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深秋诧异。
“拿火烤烤看,看看会不会出现别的图案!”风无名俨然一老江湖。
深秋猛地站起来:“小二,再拿盆清水来!”
于是,又是火烤,又是水浸,又是光照,2个人折腾了半天。
藏宝图始终如一,毫不动摇。
半晌。
“还是先收起来吧。”风无名无奈道。
“嗯。”深秋也选择了放弃。
“三弟。”
“在。”
“唯今之计,我们也只好……”
“?”
“练级去吧。”
“……”
又杀了一天的怪,傍晚时分,惦记着和凌的饭局,深秋提前退出游戏,开始准备出门。
因是正规的西式餐厅,平日里一身素净T恤长裤自然得换下。
秋夜选了一袭浅蓝的连衣裙,略施淡妆,惯于披下的长发轻巧地挽起,再提上一个精致小包,出门。
输入饭店地址,按下自动驾驶键。
指尖抚上冰冷的车窗玻璃。
朦雾的玻璃上,映照出女子纤细的剪影。
柔软的发丝,细致的眉唇,清冽的眸子。
望着自己熟悉的面容,心底里浮现上来的,却是游戏中深秋的模样。
不觉失神。
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自己,另一种生活。
已渐渐习惯,慢慢着迷。
闭上眼。
走进饭店,由侍者带领入席。凌琳已是早到了。
“亲爱的,你可来啦~”翘着猩红的尾指,端着高脚酒杯的好友冲她抛了个媚眼,“快点菜吧。”
秋夜随意点了一个黑胡椒红酒牛排,两人便边吃边聊了起来。
话题自然是围绕着云起江湖展开。
秋夜细细地把自己这几天在游戏里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说到与黑夜止步、风无名的结拜时,凌琳插话道:“停。你先告诉我,他们两个,长得怎么样?”严谨的色女作风。
秋夜绞尽脑汁回想着那两人的相貌,末了,给出她认为极其中肯的评语:“应该还算可以吧。”
凌琳对她所谓的“应该”、“还算”实在是没有信心,但也知道她的这位密友对外表毫无鉴赏能力可言,抿下一口红酒道:“下次有机会也介绍给我认识下吧,我好帮你把把关。”虽然她家小秋夜在游戏里是男子身份,但毕竟是女儿家心思,21世纪初广为流传的伪耽美可别被她给碰上了,自己可得好好替她留个心眼。
“把关?”秋夜愣住。
“哎呀,反正让我见见他们就是啦!”
“好啊。”秋夜不疑有他。
一时间,餐桌上静了下来,只看见刀叉飞舞血光四溅的进食场面。
待吃了个半饱,秋夜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对了,你的魔教后来怎么样?”
凌琳放下手中的刀叉和四分熟的冒血牛排,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笑意:“嘿嘿,我告诉你哦……”
原来,那日她和深秋分别后,便随着颜歆一路往北,翻山越岭,日夜兼程,个中的苦处就不消多说了。一路上,她几番套话,终于哄得颜歆把自家的秘密统统给兜了出来。原来颜歆所在的门派叫做万花谷,谷主花钰卿,也就是颜歆的师父,早年曾被男子抛弃,是以开设了此门派,专门收容些个孤女传授她们武功,立志杀尽天下所有薄情男子。由于万花谷出来的女子个个精通媚术、手段毒辣,久而久之,万花谷便被江湖中人划归到魔道。前不久颜歆奉师命出谷追杀一男子,却无意中自他身上得到了一块血雨令,据传是当年魔道第一高手留下的信物,谁能得到此令,便可进去其衣冠冢获得绝世武功。这不,颜歆巴巴着赶回谷中给师父献宝去,却不料途中被个老道姑给盯上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凌在颜歆的引荐下,见到了年过半百风韵尤存的花钰卿。她当下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哭诉自己当年被无情郎君抛弃的悲惨过往(事实上,据秋夜所知,她这辈子只有甩人无数的经历,何曾被人甩过),又是指天盟约对万花谷向往已久当誓死效忠,最后还不忘记大赞特赞谷主驻颜有术面若桃花,直哄得花钰卿当即收她入徒,并决定亲自传授她武功心法。
“最后结果就是……我被困在万花谷里……谷主下令,一日武功不成,就一日不得出谷……”
“学武功,不就是拿本书拍一下就好吗?”秋夜不解,莫非万花谷的武功秘籍有几万本之多,要拍上个十天半个月?
“哎,我是被规定要达到一定的熟练度才行……”凌琳愁眉苦脸地抱怨着。照自己每天晚上上线几个小时的修炼速度,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脱身。
所谓乐极生悲,大概指的就是这个。秋夜当即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和爱莫能助。
“啊,还有,那天临走前,你对颜歆说了什么,她才答应带你回去的?”这一问题困扰了秋夜甚久。
“十六字箴言。”听她这么一问,凌琳来劲了。
“哪十六个字?”
“我家小弟,年方弱冠,尚无婚约,欲觅佳偶。”
秋夜手中,刚刚想要用来切牛肉的那把刀子,“嗤啦”一下划过盘底,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个方才还说要帮自己把关的人,原来,早就把自己给卖了……
丐帮隐私
自从凌被困万花谷之后,深秋在云起江湖里的日子便过得甚是简单。
三种药材和藏宝图都是一时间找不到头绪的东西,他和风无名也不放在心上,每天就一起练级打怪做任务,襄阳太小终是留不住他们,两个人打打杀杀一路来到了金陵城——也就是现今的南京。
每天练级之余,再与不知道跑哪里去的黑夜止步发发消息沟通感情。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天后,黑夜止步突然说自己已经找到门派了,这就要赶回来和他们汇合。
其时,游戏公测已经二周了,大部分人的等级都迈上了LV20的关卡。论坛上关于游戏的信息也越来越多,光就门派来说,深秋随意数了数,武当、少林、峨眉、丐帮、华山、泰山、衡山、点苍、唐门、江南霹雳堂之类正大光明的门派就有不下20个之多,更不要说还有些个类似万花谷这种隐藏门派。
想到此处,深秋不由皱眉望向边上的风无名。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为什么都如此固执。凌千死百活地要加入魔教,黑夜止步为了挑一个中意的门派不惜漂泊辗转,而这位潇洒作风的二哥也是言辞灼灼,表明了非移花宫这种美女如云的门派不入。
而云起江湖里有没有诸如移花宫的门派,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摆在眼前的是,不加入门派就意味着没有高级武功,没有高级武功就意味着练级时你是个废人。
好在风无名尚有名为“虚空飘影”的轻功傍身,而在他的建议下,形成了由他拉怪,深秋银枪横扫负责群攻的练级模式,倒也相得益彰。
眼看着和黑夜止步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两人决定暂缓练级,先回金陵城去等他。
孰料,才刚走到一半,天公不作美,竟是下起了雨。
四下奔走避雨时,风无名眼尖瞥见了洼地里的一间破庙,两人便冲了进去。
尤其是风无名,跑得比练级时后面有十只怪物追着他还快。方一进庙门,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梳了梳头发,口中还念念有词:“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
对此,深秋早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两人窝在破庙里,一个整理着衣衫,一个擦拭着银枪,静静地等待着雨停。
突然,风无名连招呼也不打,一下扯住深秋后领,把他拉到边上歪倒的一个佛像后藏匿起来。
“怎么了?”深秋茫然道。
“嘘,”风无名比了个手势,“有人来了。”
虽是早就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深秋却还是莫名地瞪住他,表达出“有人来为什么要躲起来”的质问。
风无名按住他,低声语道:“哎,电视连续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
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深秋明白,面对这位二哥的种种举动,他通常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沉默,二是不语。
随着脚步声踏进破庙的,是两把高亢洪亮的嗓门。
“他爷爷的,这雨下得真邪门。”
“也罢,就在这里歇会。”
佛像后,四只眼睛悄然瞪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破破烂烂的衣裳,肮脏兮兮的打扮,破碗、拐杖、缠头布……身份呼之欲出。
云起江湖里的NPC们似乎都有到处乱跑的习惯,深秋瞄了瞄他家二哥,决定听他一言安分守己地躲在暗处。
那两个丐帮中人就近捡了几块废旧木头,点了个火折子,生起火来。
火光乍燃,门外雨声大作,交织出一片明暗重叠的光影。
深秋暗道:这就是一适合讲鬼故事的天气。
很快,故事便来了……
“季长老,昨晚的事,你怎么看?”一个上了年纪满脸乱髯的乞丐问向另一个赤面长须之人。
“张长老……这话可不好说。”被称作季长老的人叹气,言语闪烁。
“我呸!你不敢说,我说!”那个张长老神情激动,“昨个祭祖大会,按例,打狗棒应供奉在上台。那姓陈的小子虽是将打狗棒拿了出来,却是几番阻扰不让你我上前近观,依我看,定是有猫腻!”
季长老干咳了几声:“张长老,说话需得谨慎。你莫忘了,他终究还是我们的帮主。”
又是一声华丽丽的呸。“他爷爷的!去年老帮主过世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边上,什么话还不都让他说了去!依我看,老帮主搞不好就是被他……”
“张长老!”季长老讲话的声音猛地抬高了八度,“休得胡言乱语。”
“呔,我说老季,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这姓陈的小子有几斤重,你我心中肚明。”
“张长老……打狗棒且不说,那帮主的墨玉扳指,却是货真价实的。更何况,当初你我虽不在,但仍有齐长老为他作证。”
“齐元才?呸呸呸,一丘之貉!”
故事讲到这,深秋心里已基本画出了框框——丐帮老帮主过世,帮中的季、张二位长老却不在边上,于是另一齐长老串通陈姓小子,擅夺了帮主信物墨玉扳指,并捧他接任丐帮帮主。只是季、张二位长老始终不服,昨日又对打狗棒的真伪心存疑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老帮主过世的真实内幕。
真是,很有电视剧的味道啊……虽然深秋平时不怎么看电视。
想着,他掉头反顾风无名。那人已是热血沸腾,手中玉箫捏得紧紧的,就差没大吼一声:隐藏任务,我来也!
“谁?!”还没等他冲出去,两大长老已被佛像后突然涌出的气势所惊到,同时出声扬问。
风无名施展轻功,身手矫健地从佛像后跃出:“在下风无名,见过两位前辈。”躬身一礼,正欲再介绍深秋,“这位是——”
卡住。
瞠目结舌。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竟是不见深秋身影。
来不及细想,两位丐帮的长老已是一左一右闪到他身侧,二话不说就点住他的穴道,将他擒到破庙的角落处。
“小子,竟敢偷听!”张长老口中唾沫四溅,直飞到风无名俊逸的脸庞上。
另一个季长老亦是皱着眉,警惕地望着他。
“前辈冤枉啊~晚辈也只是避雨才躲进这庙中的。”风无名浑身动弹不得,只得摆出一副无比诚恳的表情。
“我呸!”又是一堆唾沫星子,“好好地避雨做什么要躲到那佛像后头?”
风无名脑中神经飞转。本以为自己施展一番绝顶轻功跳出来后,两位丐帮长老会给面带微笑交给他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诸如让他协助去揭发冒牌帮主的真面目,而自己也可以借此任务获得优厚的回报。谁曾料想,这两个变态老头竟然不按照NPC常理出牌,反将自己视作为偷听的贼子。这一下,可大大地不妙了。
“两位前辈请见谅。晚辈只是进来躲雨,不小心在佛像后睡着了。再醒来时,正好听到两位前辈出声唤在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哈哈~”所谓见风使舵,就是要充分地运用在这种情况下。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低估NPC的智商。季、张两位长老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压根不予理睬。
“季长老,依我看,事关我丐帮声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张长老所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大意。”
这一来一回之间,风无名的下场已成定论。
“小子,认命吧。”张长老冷然一笑,一手伸向风无名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关键时刻,风无名突然怪异地放声大笑起来。
三人汇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风无名这一笑,笑得怪异,笑得莫名,笑得无厘头。
连那张长老都不禁为之一顿,全然摸不着头脑:“臭小子,笑什么?”
风无名收住长笑,很酷很拽地用眼角撇了他一下:“我笑!一笑丐帮中人无能,明知道老帮主死得蹊跷,却认贼作父,让那姓陈的小子登堂入室,鸠占鹊巢。二笑堂堂名门正派,内有隐疾无力除之,却发泄到无辜路人身上,真正是是非不分,滥杀弱小。三笑我风无名顶天立地一好男儿,一腔热血想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却反被误解,乃至招来杀身之祸。真是可笑啊可笑!”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全然忘记了刚才某人还直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NPC的智商固然是不能看轻的,但反过来,倒也不用估计得太高。
至少,这一刻,风无名一连串的成语砸过去,绝对是把那两个丐帮长老砸得晕晕乎乎的。
“小子,你是说,你想助我们一臂之力?”季长老重新正色打量起他。
“就凭你?”张长老很是不屑。
“就凭我!”风无名抬起下巴,神情傲慢。
“切!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帮法?”
“一个字,偷。”
两位长老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哦?”
风无名细言道:“其实很简单,只要着个空,把那打狗棒偷出来,一辨真伪即可。”
“你去偷?”
“自然。”
“切,臭小子,我丐帮弟子众多,我们又何须找你!”
“张长老此言差矣。若是让丐帮弟子去做,万一被识破,麻烦可就大了。倘若那打狗棒确是真的,敢问两位长老该如何解释?搞不好就被扣上个觊觎帮主之位的恶名。但,如若让在下去,即便事发,在下毕竟与丐帮无关,顶多被当作是普通贼子,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二位的头上。”
外头的大雨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断断续续的雨滴子顺着屋檐落下,打在青石板上溅落开一朵朵晶莹的碎花。
风无名望向远处渐渐开亮的地平线,等待着宣判。
“为什么要帮我们?”良久,较为沉稳的季长老问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丐帮蒙难,匹夫有责。”瞧瞧,多大义凛然。
“你可有把握?”
“晚辈旁的不敢自夸,若是说到轻功,却还有十分自信。”
季长老冲张长老微一点头,后者闪电般出手,替他解开了穴道。
风无名当即松了一口气。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使出浑身解数在破庙里将“虚空飘影”的轻功演练了一遍。
但见他身形象轻烟般凌空升起,飞檐走壁,来去无影。
再停下脚步时,两个丐帮长老已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子,你轻功不赖嘛。”张长老为人爽气,见他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