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闻着香味从梦中醒来,走出来一看,只剩下一堆的鸡毛和鸭毛了。
真是马勒戈壁……
宇文炜还用筷子夹着一块鸡腿举着对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她笑,笑眼眯眯的问她:“你要不要也来点,味道还不错。”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捂着胸口默默的低下头,心肝肉疼的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宇文炜要离开时才想起了问她的名字。
她还在为那些死了的鸡和鸭心滴血,对宇文炜很没好气:“姑娘家的闺名不能随意向外人道,除非自己的夫婿。公子这样问我的名字,难道是打算娶我吗?”
宇文炜听着,用另外一只没拿剑的手抚摸着下巴,长长“嗯”了一声仿佛在认真考虑,然后点了点头,仿佛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看着姜钰目光闪烁的道:“正好我未娶亲,家中父母也未替我定下亲事,等我回去就向父母禀报一声,择日就让他们上门提亲,姑娘记得准备好嫁妆。”
他说的这些自然是逗她的玩笑话。
他说完便跨身上了马,哈哈大笑着骑马离开了,策马扬鞭而去,就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留她一个人在那里站着瞪着他,想发作人却都已经走远了。
但是之后,他也从别的地方打听到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后来不知道是真心道歉还是故意取笑她的小气,他还特意派人给她送回了十笼的鸡和鸭,顺道还将庄子上的院子重新修缮了一下。
再然后,他有事没事就爱往她的庄子上来,然后赖在她这里不走,或者逗一逗她,或者就只是单纯的想在她这里呆一会。
她自然也就渐渐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对她并不设防,有时候会跟她说起朝中的事情,吐槽一下朝中的哪个老顽固,或者说一些朝堂里发生的八卦逗她一乐。
他的外祖万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之家,他自小被放到军中追随万老将军领兵,十三岁上战场领兵打仗,骑兵绝谋纵横往来,成了常胜不败的少年将军。
但朝中并不是人人都服他这个大皇子,也有很多针对故意为难他的人。
他偶有心中烦闷的时候,也会跟姜钰说一说。但他性情疏朗心胸开阔,说过之后很快就想开了,就又变回了那个骄傲张扬、耀眼明亮的少年皇子。
第一百零三章 偷梁换柱(入V第六更)
大概一年之后,因黎姨娘的”苦心筹谋“,姜钰又被接回姜府。
两世为人,姜钰并不是不知情事的少女,自然能察觉得出宇文炜对她的心意。
天之骄子,唯有面对她的时候会露出小心翼翼和少年羞赧的情怀,想要保护着她,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喜欢看着她笑,喜欢带她骑马涉山,偶尔喜欢逗弄她看她被气得团团转,想要将她放在心里珍重
但姜钰一直认为自己是没有爱上宇文炜的,她有些喜欢这个照亮她灰暗生活的少年,但是够不上爱。姜钰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会爱上一个人。
姜钰很清楚,她天生就不是那种感性的人,也不像宇文炜这么天真。地位身份有别,她们站在天上和地下的两端,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既然如此,何必让自己陷入这种爱情里,最后受伤害的就只是自己。
她向来薄凉无情,能够一分一毫的计算自己的情感,给谁可以多一些,给谁要少一些,谁一点都不给,点点滴滴她都计算得清楚。
她也从来不想要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回了姜府之后,姜钰甚至是不喜欢宇文炜来姜府找她的,因为每一次他来找她,她便会在姜和朱氏跟前多受一些苦姜喜欢宇文炜,或者这样说也不对,姜喜欢的是那个可能被立为太子的成王殿下。
朱氏和姜一直相信便坚定着,姜是天生有凤命的人,以后会成为皇后。
姜钰一直认为,她和宇文炜最好的结果,是交情止步于那个小庄子里,回京之后就各自安好不必再来往。
所以回了姜家的姜钰,对待宇文炜便只有臣女对待皇子的客气疏离。
宇文炜一开始倒是有些伤心,想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会这么大的转弯,后来大约也就不想了,干脆利用皇子的身份逼迫她日日不得不见她,然后将她“挟持”出宫,然后死缠烂打的跟她缠在一起。
宇文炜也会怜悯和心疼她在姜府的生活,但哪怕他是天潢贵胄,也不能随意插手臣属的家事,他的保护也护不了她所有时候的周全,顶多就是让朱氏和姜更忌惮一些而已。
但就算明面上不能再粗暴对待她,但朱氏和姜总也还有别的招数等着她。
所以这个明媚耀眼的少年有时候会对着她叹气,会责怪自己不能护她周全,会心疼她而红了眼眶。
有一次宇文炜挟持她到他王府的地窖里喝酒,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语气切切的道:“你再多忍一会吧,等你及了笄,我就说服父皇和母妃让我娶你做王妃,到时候就没人敢再欺负你的。”
他说得很认真,但姜钰只听到了天真,她借着地窖里阴暗的光,只是有些嘲弄的笑了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宇文炜的这个想法会实现。
她对自己将来想的最好结果,是朱氏会大发慈悲将她嫁进一个没毛病的小户人家去,然后她和丈夫过平凡的日子,再生两个儿子,将儿子养大,给儿子娶妻生子,然后做祖母、曾祖母,寿终正寝
或者朱氏没这么好心,将她许配的人家不好,那她就给丈夫纳上两房美妾,自己想办法住到庄子上或到寺庙里,若是有幸混个个什么得道高人的名号,打着云游四海的名义到山川大海里去走一走,自由自在安度余生。
等到她真的及笄了,姜钰没有想到宇文炜竟然真的说服了他的父皇。
他在宣清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求得先帝下了这道赐婚的圣旨,将她赐婚给了宇文炜。
姜钰不是不感动,在圣旨送到姜家的时候,姜钰第一次生出了或许他们可以试一试,或许他们真的能够结成夫妻一起走下去,他们或许会有一个好结果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姜钰对未来是有美好愿望的,她尝试着去爱一个人,尝试着为了他去破开这重重的阻难。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乖巧的由着宇文炜牵着她趟过去。
但是可惜,隔在他们之间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皇权。
姜昆和朱氏在他们的大婚上动了手脚,用了一招瞒天过海的招数将新娘子将她换成了姜。
姜钰也从来没有想到姜家会这么大胆,圣旨赐婚的亲事,姜家偷换新娘那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但姜家就是做了,还成功了。不仅是姜昆、朱氏、姜,连她的生母黎姨娘都成了这桩事件的参与者。
姜家甚至没有因此获罪。
因为先帝圣旨赐婚,不是因为他被宇文炜打动了,也不是因为他觉得姜钰这个人配得上他的儿子,不过是时值崔家阻拦先帝追封白贤妃惹恼了先帝,崔太后又想利用宇文炜的婚事控制宇文炜,先帝便故意允了这门婚事气崔太后和崔家罢了。
姜家换亲之后,先帝默认下了这门亲事,则是因为先帝和崔太后达成了新的交易。
先帝深爱白贤妃,所以想要在活着的时候追封白贤妃为后,以便自己死后能与白贤妃同穴而眠,相伴永世。
但崔太后和崔氏一族怎么可能愿意,崔太后只觉得真是笑话,她这个原配嫡后还好生生的活着,他却要追封一个死了的妃子为后,他哪里有将她放在眼里。
追封于礼不合,又有崔氏一派的人在朝堂上阻挠,先帝做不成。
借着姜家换亲这个契机,崔太后却将这口气忍下了,不仅同意了先帝追封白贤妃为后,甚至同意了先帝将白贤妃移棺到帝陵穴中,与先帝以后的棺柩并排而放那本是她这个元后死后的位置。
但崔太后的条件是,先帝必须默认姜与宇文炜这门亲事,不降罪与姜家,并纳姜钰为妃。
彼时宇文炜在军中威望甚足,在朝中也有众多支持者,其外家万氏一门又手握兵权。崔太后亲生的儿子虽是嫡子,却因年幼占不到优势,崔太后对宇文炜甚为忌惮。
反倒是宇文,尽管是先帝最宠爱心爱的儿子,但因为生母早亡性格乖,外家不过是普通人家连一官半职都没有,在朝中毫无根基,反不被崔太后放在眼里。
崔太后想控制宇文炜,所以想让听她话的姜做成王妃。而将姜钰弄进宫为妃,则不过是因为她是宇文炜喜欢的人,想用她威胁和挟制宇文炜罢了。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她进宫之后,宇文炜处处受制于崔太后和崔氏一门。
第一百零四章 棋子
姜家换亲本是欺君罔上的一场闹剧,但在崔太后和先帝各自的目的里,最后却成为了一桩事实。
本是要成为王妃的人成了自己的母妃,本是要成为夫君的人则成了儿子,姜钰在初进宫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可笑。
但后来却也想开了,这皇家本来就是最笑话的地方,生出再可笑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宇文炜也好,都不过是先帝和崔太后手中的棋子,随意摆弄,随意放弃。
那本不过是先帝与崔太后之间的恩怨纠葛,或者说先帝与崔太后、白贤妃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最后将她和宇文炜卷入其中,让他们成了他们之间恩怨情仇下的炮灰。
姜钰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谷莠道:“倘若你家太妃还在世,恐怕也不会再管黎姨娘,你也不必再过多关心她。何况她要是安心呆在庄子里,反而不定能保住一条小命,倘若将她弄回姜家去,本宫可担保不了她能活得了多久。”
谷莠眼睛微红的道:“奴婢如何不知黎姨娘可恨,她是太妃的生母,当年却她帮着姜尚书和姜夫人做下那样的事情,害得太妃和成王殿下不能相守,奴婢真是很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是她毕竟是太妃的生母,现在太妃去了,太妃留在这世上的东西本来就少,奴婢不希望有关太妃的一切都消失了。奴婢也不是想让黎姨娘回府,她呆在庄子上挺好的,大约还能反省反省自己做过的错事。只是奴婢怕姜夫人会下毒手,所以希望娘娘能派个太医到庄子上走一趟,让姜夫人心里有个顾忌。”
姜钰心里明白谷莠的意思,她是将黎姨娘当做她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所以并不希望黎姨娘就这样也消失了,好像她存在过世上的痕迹都被人一点一滴都抹去了一样。
姜钰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会让太医去黎姨娘住的庄子上走一趟。”只当她还她最后一次养恩。
四月雨多,晴朗了没有几天之后,接着便又是接连不断的春雨。
姜太妃移棺的事情宇文并没有大张旗鼓,就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宇文无声无息的让人将她的棺柩移葬到了雁山上,与宇文炜的陵寝隔河相对。
宇文甚至还亲自去监督了移葬的事宜,回来的时候落了一身的雨。
姜钰将他迎进紫宸宫的时候,宇文还颇有些心情不好的咒骂道:“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是大皇兄在哭还是姜太妃在哭……”说着顿了顿,蹙了蹙眉,又道:“或者是喜极而泣也说不定。”说完才走了进来。
宇文炜有没有哭姜钰不知道,但总之姜钰的心情却是十分平静的。
姜钰蹲下身子服侍坐在榻上的宇文脱鞋子,她的鞋子沾了许多泥巴,姜钰脱下来之后交代宫人送到浣衣坊去洗,然后又给宇文换上干净的棉鞋。
宇文低头看着她,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眉眼舒缓开来,好像刚才的阴郁都一闪而空,浅笑着道:“今天怎么这么乖巧,竟然主动服侍朕。”
这么久以来,姜钰的确是没有主动侍奉过宇文一回。至于以前的孟蘅玉,就她那性子估计也是没有的。
姜钰撇了撇嘴,道:“臣妾关切皇上也不行?皇上要是不喜欢,臣妾不做了就是。”
宇文将她拉了起来,笑着道:“你要是天天能这么软和乖巧的呆在朕的身边,朕就满足了。”
姜钰默默的撇开头去,道:“臣妾让宫人提热水来给皇上洗澡,免得湿衣服贴在身上着凉了。”
宇文笑道:“你来服侍朕?”
等热水提来,姜钰推了他去内殿。想了想,还是将万得意叫了过来,让他服侍宇文,自己则躲去了小厨房给他煮姜汤。
姜钰算着时间端着姜汤回来的时候,宇文也正好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屏风里面走出来。
姜钰站在桌子前将姜汤倒出来,宇文出来后则看到姜钰的妆台前放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他有些无聊,所以想看一看她在匣子里放的什么东西。但走过去打开匣子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放着的并不是什么首饰,却是一匣子的荷包。
粗略看去,大约有十一二个。放在最上面的一个还没完工,绣了一半的岩石苍松。
宇文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举着笑着问姜钰道:“是绣给朕的?”
姜钰转过头去看着,眉毛动了动,眼皮差点跳起来。
宇文又重新仔细观察了一下,看着又不像。里面有一些荷包的布料看着明显是上了年头的,有些褪色陈旧,不可能是绣给他的,所以宇文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又皱了皱眉头。
姜钰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哦,那不是臣妾的东西,是谷莠从宁默宫拿回来的姜太妃以前的东西,早上忘记了就随手放在臣妾的梳妆台了。”
说着转头看着一旁的谷莠,笑着问她道:“是吧,谷莠?”
谷莠看着那些荷包,脸上晦暗不明起来,但还是浅笑着道了一声:“是。”然后又对宇文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早上一着急,就忘记拿走了。”
姜钰走过去,笑盈盈的将手里的姜汤递到他的跟前,又温婉道:“皇上,喝姜汤吧,驱寒。”
宇文显然是不信的,谷莠的东西怎么会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他将手里的荷包放回匣子里,将匣子合上,然后什么话都没说,接过她手里的姜汤一口喝了。
喝完了之后又对谷莠道:“将这匣子里的东西拿走,死人的东西放在你们娘娘的房间里,不怕晦气。”
姜钰:“……”
你才晦气,你全家都晦气!
谷莠道了声是,然后抬眸看了姜钰一眼,然后将匣子拿了出去。
宇文又拉了姜钰坐下,揽着她道:“这两年后宫和朝堂都不太平,先是后宫几年都没有孩子出生,现在又发生皇陵坍塌之事,或许真是宫里惹上了妖邪也说不定。不过好在朕上次在皇陵碰上的那位得道高人不日就到京畿,到时让他好好看一看,以后大概就会好了。”
姜钰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胸口突然突突突的。
后宫没有孩子和皇陵坍塌,你不是应该找崔太后和崔家吗?关妖邪什么事,妖邪招你惹你了,不要冤枉好人。
姜钰呵呵笑道:“没想到皇上也这么迷信,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邪。”
宇文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敬重一些,总没坏处。”说着低下头去,看着姜钰弯嘴笑道:“蘅儿,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姜钰呵呵了两声,心里直骂爹,真是认为你个大头鬼。
第一百零五章 匣子
等宇文走后,谷莠抱着匣子走进来,看了趴在榻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敲桌子的姜钰一眼,然后将匣子放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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