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玲道:“这些魔崽子倒是很会享福的。”
天狐老人一笑道:“那当然了,此地为魔教之源,自然要建设布置得动人一点,才能引人响往,而且魔教玄宗,首要在财,他们经过几百年的搜刮经营,有的是钱。”
可是赫连达穷得很。
“他们是穷,因为魔教在百余年来,九度东侵,每次都铩羽而归,花费太大了,别人对他们的支援也有限,完全要靠他们自己想办法,焉得不穷呢?”
沿途他们已见到一些魔宫的弟子,却没有人上来问讯。
他们直到第一重关口前,才有个中年人出来问道:“陆达,你又送人来了?是哪儿叫送来的?”
陆达道:“都总管,这个小人可不知道,他们找到下处,指明要上摩迦宫来,小人就送来了。”
那位都总管点点头头道:“好吧!人送来了就没你的事了,你带人下去吧!以后由我们接待。”
两名向导和一批伕子按照往例,自行退到一边去休息,然后等第二天准备下山。
这位都总管才向群侠打量了一下道:“你们好像是从中原来的,我叫都天庆,是摩迦宫总管,你们中间是那一个为首的?”
洪九郎道:“是我,天狐门主洪九郎。”
都天庆看了一眼同来的诸人,似乎颇觉奇怪,因为同行之中,以洪九郎年纪最轻,却被选为此行领队。
而且他对洪九郎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印象,只是点点头道:“好,你们一共是二十个人,把名单呈上来。”
“什么名单?”
“难道赫连达没告诉你此来是干什么的?也没交一份记载各人来历的名单来?”
洪九郎笑道:“原来总管把我们当作来学艺的了。”
都天庆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们这一行人都是中原各大门派中的代表人物,技艺已臻顶峰,无须再得到什么传授的了。”
都天庆道:“难怪我弄不懂,赫连达送来的这一批人,年纪都相当大了,就是想学本教的速成武功,也都没什么大用处了,你们既非学武,那又来做什么?”
洪九郎笑笑道:“总管没听说吗?我们都是各大门派的代表。”
“那你们是来朝圣的?”
“中原武学之中没有一个圣字。”
“这是以前,你们看过本教的武学之后,自然就会改变看法了,就算你们前来朝圣,也该有一份名单。”
“名单是没有,但是有一份名帖。”
他取出一张大红名贴递了过去,上面是各家与各人的姓名与出身。
都天庆好像对中原武林的规矩并不熟悉,接到手看了一下道:“啊!居然有七家掌门人和三家首席长老,这么说来,赫连达在中原已经很有成就了。”
洪九郎道:“总管对中原的情形难道一无所知吗?”
“本宫与世隔绝,对于东西门在外活动的情形一概不加过问,不过赫连达能有如此成就,本宫倒是乐于知道。”
洪九郎笑道:“赫连达在中原被整得灰头土脑,毫无成就,损兵又折将,处境十分困难。”
“啊!是这样吗?不过本宫不管这些;他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换个人,重新计划来过,本教九度进军中原都不顺利,这次他虽说有相当把握,本宫也没有深信,不过本宫相信总有一次会成功的。”
洪九郎相信这摩迦宫对外务的确是一无所知,一个发号司令的中枢,对外务居然不闻不问,这实在是魔教的一个很特异的措施。
不过往深处一想,才知道这种措施非常有道理,中枢不理外务,才不会受外界的影响,不管外围的人员成败,也不会影响到魔教的根本。
中原群侠每次把东侵的魔教击溃之后,总以为他们已经根绝了,可是过了十几二十年之后,魔教又照样慢慢地复苏抬头更生,都得力于这一个内外隔绝的措施。
这一次若非在陈定升口中得知魔宫的中心所在,荡魔之举只在中原进行,将又是一阵白忙。
所以他笑道:“赫连达由于自己无力应付中原群豪的夹攻,不得已,把此地给供了出来,所以各大门派才各派代表前来,要一举把问题解决,免得你们老是阴魂不散,纠缠不清。”
“什么?你们是来挑战的?”
“我们不是向魔宫挑战而是要消除东灵宫中群魔,你们在西方活动,我们管不到,但中土清静之地,礼义之邦,却不容邪魔异教肆虐横行。”
都天庆摇头道:“本教行事向来内外分开,外宫弟子的事向来都是自生自灭,与本宫无关。”
洪九郎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却认为祸乱之源在你们魔宫,所以我们来澈底作个解决,阁下是怎么说?”
都天庆困惑地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答复,要去禀报两位掌宫魔主决定。”
“你们魔宫中最高决策人是谁?”
“本教没有最高决策人,只有东灵和西圣两宫,各有一位掌宫魔主,各管一方。”
“那我们就单向东灵宫挑战。”
“可是两位掌宫魔主是夫妇,如同一体,东西两宫虽是各管各的事务,但也从来没分过家。”
“那我们就向整个魔宫挑战也未尝不可。”
都天庆道:“这个……自从本宫建立以来,从来也没碰上这种事,各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去请示一下,再来回答各位。”
洪九郎道:“如果贵宫不愿战斗,也有和平解决方法,就是贵宫召回在中原的魔教弟子,在魔神前发下血誓,永不再做东侵之图。”
都天庆拱拱手道:“这些在下都无法答复,等上禀掌宫魔主之后,再给各位一个答复如何?”
“可以,总管把话传进去,看看贵上是如何打算。”
都天庆告退而去,不过对他们却很客气,迎入大厅后,献上了鲜果美酒以为款待。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都天庆又来了,朝大家一拱手道:“两位掌宫魔主在魔神大殿相候,有请各位前去一晤。”
大家一起站了起来,由洪九郎领头,在都天庆的陪同下,向着魔神大殿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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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魔神大殿是十分高大的,大家想像中,里面一定是金碧辉煌,十分妖异才是。
尤其是洪九郎曾经见过金妮主持的祭魔大典,那已经还充满了妖异的气氛,这儿应该是更为渲染才对。
那知魔神大殿中竟空无一物,只有一大片磨得发亮的青石地板与靠后壁的一尊阿修罗魔神像,三头六臂,却也与佛寺中所塑的金身差不多,而且四壁都是明瓦,透进天光,十分明亮,也没有什么特殊气氛,
洪九郎道:“这就是魔神大殿?”
都天庆道:“是的,这就是魔教之祖的尊像,这尊神像是本教创立伊始就塑成的。”
“看来与一般庙宇中所塑的阿修罗尊者并无两样。”
“本来就一样,这是按照佛典上传下来的宝相,修罗魔王有万千法相,但留在人间的就是这一付法相。”
“比我在中原魔教总坛中所见的要逊色多了。”
“那是为了要使教中弟子增加畏敬之心,自然要塑造得威严一点,本教弟子在外为了要发展教务,有时不得不借重一些神迹,但是在这儿全是虔真的信徒,我们尊奉的是魔教的精义,用不着这些。”
洪九郎忍不住问道:“魔教的精义是什么?”
“魔字意义就是心欲无拘,一股的道统是去克制欲望,但本教却是以人为之力去达到欲望,不为道统所拘,追求人生的无上乐趣。”
“欲无止境,满足得了吗?”
“欲望太高时自然是难以满足的,但是我们定了目标,努力去追求,纵然不得全豹,也会比一般人享受得更多。”
“有时为了满足一已之欲,势必要侵犯到别人。”
“是的,那是难免的,不过人世间生而不平,上智者役人,下愚者役于人,我们魔教择徒,系以资质禀赋为上,生而优秀者,原来该高人一等……”
“这太不公平。”
“洪门主,天下事没有天生公平的,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佛说世法平等,就是一句天大的谎言,有人生而为贵族,有人一出世就注定当奴隶,这又公平吗?本教之意,就是鼓励人才出头,让那些有才而无命的人有个出头的机会。”
洪九郎不禁默然,他是天狐门出身,思想也有点近乎魔道,这番理论,他内心是不太反对的。
因此他想了一下才道:“魔教一再东侵,也是从心之欲了?”
都天庆笑道:“是的,我们有雄图天下的力量,为什么要局处一隅呢?在西方,我们已建立下根基,只欠一个东方还没有立足之点……”
“在西方,你们也不过是一个孔雀黄金城而已。”
“那已经够了,我们有多少力量,便占领多大的地盘,力量再增长时,我们再慢慢地求发展。”
“可是在东方,你们想建立那样一个根据地都不可能,中原江山一统,不可能允许一个独立的城堡存在的。”
“是的,所以在东方,我们不作建城略地计划,但我们可以在江湖上建立一统的势力。”
“那也不太容易。”
“我们会尽一切的努力去做。”
“可是别人不会甘心被压制在你们之下的。”
“木教也想到这一点,百余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次失败,每次失败中,我们都得到了一点经验,作为下一次的改进,所以每次我们进军中原,声势总是比上一次要大一点,成功也比一上次多一点,慢慢地扩展下次总有一次我们会完全成功的。”
“也许没有下一次了,这一次我们中原各大门派联袂西来,就是要做一次总结。”
都天庆微微一笑道:“洪门主,现在说这些话还言之过早,武林之中,以势为长,说不定这一次各位西来,也帮助本教成立了东方的霸业。”
“这话是怎么说呢?”
“各位既是各大门派的代表,只要征服了各位,不也就是征服各大门派了吗?”
洪九郎笑道:“没这么容易,我们只是代表中原各大门派来申讨魔宫的,此外并不代表什么,你们就是能把我们全部留下也没什么用。”
都天庆道:“这个问题我们暂不讨论,等两位掌宫魔主出来,自然会给各位一个说明。”
遂听得一声锣响,由殿后出来了两列人,一左一右。
左边的一人年龄约四十左右,面若冠玉,目如朗星,俨然若王者气象,却是个东方人,他的身后,老老少少的跟着有十五六人。
右边的一个却是金发的西方丽人,年纪不过才三十五六,她的身后也跟了一列人。
两队人会合之后,都天庆居间介绍道:“这两位就是东灵宫主端木方与西圣宫主芭芭拉夫人。”
两侧出来了一批侍女,每人手持一个锦垫放好,东灵与西圣盘腿坐下,他们身后各人则自就地盘坐,个个神情冷傲。
端木方一摆手道:“为客人设座。”
又有两名侍女捧来西方锦垫。
洪九郎摇手道:“在下虽忝为领队,只是代表大家说话而已,却不是地位高于同来的各位,除非主人每赐一个坐垫,否则在下可不敢偕越。”
端木方皱皱眉道:“世外之人,不悉事务,不过在本神殿中,也有个规矩,设席不得过四……”
洪九郎道:“那我们也就在地上坐坐吧!”
西圣夫人道:“那不是太怠慢客人了?这样吧!我们既不能破了规矩,也不能让客人笑我们无礼,不如大家都撤座,换上地毯吧!”
端木方一笑道:“这也好,这样子让我们的长老们也都有一席之地,来人,换地席!”
于是有八名侍女,各择了两卷大波斯地毯出来,一卷深红,一卷鹅黄,上面织着各种佛典上的故事图案。
黄色的那一方铺在魔宫那边,紫红的一方铺在群豪这边,地毯很大,足足有四丈见方,因此二十个人都可以很宽敞地坐了上去,魔宫方面将近有四十人,也能够很自在的各自落座。
端木方道:“嘉宾远来,本该好好款待一番的。”
洪九郎道:“宫主不必客气了,我们不是来做客的,还是早点谈入正题为要。”
端木方一笑道:“洪门主快人快语,本座也给各位一个答复,门主要我们召回赫连达,停止魔教东侵,这一点本人无此权力。”
“魔宫为魔教中枢,宫主也没权力,不知谁有权力?”
“事实上没人有此权力,因为发展教务是本教既定的目标,绝不会更改,本人虽掌东灵宫,主管这一方面的事务,但也只是宣扬教义,训练人才,至于怎么做,那是外宫弟子们的事,本人绝不参与。”
“但没有了东灵宫,就没有东方魔教了。”
端木方微笑道:“此地不过是本宫的一个落脚处而已,各位即使摧毁了此地,本教的长老仍然能在别的地方成立另一所东灵宫。”
“假如也没有宫主了呢?”
“本人这宫主不过是长老推选的,住何一位长老,都可以担任宫主的。”
“假如也没有了这些长老呢?”
端木方仍是微笑道:“习过本门技艺的弟子,只要武功精进到某一个程度,即可晋升为长老,所以本教成立迄今,虽备受排斥打击,仍然能长存不灭,就是因为本教有这么一个周密而完善的制度,我们把门户的种子放在每一个门人子弟身上,才能生灭和替,永存不朽。”
洪九郎有点气沮了,照他的说法,这一趟来得十分多余了,对于荡魔大业,似乎毫无好处。
岳天玲却低声道:“九弟,即使不能根灭他们,但此战也是十分重要,至少我们可以立威两陲,使他们了解到中原武学的精深,也可以叫在中原的赫连达胆寒,自动地放弃企图,撤退回去。”
洪九郎这才点点头道:“宫主,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我们多少总得有点收获回去呀!”
端木方居然毫无敌意地笑道:“洪门主远来是客,本宫既为主人,理当使客人满意的,门主尽管提出来好了。”
洪九郎道:“我们这次前来,想要领教一下魔宫绝学。”
端木方道:“这是应该的,本人也有此意,因为本宫只管训练本教弟子,却没机会与中原名家切磋,未免闭门造车,固步自封,能有这个机会切磋一下,正是求之不得。”
洪九郎道:“宫主,我们不是专门为切磋武功来的。”
端木方笑道:“各位不远千里而来,自然不会只为此一项,可是各位对本教的组织与行事太不了解,提出一些本宫无法做到的要求,因此除了切磋武学之外,本人实在无以对各位有所帮助。”
洪九郎不得不跟各家的代表商量了一阵。
枯木大师叹道:“真想不到魔教会有这么一个制度,我们这一趟来,岂非变得全无意义了?”
武当代表长老紫阳真人却道:“不,此行大有收获,第一,我们了解到魔教的真相后,回去可以商量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来。”
“他们有这种制度,还有什么妥善办法?除非是展开霹雳手段,一发现魔教中人就杀,鸡犬不留,杀得他们胆寒,不敢再到中原来。”
说话的是华山掌门烈火神君,他对魔教痛恨最切,因为华山派在二十多年前,跟魔教前任教主轩辕刚硬干上了,受害最深,全派弟子只死剩五六个人,门户几将濒绝。
幸好他们中一位退隐白长辈又重新出山,经过二十多年的生聚教养,才使华山派再度复兴,但是原本居于领袖地位却由此旁落。
紫阳道长道:“烈火兄的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