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韩岁平不一样,她见过的生死太多了;该做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
“看……看见了……”
“哭什么,帮我把那几个摄像头的视频讯号切掉。”女越嘱咐完,仍旧矮着腰,像只狐狸一样跃出了草丛——随着她直扑向了检查站,前方那几个士兵在视野中也急剧放大了;当双方只有数十米之遥时,女越蓦地一拧方向,躲到了检查站的墙下。
“度虎小队a15号彙报,”
前方马路上,有人开启了对讲机。女越稍稍探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他在彙报时,眼睛仍盯着车内,说道:“目标车辆已爆炸,但目标还有一口气……请示下一步怎么办。”
还有一口气!
那种近距离的强烈爆炸,放在毫不设防、能力退损的进化者身上,一般是毫无幸理的。这么说,莫非丸青戈在最后一刻发现了不对劲,使用了什么自保手段?
女越的心脏立即咚咚跳了起来,耳机里,韩岁平几乎是发出了一声尖叫:“那、那你快去救他!”
“你别吵!”
女越紧紧攥住拳头,又朝外扫了一眼。众人都围住了汽车,假如她从检查站另一头绕过去的话……
丸青戈不死也是重伤了,她去救人,就等于平白暴露自己、让计划付诸东流——难道她还能背着一个濒死的人,混进火箭发射总部里去吗?
对讲机里传出了回应:“伤势严重吗?你看一下,目标的身体损坏程度如何?”
那领头的蹲下去,拿自己的枪杆子伸进车窗里面拨拉了几下,好像是不得不翻垃圾桶找东西似的。
“到处都是血……”他答道,“后背下方有一大片是血肉模糊的……”
“是肾脏的部位吗?器官受损了?”
“看样子是的。”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电流哗哗作响。在通讯关掉以前,那头的人说:“那么,就原地射杀掉。”
……女越脑子中的某根弦,啪地一下就断了。
在另一个自己有机会大叫“别管了快趁这个时候走”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有所行动了。那个男人刚刚端起枪,她的左手就探出墙壁,朝他做出了一扔的动作;那男人额头登时就凹陷了下去,就好像一块肉色的橡皮泥,忽然被按下去了一指头。
站在他对面的那年轻人,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在他的眼睛忽然圆睁的时候,那男人的额头忽然又饱满起来了。不管刚才是什么东西将它压凹陷了的,现在似乎又被额头给“弹”起来了;明明是人皮人骨,却好像跳床一样富有弹性……
假如那个年轻人想到了别的比方,他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因为他的脸正中央,也像那男人的额头一样,忽然无声地凹陷成了一只碗。半空中好像有一只隐形钢球,在他们两个人的头脸之间弹得跳来跳去。
咚咚两声,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倒下去的。
“真不行啊,”女越的声音比呼吸还低,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声:“……最后一个了,却只弹倒了两个人。”
“怎、怎么回事?”韩岁平低声问道。
那是她的一种小型武器,不仅敌人看不见,连她自己也看不见。她从十二界买来时,它们就装在一个12只装的盒子里,需要用时就往外拿;拿进手里,每一个都圆圆的、沉甸甸的,足有苹果大。
它们接触过的任何表面,都会一瞬间变成富有弹性的橡皮质地,等它们被弹走以后,那东西的表面就会恢复成原本的构造——但是在双方接触时,形变对于物体内部产生的后果,却并不会因为因此而复原。换句话说,脑门是重新弹起来了,里面的头骨、大脑,却都被那隐形小圆球给砸烂了。
因为这种圆球一旦扔出去,就会自己在各种表面上弹来弹去,并不知道要避讳扔它出来的主人;所以主人一般也都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它的时效过去。小圆球的时效很短,仅仅十数秒后,周围物体的表面就不再出现神秘凹陷了——而这个时候,女越也就彻底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小圆球,究竟滚到什么地方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
“他能动?”
剩余两个人大吃一惊之下,急忙端起枪对准了车内。见车里没有动静,其中一个谨慎地小步靠近了一个死人,手里仍旧端着枪,低头叫道:“我没看见伤口……喂,你怎么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女越无声地扑出去时,心底暗暗希望自己不要像“市民郭先生”那样倒霉——在使用小圆球的客户之中,这个人是很有名的,儘管卖家出于**考虑隐去了他的全名:据说他在小圆球停止弹跳之后冲了出去,然后被自己的圆球绊倒了,差点被堕落种活捉。
好在她没被绊倒。
女越像扑食之虎一样,小小的身体凌空扑跃到了那个男人的后背上;肩膀标牌上写着a13号的男人,哪里受得住这股冲势,当即就朝前扑倒了下去。从最后一人手中立刻响起了一串枪火声,数颗子弹呼啸着撕碎了女越身后的空气——她双手按在那男人脑袋上,在瞬息之间,无数密密厚厚的银丝就爬满了他的头脸,将他的脑袋彻底包裹住了,看起来好像脖子上长出了一颗蜘蛛卵。
被包在里面的人,登时张大了嘴,试图吸入空气的声音都快撕裂了喉咙;然而银丝厚厚压在他的口鼻上,密不透风。
紧抱住他的后背,女越纵身一滚,将那个男人一滚而挡在了自己身前——最后一支枪的枪火顿时停了。她探头越过蜘蛛卵的肩头一看,发现第四个人正在急步往后退,应该是想要退回检查站里去,寻求墙壁的保护。
他后退时也仍旧体现出了专业水准:枪口始终对准了女越,每一步都踩得又快又稳,眼睛虽然盯着她,还是迅速靠近了检查站。女越的能力受损也不小,一时间对着枪口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她刚才扑倒蜘蛛卵这一下,是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要和机关枪比速度,她还没有那么自大。
下一步踏出去时,第四个男人忽然身子一歪,好像踩在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上,连人带枪一起歪倒着摔向了地面。
未等他落地,女越就抓住时机从窒息的男人背后扑了出来——最后一场战斗,在十五秒钟之后就结束了。
“太好了!”一直通过卫星屏息注视着这片区域的韩岁平,看到此时终于发出了一声欢呼:“你干掉他们了,丸大哥有救了!”
女越气喘吁吁地从第四个人身上站起来,将机关枪收进了自己的收纳道具里。整场战斗的时间都不长,却耗掉了她一半的体力;她一声不吭地走近残车,蹲下去看了看里面的丸青戈。
……目光一落上去,就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仔细看了。
女越吃力地拆掉了变形的车门,将丸青戈小心地抱离了座位。硝烟、黑灰、大片血、变形断裂的内部部件……就好像车壳之内,是一个刚刚露出了狰狞的非人间。
等她把昏迷不醒的丸青戈拖到了马路边时,自己也染了一身血汙,看着触目惊心。女越倒在丸青戈身边,倒在四具尸体和一辆残车之中,呼哧呼哧地望着天空。耳旁,韩岁平仍然抑制不住激动;她听了一会儿,轻声说话了。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做的,是一个最差、最糟糕的决定。”
韩岁平一愣。“什……什么?”
“我不应该救他的,他们早知道丸青戈要在此时此刻去基地……现在检查站四个人都死了,他们的上层联繫不到他们,自然知道除了丸青戈之外,还有一个他的同伴在这里。”
薄棉一般的云慢慢舒展开,又团拢,被风推得轻轻滚过蓝天。丸青戈的胸膛起伏,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他的面容却异样平静,若不是眉毛、睫毛上都沾了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我救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身受重伤,不能扔下不管,也不能带着走……我没有车了,混不过下一道检查关卡。”女越抬手遮住眼睛,喃喃地说:“我们的计划,在我冲出去救人的那一刻,就失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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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3 绝境之机()
【最近熬夜太厉害,今天一定要早点睡了】
“嗯……”
地上蜷缩着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吟,打破了房间里的僵持气氛。
“啊……刚才那一下,还真有点儿疼呢……”
看着“林妈妈”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站了起来,林三酒只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抽动——不妙了,二对一。对方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暂且不说,自己此刻累得手软脚软,连一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林妈妈”站直了身体,咔咔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当她再转过脸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陌生少年人模样。
“哎呀呀,真是的。天下那么多父母双全的,偏偏叫我们遇上一个孤儿……”少年连看也没看林三酒一眼,先是向他的同伙抱怨了一句。“林爸爸”沉默着点点头,从卧室里向外走了两步。
两步一停,“林爸爸”就变成了一个红头发的中年白人妇女。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向那男孩问道:“她刚才没砸坏你吧?”
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没有,她劲儿不大。”
看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自然样子,林三酒心里直发苦——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点,颤声问道:“你们也是来自‘新世界’的人吗?”
少年一听,好像顿时来了兴趣:“哎呀?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呢?倒是小看你了,怪不得下手这么利落。唔,刚才我就发现了,看你的样子大概已经进化了一点了……潜力值一定很高啊。”
少年的语气特别轻快活泼,就像在聊一个他喜欢打的游戏似的。要不是刚才这少年变成了自己去世母亲的模样,引得自己入了房,林三酒恐怕还真就要放松警惕了。
“我的朋友……真的已经死了?”
少年夸张地耸了耸肩膀。“人就在洗手间里,好像是脱水太厉害了,想要去喝水吧。不过你们这地方好像有干旱啊?反正自来水管子里一滴水也没流出来……对了,她的死相很不好看,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林三酒忙一把擦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人,脚下又退了一步。
来自新世界的所谓“进化人”,她已经见识过一个任楠了。这次猛然又遇见了两个,林三酒的警惕心不由运转到了最大:“如果我的朋友不是你们杀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刚才又为什么要骗我进来?”
少年一摊手:“过来的时候,我们又不能选择地点!这回落进一户人家里还真算不错,还有张床休息休息……总而言之,我们来的时候,你朋友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又要装成我父母骗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父母的?”很明显,这个少年特别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透漏了不少信息了——林三酒在心中计划了一下,故意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一回没等少年回答,那个红发女人就先不耐烦了,一挥手止住了少年跃跃欲试的话头,冷着脸说:“是我想让你进来的。”
唰地一声金属划过的声响,红发女人的指甲猛然伸长了半米,在黑暗中闪出了幽幽的光泽。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几乎在那红发女人指甲弹出来的一瞬间,林三酒猛地将椅子往前一踹,挡住了两人的来路,自己飞快地转身就跑;幸好刚才进屋的时候她没有关门,才有了一条逃生的路——
林三酒头也不敢回,直扑向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梯。身后果然随即响起了脚步声,一刻不停地追了上来,中间还夹杂着那少年的抱怨:“……她又弄疼我了!”
接着,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身体里的氧气仿佛被挤干净了似的,肺部开始灼热地疼了起来。每次大口呼吸进来的空气带着滚烫的温度,直接灼烧着气管——虽然林三酒不怕,但难受却避免不了。加上她本来就受了伤、手脚发软,如此下来根本就跑不快,眼看着要跑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锐利的金属破空声——林三酒一咬牙,就地一滚,总算是躲开了身后红发女人那长长的钢甲。
她滚出了大概一米远,回头一看,红发女人和少年也将将赶到了,正要朝她继续扑来——
一张白色的东西猛地被林三酒甩向空中,随着她心念一动,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两扇大铁门,带着风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下子就把那少年和一声惨叫给拍在了下面。林三酒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少年爬不起来了,可她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因为目前对她威胁最大的红发女人,却还好好地站在铁门外面!
不过,她是再也跑不动了。每次转换卡牌,都要耗费一定的体力;刚才把铁门换出来,已经耗尽了林三酒身上最后一点力量——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趴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那红发女人,心里充满了不甘。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红发女人却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来,反而原地坐下了。她拧着眉头,转头向铁门下的少年问道:“你怎么这么笨?”
被沉重大门砸个正着的少年,竟然好像没受什么致命伤的样子,努力咳嗽了两声,这才喘着气回骂道:“我可是一身真皮实肉,实实在在的,自然不如你跑得快!咳、咳……好难受……压到我的气管啦……”
红发女人“切”了一声,冷笑着说:“一身赘肉倒是真的,动作这么慢,也不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我潜力这么高——”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追兵正在你来我往地打嘴仗,好像全忘记她了似的。
“那个……你们不来杀我吗?”
“啊?”少年的头从铁门的栅栏之间伸了出来,诧异地看着她:“大姐,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要杀你吗?怪不得跑得跟疯了一样,我一直喊你你也不停……我都已经高度进化了,杀了你这种刚刚发展起来的小雏鸡,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看着这位躺在地上被压得一动不能动的高度进化人,林三酒的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着没有说什么。不过与此同时,她一颗心也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肚里——如今他们没有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
“大姐,你把铁门弄走吧?压得我都扁了。”见一时没人搭茬儿,少年哼哼唧唧地又说。
林三酒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红发女人,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在一旁袖手旁观。顿了顿,她冷冷地说:“可以,不过首先你们得自我介绍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我叫卢泽,很高兴认识你,你要不要过来握个手?”少年把头靠在栅栏上,大概是看见了林三酒翻的一个白眼,他忙笑道:“噢噢,对了,这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她叫玛瑟。”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另一个人格……?”
“没错。在我那边的‘新世界’降临以前,我是全球范围内真正被确诊患有人格分裂的第二例病例。”卢泽一谈起这个,口气顿时变得特别骄傲。他努力地扬了扬下巴:“后来,我进化了,可以把玛瑟分化出来了,不过目前我俩还不能离得太远……嗯,事涉我的能力,我就不告诉你太多了,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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