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起没有回答她,却突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来回动作的幅度更加大,他额上的汗水,滴在她身上。少女躺在自己乌黑的长发中,让自己整个身子被他这样弄来、那样弄去。她轻轻抽着气,被他的大力道弄得又疼又痒,“你、你不要这样……你身体还没好……”
“这时候管什么好没好?”谢起轻声,低头,又和她吻在一起,难解难分。
待事后,她缩在青年怀中,由青年轻轻拿块布擦去两人身上的痕迹。她只抬眼瞅了瞅,又飞快闭上了眼,睫毛飞颤,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唇角动了动,谢起低头,凑在她唇边,“什么?”
朱碧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谢起身子半僵,抱紧她,“没关系。”
她那句轻轻的话,说的是,“可能那个鬼差留在琼州,是为了保护沈夜书。可是我留在你身边,或许真是为了取走你的魂魄。你应该离我远一些。”
他才知道,她知道了沈夜书的卦象。
谢起紧紧抱着她,沙哑着声音,“没关系……我若是喜欢一个人,我得一直喜欢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得喜欢。”
窗外突有闪电,开始下起暴雨。豆大雨水拍着窗棂,衬着里头可怕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都这么清淡了,应该没事了吧?上次改文真是改的恶心了。
☆、第61章 酆都询问
自那日和身为鬼差的女人说开后,朱碧发现,她真的很容易遇到那个女人。以前注意不到的地方,现在长时间盯着,也能看到那个女人。若她真的想找那个鬼差,也很方便,往琼州随意一个死人或即将死人的地方走,一定会碰见那名鬼差,她站在人群中,等着收魂。
朱碧以前,一直以为,鬼差都是夜间行走。和这个女人相熟,她才知道,原来鬼差是可以在白天出现的。他们是钟九首名下的鬼差,在人界和鬼界来往,牵引魂魄。但他们灵力不高,和别的妖鬼差得很远。手上只有一样法力,可以定魂。再然后,遇上难缠的对手,或者遇到对鬼界不利的事,他们可以直接通知钟九首。
但其实并没有每个鬼差都喜欢在人间呆着的。
如这个女人一样,所有的鬼差,都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让人转眼就忘。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人间来去自如,不断收魂,却不为人知。
“所以琼州是姐姐你的地界?”朱碧问。
女人笑笑,“不是的。”
“可你说这个地段只有你一名鬼差啊,难道你不是负责这里的收魂?”朱碧不解。
女人坐在酒楼里,从窗口望着下面的人流,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我负责的,不是琼州。我和别的鬼差,不太一样。”
朱碧先是茫然,后打量对方冷淡的神色,心头有个大胆的猜测,让她差点跳起,“你负责的,其实是沈夜书身边的魂魄?!”
女人笑一笑,算是默认。
朱碧静静看着她,所以,沈夜书走到哪,她就会跟到哪儿。沈夜书在琼州,琼州的魂魄就由她负责。但是沈夜书那奇怪的命格,决定沈夜书随时处于危险中……朱碧垂眸,所以这个女人,她作为鬼差,原来真的是为了保护沈夜书?
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朱碧有心动摇,想杀掉沈夜书。这个女人,是感应到了她的杀意,才会出现在客栈,带走沈夜书?
女人摇着手中杯盏,漫声,“他什么时候处于危险,我便会感应到,到他身边救他。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他。”
朱碧坐下,沉默良久,才低声,“你和他……有什么过往?或者说是前世?”
“……”女人没回答,目光继续看着外面。她现在坐在这个酒楼里,是这里即将有一个人醉死,她将带走那人的魂魄。没想到又遇到这个小艳鬼,还主动来和她攀谈。
朱碧见她不回答,叹口气,也不好追问了。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对方不想说,她也不好问。就像沈夜书……他在卜出二师妹死后,在下山后,又已经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中,他曾娶妻,又有一个花娘爱他恨他。这段过往,沈夜书自己都无视了,他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资格问呢?
不过,朱碧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想安全让静女和谢休回青显去。要求沈夜书,必然要为沈夜书解决那个虽然他自己不怎么在乎的问题。朱碧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已经察觉,沈夜书身上有地方不对劲。她有时候长时间盯着他,总觉得他是将死之人。
可是她无法确认,灵力衰竭,对她影响很大。
等沈夜书带静女和谢休离开后,她也得想办法,让谢起离开。
她不能让谢起再呆在自己身边了。
沈夜书卜出她会杀死他,她自己也觉得越来越难控制对他的执念。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离她远一些,等到她能控制自己的阴暗面后再说。
自是不愿意放弃谢起,也自是知道谢起不在意那些,可是朱碧很在意。
她知道死了有多寂寞,知道永远不能站在阳光下有多可悲,她不愿意谢起走到自己这一步。
朱碧吸口气,整理自己的心情。看到女人起身,走向了隔壁。她心有所悟,也远远跟上,看女人拿手一点,所有人都趴在尸体前大声痛哭,女人旁边已经站着一个魂魄了。
女人将他收到袖中,回头跟朱碧解释,“每过一段时间,我会回酆都,把这些魂魄交回去。”
“魂魄还会记得自己的前事么?”
女人漫不经心,“一般是不记得的,死后魂魄会散,变得不全,越接近酆都,越会容易忘掉前世。所以你在酆都见到的鬼魂,大部分都是神情麻木,由鬼差牵引而行。他们连自己的思想都不会有了。不过像你这样执念太深,就不会受此影响了。”
朱碧若有所思。
第二夜,朱碧跟谢起说,自己要去一趟酆都。谢起皱皱眉,神色不郁。
朱碧撒娇地摇着他袖子,“我不会惹事,我什么都不管,我就是想知道鬼差的事。那个女人,是有什么样的过去,是怎样机缘巧合,成为鬼差的?”
谢起冷声,“别人的事,你那么关心做什么?我看既然人家都说了琼州不会出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少管东管西了。”
朱碧瞪眼,“你太没良心了,明知道有个鬼差晃在你师兄身边,你都想装作不知道?静女会恨死你的。”
谢起翻白眼,他管静女呢。
朱碧竖起一指,“真的,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会多管闲事的。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做鬼差……这样吧,约定一个时辰,你等着我。我要是回不来,随你便。”
“为什么非要去酆都?都说那里是和鬼界相通的地方,你身为艳鬼,去那里不危险么?”
“没事,我听鬼差姐姐说,酆都有个规矩,来往过路,莫问鬼神,没有人会关注我。况且,马上就到鬼节了,酆都来往鬼魂会越来越多。正是趁着这个时候去酆都,我在其中才不打眼。谢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自有思量,平时是根本不会去那里的。”
谢起无话,朱碧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他不同意,她也要走这一趟。朱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稍微离开他一步、就担心他会生气的少女,现在的朱碧,要做什么,绝不退让。她不肯退,于是谢起就得退。
谢起定定看着她半天,直到朱碧觉得心虚,他方转身点一炷香,指着告诉朱碧,“一炷香的时候,你要是回不来,那我就去酆都找你。”
朱碧不仅哑然失笑,“你一个凡人,怎么去酆都找我?”
谢起只笑一笑,语气颇为不以为然,“你知道的,有一种方法,能很快到酆都。”
朱碧目光清冽,盯着他,再也笑不出来,甚至心脏开始一阵阵地发疼。
就见谢起漫不经心道,“你猜,我要是这样死了,算不算死在你手中?”
“……谢起,你狠!”朱碧向他竖大拇指,转身愤恨道,“你放心,一炷香的时间,我肯定赶回来了。”
“那样最好,”这时候,谢起的语气反而温和的很,“不用太着急,时间多得是。”
“……”
朱碧还是去了酆都,因为和谢起的约定,她并不敢在这里多逗留。果然如她所料,酆都近期有许多鬼魂在排队,都是等着鬼门一开出入人间狂欢的。
火照途川,永夜格泽,火红的花海浓烈地绽放,带着死亡的气息。那红得要把人一同焚烧的花,是朱碧对这里的最深印象。
“这是雨曼陀,也叫曼珠沙华,死亡之花,人界有好多年没有开放了吧?每年到鬼节这个时候,这花便开得格外艳。来自人间的人,最好不要碰这些花。”朱碧向一个客栈中掌柜打听消息,那黑袍下苍白着脸的男人,看到外面大片盛开的雨曼陀,有感而发。
“雨曼陀自然是不会在人间出现的,它引的,明明是死亡之路。”朱碧低声。
“是么,那可不一定,人间总是拥有无数奇迹。”男人转了话题,“你问鬼差?大部分鬼差和你们艳鬼不都一样么?他们比你们幸运在,不入轮回的时间是有约定期限的,过了约定期限,他们可以选择轮回。不过你们艳鬼当初既然都选择不入轮回了,自然也不羡慕他们了。你们行走人间,总是有身份的,但他们却永远没有一张自己的脸。”
朱碧问,“大部分鬼差都在人间行走吗,像艳鬼一样?”
“自然不,”男人漫不经心道,“你们是逆天行事,鬼差却是按照鬼界的程序出现的,他们并不自由。平时就呆在酆都,当需要魂魄被牵引时,他们才会去人间。要是一直呆在人间,万一钟九首有事宣他们,他们来不及,那可就是渎职了。”
朱碧好一阵子才道,“但我认识一个鬼差,她常年呆在人间,恐怕回酆都的日子并不多。这也是可以的么?”
一直低着头的客栈掌柜生出了兴趣,抬起了头,因太过瘦削,面上的笑显得苍白而诡异,“这倒有趣了。”
朱碧连忙问,“这是被允许的吗?”
“或许是当初成为鬼差的时候,和钟九首做了什么约定吧。不然照这种行事,就钟九首那种火爆脾气,我可不认为他会姑息这样的手下。”男人解释完,又追问,“是哪里的鬼差?说说看。酆都常年阴沉,了无趣事,我都呆得无聊极了。”
朱碧默然无语,不理会男人的八卦心,原来是约定吗?那个在琼州的鬼差,她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得到了这样一个留在人间的承诺?
这是不正常的。
若真的留恋人间,不想往返,最开始死亡的时候,就应该选择不来鬼界。
可既然来了鬼界,做了鬼差,又常年呆在人间。这是什么样的道理?
那个鬼差,她到底是喜欢人间,还是喜欢做鬼差呢?
“喏,艳鬼,你看,是钟九首。”身后的客栈掌柜推推她。
朱碧连忙奔出客栈,果看到钟九首大红长袍,黑着脸背着剑,脚踏雨曼陀而来。身边的鬼魂对他有无限敬仰畏惧,纷纷躲开。
“钟先生!”朱碧叫住他。
钟九首回头,诧异地看着朱碧,一会儿黝黑脸孔露出笑,看起来更狰狞可怕了,“哦,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就该染上秽气了……没想到和那时候没什么变化。”他目中有赞赏,却又担忧道,“但你心中已经有了怨气吗?小心呀,怨气到一定程度,你就成了真正的艳鬼了。”
朱碧先感谢他的提醒,沉吟一会儿,“钟先生记得沈夜书这个人么?”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按说,沈夜书一个凡人,钟九首不会有印象。但朱碧就是有那种感觉,沈夜书绝对不是常人。
钟九首果然皱眉,“似乎在哪里听过。”他想了一阵,又低头算了半天,面上才露出恍悟之色,“你们到了琼州了。”
“请钟先生指点……我总有感应,沈夜书的命格太奇怪了,像随时会把自己逼到死路似的。留在琼州的鬼差,就是为了等着收走他的魂吗?”
钟九首似笑非笑,“哈,大概吧。”
朱碧迟疑,“……是我问的唐突了?钟先生不能说?”
钟九首沉默一阵子,才开口,“也没什么不能说,凡人的命数,在人间是秘密,在酆都却从来不是秘密。只是关于沈夜书的事,我想当事人亲口说会比较好。”
“当事人……指的是沈夜书自己吗?”
“不,”钟九首漫声道,“是你一直怀疑的那个留在琼州的鬼差,她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朱碧震住,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远方有小鬼跑来找钟九首,钟九首没时间再跟朱碧说话,只匆匆留了一句,“有什么事直接问她吧,我只能告诉你,沈夜书相当于在玩一个无限死亡的游戏,永无止境。”说完,他大红袍一撩,便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会有无限死亡的~~
☆、第62章 雨中究竟
从酆都赶回琼州的时候,朱碧一直在回想钟九首最后告知她的讯息。什么叫做无限死亡、永远不会停止的游戏呢?这和鬼差留在沈夜书身边,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她进了和谢起住在一起的院子里,好远就看到青衣公子站在庭院苍郁老树下,衣袂飞扬。朱碧面上露出笑,放慢了步子。
“谢哥哥,你看,我没迟到……”朱碧说。
青年转身,少女面上的笑容微僵。
“怎么了?”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劲,谢起连忙扶住她的肩膀。
朱碧抬手,慢慢放到他胸口的位置,谢起便觉得心脏处一阵抽痛,像心要被挖出来一样。他痛得头冒冷汗,思绪空白。但少女的手固执地放在他胸口,不让他逃避。
在谢起几乎痛晕过去的时候,朱碧的手缓缓离开他的胸口。谢起看到,从朱碧的指尖到他的胸口,有一朵红艳的花连着茎,被她从他胸口带了出来。那花一离开他的胸口,谢起便喘着气,手抚胸前,不那么痛了。
“这、这是……我胸口怎么会有花?”谢起问她。
朱碧目光追随着手中那花,一直到一股浓火在她手上烧起,将那花焚尽,她才说,“这是雨曼陀,我在酆都,一路上看到的,就是这种花。雨曼陀,是将人引向死亡之路的。”
朱碧拉着谢起的手,蹙眉,“我一看到你,就看到了你心脏处有雨曼陀,我才伸手把它从你心脏摘了下来……可是谢哥哥,你告诉我,你心脏处怎么会有雨曼陀?”
谢起怔愕半晌,“自你走后,我并没有见过任何人。”
看朱碧仍难掩愁绪,他微微一笑,将她搂抱在怀中,“好了,没事的,你不是已经把它取了出来吗?你要是担心我,就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半步。我不信,有你这个艳鬼在,又有哪路妖鬼敢来惹我。”
朱碧低低应了一声,咬咬唇,没有告诉他,虽然她把雨曼陀取了出来,可是花生长的时候,是先有种子,慢慢生根发芽,最后还会有花开的时候。她虽然把花摘了,可是只要雨曼陀的种子还在谢起心脏处,雨曼陀还会再开放的。而以朱碧的灵力,是没办法完好取出种子,却不伤及谢起心脏。
雨曼陀,到底是怎么被放到谢起心口的?!
既然花已经开放了,谢起又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那明明是死亡之花呀,朱碧以为,花一旦盛开,人的魂魄,便应该走到了尽头。
有很多不解,都在朱碧心中萦绕。
第二天,琼州开始下雨,天气阴沉沉的,压抑万分。谢起在屋中看书,朱碧撑了把伞,在沈府中到处寻找那个鬼差,她想问清楚为什么会有雨曼陀在人间。那个鬼差,她必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