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说我不敢的!”范性的一席奚落瞬间让朱泙漫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强着头,兀自辩道,“我师父说了,本门所修习的武艺乃是前辈高人专为捕缚和屠杀神龙所作,如今我屠龙之术已经大成,便是遇到了真龙也是不怕的。”
“那我问你,从古自今,有谁见过那所谓的真龙?”范性也懒得再和他多言,冷哼一声,直斥道。
“这…这…”此话一针见血,毕竟那虚无缥缈之物,如何又会有人见过。朱泙漫自然无言以对,脸色在篝火火光的照耀下越发的红润起来,嗫嚅了老半天,终究憋出一句,“没…没见过不代表就没有,你…你没见过的东西多…多了去,总不能都说没有吧。”
“你!”此话一出,范性更是恼怒,霍的站起身,怒道,“强词夺理!你到底敢不敢与我一战!”
“不敢。”没想到朱泙漫答得更是干脆,微微缩了缩脑袋,轻声道,“师父说了,屠龙之技不得加诸人身,更不能与别人比武。”
“好好好!”范性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手中长剑一挑,斜斜指向朱泙漫,朗声道,“你不肯出手,那我就逼你出手,我倒要看看你这屠龙之技到底厉害在何处,连那神出鬼没的神龙也能屠戮!”
说完,也不待朱泙漫答话,范性整个人从篝火上一跃而过,及至腾空最高点,被他身影遮挡住的阴影里寒光一闪,范性手中的铜剑便由高处居高临下的刺向朱泙漫。
可惜朱泙漫早有准备,刚才还坐在地上大快朵颐的他,早已拍拍屁股站起了身子,眼见范性朝自己刺来,赶紧往旁边一闪,让范性扑了个空,范性如何肯善罢甘休,拧身便朝着朱泙漫躲避的方向杀将过去,这朱泙漫自然也不傻,不待他追来,便围着篝火跑起来,路过宋涛身边时,还不忘转个弯继续跑。
结果好好的一场比试,便成了一个闹剧。
看着这活宝一样的两人,宋涛大感头疼,两个人似乎天生就像是不对路,今日甫一见面就追个不停。说起来宋涛对这朱泙漫所言的屠龙之技倒是蛮感兴趣的,毕竟从刚才朱泙漫说话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所言并不似作伪,而且他必定是身负武艺在身,否则这范性也不会这么逼他。只可惜朱泙漫一直不肯与范性比试一番,所以这屠龙之技倒也始终不见他施展。
不过这么个围着篝火跑也不是个办法啊,所谓周瑜打黄盖,也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行,如今一个倒是愿打了,可是人家不肯白白挨着板子,你又有什么办法。
罢了,等到两个人都累得在原地喘气的时候,宋涛才逮着了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将还不甘心的范性一把懒腰抱住,口中说道:“范兄,你冷静点!”
“啊!”范性被他这么一抱,反倒是更加激动了,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显然是想要挣脱宋涛的双手,可惜他经过刚才一番与朱泙漫的追逐,体力消耗极大,竟然没有挣脱宋涛的怀抱。
“你放手!”范性怒目横视着宋涛,大声喊道。
“不行,你先答应我,冷静点。”宋涛自然是不肯松手,他就怕自己放过了范性,这两人就要追到天荒地老去了。
“你给我放手!”未想,范性却是愈发的激动起来,拼命的想要挣脱,连手上的短剑也竖了起来,寒光隐现,就差点没在宋涛身上捅个窟窿出来。
宋涛被吓了一跳,暗忖:自己不过劝架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题小做吧!眼见那刀剑离自己越来越近,赶紧松开手,连声道:“范兄莫急,我放手便是。”
待到宋涛松开双手,那范性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暂时放弃了继续追杀朱泙漫的心,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在积蓄体力,等待时机。
“说了不比的,你这么凶干什么,不干不脆的象个女子的一样。”没想到,范性安分了,一边得到了充分喘息的朱泙漫却开始兀自嘟哝起来。
“你说什么!”虽然刚才说话时,朱泙漫用了自以为轻微到细不可闻的声音,然而相对于他的嗓门而言,这声音也决计不会太小。所以字句都清楚的全部落在范性耳中,这位刚刚消停了一会儿的仁兄顿时变了脸色。
“你给我闭嘴!”宋涛气得青筋暴跳,朝朱泙漫怒骂了一声,自己好不容易将范性劝得安生了些,你又添什么乱。那朱泙漫见他发了怒,还真就讪讪的闭了嘴,不敢再开口。
“都坐吧。”好不容易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宋涛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双手平平向下一压,示意两人都坐下。
那范性恨恨的瞪了朱泙漫一眼,然后再用同样的眼光瞪了宋涛一眼,这才不甘不愿的坐了下去。
宋涛被他瞪得一头雾水,心道:我不过就是劝了你两句,这就惹到你了?不过他知道此时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转头见朱泙漫也坐了下来,只不过为了防止范性再次突然袭击,自觉的坐得离宋涛两人远了一些。
“说吧,你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何事?”到了现在,宋涛也懒得再和朱泙漫这傻大个操什么文绉绉的词语了,开口便直奔主题。
49。维护世界和平?()
“我…我…”朱泙漫搔搔头,吞吞吐吐了半天,眼见范性又有暴走的倾向,好不容易才接着道,“我想做宋先生你的门客。”
“做我的门客?”宋涛张大了嘴,一脸诧异的望着对面那人,将他所言重复了一边。只见朱泙漫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才稍微合拢了嘴巴,不解的问道,“你为何想要做我的门客?”
“跟着你不愁饭吃啊。”朱泙漫嘿嘿一笑,很坦然的说道。
“我去!”宋涛被他这个答案说得几乎要绝倒,眼角的余光瞥见连范性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甫一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马上又恢复了一脸寒霜。
“你怎么知道做了我的门客,就不愁饭吃呢?”宋涛沉吟片刻,无奈的说道,“我可是一穷二白,连自己都养不活。”
“骗人!”没想到朱泙漫毫不客气给他的话下了结语。
“我哪儿又骗你了。”
“哼,我知道的,这马车可是任谁都买的起的,我家以前也是千金之户,可是我要买匹马,我爹都不肯。”那朱泙漫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家既然有千金之数,那如何还要来当我的门客?”宋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开口问道。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没有了。”朱泙漫放低了声音,轻声道,“我父亲过世后,我把所有钱财都拿去学艺了。”
原来如此,宋涛恍然大悟,敢情自己遇上的是个败家子。千金之数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傻大个竟然为了学那什么屠龙之术,荡尽了家产,这让人情何以堪。
“其实我不过是个游学的士子而已,这马车也是别人馈赠,算不得自己的财物,所以我可养不起门客。”宋涛难得说了句大实话,眼睛在朱泙漫身上梭巡着,看他如何回答。
岂料,那朱泙漫把牛眼一瞪,双手抱肩,开口道:“这我可不管,你要是不收我为门客,那我就不走了!”
宋涛一怔,没想到这傻大个倒也不傻,逮到个人就要将他变成自己的长期饭票,看他那一脸无赖样子。宋涛搔搔头,朝范性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范性根本不拿正眼瞟他,宋涛无奈,想了想,开口道:“既然你想要做我的门客,那也总得拿点本事出来,我先问你,你会些什么?”
“我…我…”朱泙漫愣了半晌,低声道,“我会屠龙。”
“你会屠龙不假。”宋涛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可世上有这玩意给你屠么?”
“那我还会驾车,以前家中的马车都是我驾驶的。”朱泙漫瞥见远处的马车车厢,眸子翛然一亮,急道。
“都跟你说了,这马车不是我的,何况…”宋涛看了看身边那不发一语的范性,笑道,“何况我已经有车夫了,要你来何用?”
只见范性的肩头微微一震,紧抿着的嘴唇稍稍有些颤抖,估计是被气的,不过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啊…”朱泙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看着他那颓然的样子,宋涛笑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看朱泙漫这样子,只怕没用的也不光是书生。
“罢了,既然你想不起来会做什么,不如就先待在我身边,不会可以慢慢学,我想范兄也会很乐意教你的。”俄而,宋涛笑着开了口,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无良,那范性又是一阵剧烈的抖肩,只是在这夜幕下,看上去多少像是在哆嗦。
“真的?”闻言,朱泙漫不禁两眼放光,迅速的起身,朝宋涛端坐的方向直直的就拱手躬身下去,郑重的行了礼。
“你真要收这傻子做门客?”就在宋涛笑呵呵的看着朱泙漫行礼之际,耳边却传来了范性的声音。
扭头看去,范性正一脸薄怒看着自己,宋涛略一扬眉,平淡的反问道:“哦,有何不可?”
“这…”范性一时语塞,毕竟是宋涛收门客,又不是他收,说起来他本是没有资格置喙的,不过范性仍旧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他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收来又有何用?”
“他不是会屠龙之技么?”宋涛斜乜范性一眼,开口道。
“龙?世上有这玩意给他屠么!”范性一急,直接将宋涛刚才所言照搬了过来。
“是么?”宋涛不知从何处扯了根不知名的野草,衔在嘴里,缓缓收敛起笑容,轻声道,“龙亦可屠,何况人乎?”
范性似乎是没想他会如此说,微微一愣,俄而又想起了什么,急道:“可是他不是说过不会用武艺与人争斗么,你也看见了,此人连刚才与我比试也不敢!”
“只是不敢,并不是不能,不是么?”宋涛望着一脸焦急的范性,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在火光的照耀下,眸子变得愈发的明亮起来。
范性无言以对。他深深的望着眼前这男子,忽然想起朱泙漫短暂离开的时候,宋涛说“他一定会回来的”那句话,脸上曾出现的笃定神色,与此时的模样是何其的相似。
难不成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范性心中忽然升腾起了这样的念头,眼光不经意间接触到了宋涛的眸子,那里面清澈如水,仿佛能倒映出人的倒影,范性似乎能从影子的脸庞上看到一份惊慌失措的神色,不禁迅速的低下了头,久久没有抬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河西郡的土地上时,一辆马车在晨光的沐浴中晃晃悠悠的踏上了漫漫长路。s
只不过原本只载有两个人的马车上,又多出了一个高大彪悍的汉子,使得本来轻松惬意的旅程平添几分变数。无他,只是坐在车厢内的宋涛不时能听到马车轴承上传来的剧烈摩擦声,而那匹可怜的马儿连喘息声似乎都变得剧烈了许多。
望着满不在乎的朱泙漫,宋涛只能暗自祈祷这辆马车能够坚持驶到栎阳,而不要在中途出现马车散架或者累死马匹的事故,若是到了那个地步,只怕众人就要欲哭无泪了。
车厢内,宋涛小声的和朱泙漫说着话,对于自己这个门客,他是有很大的好奇的,这些好奇更甚于他对所谓的屠龙之技的好奇。
“你说你家曾有千金之资,全部都被你拿去学这屠龙之技了。”宋涛睁大了眼,看着朱泙漫,开口道。“那你学了几年才将这武艺修得大成。”
“我算算。”朱泙漫掰着手指数了半天,这才答道,“学了三年吧。”
“三年?”宋涛一听傻了眼,“你三年就学会了屠龙之技。”
“嘿嘿,师父说我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所以学什么武艺都来得都很快。”朱泙漫嘿嘿一笑,开口答道。
宋涛只感觉到脑门上有几股黑线在跳跃,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呢,没好气的补了句:“你师父传授武艺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你我二人有缘,这里有本屠龙秘籍卖你,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这倒没有。”朱泙漫搔搔头,看了宋涛一眼,轻声道,“先生,这维护世界和平是什么意思啊?”
“不明白就算了。”宋涛挥挥手,懒得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那你师父姓甚名谁,你可知道?”
“我师父姓支名离益。”对于自己师父的名字,朱泙漫还是了然于心的,因而一口便说了出来。
“支离益。”宋涛沉吟片刻,确认自己前世没有在书上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是个不出名的人物吧,饿,或许说他是个神棍还要更适合些。
两人又不着边际的聊了半晌,说的大都是这朱泙漫的往事,后来说着说着便谈到了朱泙漫背负的那把大刀,宋涛要求要看看。朱泙漫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认清了自己是要在人家手下长期打工的本质,于是还是将自己的屠龙刀取下,递给宋涛。
宋涛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入手很沉,大约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刀比想象中要沉得多,差点没拿起来,他这才想起,青铜要比黄铜之类的金属重得多,枉费自己前世学了这么多年的化学,现在全还给老师了。
好不容易拿稳了这把屠龙大刀,宋涛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刀为十八般兵器之一,九短之首。而宋涛知道在战国时期,最主要的兵器是剑而不刀,不管是单兵作战还是集团作战,刀都不是首选的兵器。因为在战国时代,青铜刀质地较脆,缺少韧性,劈砍时容易折断。与同时代的铜剑相比,刀的做工粗糙,形体笨拙,远不如铜剑精巧锋利。刀的流行是在两汉时期,因为那个时候中国的炼铁术大大的进步,钢铁的问世,使得刀的制作工艺得到改善,形制上刀身加长,并且已有专门的战刀和佩刀之分。佩刀讲究式样别致,镶饰美观战刀则注重质地坚韧,作工精良。
而且在当时诸国战争中,兵车已渐渐退出战场,取而代之的骑兵队成为作战主力。对于骑兵交战,单纯的刺兵器已经不足以发挥效力,所以擅长劈砍挥杀的钢刀便越发的重要。
不过,宋涛看着手中这柄青铜大刀,并不算长,大抵只有一尺半的长度,因为太长的话刀体便更加的脆,容易折断。刀背微弓,刀脊厚实,刀刃锋利,刀柄首端呈扁圆环形。
宋涛啧啧赞叹了两句,将刀递还给朱泙漫,朱泙漫小心翼翼的将刀背负在身后,然后朝宋涛咧嘴一笑:“这刀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师父过世的时候,其他东西都没有留下,就只给了我这把刀。”
“所以你这刀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卖?”宋涛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嗯。”朱泙漫点了点头,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宋涛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异色。
俄而,朱泙漫又开了口说道:“也是师父让我下山的,他说他死了之后,我生活肯定没有着落,所以让我下山去做人的门客,至少可以混个温饱。”
“你师父还说了什么没?”宋涛直愣愣的望着他,问道。
“好像没了。”朱泙漫想了想,有些迟疑的答道。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来当我的门客呢?”
“我看你不是有马车么,爹告诉过我,有马车的人非富即贵,所以…”朱泙漫搔搔头,瞥了宋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宋涛白眼一翻,暗道:非富即贵?但愿我此行去到了栎阳,能承你家老爹的吉言。
那朱泙漫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听见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朱泙漫,你给我出来!”
宋涛和朱泙漫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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