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先将果园给卖掉了。
“不。”落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您既然是三百两买来的,我也应当出三百两。”
其实在商场交易上,哪里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价格高低,你情我愿罢了。只是落银觉得自己既然不差这一百两银子,就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而且这块地三百两买来是相当划算的,杜满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样一块合心意的茶园。
这下反倒换杜满愣住了。
怎么还有人买东西。主动要抬高价格的……
“姑娘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杜满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始觉得自己将希望押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这几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她能做得了主吗?
“自然不是开玩笑。”落银含笑说道:“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找人来拟定契约。”
“这……”事情定下来的太快,杜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肖看出他的心思一样,扯了扯杜满的衣袖,道:“三伯,这茶园是小姐做主买的,只要小姐同意就没问题了。”
意思是告诉他,这件事情落银可以全权做主。
杜满听罢连连点了几下头,回神过来之后才忙对落银说道:“那就有劳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落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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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年关的乐宁,街头巷尾的年味儿越来越浓,街上越来越多摆摊儿买年画和灯笼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准备购置年货了。
今日腊月二十一。
一大清早的,勤快的肖肖就挥舞着大扫帚在院子里奋力清扫着。
“师傅,现在就找茶师会不会太早了,现在都快过年了,谁还会出来找活儿做呢?”远远地。肖肖隐隐听到了拾香的声音。
“反正我们贴在茶庄外便是了,能尽早招到合适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五日前,落银已经将作为茶庄的铺子给搞定了,虽然要等明年打春儿制好了茶之后再开张,但她想先把茶师给招到再说。
她已经都打算好了,她要在夏国做出自己的茶叶商号。这个小茶庄,便是一个开始,她会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小姐现在就要去茶庄吗?可吃早饭了?”肖肖见落银走近,忙地问道。
落银朝着她笑了笑,道:“已经吃罢了,你忙完也快些去吃吧。”
肖肖应了一声儿。目送着落银带着拾香出了大门儿去,她虽然来叶家还没多久,但短短十来日,她对落银的钦佩就一日多过一日。
这么自强,茶园茶庄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是她来经手,可真是不容易……肖肖望着落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在心里感慨道。
落银买下的这个铺子,位置虽然不算最好,但好在也不算偏僻。一来到茶铺里,拾香就去后院儿搅了浆糊,将落银事先写好的古代版招聘启事张贴在了外头。
做完了之后,便去了后院茶房帮落银收拾去了。
“咿?师傅……这就是您昨日里让人来砌的锅灶吗?”拾香一走进茶房里,就发现了那三口相连,坡度却不同的茶锅。
落银“嗯”了一声。
“可是师傅,这三口锅……哪里用得着三口锅呢?”拾香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师傅做事儿从来不会做没用的。
“日后你就知道了,等春茶下来之后,我便教你怎么用这三口锅制茶。”落银笑着说道,拾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有些东西是该教给她了。
然而有的东西,却是没办法不去隐瞒的,比如她血液里的异能,那座茶园里的茶明年打春后采摘,肖肖或许不会发觉什么不对,但是拾香不一样,她深谙茶叶生长的原理。
故落银同她讲说,她买了一座现成的茶园,是原本的主人转让出来的,里头的茶树刚好到了可以采摘的时期。
拾香自然不会去疑心落银的话,眼下听说落银要教她用三口锅来制茶,隐约就意识到了些什么,觉得师傅大抵要将她的独门手艺教给自己了。
“我一定认真的学……学会了之后帮师傅好好料理茶庄!”现在的拾香变得越来越有判断力了,什么时候该推辞,什么时候该听从,她都明白。
“你先来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让工匠制成的新型熏笼。”落银示意拾香过来看。
拾香过来一瞧,眼睛都亮了,“师傅,这个把手儿是用来干嘛的,翻茶的吗?”
“没错。”落银手把手地教着她怎么用,这个熏笼是这些日子她根据现代的烘茶器构思出来的,以后烘茶的时候会省事很多,同时也能大大的减少木炭的气味。
师徒二人在茶房里差不多呆了近两个时辰,差不多快到午时的时候,落银方道:“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大概的该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招到制茶师,明年茶青一下来,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拾香点了点头,待落银出去之后,她将茶房的门上了锁。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衔接后院跟前堂的甬道上,这时候,拾香朝隔壁的院墙看了眼,忽然说道:“师傅,您知道么,咱们这隔壁就是个茶坊。”
这个时空里所谓的茶坊,指的就是一些制茶的作坊,只成批制茶跟别的茶铺长期合作,不做零售,也不开茶铺来售卖。
落银听罢漫不经心地朝隔壁看了一眼,“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刻意在意。”
拾香听罢就道了句“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铺子不算太大,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儿,二人就已然走出了后院儿,落银走在前头,将隔开前后堂的竹帘子给打了上去,刚一脚踏进堂中,就听得一阵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由于这茶铺还没正式开张,而且前堂没人看着,故刚才进来后,就将铺子门从里头闩上了。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莫不是叶六郎让肖肖来喊她们回去吃饭不成?
落银估摸着大概如此,便应了一句:“来了。”
她这声应答响起之后,敲门声便戛然而止了。
然而当落银将门打开之后,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却是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不知阁下是——”
对方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他似乎没料到来开门的是这么一位小姑娘,稍微顿了顿之后,方有礼的一揖手,后才道:“在下是看到了贵铺张贴在外的告示。。”
听他这么一开口,落银恍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没太大印象,便下意识地问道:“敢问可是来应招制茶师的?”
“正是。”男人一颔首,遂道:“姑娘可否代为引荐这茶铺的管事?”
落银越发觉得他眼熟,却横竖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现下听他说要见茶铺的管事,便笑了笑,道:“我便是了,请随我进来叙话吧。”
男人眼中显然闪过一抹浓重的诧异——这小姑娘是这茶铺的管事……?
拾香见他止步于门外,一副在愣神的模样,不由地失笑着提醒道:“请公子进来吧。”
男人的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了犹豫,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下定决心提步走了进去,落银已经在堂中待客的茶桌旁坐了下来,见男人走了进来,示意请坐。
男人略有些不适地在落银对面坐了下去,倒不是说他看轻女子,而是真的……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做主得了招聘茶师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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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家里突然停电了,本来六点左右就码好了的,真担心不来电了……还好就断了一个小时,无比庆幸。第二章正在写~
正文、238:游园
“阁下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落银像是看出这男人的尴尬一样,并未急着切入正题。
男人听罢却是一滞,遂意外地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大过年的还出来找活计不在家准备年事的,实在有些不寻常,而且落银觉得他眉宇间略微有些不得志的意味,最后则是因为……觉得他眼熟。
如果当真见过,那定然是在青国的时候了,故她才有这一问。
眼下见他反应,落银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就笑道:“说实话我觉得公子看上去有些面善,想必之前应当见过——可否冒昧一问公子姓名?”
听落银说自己面善,男人眼中的意外更浓了,“在下杜泽,不知姑娘芳名?”
“叶落银。”落银坦然一笑,随即在脑海里快速的搜寻着有关杜泽这个名字的讯息,然而一时间却仍旧记不起来具体。
相反的,那名唤杜泽的男子,在听落银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脸色即刻大变,甚至谈得上的震惊无比,“姑娘……可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落银叶师傅?!”
刚去泡茶回来的拾香闻听,有些与有荣焉地道:“那金沁玉,是我师傅研制出来的没错儿。”
男人听罢,脸上的震惊更浓了,甚至看向落银的目光开始有了些激动,“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杜某竟然有幸在此得见叶师傅!”
此时此刻,他对落银再无半分因为年龄太小而产生的轻视。
落银眼光却是一闪,“杜公子过誉了——杜公子可是也曾参加过今年的晋茶会?”
杜泽听她这么一问,脸色微微不自在了一瞬间,随即破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道:“确实参加过,但杜某不才,没能过得了第二关。”
落银闻听,已经肯定他是哪个了。
这不就是那个因为和合作的茶师‘作弊造假’。而被百里先生当众呵斥,禁止其再参加晋茶会的那个大个子吗?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竟然瘦了这么多,而且浑身上下都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气息。
想必那件事情对他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毕竟在晋茶会上当众被批评的茶师,一般在青国茶界是很难再立足的。
想来正因为如此,杜泽才辗转来到了夏国吧。
落银心底大概有了数儿,刚欲开口的时候,却听杜泽有些羞惭地道:“今日得见叶师傅一面已是大幸,杜某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辞。”
看落银方才的神色,显然也是知道他曾在晋茶会上‘作弊’的事情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了。
然而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落银问道:“杜公子不是来应招茶师的吗,怎么就要走?”
“叶师傅,这……”杜泽脸色分外尴尬。
落银一笑,开玩笑般说道:“月钱都还没有谈,杜公子这就要走了。是不是觉得我这茶铺太小,待下去也无甚前途可言?”
“不敢不敢……杜某绝无此意啊。”杜泽忙地摇头,后又道:“叶师傅在青国茶业声名远播,若能跟叶师傅一起共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这里是夏国。”落银意味深长地道:“青国人的看法,在这里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杜泽哑然地看着她,待望见她眼中的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她这是……不介意自己在青国的声名狼藉……还是说,她相信自己不是那种的下作之人?
“一月二两银子,管吃住。等日后茶庄的生意好起来,定然也不会亏待于叶公子。”落银直截了当的开出了条件,后含笑问道:“杜公子当真不考虑考虑吗?”
现在茶庄还没开始起步,一个茶师一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高的了。
纵然之前杜泽所在的茶庄,一月也不过三两银子。毕竟他制茶功夫虽然老成,但却两手空空,没什么独门秘技,注定是茶庄想不要便能不要的……
望着眼前这双黑亮的眸子。杜泽忽然觉得有了无限的希望,未来似乎又有了盼头儿,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问道:“不知茶铺几时开张?”
落银郝然一笑,道:“明年开春儿便开始正式运营,到时还劳杜师傅多费心了。”
杜师傅……
杜泽有些复杂且动容地一笑,他得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喊他杜师傅了?
※ ※ ※ ※ ※ ※
直到了腊月二十六,落银才算彻底的清闲了下来,手头上的事情一一都理完了。
纵然是无事可做,落银也没有赖床的习惯。
“姐姐,姐姐……”落银刚洗漱完,就听到了虫虫的喊声。
落银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脸上带着笑走了出去,果然刚出了里间儿,就见虫虫跑了进来。
“小懒虫,今天怎地起这么早啊?”落银笑眯眯地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虫虫仰着头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感,朝着落银咧嘴一笑,虫虫就将一封信函举到了落银眼前,道:“姐姐,这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
“哦?”落银将信函接了过来,将内里的信纸抽了出来抖开,才发现是曾通玄的信——邀她今日午时过后,一同去梅园吃茶赏花。
现如今正值是腊梅开放的时节,关于这梅园,落银前几日就听曾通玄提起过,乃是乐宁城十里外的一座郊园,里头除了腊梅便无其他。
当时她信口提了句,得空想去看上一看,不料曾通玄这就邀她一同前往了。
※ ※ ※ ※ ※ ※
今日天色不算甚好,清早时分,朝阳还隐隐冒了头儿,然而到了半晌午的时候,就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去了光芒。
过了午时,天色更是已经有了转阴的迹象。
一阵冷风呼啸着而过,卷起了城门外大道上一辆形单影只的马车的侧帘。
车内的人打了个哆嗦,忙将翻动的帘子用手压住,边对着对面的少女说道:“师傅,看这天儿要不了多时,定然是要落雨了。”
“无妨,在乐宁鲜少能见到红梅傲雪的美景,来个雨中赏梅吃茶,倒也不失是一桩雅事。”
……
说来也是巧的很,落银刚在梅园的石牌楼前下了马车,就见前方门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唇边现出一抹笑意,出声唤道:“曾先生——”
她的声音刚落,前方正说笑的身影就停顿了下来,曾通玄脸上还挂着没散去的笑,一回头见是落银,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几分,“叶丫头来了——”
落银和拾香走近之后,才发现曾通玄身边各有一个人,一位是花甲之年的好友,另个则是曾平康。
“叶姑娘。”曾平康笑着同落银打了个招呼。
落银颔首,“曾公子。”
而后又主动地朝曾通玄身旁的那位长者一揖礼,虽然不知其身份姓名,但既然是跟曾通玄同来的,又是长辈,她理应当见礼。
那长者眼中闪过一抹欣赏,而后就听曾通玄介绍道:“这位就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丫头了。之前我同你提过的。”
长者听罢,会意地朝着落银一点头。
曾通玄遂又朝着落银介绍道:“丫头,这位是国学院的祭酒,长孙先生。”
国学院的祭酒?
落银不由地肃然起敬,再行了一礼,道:“晚辈叶落银,见过长孙先生。”
“呵呵,不必多礼了。”长孙平愚微一抬手,示意道。
落银适才收礼。
“好了,下人们该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过去再谈吧。”曾通玄笑呵呵地说道。
长孙平愚“嗯”了一声,便负手转过了身去。
曾平康看了一眼落银,亦是提了步子。
一行人便朝着梅园中行了进去。
曾通玄和长孙平愚二人在前,曾平康不知何时渐渐落到了后头,同落银还有拾香走到了一起。
“乐宁的腊梅,每年这个时候开的最盛。这个时候来梅园赏梅,当是再合适不过了。”曾平康望着路两侧的梅树,笑着说道。
落银听他这么说,便随口问道:“曾公子来乐宁很久了吗?”
“也不过三年而已。”曾平康微微侧目,看向左侧的落银,问道:“叶姑娘茶庄里的事情,可是忙完了?”
“差不多了。”落银听他问起,便就答道:“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只等着过完年开春儿,春茶下来之后,只怕又有得一阵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