来,装作没有听见。
姜钰却不见丝毫的恐慌,冷笑了一声,呵道:“有本事你就去诛啊,你是想诛孟家还是诛姜家,我都欢迎至极。”
姜钰孤身一人来到这,再孤身在这里生存,家族什么的从来都不是她关心的范围。她想得很清楚,孟家宇文舍不得动,姜家他爱动手就动手,她看着姜家倒霉了说不定还会大笑三声。
这个时代是分了严格的三六九等,她一个小小女子无论怎么样都斗不过他这个手握天下的帝王。但是他就算再高高在上,她一个光脚,也不怕他一个穿鞋的,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姜钰再次道:“你凭什么动我的人,你把谷莠给我调回来。”
宇文脸上倒看不出生气与否,站起来缓步从御桌上走下来,走到她旁边侧着身对着她,背着手,也呵道:“笑话,朕才是这皇宫的主人,这后宫的所有人包括你都是朕的人,更遑论一个谷莠。朕赏赐一个宫女去太澹神宫伺候国师,难道还须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姜钰道:“你就是想报复我是不是,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你有本事就直接对着我来啊,凭什么对付谷莠。”
宇文瞟向她,声音不急不缓的道:“这原不就是你的计划,让谷莠去引诱临渊,让临渊背叛朕向着你。朕如今这样做,倒算是成全了你的计划,你应该感谢朕。”
姜钰“呃”了一下,原本火冒三丈的气势顿时消了三分。他说的是不错,她也没想过一定瞒得过他,但直接被他这样说出来还是有些令人尴尬了,再说她后面不是没有继续实行这一计划了嘛。
姜钰重新将自己的气势涨起来,与宇文对峙,道:“总之你让谷莠回来,什么引诱不引诱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宇文抬了抬下巴,寒声道:“朕下的旨意,从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姜钰道:“宫里这么多宫女,你派谁去不可以,也多的宫女愿意去太澹神宫,为何一定让谷莠去太澹神宫。”
宇文道:“不为何,朕就觉得她最适合侍奉国师。”
姜钰道:“皇上就是不肯收回成命了?”
宇文道:“你还不值得让朕收回成命。”
姜钰气得指着他道:“皇上别后悔。”说完也不再跟他说什么,转过身甩着袖子又气汹汹的离开了宣清殿。她不值得让他收回成命,那她就找一个能让他收回成命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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