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半信半疑,不知道他是那话忽悠她还是真的如此,但也不敢多说,只能勉强笑着说是。然后轻叹息一声,站了一会,看着正望着她等着她出去的宁国公等人一眼,屈了屈膝道:“那我就先回朱家去了。”
宁国公点了点头。
等崔氏走了之后,宁国公将手里的册子交给安国侯,道:“你们也都看看,然后说说你们的意见。”说完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先坐了下来。
安国侯看完之后,将册子又交给了崔三老爷,也走到了宁国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崔三老爷看完之后,却是第一个说话的,皱着眉头道:“如果这份名单是真的,那么以前我们认为是追随我们崔家和齐王殿下的很大一部分人,他们的忠心可要大打折扣,甚至说可能他们原本就是皇帝的人,假意投靠了我们。”
安国侯道:“这份名单我看真实性也要打个问号,是朱泓和皇帝弄出来迷惑我们的也说不定。”
一直以来他们就怀疑明面上正经生意营生的如意坊,实际上就是朱泓在替皇帝操作的一个间谍和情报机构。多年来他们利用如意坊往朝中各地大臣的府中安插了足够多的细作,甚至一部分忠心皇帝却假意投诚他们的大臣也通过如意坊来收到皇帝的控制。
如意坊以前虽然生意做得好,但还算是低调,他们倒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这两年,如意坊越来越高调,甚至时不时的插手朝中事物。
如意坊设立多年,它设立的时候宇文都还年幼,他们甚至怀疑如意坊是先帝留给皇帝的,为的就是今日用来对付他们崔家。
崔四老爷问道:“二哥是觉得,我姐姐受朱泓的指使,假意给了我们一份假的名单?”崔氏是崔四老爷的亲姐姐,崔四老爷还是忍不住为这个亲姐姐多说了两句话,连忙道:“不不不,我姐姐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她虽然嫁到朱家,但对崔家的忠心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崔三老爷笑着道:“四弟别急,我们自然不会这样揣测三妹。我们只是担心朱泓过于狡猾,会利用三妹将一份假的名单送到了崔家的手中,借着我们崔家的手来对付追随我们自己的人。”
事实上,崔三老爷也不排除崔氏可能已经被朱泓收服,毕竟崔氏还生了个儿子姓朱,谁都不敢保证她对崔家的忠心。
宁国公沉吟了半会,叹道:“知道这份名单却没有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想尽办法的想要得到这份名单。如今得到了这份名单,却又反而觉得这份名单烫手,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了。”
安国侯道:“不管是信还是不信,这些人既然出现在这份名单里面,还是该防一防。”
崔三老爷道:“可若是我们冤枉了人,难免令这些追随我们的人寒心,最终导致大家人心惶惶,恐怕不会齐心协力。这种人心惶惶的情绪一旦蔓延开来,是极其要不得的。”
说着顿了顿,沉思了一下,接着道:“要我看,这恐怕就是皇帝真正的诡计,故意要制造我们的疑心,要我们未战先人心溃败。所以这份名单,我倒是觉得不足以相信。两位兄长仔细想想,朱泓是多么狡猾的人,我们追踪了他的如意坊这么久,半点把柄都抓不到,又岂会轻易的让三妹拿到了这份名册。”
但安国侯又说道:“万一这份名册是真的呢?我们任由这么多的卧底藏在我们身边,就算我们做了万足的准备,又岂能事成……”
崔四老爷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发现是在没有自己能插得上嘴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你?
就在崔家在为一本名册而争论不休的时候,皇宫里面,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同样隐藏着暗涛汹涌。
天才刚刚微亮,晨曦刚刚冲破夜晚的黑暗穿透了大地。
一个医女打扮的女子手里端着药壶,低着头,远远的从景安宫外走过来,步子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直到走到景安宫前。
景安宫外看守的侍卫伸手拦住了她,问道:“干什么的?”
医女声音沙哑的垂头回答道:“我是太医院的医女,来给太后娘娘送药。”
侍卫有些怀疑的问道:“怎么这么早?”
医女回答:“遵照陆太医的吩咐,每四个时辰给太后娘娘喝一次药,距离太后娘娘上一次用药正好过去四个时辰。”说完递上太医院的手令。
侍卫将手令接过来看了一眼,手令是真的。侍卫在此看守,自然得到过嘱咐太后娘娘有头风症,太医院会时常给其送药。毕竟皇上虽将太后软禁了,但却未必希望太后出事。这种时候若是太后出点事,那就是皇上的不孝。
侍卫又望了医女一眼,看不出别的不对劲,这才将手令还给她,打开门挥了挥手让医女进去。
医女屈了屈膝对侍卫表示了感谢,然后才往殿内走去。
大门在她进去之后随即又重新关上,医女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才又继续往内往寝殿内走去。
往日并不热闹的景安宫此时显得更加的安静,偌大的宫殿却是死气沉沉的,只有殿内燃着的安息香提醒着这里还有人居住的气息。
宇文虽然软禁了太后,换了景安宫的宫人,但并未扣减景安宫的用度。只是此时还是凌晨,崔太后昨日发了一顿脾气将所有的宫人都打发走了之后,此时寝殿内并没有宫人随侍在侧。
崔太后昨日一整夜都没有睡,此时也还目光沉沉的坐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床被子。见医女进来,她也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医女走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取了赶紧的碗将药壶里面的药倒出来,然后端着碗走到床边,跪在地上,将碗高举过头顶低着头,道:“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您该喝药了。”
崔太后声音冷道:“把药拿走,哀家不喝。你去告诉宇文,他有这个本事就囚死哀家。”
地上的医女表情未变,但说话的声音却变了,道:“太后娘娘,您还是喝一点吧,良药苦口,但却能治病。”
崔太后听着她的声音这才觉得不对劲,眉头突的蹙了一下,眼睛射过去,然后这才看清了慢慢抬头的医女的模样,声微有些意外道:“是你?”
医女弯嘴笑了笑,道:“是臣妾,太后别来无恙。”这女子的模样,赫然就是孟萱玉。
崔太后冷声哼道:“你来干什么?”
孟萱玉从地上站了起来,将药放回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搬了张凳子放到了床边坐到了凳子上,然后才道:“臣妾来帮太后呀!”
崔太后道:“你来帮哀家?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凭什么来帮哀家,哀家又凭什么相信你会帮助哀家。”
孟萱玉道:“就凭臣妾有着与太后娘娘一样的目的,都不希望皇上和贵妃好。就凭太后娘娘身陷囹圄,只有臣妾能帮得了太后也只有臣妾愿意帮助太后。”
崔太后道:“你别忘记了,你是宇文的女人,哀家凭什么相信你会背叛宇文而帮助哀家。”
孟萱玉道:“因为因爱生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太后娘娘不是也相信这一点,所以从前会想利用孟蘅玉来对付皇上。只是太后娘娘信错了人,所以才会落到如今地步。”
崔太后哼道:“正因为哀家曾经信错了孟蘅玉一次,所以如今绝对不会再信错第二次。”她实在看不到,孟萱玉帮助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孟萱玉道:“太后娘娘别无选择,您要么相信臣妾,要么就只能呆在这景安宫内,等着听皇上杀了齐王的消息。”
崔太后身体顿时一紧,双手握成了拳头,眼睛赤红的瞪着她。
孟萱玉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面有狰狞又嘲笑还有自怜和可悲,道:“臣妾以为,太后娘娘应该相信臣妾,因为臣妾对皇上对孟蘅玉的恨意,一点都不比您少。”
崔太后看着她,仿佛像是在看一个从来没有看清的人一样。
孟萱玉继续笑道:“臣妾进宫近四年,带着对皇上的爱意进宫,心怀着皇上也同样爱我的心情忍受这在后宫的冷落,但到最后才发现,我从头至尾都不过是当了皇上手里的一件工具,一件他为了保护孟蘅玉的工具。你说臣妾的人生可不可悲,而臣妾又该不该去恨那造成臣妾人生如此可悲的人。”
有些人便是如此,从前她以为宇文拿孟蘅玉当她的挡箭牌的时候,她以此得意洋洋和心里带着对孟蘅玉的嘲笑和蔑视。但有一天她发现事情的真想完全相反,她才是那个挡箭牌的时候,她心里便就生出恨意了。
孟萱玉继续道:“令臣妾如此痛苦的人,臣妾必定也要令他们同样痛苦。臣妾若活在地狱里,他们便不能活在天堂里。”
崔太后继续看了她一会,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倒是有半分相信了她的话,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相信她比孟蘅玉更狠毒更下得了狠心。崔太后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孟萱玉又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不是孟蘅玉,不会骗您。”
崔太后道:“恐怕你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向哀家示忠和表示要结盟这么简单吧?说吧,说出你的条件。”
孟萱玉笑了起来,道:“跟太后娘娘这么聪明的人说话,果真就是不费劲。”然后又道:“臣妾会帮助太后娘娘,做崔家齐王与太后之间联系的桥梁,但前提是臣妾先需要太后娘娘的帮助。太后娘娘在宫里的人手虽然被皇上砍断了不少,但臣妾知道太后娘娘在宫里必定还隐藏着一些人手,如今太后娘娘既然出不去这景安宫,也动用不了这景安宫里的宫人,太后娘娘不如把这些人交给臣妾在指挥。”
崔太后道:“你既然能取到手令骗过门外的侍卫进到这景安宫来,看来也是个聪明人。但你想让哀家把最后的这些人手交给你,这非同小可。”
孟萱玉翘着嘴角笑道:“你不交给臣妾又还能交给谁呢?皇后娘娘吗?太后娘娘最知道她没有能力使唤这些人,人在她手上只会慢慢废掉而已。崔充仪吗?太后娘娘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个人不可信……”
第二百八十三章 边境异动
孟萱玉在景安宫并没有逗留太久,不过小半刻钟就离开了,仿佛来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而她在景安宫与太后最后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也无人知晓。
而在皇宫的另外一个方向,在紫宸宫里。
姜钰从床上爬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从寝殿里面走出来,看着已经盥洗过后正坐在榻上喝茶的宇文,忍不住道:“刚一起床就喝茶,对身体多不好。”
宇文道:“难得,你居然还会关心朕。”
姜钰撇了撇嘴,然后又天马行空的跟宇文讨论起昨天做的梦来了,道:“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皇上在掐我的脖子。后来我睁开了眼睛,发现皇上果然用手臂箍着我的脖子,我差点都呼吸不过来了。”
宇文道:“朕见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像不大好,所以才搂着你睡。”
而姜钰仿佛也只是闲聊一般,说完这两句话就有些无趣起来,撇了撇嘴,然后转身去梳洗去了。
等梳洗过后换过衣裳出来,宫人已经将早膳提上来了。
两人并肩在膳桌上桌下,姜钰将一整桌的早膳望了一下,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吃什么。而这时候宇文夹了一块红糖糕放到了她的碟子里,道:“吃吧。”
姜钰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将红糖糕夹起来咬了一口,接着顿时又吐了出来,抱怨道:“怎么一股益母草的味道?”
一旁侍膳的墨玉笑了起来,道:“这是皇上专门让御膳房给娘娘做的呢。”
宇文道:“益母草暖宫,你现在应该多吃点。吃完后记得把汤药喝了。”
早膳后要用的汤药,不用说,又是带益母草的方子。
姜钰翻着白眼,道:“你不如在我宫体里放把火得了,这样暖得比较快。”
宇文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见她已经不再理她,转而低头在桌子上挑吃的去了。
两人默默的用着早膳,过了一会,宇文又说话道:“带你出宫玩两天如何?”
姜钰夹着龙眼包子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整双眼睛都亮了,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宇文,问道:“什么时候?”
宇文“嗯”了一声,想了一下,道:“过几天吧,等朕将宫里和朝中的事情安排妥当。”
姜钰高兴归高兴,她自打进了皇宫,**年了,可还没出过宫呢。但接着又感觉有什么不对,于是问道:“皇上出宫去干什么?难道是微服私访,体察明情?”说完自己就先否认了,道:“不会,现在宫里和朝中一大堆的破烂事要皇上忙活呢,皇上应该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微服私访。”
说着将筷子夹着的龙眼包子放进嘴巴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想,很快像是又想通了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凑过去小声的道:“皇上出宫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事情一定跟崔家和齐王有关,是不是皇上发现了他们什么阴谋,皇上要亲自出去探看一下?”
宇文推开她的脑袋,道:“好好吃你的早膳吧,少想这么多不该想的。”
姜钰奇道:“难道臣妾猜测得不对?那皇上说说看嘛,皇上出宫打算做什么?”
宇文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放下筷子,背靠在椅背上,轻声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想带你给他看看。”
姜钰问道:“谁呀?”
宇文道:“朕母妃那边的亲人。”
姜钰倒是有些奇怪了,白贤妃虽然是个传奇人物,在先帝一朝又受尽先帝的宠爱,但还真想不起来白贤妃有什么亲人。白家不管在先帝一朝还是宇文这一朝,好像也都没什么人在朝中做官。
姜钰试着问道:“难道是皇上的亲舅舅亲姨母一类的。”
宇文却不再回答她了,重新拿起筷子,道:“吃早膳吧。”说完又往她碟子里夹了一块点心。
用完了早膳之后,宇文也没有去宣清殿,而是让人直接将折子搬到了紫宸宫,直接在紫宸宫办公。
姜钰十分无聊,躺在榻上看一会儿话本,又坐起来喝两口茶用两块点心,或者从榻上下来东走走西动动,总之闲不下来。
宇文也不嫌弃她在跟前晃来晃去的烦,继续聚精会神的披着折子。
姜钰晃了一会,又走到宇文身边来,随手拿起桌子上堆着的折子翻开看了一眼。宇文也并没有拿后宫不得干政之类的来阻止她,他知道她的性子,对朝政之事一向不敢兴趣,知道她只是无聊也就随她去了。
姜钰却看到这折子是镇守西北的镇北侯独孤呈上来的,说了西北部羌族八部落最近有异动,很有联合犯境的意图。
说起这个镇北侯府,也是挺特殊的人家,镇北侯府从开国起几代都镇守西北,极少回京,从不参与朝中政事,一心只守着西北这方疆土。但是同时,他们又是极其忠心的忠皇派,所以从开国高祖皇帝起,每一代的皇帝都极其信任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与京中各府几乎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联系,算得上是个孤臣,唯一有点关系的应属于与宁远侯府镇北侯的继室,如今的镇北侯夫人,便是老宁远侯的亲妹子。如今的宁远侯萧长垣应该称镇北侯一声姑父。
折子的下面,有皇帝批写的几个字“操练兵马,待令。”
姜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年大周的边境都不太平啊!”她记得好像前几日皇帝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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