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毕竟也是掌过兵的,临危不乱,道:“莫慌,我兄弟即将前来援手。等到他们至,便不须怕他们。”他知道候聪一直跟在左右,见到这等情形,必然会回三山一岛搬救兵,只需自己支持到金鳌大军赶至,眼下的局面就能逆转,是以死死咬牙苦撑。
蚩尤见群巫不能入,心里也忌惮镇元子回来,虽然己方有五个大巫在,自信动起手来也不至于输了,但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地仙之祖,神通深不可测,能够不硬拼当然是最好,一时焦躁起来,现了千丈大巫之身,拳头变得跟小山相似,上前就是一拳砸去。那五庄观的大门同时也变得高达千余丈,不过那终究只是幻化的手段,大门还是那扇大门,被蚩尤的大巫原身砸了一拳,登时经受不住,整座五庄观都彷佛晃了一晃,两扇大门摇摇欲坠,在后面顶着大门的孙悟空,只觉一股莫能抵御的巨力从门板处传到变大了的金箍棒上,再传到两只手上,虎口一阵剧痛,几乎把持不住铁棒,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群巫见蚩尤亲自出手,俱住。手退了下来,见了这一拳之威,都是大声呐喊喝彩。蚩尤抖擞精神,又是一拳打出。此时那两扇大门摇摇晃晃,倘若再来一下,只怕连门板都要飞了出去。明月清风两个吓得魂不附体,跌坐在地,全身不住打摆子。
眼看大门就要失守,便在此时,一。道金光倾泄而下,直指蚩尤顶门,来势迅捷无比。蚩尤也是了得,竟在百忙中仍能退步拧身,金光擦身而落,打在地上,竟把那门前土地钻出一个一尺方圆的洞来,深不见底。蚩尤又惊又怒,仰起头,厉声喝道:“燃灯,你欲奚为?”
来的果然是燃灯,却不只他一。个。只见三人并肩立在云端,足下均是一方莲台。身后祥云滚滚,一直延伸向后,只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佛教之内,能与过去佛燃灯佛祖并肩的,只有同为三世佛的如来佛祖和药师王佛,蚩尤万料不到这三位坐莲台者竟然同至,又见其领兵而来,显然不是什么好意,也是暗暗心惊,当下按住怒气,收了大巫原身,身形后撤,复至巫族大军护拥之内,仰天道:“燃灯佛祖,你来作甚?”
三世佛施施然落下地来,后面佛兵也排开阵势,与。巫族大军隔着一箭之距,遥遥对峙。燃灯和蚩尤是旧识,合掌道:“蚩尤大巫,久违了。”
蚩尤默然片刻,还礼道:“见过燃灯佛祖。”
燃灯点点头,一指旁边的两位佛祖道:“好教蚩尤大。巫得知,这二位乃是现在佛祖释迦如来尊者和未来佛祖药师琉璃光王尊者。”两佛祖合掌稽首,口喧佛号。
蚩尤脸色一沉,心道:“果然是三世佛祖到来,看来。今日月缺难圆,势难善了。”冷哼一声,道:“见过两位佛祖。既是有缘相会,我也来引见几位大巫。”巫人军列向左右分开,走出四个巫人来:一人身材高大,高颧深目,满脸凶相;一人瘦长精悍,发色金黄如火,一人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上有一个螺旋黑纹;一人肤色蜡黄,项上穿着人骨以为装饰,身材玲珑浮凸,却是女子。蚩尤沉声道:“这几位乃是相柳大巫、风伯大巫、雨师大巫与九凤大巫。皆是我巫族的元老。”
这几个都是上。古洪荒时期有名的凶神,别人或许不晓得,燃灯和如来两个却是知之甚详,闻言也是微微变了颜色,俱忖道:“菩提佛主所料半点不差,当真有四位大巫在其阵中,难怪要我三个尽数前来。”忙都合十见礼。燃灯道:“列位大巫万年前名动三界,大名如雷贯耳。”
那九凤、相柳二人见燃灯这等折节,俱各哼了一声,尽管满脸不情愿,还是欠身还了礼。只风伯雨师心高气傲,把眼望天,更不瞧燃灯一眼,冷冷道:“我等只闻得当年阐教有个燃灯道人,截教有个多宝道人,却不认得什么燃灯佛祖、如来佛祖。”
这句话明显指两人叛教另投,明摆着指着跛子说瘸子。如来和燃灯顿时脸色一窒,只不过如来略有几分黯然之意,燃灯则是恼羞成怒,也来冷笑一声,道:“贱名本不堪入耳。不过两位大巫不认得贫僧,贫僧却认得两位。当年巫族与人族战于涿鹿,两位先是传授法术,助蚩尤大巫对阵人皇轩辕,及后战况不利时,又能全身而退,当真了得。贫僧佩服。”
这一招以牙还牙,风伯雨师皆是立现怒容,就想上前动手。蚩尤伸手一拦,眼望燃灯道:“旧事休提,不知佛祖此番到来,是何用意?”燃灯冷笑道:“此事正是贫僧要请蚩尤大巫释疑之处。大巫自北俱芦洲引这许多巫人到五庄观来,又是何用意?”
蚩尤皱眉道:“佛祖不知。万年以前,巫妖终战将启未启之时,我族祖巫曾将一件物事交托镇元子看管。此物对我巫族至关重要,我等今日只来取回,别无他意。”
此节燃灯已然从菩提处得知,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物事那么重要,但他是奉了菩提之命,绝对不能让蚩尤得逞,当下面上带笑,说道:“此言差矣。此物既是巫族交托至镇元大仙处,便是求他相助。他既不是以力强抢,又不是用计谋夺,你等要取回,也只能以礼相待,好言求取,断无领兵上山,强取豪夺的道理。”
蚩尤铁青着脸,说道:“佛祖的意思,是要与本大巫为难了。莫要忘了,日前在血海之内,我还曾与你同仇敌忾,难道你为了镇元子,真要与我刀兵相见不成?”
燃灯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兴兵作乱,我佛门前来收你,也是替天行道。今日之事,须怪不得别人,全是尔等自取之尤。”
蚩尤闻言,怒气上涌,尚未答话,那壁厢已然恼了相柳,厉喝道:“何物佛祖,竟敢来管我巫族之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来收伏我等。”将身一伏,就现了大巫原身,蛇身九头,口喷毒涎恶雾,来取燃灯。蚩尤见此,把手一招,后面巫族大军一拥而上。九凤也现原身,人面鸟身九首,翼展翻腾,扑向佛教众人;风伯雨师作起法来,霎时间天昏地暗,狂风暴雨突如其来,风非凡风,乃是蚀骨风罡,吹在身上,血肉消解;雨也非凡雨,乃是漫天雨箭,攒射之处,化为脓水,端的是厉害非常。
三世佛见了,不惊反喜,所为何来?他们本来就是奉命来坏去这些巫人,好去凑那未满的杀劫。不论蚩尤是否肯乖乖退去,这一战是免不了的,同时大笑道:“正合吾意,就来做过一场。生死各安天命。”同驱莲台上前,各自迸发舍利光华,亮出佛祖金身,身后佛兵一齐掩杀,正面迎上巫族大军。顷刻间,两方硬碰硬撞在一起,局面混乱不堪。
这时候邓坤恰好领兵赶至,见了杀声连天,刀光剑影凛冽,灵物法宝乱飞,不禁愕然。看清楚形势后更是蹊跷,心道:“怎的佛教等人也来凑热闹?”一时未有定计。那壁厢刑天见了同胞,心中激荡,又见佛教下了狠手大肆屠杀,不断有巫人倒下,也不及多想,举起大斧喝道:“巫族儿郎们,随我杀!”那千余巫族骑兵齐举刀枪呐喊,纵开铁蹄,冲入混战的双方,宛如一条长蛇,立时将两边阵势搅乱。
邓坤见他兵少,怕刑天有失,反正两边都不是自己人,管他谁是谁呢,打完再说,连忙喝道:“全军冲阵!”举起狼牙棒,胯下辟水金睛兽一声长嘶,发足撞入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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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怎一个“乱”字了得?
当日在血海之中,赤魃皇手执屠巫剑,当着无数人之面把蚩尤打败,其实当时蚩尤尚有一战之力,只是心魔作祟,勾起了对屠巫剑神锋的恐惧,心胆俱裂之下夺路而逃。一连奔出五六百里,稍稍定下神来,又复悔恨不已,一路发足狂奔,一路撕心裂肺的狂吼,以作发泄。
他心高气傲,雄心勃勃,一意只想做下一番大事业,不料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已然难当,雪上加霜的是自己不战而逃,锐气全失,传扬了出去,再也抬不起头来,更遑论什么争霸天下,不由得对赤魃皇、邓坤一流恨之入骨,怨天尤人之余,又连带着把让他落了面皮的燃灯、地藏王等人忌恨上了,心想要不是你们计划不周,我怎会把面皮丢尽?当其时,他既无颜回转再和赤魃皇争锋,也不能去灵山投奔佛教,又想起三山一岛众巫人的嘴脸,只觉天地茫茫,孤身一人,不知何去何从。
思考了一阵,终究无计,只得转身往北俱芦洲而去。北俱芦洲乃是北方蛮族聚居之处,彼处以力为尊,人多好杀,倒也颇合蚩尤老兄的胃口,心想反正也无处容身,不如去碰碰运气。谁知道这一碰,竟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
蚩尤到了北俱芦洲之后,果见此间民风强悍,常常一语不合就是以命相拼,旁观者也是视若无睹,仿佛这等事情是天经地义似的,更兼那方崇尚强者,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这一下正中蚩尤下怀,当下使出些手段,把几个酋长折服。对战之时,惊觉对方使用的竟然是巫族的功法,一连挑战了几人,都是如此。心生疑窦,便抓了一个酋长审问,顺藤摸瓜之下,竟尔发现了这里隐匿着相柳、九凤、风伯雨师等几个上古大巫。
原来万年之前,巫妖决战时,祖巫与妖皇同时殒落,无数巫妖兵士阵亡,偏有相柳、九凤和风伯雨师侥幸逃过杀劫。而祖巫与妖皇的终极杀招对决,天翻地覆,把洪荒大地打得流离破碎,方成了后来的四大部洲的格局。其中南瞻部州最为富庶,人族多居;东胜神洲乃是道门发源之地;西方虽然贫瘠,却是西方教立教之所,巫族经过一场大劫,几乎被连根拔起,再也无能与人族、道门、西方教争抢地盘,无奈之下,四名大巫只好带着少数巫人前往北俱芦洲安身。北俱芦洲乃是苦寒之地,鸟不生蛋,三皇的文明教化未能传到此地,众圣也都懒得管,是以相柳等人毫不费力就把持了权柄,又将彼处蛮族择其体质优良,性格凶暴之徒,授以大巫精血以及功法,制造出一批半人半巫的战士来。这批战士虽然碍着天资所限,终生无望臻至大巫的境界,但比起凡人毕竟强上许多,很快便占据了上位,成为蛮族各个部落的酋长首领。由于继承了巫族好战的天性,这些部落之间常常互相攻杀,同时又相互通婚,繁衍生息,这一代一代相传,居然让巫族的血脉通过这种方法在北俱芦洲之地延续下来。
蚩尤得知这般隐秘,大喜过。望,当即逼问出相柳等人的藏身之处,前往拜访。他们俱都认得,见了面后,各自嗟叹不已。蚩尤把前事说出,提及此刻杀劫开启,三界大乱,欲要重现巫族荣光,把人族此时占据的本属巫族的土地夺回来,正是时候,希望几位大巫出手相助。
这几个大巫尽管在北俱芦洲潜。伏了上万年,却仍念念不忘往日巫族的威风,否则蚩尤起兵攻打轩辕带领的人族之际,风伯雨师二人也不会不远万里前去传授秘法,助蚩尤取胜。可惜当时功亏一篑,不得已又逃回北俱芦洲。这时被蚩尤一说,雄心又被诱了出来,考虑一番之后,皆应允了。商议之时,相柳又提起一事。
他旧日乃是祖巫身边得力大。将,对于祖巫将那件至关重要的物事交托镇元子保管一节知之甚详,当下细细说了出来。蚩尤得闻,不禁狂喜,自忖要是得了这件物事,巫族的重兴指日可待,马上点起三十万身具巫族血脉的蛮夷大军,与四位大巫一道,浩浩荡荡杀向万寿山。到了五庄观,发现镇元子不在,本来想趁虚而入,孰知天意不教他成功,那佛教也来cha手,还是三世佛领兵亲至,当场和巫族大军厮杀起来。
巫族大军虽然人数众多,但论到道行,却远远不如。佛兵,只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几个打一个,一时之间倒也战得难分难解。正酣战间,陡见又有一彪军马杀至,几个为首的大巫定睛望去,却见是刑天。刑天归了三山一岛,蚩尤早知,也曾对相柳等人分说了,此时见到,只不知是敌是友,蚩尤忙大呼道:“刑天兄弟,你是来助我,还是来阻我?”
刑天纵马,挥动手上大斧,将面前挡路的三个佛兵。拦腰斩作六截,朗声答道:“蚩尤大巫,此处不是久留之地,速速退去可也。”手上不停,又把几个佛兵斩杀。
蚩尤见刑天虽在杀佛兵,口中却叫自己退去,晓。得他不是来助自己,又听他口口声声叫“蚩尤大巫”,显然已经不再认自己为主公,心下怼怒,恨道:“我巫族复兴就在眼前,怎肯听你一言就退去乎?”把目来瞧,见东方妖族兵马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来,压阵的那人跨着辟水金睛兽,顶生两角,全身披挂,认得便是万恶的牛魔王邓坤。冤家相逢,蚩尤更是忿怒,一举手中大刀,厉声道:“儿郎们,那些披毛戴鳞之小儿辈也敢来与我们为难,与我一并杀了。”巫妖两族的恩怨根深蒂固,当时便有风伯雨师领着一部分人马迎向妖族大军,另一边相柳九凤仍旧和佛教众人缠斗不休。
那壁厢,佛教众。人也看清楚来的是邓坤。燃灯深恨邓坤,见了大喜,咬牙道:“小畜生也来送死。两位佛祖,速与贫僧一道将此贼格杀当场。此人一死,大事可定矣!”药师王佛虽然和燃灯不睦,却也对邓坤嫉恨在心,当下响应。如来佛祖却不愿,说道:“阿弥陀佛,我等是来解五庄观之厄。佛主有命,此番要多杀几个巫人以完杀劫,不可妄自节外生枝。”燃灯一心只想邓坤早死,置若罔闻,和药师王佛一道,各带本部佛兵,也杀向妖族大军。如来佛祖欲待阻拦,却被相柳九凤攻得紧了,抽不出身,只得凝神对敌。
妖族大军见风伯和雨师在左路,燃灯和药师王佛在右路,同时杀来,夷然不惧,为首的几个妖王高声呐喊,领着小妖正面冲杀。五庄观内孙悟空见己方人马到来,教八戒沙僧把守门户,一提金箍棒,也来助力。三方接战,杀声震天,好一场混杀。
药师王佛要抢头功,不理众人,就驱动莲台只取邓坤,去到半路,却被三根棍子拦下,原来是胡支祁、袁洪、候聪三只猴子。药师王佛大怒,咆哮道:“你三个猢狲,也敢挡我?”全身金光大盛,震开三人,又施展金身佛掌,只恨不得一下打杀。战不三合,孙悟空赶至,这混世四猴齐聚,局面登时不同。四猴分属地水火风,一旦合力,威力猛增,当日在天庭对抗如来佛祖已然经验过,及后着意习练,创了一套战法,专门用来对敌。药师王佛修为比如来佛祖尚略逊一筹,日前又被赵公明用落宝金钱收了法宝无价珠去,此时碰上四猴,顿时觉得有些吃力,不敢再托大,把座下莲台先天之力调动,护定其身,独斗四猴。
与此同时,在场的大能之人都在厮杀。相柳九凤两位大巫合战如来,各现大巫原身,九头蛇喷毒,九头鸟放火,三人对战之地飞沙走石,如来运起金身神通,大罗佛手如排山倒海般攻向两人,以一敌二,竟然仍能占得上风;蚩尤一人挡住了法胜王佛、须弥光佛、大慧力王佛、金海光佛、大通光佛、才光佛六位佛陀,正在苦斗;风伯欲使罡风助力,却被蛟魔王、狮陀王、鹏魔王三大妖王挡住,一柄宣花大斧、一杆方天画戟、一把卷云大刀使开了,滴水不进,牢牢困住风伯;雨师和风伯心意相通,正要上前,斜刺里伸出一杆长枪贴着身子擦过去,一看原来是熊罴王,后面又冲上来黄风王和九头虫,顿时打得不可开交;谢瑛对上了智慧胜佛、世静光佛、日月光佛三名佛陀,法力本来不敌,却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