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洪九郎一脸杀气,两个老头儿都说不出狠话了。
倒是洪九郎又丢下一番狠话道:“我并不怕你们的弟子寻仇,老实说你们两个老家伙藉了回天丸之助,拼尽全力都无可奈我何,你们的徒弟更不行了。我是不愿妄杀无辜,才先提出警告,若是华山烈火门下缠下我,我剑下绝不容清,而且我这人做事也是很有耐心的,索遍天下,明里暗里俱来,追杀你们华山弟子,看是我的剑利,还是你们人多?”
说完他推门扬长而去,两个老头儿体力不济,又加上流血过多,双双昏厥了过去。
这院子平时也是无人过来的,直到中午送饭菜的人才发现,连忙召了人来加以急救,总算保住了老命。
可是他们被割断的筋络,由于耽误过久,断处回缩,再也无法接上了,他们的年事已高,也不易痊愈,残废已成定局。
岳天玲闻讯很快地来到,问知了经过后才皱眉道:“奇怪了,洪九郎怎么会知道回天丸的事?这是空中一个绝大的秘密。”
华九烈呻吟着道:“那小子确是拿准了我们无力抵抗才趁虚而来,他更说出了回天丸的名称,甚至于连我们剑法的虚实都知道了,宫主真的没有告诉别人吗?”
岳天玲道:“你们剑法的虚实连我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去告诉别人呢?”
华氏兄弟见她发了怒、倒是不敢再说。
岳天玲缓过脸色,安慰他们道:“二位老哥也别泄气,保护不周,致使二位受伤,我十分抱歉,但我一定会找到那小子,砍掉双来给二位雪恨的。”
华氏兄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看出了岳天玲色厉而内荏,对洪九郎也是相当的恐惧。
在戒备森严的天狐宫中,洪九郎都能来去自如,捉住他又谈何容易?再说,就算抓住洪九郎,砍掉他的双臂,对自己兄弟的残废又有什么帮助呢?
两人脸上的后悔之色使岳天玲十分的烦躁,她也不便在这儿表示出来,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走了。
来到议事厅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回天丸的事,她只在今天早上对娄公远一个人说过,她相信娄公远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至少不会这么快。
因为她也知道这老头儿虽不是好色如命,但也自命风流,碰上了中意的女人,恨不得连命都巴结了,那里还能守秘密?
不过现在才半天的功夫,老头儿累了一夜,应该正在休息,没机会泄密、不过把他叫来问问也好。
派去请娄公远的是一名管事叫温如玉,人长得像块玉,性情温柔,对女人尤其殷勤,在岳天玲身边是最得宠的人。
要是别人,一定抖了起来,可是这小子却十分谦虚和气,对谁都客客气气,因此人缘也极好。
他衔命而去,没多久又跑了回来,脸色却不太好。
岳天玲道:“老娄呢?为什么没一起来?”
温如玉还算沉得住气,只是在岳天玲的耳朵边低声地说了一阵。
岳天玲的脸色乍然变了叫道:“你弄清楚了,他真是被毒蛇咬了?”
“是的,娘娘,小的检查过了,他中的是蛇毒,全身发胀而黑,被咬的地方是在右手关尺上。”
“怎么可能?老娄一身内功修为已臻化境,什么毒蛇能咬死他?”
“蛇被他自己捏死了,是一种身具剧毒的青竹丝。”
“天狐堡中有这种毒蛇吗?”
“他的屋后有一片竹林,林中偶而也会有几条毒蛇的,天气凉了,蛇爬进屋里避寒,碰上他咬了一口……”
岳天玲一横眼道:“小温,这是你调查的结果?”
温如玉低声道:“不是的,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青丝蛇,产在川中大巴山一带,别处从未出现,自然也不可能跑到天狐宫来,但是娘娘必须认为是这个结果。”
“老娄之死明明是人为的,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娄老之死和华氏兄弟的受伤,两件事在同一天发生太惊人了,如果传闻出去,天狐宫势将人心惶惶,对我们的声誉将是个大打击。”
“就算瞒住了老娄的事,华氏兄弟的事又将如何自圆其说呢?”
“属下已经叫侍候的小丫头不准声张了,他们本来就在静院养息,无人前去,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过两天只说把他们送出就医不就结了,天狐宫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不是很好吗?”
“听来倒不错,可是洪九郎又来捣蛋呢?”
温如玉道:“那恐怕是难免的,因此我们必须通知重要的人员加强戒备。”
“那还不是弄得人人皆知?”
“宫中发现了洪九郎贴出的字条,这是无法隐瞒的事了,加强戒备是必然的措施,只是这些措施未必有多大用,真正的戒备还是暗中知会其余的七大供奉,请他们多辛苦些,入夜以后,分成两班,到各处巡视。”
“七个人怎么分两班呢?”
“每班三个人,一个人休息,负责白天的警戒。”
“那岂不是太劳师动众一点?”
“也不过三、五天而已,在另一方面,请神狐府钱府尽全力搜寻洪九郎的下落,彻底做个解决。”
“为什么要神狐府的人去担任这个工作呢?”
“因为洪九郎的目标放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保持全部的实力,不容再作分散。这事情跟他们也有切身关系,他们必然会尽力。”
岳天玲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好吧!完全由你去处理了,小温,好好地办这件事,否则我若垮了,你也没得混了,在任何地方,你都不可能比在天狐宫更神气。”
“是的,娘娘请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的。”
岳天玲感到很烦恼,一个人到静室去静坐参功去了。
她修习的天狐心功,又到了进人另一个新的境界关头,不能多受打优,只要能突破此一关头,她的艺业又将更上层楼,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了。
她的静室在天狐宫中是禁地中的禁地,除了她自己本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
去到静室,要经过四重门户,都是由机关控制,最外的一重,则另有十二名侍女把守,几乎比铁桶还严密。
只要岳天玲一进入静室,除非她自己出来,否则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准前去通报的。
岳天玲进入静室不久,温如玉带了两个人前来。
这二人却是神狐钱天一和灵狐麻天素。
为首的那名侍婢是岳天玲最亲信的人,名叫心心。
她礼貌地向三人行过了札,然后道:“麻堡主,外面传说你被洪九郎杀死。是怎么一回事?”
麻天素苦笑道:“那是我施了金蝉脱壳之计,找了个替身在那儿,才留下了一条老命。”
“那个洪九郎真有如此厉害吗?”
麻天素叹了口气道:“那小子的武功不过是比我们高上一点而已,可怕的是他神出鬼没的行动和诡异莫测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那堡主的灵狐堡岂不是毁了?”
“不打紧,毁了可以重建,只要我麻某人不死,那些都可以回来的,现在心腹大患是那个洪九郎。”
温如玉道:“现在他们二位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娘娘商议,娘娘进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左右。”
“那可能还没有人入,请通报一下!”
心心笑道:“温总管,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娘一入静室就不管任何外务了。”
麻天素道:“情形特殊,我们的事情十分紧急。”
“二位可以跟温总管说,他有全权可以决定一切。”
温如玉笑道:“但也有些事情是我做不了主的,他们二位已经找到洪九郎的踪迹。”
心心道:“这太好了,二位赶紧带人去把他抓起来。”
钱天一道:“我们怕人力不足,特来请求支援。”
“这找温总管就行。”
温如玉道:“我立刻就答应拨出宫中二十名金衣武士听候调度,可是他们二位认为实力不足,要求借用十大供奉中的一半,这几位老太爷我可派不动。”
心心道:“这倒是真的,十位供奉在本宫地位超然,连娘娘有事相烦,都要亲自相商,总管是派不动他们。”
“所以我才来跟大姐相商。”
心心笑道:“可是娘娘入了静室,就跟外界隔绝了。”
钱天一道:“我们知道大姐入定参修神功的重要,可是事情关系到彼此的利害,请姑娘通报一声。”
心心道:“不是小婢不肯通报,而是无法通报,娘娘一入静室,通道就关闭了,完全由娘娘在内控制,与外面切断了联络。”
温如玉道:“心心,我解释过了,可是他们二位不相信,你把头道门户打开,让他们自己看一看。”
“这个小婢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负责,二位堡主是娘娘的师弟,自家手足,而且事情确实重大,不让他们释疑,他们以为是我推托。”
心心无可奈何,这才吩咐人取来了钥匙,打开了两扇大库门,里面是一间空空的石室,只放了一条石案、一个坐垫,此外别无他物。
麻天素道:“大姐人呢?”
“娘娘在丹房中,这是外静室,娘娘每次入定静参完毕合,就在此间小坐,通知我们开门放她出来。”
“丹房在哪里?”
“丹房在哪里无人知道。这里有秘密通道过去,据说还有三重门户,都是由机关控制,开启的方法只有娘娘一人知道,我们从未去过。”
钱天一道:“大姐弄得这么神秘干嘛?”
“娘娘的丹房中有着各种武功秘笈及许多重要的东西,必须妥善保管,所以才建了此一密室。”
“有紧急事故也无法通知她?”
“没办法,只要一入静室,她就不问百事,一切事情都由温总管处理。”
钱天一道:“目前的事他就处理不了。”
温如玉笑道:“天狐宫成立至今,也没发生过兄弟解决不了的事,万请二位原谅,兄弟虽然派不动人,但兄弟与其中一、二位交情尚够,情商他们去帮个忙的,或许还行,这是兄弟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了。”
两个人没办法,只有点头答应了,温如玉问明了地方,约定好时间,答应派人准时前往,他们才走了。
心心看着温如玉道:“温总管,你明明有权利决定一切的,于嘛又要诓他们呢?多派出几个人,能擒下洪九郎,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吗?”
当时温如玉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钱天一最狡猾,他想保全自己的实力,叫我们反拼命。”
“神狐府中的确没多少好手,想对付洪九郎,还是我们的供奉出马较好。”
“心心,你对他们的情形不了解,神狐府中至少有七八位好手,武功与我们十大供奉在伯仲间,他舍不得一下子搬出来,所以才拖我们下水。”
“那个洪九郎真有这么厉害吗?”
“天府八狐已去其四,都是这小子个人在扰和的,他若是易与,钱天一就不会如此紧张了。”
“可是他们探准了洪九郎的下落,能够一举将他解决了,岂不省事?”
温如玉一笑道:“洪九郎是何等人物,被他们深准了下落又能如何?人是活的,很可能他是故现形迹,等大家赶过去时,他却摸空跑到这儿来了。”
“他会有这么神?”
“这是一个聪明人,换了我是他,我也会如此的,他武功再高,究竟只有一个人,要对付强大的天狐宫,必须个别击破,他已经开始了。”
“什么?已经开始了?”
“是的,心心,你是在娘娘内宫负责警戒的,应该让你知道,十供奉中,娄老供奉和烈焰兄弟都已遭了毒手,娄老丧生、烈焰残手,你要特别小心,这事对外没有宣布,以免人心浮动。”
“他是怎么下手的?”
“不知道,连他如何进来的都不知道,天狐宫警戒如此森严都拦不了他,说他的行踪会被人探知,实令人难以相信,我不能把宫中的实力分散,因为我认定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我打算在宫里困住他。”
心心紧张了起来道:“那你都准备好了没有?”
温如玉笑道:“自然准备好了,我对斗一斗洪九郎很有兴趣,这家伙称得上是个对手。”
心心道:“温总管,你还是去多巡视一下,洪九郎既然如此神通广大,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温如玉点头道:“说的是,天狐宫虽然好手如云,实力雄厚,但是一直过着太平日子,每个人的警觉心都不够,我还是要去盯着点。”
他起身走了,首先派遣了雷拳雷震和云剑云满天两大供奉,带了二十名好手去支援钱天一,然后又亲自带了几个人,四处去看了一遍,更与五位供奉商量了一阵,分派了他们新的职司。
他在天狐宫中的地位的确很高,每个人对他都毕恭毕敬的,十大供奉在天狐宫中身分超然,连岳天玲对他们都要称兄道弟的,但是温如五跟他们讲话时,却连个请字都没有,直接就命令下来。
奇怪的是那五个人年纪比他大,名气比他响,居然对他唯命是从。
是他的能力特别吗?还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情形没有别的人知道,因为温如玉的人缘特别好,在别人面前,他对这些供奉们既客气又尊敬,谁也想不到他私底下如此跋扈的。
他的安排也十分的紧密,表面上看来,所有的警戒仍是如同往常,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暗地里,一些武功着实的人都一反往例,在四处活动着,停留在很容易找到的地方,只要有事,警报一发,他们立刻就能赶到。
天狐宫戒备得如同是个铁桶似的,但是没能拦住洪九郎,他比狐狸还狡猾。
钱天一和麻天素带足了人手,去到他栖身的小山神庙,却扑了个空,监视的人发誓说是看见洪九郎进去,没看见人出来。
那座小山神庙座落在一个小山头上,四周都有人在监视着,不见人离开,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失踪的,但就是没见人影。
大家在山神庙里找遍了,甚至把神像都搬了下来,洪九郎就像是化阵清风不见了。
四下搜索的结果,总算在庙后找到了一口枯井,井底只有两丈来深,看见长满了杂草,并底有了草,自然不会有水,也没人会下去。
但不知是谁多事,居然跳了下去,这一下去竟发现了别有洞天。
那是井壁上的一条裂缝,宽才尺许,高不过三尺,只能容一个人勉强侧身而入,但是进去后三十多丈,空间就大了,可以直立而行。
那是一条天然的地道,是地震后裂出的隙缝,这条地道长约两里许,前大半完全在地下,后来才透天光。
在一片荒效之外,地穴中有狐鼠盘踞,真不知道洪九郎是怎么找到的,但显然的,他是利用它避开了监视者的耳目,悄悄地离去了。
这一走又失去了踪迹,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他是发现了监视者,才利用地道道走的,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钱天一只有带着人,满城乱找,兰州城内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耳目密布,却没人再看见洪九郎。
洪九郎又来到了天狐宫。
他是挑了一担干柴,送到了天狐宫的厨房。
他是厨房新来的小素的表哥,这个身份不会起人疑窦,小素把他带到柴房去堆放柴火,表兄妹之间说几句家常也没人疑心。
尤素芬告诉了他一些事情,洪九郎的眼中发了光,也问了几句话,然后一溜烟似的溜进了花园。
最后,他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
那是在地底的密室中,而且是最令人难以想像的时刻。
岳天玲全身赤裸,盘坐在密室中央的蒲团上,全身汗如雨下,神情异常痛苦。
洪九郎看了一下,悄悄地跨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