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哪怕一次。
等等……
方才白景亭说……她与这个叫做白莺歌的故人,十分神似?!
莫不是觉得她跟白莺歌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落银忽然想起,叶六郎曾经同她说过,她的生母,乃是夏国人氏。
想到一个可能,落银的脸色不禁蓦然一变。
她素来的喜欢联想诸多,更何况这二者之间的联系实在太过巧合。
“怎么,叶姑娘想起什么来了吗?”白景亭见她脸色几经起伏,忙地问道。
“并无。”落银摇了头,“晚辈确实不曾认识一个叫做白莺歌的人。”
现在一切还不能确定,说不定真的是巧合罢了,这白莺歌既然对白家父子二人来说这么重要,她总不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给人肯定的答案。
不如,等她回去跟叶六郎问一问,有关她生母的一些事情。
如果她的生母真的跟白国公府有什么联系的话,叶六郎定当是该知道的。
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但此刻再一次听到落银说不认识,白世锦的脸色,还是顿时颓然了起来。
其实,百儒宴过后,他就已经让人暗下打听过关于落银的背景了,说是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个胞弟,但通过探子回报的信息来看,叶家如今的主母,同莺歌的样貌和性格,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白世锦的信心就已然削弱了一大半。
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死心,还是想再请落银出来再亲自问一问。
或许,真的只是凑巧有几分相似罢了,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白世锦满脸怅然地闭上了眼睛,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落银见老人这副落寞的表情,心下也有几分莫名的苦涩和同情。
而且,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就算白世锦口中的白莺歌,当真是她的生母,这对他们来说,显然也不会是个好消息……毕竟,她的生母早在生下她的时候,便难产而死了。
思及此处,落银心底不禁一阵复杂。
“真的是冒昧了。”白景亭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着落银儒雅温厚的一笑,“今日让叶姑娘前来,实在麻烦了。”
“不打紧。”落银轻轻摇了头。
白世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寂,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却又似带着浓厚的绝望。
落银不敢再看他的神色,因为,她竟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白景亭又说了一阵客气的寒暄。
最后,当落银即将被丫鬟送出去的时候,白世锦却忽然开口说了话。
正文、262:解释
“叶姑娘若是以后得空,可以常去国公府坐坐。”
隔着屏风,落银也能听出老人口气里的期望,恭谨地应了下来之后,才随着丫鬟缓步行了出去。
“哎……”目送着那纤细的身影出去了之后,白景亭长长地喟叹了一声,“父亲,三妹这么多年以来都杳无音讯,您……不若趁早放下吧。天天挂记着这些,对您的身体康复只有坏处。”
倒不是说白景亭这么说太狠心,而是明知道不会回来的人,倒不如不再去念想。
毕竟现如今白世锦的身体情况,真的经不起这些起起落落了,现在,他只想让父亲好好的颐养天年。
“景亭啊……”白世锦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的远山,松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为父几乎夜夜都会梦见莺歌……”
白景亭默然。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为父做错了罢……”白世锦眼中被愧疚覆盖,“如果当初为父不那么的看重门第,硬逼着她嫁人……她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怪不得妻子生前,总爱骂他迂腐,人活了一辈子,到临死了才发现,什么条条框框,虚名荣华,真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陪伴在左右。
“如果真的能再有一次……为父绝对不会再为难她。”白世锦声音似乎更为的沙哑了,不仔细听的话,都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白景亭却是听得清楚。
白世锦的后悔,他一直都知道,可是这世间哪里又有重来的道理……
“父亲也无需自责了,莺歌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生性单纯耿直,虽脾气固执,但却非常敬重父亲。所以我想。三妹一定没有怪过父亲,她肯定也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白景亭宽慰着道。
毕竟当年白世锦竭力反对她嫁给那个江湖浪客,也是怕她日后会过得不好。只是白世锦这一辈子专横的惯了。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父爱二字,表现出来之后,也是一贯的深沉和粗暴,并且从不会解释。
白世锦却依旧是望着窗外的青山绿水,眼神悠远而沉痛。
怎么能不去想……
※ ※ ※ ※ ※
这边白家父子二人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而被丫鬟带着刚走到栏边,欲下楼而去的落银,就觉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一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与她相隔,不过三节木梯的距离。
他在下方,微仰头看着她,神色显然是不悦。
身边的丫鬟眼尖的很,第一眼就将人给认了出来。忙地俯地行礼,道:“奴婢见过睿郡王——”
落银适才回神过来,下意识地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该在军营里吗?
怎么会突然来了方亭湖?
“我怎么不能来?”荣寅听她这口气,便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问道:“就许你叶落银百忙之中抽空来陪曾平康游湖听琴,我却不能来?”
不自觉的,口气里便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什么叫她陪曾平康来游湖、听琴?
这番话落在落银耳中。不免觉得有些委屈。
她皱眉了一刻,就欲提步下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见原本站在下方木阶上的荣寅,豁然大步上前,不给落银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作何!”落银不由瞪眼。
话刚落音。就觉得被他的大力给强带着转了身,落银反抗不得,便半是强迫的被他拉着往前走去。
丫鬟见状,自是不敢拦,她哪里敢得罪这位睿郡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告知白国公和白尚书大人。
而二楼处这番情形,是也落到了对面曾平康的眼里。
而正在一旁谈话的风朝岬和曾通玄,却是未有瞧见对面的情况。
见曾平康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对面楼船的甲板,曾通玄惊呼道:“平康,你去作何!”
“祖父,我去看看落银。”
“你这小子——”
“诶,无妨无妨。”风朝岬却是笑着说不必拦他,“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谈完了,既然平康他放心不下,便让他过去吧。”
刚才好像还看到那丫头被丫鬟带了下去,想必该是谈完了。风朝岬想道。
曾通玄摇头笑叹了一声,无奈至极。
风朝岬却是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做主吧,你不是常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哎……”曾通玄叹了口气,而后笑道:“也罢,随他去吧。”
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过分之事,就随他去吧。
这厢不明情况的风朝岬和曾通玄二人,已经自我说服,觉得没啥事儿了,二人便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有说有笑,气氛和谐。
而对面楼船二楼围栏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情形。
“你松开我!”落银恼怒不已。
湖面乍然起了风,将她后背的青丝吹得飘拂起来,看起来似真还似幻,带着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渺。
“叶落银——”荣寅微皱着眉看着不停挣扎,奋力想挣脱他的落银,道:“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解释吗?你现在难道就如此不愿意看到我,听我说话?”
“我……”落银本想说自然不想看到你,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都说不出口。
任凭她这些日子来,如何晾着他,如何躲着他,可是真的会伤到他的心的话,她还是没办法轻而易举的就说出来。
“你先放开我。”落银避开与他直视的目光,口气冷静了许多,道:“你有话说便是了,我听着。”
荣寅见她是真的愿意冷静下来听自己解释了,便欲将人放开。
然而放到一半,就在落银即将将手抽离的时候,他却又忽然重新握住了她纤细的皓腕,只是力道上,轻柔了太多。
落银皱眉看着他,显是不悦。
“我不是怕你走,我只是想握着而已。”荣寅话里似乎带了些患得患失。
落银这次倒没再坚持,显然是服了软儿,这让荣寅心下十分的受用,当即,初来的时候脸上的怒气,差不多已经全部消失了。
是了,他在叶落银面前,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真真正正的生一场完整的气,不管有多气,只要她稍微服一丝软,哪怕表现的再如何隐晦,他便觉得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了。
望着远处起伏延绵的群山,落银略有些触动。
当年在白头山上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紧握着手,吹风望着远处,只是那时候,他尚且还看不见。
但是,却分外的让她安心。
而如今的他,再次见面,以这么一种优秀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却是让她再也无法感受的到,当初那份此志不渝的笃定。
“当初我没能按时回去,是因为被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那时候,我是传了信鸽去白头山的。”荣寅解释着他未能依照约定回去的理由,这句话如今说来有些轻描淡写,但当时事关生死的局势,真的就像是一场赌注。
而那场赌,他赢了。
他带着满满的喜悦和对以后的希冀,回到了白头山找她,却只得见到一片废墟焦土。
当时谁也无法理解他的心境,遭受到了怎样一番重创。
“你没看到我的信吗?”见她不语,荣寅再次问道。
“没有。”落银回答的很干脆,什么信,她根本就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如果真的见了信,她还有必要等这两年吗?
“那信鸽是经过训练的信鸽,绝对不会出错。”荣寅觉得横竖想不通,虽然现在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了。
落银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犹记得,有次南风射到了一只鸽子,和虫虫拿了回来,当时她还疑惑,鸽子腿上为何会有绑着信筒的凹痕。
如此一说……该不会是!
落银觉得老天爷真的是跟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
如果她没有来夏国的话,是不是说,她或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曾回过汾州很多次,也派人打听了很久,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这个消息,荣寅没说落银也知道是什么,肯定是白头山上的一干土匪,活活被烧死了,而且尸体都找到了。
这是徐折清的计策,帮他们重新换一个身份的计策。
“那你便信了?”落银别过脸去,闷声道:“你真当我就死在大场大火里了不成,我在你眼中,难道就这么没用,会因为一个剿匪,就引火*吗?”
“我当然没信!”荣寅忙道:“可去年我出使祈阳的时候,找过了徐折清询问,他却也一口咬定你已不在人世——那时候……我才死了心。”
什么?
落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徐折清……竟然同荣寅说,她已经不在人世?
※ ※ ※ ※ ※ ※
ps:看到你们说改口不容易,哈哈大家也可以继续喊易城嘛……易城的大名儿荣寅(yin)这个寅字,是子丑寅卯的寅哦~
正文、263:那我证明给你看
徐折清为什么要瞒着荣寅呢……
这实在不像是徐折清的为人,可去年睿郡王出使青国,她也是知道的,而且……睿郡王去了徐府见徐折清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没有想到什么,现在猛然想起来,才惊觉,徐折清早就已经见过了荣寅,知道了他身为夏国睿郡王的身份……
可是,却选择了隐瞒她。
是怕她……会因此离开徐家茶庄吗?
那个时候,她刚刚拿下晋茶会的魁首,黄茶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落银心内一时间五味繁杂,她没有想到,徐折清会把她看成那种人,认为她一旦离开徐家茶庄,就会不负责任的抛下一切不管吗?
甚至她在离开之前,还将炒茶的技艺和黄茶的制作方法,留给了徐折清。
荣寅见她表情,大致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也在想,为什么他要瞒着我。可后来想一想,便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落银皱眉。
“如果只是为了徐家的利益,应该还不至于让徐折清丧失理智。”
接下来的话,荣寅没有再说下去,但落银却很明白……
徐折清,还是为了她这个人吗?怕她离开?
人一旦沾染上感情,多数都会变得自私……这一点,确实是最常见的。
怪不得荣寅刚才说,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好在,我并没有因此错失你……”荣寅扬唇一笑,眼中的笑意璀璨夺目,仿若一个孩子一般。
然而却察觉到,紧握着的那只素手,在渐渐的抽离他的手心。
荣寅脸上的笑不由地凝固在了唇边,“你……你不信我方才所言?”
“不。我信。”落银轻声说道,将手扶到围栏上。
其实这些不用荣寅来解释,她都不觉得可以算得上是误会,这些她是生气过。可是气性已经过去了,她从来都相信,他当初没能及时回去,定是事出有因。
“那你为何——”荣寅有些着急了。
“我只是觉得,这两年以来,我们彼此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或许……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即使没有这些误会。”落银仍旧没有转回头去看他,口气淡的跟这湖水一般,然而内心如何翻涌。却是不得而知。
荣寅却远远不如她这般淡然。
“你……喜欢上别人了?”荣寅觉得无法冷静下来,“你喜欢上曾平康了……对不对?!”
不早不晚的,曾平康刚巧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就在二人差不多十步开外的距离……而后,便不由自主的顿下了脚步。
不光是荣寅。他也很想听一听落银会怎么回答……
“我方才所言,跟曾公子根本没有半分关联,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罢了。”落银摇头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曾平康了!”荣寅将她的肩膀扳正过来,使她面对着自己。
曾平康见他动手,瞳孔一缩就要上前,可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却又犹豫地落了一步。
他似乎觉察的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该上前平白无故的插上一脚,而且……他仍旧想听落银的回答,她会怎么回答?
平生第一次,如此忐忑的等待着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点头摇头的动作。
“并无。”落银缓缓摇头。声音不大,却十分的不容置喙。
曾平康紧绷的身子蓦然一沉。
觉得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其实,他或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承认,一个人对你有没有男女之情。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感觉的到。
同样的,落银对荣寅的不同,他也早有察觉。
曾平康这次再没有犹豫,缓缓地转回了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湖面上的风似乎越来越大了,一圈圈的涟漪未消,便又掀起一层。落银仿佛隐隐听到了白世锦咳嗽的声音。
本来前去禀告白世锦睿郡王来此的丫鬟,刚一进去,就发现白世锦咳血了。
“快去把药端来!”白景亭大惊失色。
房里的丫鬟忙做了一团,哪里还记得禀告什么睿郡王的事情。
……
另一边。
“那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变了不成?”荣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心中的欣喜和不安交杂在了一起,欣喜的是,她并没有喜欢上其它人,不安的是,她为什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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