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大长公主道:“换防是个好办法,能削弱崔家的兵权。”
崔家为什么能握住辽东的兵权,出了崔家有兵符,还因为西北的将士都是崔家一力培养起来的,若乱在西北军中的威望,恐怕皇上这个天子还不如崔家。
但是寿山大长公主仍是皱了皱眉头,犹豫道:“只是负责换防,恐怕会得罪不少人。”首先一个崔家,恐怕就会不会放过儿子。
寿山大长公主想得再明白,但也是个母亲,最先考虑的是儿子的性命
萧长垣笑了笑,对母亲道:“母亲,儿子毕竟是男人。”
寿山大长公主明白儿子的意思,是男人,就要有所担当,忠君为国,光耀门楣。
寿山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既然是皇上让你做的事那你去做吧,萧家也是忠烈之后,你既是萧家的子孙,当不侮辱了萧家门楣。”又道:“我年纪大了,爱瞎操心的事情多,你也不用顾忌我。”
萧长垣对外人不苟言笑,但是对母亲是却温和的很,笑道:“母亲哪里老,母亲年纪还轻得很。”
寿山长公主自然知道儿子这是哄她高兴的,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想起什么,“咦”了一声,又道:“下个月就是皇上的寿圣节了吧?”
萧长垣点了点头,道:“是。”
寿山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又道:“到时候各路藩王入京,恐怕京畿又是一番的热闹。”
而此时,同样在谈论崔家的还有在周家的周弼父子。
周耕听到今日崔玢父子被皇帝在宣清殿外下了个马威,在父亲书房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对父亲道:“看来皇上是准备对崔家下手了呀。”崔家父子刚打了胜仗回京,皇上就故意为难,让人家父子两人在宣清殿跪了半天,也几乎是不怕与崔家撕破脸了。
周弼比周耕要稳重一些,此时脸上也带了点笑,道:“下手恐怕没有这么快,但皇上对崔家,的确是耐心不多了。”
周耕又道:“皇上和崔家闹起来,这正好是咱们周家的机会。”
周弼没有说什么,但脸上却有些得意。
的确,他是执掌京畿二十万禁军的左武侯大将军,崔家和皇上无论是谁想对谁下手,都绕不过他去,都必须先拉拢了她。
周耕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父亲,又笑着问:“父亲,那您是看好崔家呢,还是看好皇上呢?若是您,会把宝压在哪一方?崔家有兵权有太后还有一个先帝嫡出的齐王,而皇上也不弱……”
周弼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什么押宝不押宝,我既然是皇上的臣子,自然是忠心皇上和正统。”
周耕连忙道:“是是是,父亲是忠贤良臣,心里自然只有忠心。”
但心里有些对周弼的大义凛然不以为然,说来说去,父亲也不过就是个投机主义者罢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跟外人说说就好了,在他面前又何必装。
周弼摩挲着拇指上的一个扳指,此时心里想的的确是怎么利用皇帝和崔家的矛盾,为自己和周家好好谋利益一把。他这个左武侯大将军,在先帝时候是最得先帝宠信的人,但是现在的皇帝,好像对他不感冒。
过了一会,周弼摩挲扳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阿耘还没回来?这几天都没见他回府里。”
周耘听着却是哼了一声,道:“我看他守门守得倒是挺开心,都快忘记家门了。”
周耘自来不喜欢也看不上这个弟弟,儿女情长优柔寡断,偏偏这样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反而更令父亲喜欢。
周弼转头警告的瞪了周耕一眼,周耕听了只好闭嘴。
周弼又问:“雅琳呢?最近又在干什么?”
周耕道:“能干什么,大概又在对着那个叫碧玺的发脾气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问难
宇文是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才见了崔玢的。
朝中的气氛最近很不好,都知道皇上最近看崔家很不顺眼,先是绑了崔冕给亲妹子出气,结果却由此引发了许多人对崔家的弹劾,其中清河王的一本折子更厉害,直接说崔家私造兵器有谋反之心。
基于此,大臣们都觉得皇上昨天没有见崔玢这个刚败了高句丽凯旋回朝的国舅爷,简直一点都不意外。
宇文见到崔玢,倒没有指着鼻子骂,脸上如平常一般面无表情,声音微冷的道:“宁国公大败高句丽,如今凯旋而归,实在劳苦功高。”
崔玢在一群大臣中出列,跪了下来,对宇文拱手道:“臣不敢居功,守卫边关,是臣的职责。”
宇文看着他,脸上淡淡的道:“是吗。”
然后目光移开,又像是随意般的道:“宁国公不在朝中这些日子,朝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不过有几本折子提起了崔家,既然国公回京了,朕便顺手给爱卿看看。”
说着将桌子上堆着的折子拿出几本来,放到了旁边,然后给旁边的万得意使了使眼色。
万得意点了点头,然后捧着桌上的折子走下来,递给跪在地上的崔玢。
崔玢翻开看了看,折子最上面的一本,就是清河王弹劾崔家私造兵器这件事。后面的,也都是弹劾崔家的折子。
崔玢看后,脸上一副惶恐大惊的模样,匍匐下去,道:“皇上,陷害,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和崔家,求皇上明查。”
站在殿内的安国侯听着,也连忙走出来跪到宁国公旁边,附和兄长道:“皇上,崔家绝不敢做大周律法之外的事,请皇上明查。”
宇文“哦”了一声,道:“宁国公、安国侯,看来你们崔家人缘不大好啊,这么多人,全都想陷害你。”说着拍了拍桌子上还堆着的两堆的折子,道:“这一些,全都是弹劾你崔家的折子。”
宁国公抬起头来,看着宇文,一副大义凛然的道:“皇上,得皇上恩典,崔家才有如今富贵。臣和崔家不敢说对皇上对大周有何功劳,但对皇上忠心耿耿。”
宇文笑了,道:“两位爱卿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又没说不相信你们。您两位是太后的兄弟,当得朕喊一声舅舅,是皇亲国戚,朕自然信你们,所以这些折子,朕一本都没看。”
宁国公和安国侯悄悄的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宇文想打什么主意。
接着又听宇文道:“两位爱卿是开国功臣之后,又是两朝元老,辅佐过先帝,对朝廷有功,这些朕都不会忘记呢。不是连崔冕都当着长公主的面说,这天下要没有你们崔家,我宇文一族坐拥不下这天下吗。,宇文家的天下都是你崔家让来的。如此算来,你崔家不仅是功臣,还是我宇文家的恩人。”
殿中的文武百官,你望我我望你,都觉得这是皇上准备对宇文家发难了。有跟崔家亲近的官员,正犹豫着是不是给崔家求个情好?而那些看不惯崔家的大臣,这在想着要不要顺着皇上的话,再参崔家几本。
这时候安国侯最先匍匐,惶恐道:“小儿狂妄,罪该万死,臣教子无方,请皇上降罪。”
宁国公也跟着道:“高祖皇帝有济世之才,时值天下大乱,网罗天下英才,创立大周,建立不世之功。不管高祖皇帝还是皇上,都是秉承天意,神授的天子。崔家先祖有幸能得高祖皇帝赏识,追随高祖皇帝逐鹿天下,最后得拥今日之富贵,都是高祖皇帝和皇上的恩德。臣、崔家,绝对不敢有此妄想。”
宇文呵了一声,道:“你崔家不敢吗?朕看你崔家想法多的很。”
宁国公重重的磕下头去,不再说话。
宇文又问:“朕再问问两位爱卿,对公主不敬,揍打公主的人,该怎么处置?”
安国侯狠了狠心,干脆又来一个以进为退,道:“以下犯上,按例当斩。”
宇文道:“安国侯真的舍得吗?”
安国侯道:“臣,臣……”结果“臣”了两声,却一副说不下去,红了眼睛,一副惭愧的模样,道:“臣身为太傅,本应以身作则,却没想到教导处如此不屑逆子,不仅敢打公主,甚至口出妄言,实在罪该万死……”跟着就老泪纵横起来,顿了一下,继续道:“臣虽仅有这一个嫡子,却也不敢包庇,请皇上降罪。”
宇文心里冷笑,道:“安国侯果真是大公无私。”
而后自有一些与崔家亲近的大臣出来求情,道:“皇上,安国侯世子打了浔阳长公主虽然有错,但夫妻之间口角难免,何况浔阳长公主并无大伤。看在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以及宁国公刚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皇上不如饶了安国侯世子。安国侯回去,定会对安国侯世子严加教导。”
宇文看着并不说话,直到听他们你一眼我一眼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才看着宁国公和安国侯道:“看来刚刚朕说错了,两位爱卿不是人缘不好,倒是非常的好。”
大臣们听着,面面相觑,求情的声音这才停下来,然后不敢再说话。
宁国公和安国侯不说话,但低下头去的脸上难免有些气恼。
这皇帝阴阳怪气的,的确是在故意为难他们。偏偏他们反驳不得。
宇文又道:“刚刚不说,朕倒是忘记了。”说着望向宁国公,继续道:“宁国公,你在辽东大败高句丽,立下大功,按例应赏。朕赏罚分明,当赏的该赏,该罚的当罚。你来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
宁国公道:“守卫国土是臣职责所在,不敢受赏。”
宇文道:“说说看吧,也免得让人觉得朕这个皇帝刻薄寡恩。”
宁国公顿了一下,然后道:“若皇上实在要赏赐,那便请皇上饶过侄儿崔冕。崔冕虽犯下大错,但毕竟崔家血脉,更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请皇上留情,饶他一命。”
第一百八十八章 空白圣旨
宇文在朝堂上如何针对为难崔家兄弟,姜钰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她在紫宸宫里,看着眼前的崔充仪,真是一脸的“无话可说”。
殿内的宫人都被姜钰支使下去了,殿内只有姜钰和崔充仪两人。
姜钰在那里静静默了好半天,才出口道:“你可真敢说,让我从皇上手里弄到布防图,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这种涉及到军事秘密的东西,就是真正的孟蘅玉,宇文也未必会真的告知,她能轻易弄到才怪了。
崔充仪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才不急不慢的道:“反正太后的话我已经向你带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就是娘娘自己的事情了。”
姜钰郁闷道:“太后可真看得起我。”姜钰还没忘记,她表面上还是太后的细作。
崔充仪放下茶碗,脸上依旧含笑,继续说道:“太后也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贵妃,所以太后娘娘也不着急娘娘马上就能办到。慢慢来,太后娘娘相信以贵妃娘娘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获取的。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一件事,太后娘娘希望娘娘能马上办到。”
姜钰抬眼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究竟是什么事。
崔充仪顿了顿,然后才将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青黄两色绢本,通体有织锦云纹,两头有玉轴将绢本卷起。
这是一副圣旨的模样。
崔充仪将其放在桌子上摊开,姜钰看到里面并未写任何一个字。
崔充仪看着姜钰,又顿了一下,才道:“太后希望娘娘能在这份圣旨上盖上一个玉玺印。”
姜钰想笑,然后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道:“太后以为我能手眼通天呢,我能挨到玉玺的边。”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就只在圣旨上看到过玉玺的玺印,还没见过玉玺究竟长什么样呢。
崔充仪摊了摊手,对姜钰道:“总之,太后想让你办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该怎么办,就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来。”
姜钰微微凑过头去,虽明知道殿内并没有其他人,但还是放低了声音道:“太后想要一道空白的圣旨做什么?”
崔充仪看着姜钰笑了起来,道:“娘娘问我太后要一道空白的圣旨做什么?你不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吗?有了圣旨,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比如说某一天,皇上……”她顿了顿,大约是觉得接下来的两个字有些不敬,然后略了过去,继续道:“……皇上那什么了,皇上无子,那这道空白的圣旨就有可能变成了一道传位诏书。”
姜钰听着简直大吃一惊,急忙又问道:“太后想杀皇上?”
崔充仪并没有回答姜钰的话,只是看着她。
太后想杀皇上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而已。皇上无子,若是皇上驾崩,齐王为先帝嫡子,继任皇位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就是有大臣或其他王爷们有意见,惧于崔家的兵权,恐怕也会多想想。
当然,要是这时候还有盖有玉玺的传位诏书,大臣或王爷们就是有异件,也无话可说。
姜钰对崔充仪竖起了拇指,道:“牛,你们崔家的人果然是牛。”姜钰真是有些佩服,别的不说,胆子都是杠杠的。
姜钰又凑过脑袋去再问:“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能不能告诉我,太后准备怎么将皇上……”姜钰略了后面的词,而是直接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崔充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用手指按着她的脑门将她的脑袋推远了一些。
姜钰实在是好奇得很,继续问道:“说说呀,你不是听命皇上的人,你告诉我,我帮你向皇上传达,好让皇上有个防备呀。”
崔充仪直接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对她道:“既然话我已经全带到了,我也该回景安宫去跟太后复命了。”说完竟然还规规矩矩的屈膝给她行了一个礼,道:“臣妾告退。”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出去。
姜钰在她背后“诶诶”的喊了两声,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干嘛急着走啊,多聊一会,一起用了午膳再走呗。”
然而却并没有听到崔充仪的反应。
姜钰不由喃喃了一声:“真是的。”
真是态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觉得她不拿你当朋友吧,有时候她又会跟你说一说心事,说她将你当朋友吧,有时候态度又挺疏离的。
姜钰摊在椅子上,直到崔充仪的影子已经走远了,才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道空白的圣旨。
姜钰小心左右的看了一下,然后才将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放进袖子里。想了想,仍是不放心,然后站起来左右转了一下,找了个匣子装了起来,藏在了床底下。
姜钰将匣子藏好之后,才出了内殿。墨玉正在指挥着宫女剥枣核,准备做糕点。
姜钰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谷莠,问墨玉道:“谷莠呢?去哪儿了。”
墨玉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回答道:“刚刚看她往紫宸宫外头去了,也没说要出去干什么。奴婢还以为娘娘有事吩咐她出去做什么呢。”
姜钰刚在椅子上坐下,听着顿时一惊,喃喃道:“这丫头不会又跑去太澹神宫找临渊去了吧。”
墨玉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给她奉了一碗茶,问她道:“娘娘,您刚刚说了什么?”
姜钰挥了挥手,道:“没什么。”
然后多少有些郁闷。谷莠的青春期好像来得有些迟,到现在才开始叛逆。上次她跟她说了要远离临渊这个老道士,但她却并不把这当回事。
她现在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往火坑里跳的家长,想要拦着她别往里面挑,告诉她那里很烫很危险,可偏偏孩子不听。
姜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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