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在讲完了上一场的战斗经验以后,林三酒沉声说道,“只是你们要记住,这一场比赛结束后,必须全员留下来帮助明天的选手。”
这样一来,选手方面的人越来越多,不奢望能靠这个打击伊甸园,但是起码能够先保住后来人的性命,不至于落得个跟新宜她们一样的下场。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就是因为这一番话而有了生的希望——她话音刚一落,竟然有人突然抽泣上了;一个头发如同巨大鸟巢似的姑娘,猛劲儿点着头,叫人担心那头发要掉下来。
在一片带着鼻音的回答里,叫林三酒隐隐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的是,九个人里,没有一个说要将地上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抛弃掉的——或许是这段噩梦一般的经历反而激发了人心里最顽强的一面,就连白小可也跟着出主意:“我可以叫我的面首背上她……”
直到一个虚弱的声气打断了她:“不用你们管——”
林三酒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她一边呜呜咽咽地流下了眼泪,一边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变异人,没有好东西,我不要你们管!”
末日乐园
末日乐园
1352 韩岁平的上网实验()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周日的麦当劳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儿童区的滑梯上不住传来小孩子的尖声叫嚷和大笑。在这样的环境里,朱美自然很难把好友的话当真。
“可别胡说了!就算你俩吵架了,也别把人家说得那么坏。”白胖胖的朱美好笑地骂了一句。顿了顿,她扬起一边眉毛,有几分迟疑地问:“……你们吵架的时候,不动手吧?”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五官标致,可在这个人潮熙熙的国际都市中,却也算不上是少见的美女。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一双微微上挑的大眼,颜色浅淡的瞳孔中,那琥珀色的光泽让人不由联想到清晨初醒的猫。
林三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也怪不得朱美不信——这种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大概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精神有点焦虑……
林三酒吸了两口可乐,放松了一下表情,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真有一天,有警察来问你我平时都和什么人结仇……”
“去你的!”朋友语气里的戏谑,使刚才还在朱美眉间浮动的一点疑虑瞬间不见了,她笑嘻嘻地一挥手,“说真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抱怨!你自己说,任楠有什么缺点——”
后面的话,林三酒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一次,它也像风一样地从耳边吹了过去,没有半点听进心里。就在这时,她一双眼睛忽然在窗户外一扫,下巴的线条顿时绷紧了。
她忙掩饰似的低下头,咬了一口汉堡。
咬断了面包的那一刻,吵吵嚷嚷的麦当劳门口忽然静下了几秒。随着门口的光一暗,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几个正在排队的顾客一瞧见他,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量身剪裁的铁灰色衬衫,带有标志性的阿玛尼收腰设计,从每一根条理都透出稳重的质感。笔挺优雅的深色西裤,没有多余的一丝皱褶,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专人熨烫打理一般——加上亚洲人少有的九头身比例和俊朗模样,无论什么时候,任楠看起来都像是时尚大片上刚刚走下来的顶级模特。
走在一家麦当劳里,也难怪众人纷纷侧目。
随着他的落座,空气里浸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大卫杜夫的冷水香。
“怎么又来吃这种快餐了?”他朝朱美点点头打过招呼,又亲昵又无奈地揉了揉林三酒的头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她的黑发里隐没了一半。“我晚上还打算带你去上次那一家日料馆呢。”
“路过这儿的时候正好饿了,所以……”林三酒勉强笑了笑,避开了任楠的目光,低头拣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长发从她肩膀上滑下来,遮住了她的神色。
——朱美说得对,任楠毫无缺点。
他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人。在和林三酒相处了几个月以后,任楠就以他无可挑剔的风度,迅速征服了她一干死党和好友,更别说林三酒这个当事人了——不,不光是风度。他的容貌、财富、性格,每一处都那样完美……他简直是女人能够梦想到的一切。
人人都说她的命实在太好了。
刚刚开始这段恋爱的时候,林三酒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那时候每一天的早上,她都带着笑容醒来,面对一个任楠带给她的全新世界。
直到……她越来越高兴不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呢?
忽然朱美热情洋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今天占了小酒一整天,就不耽搁你俩的私人时光啦!正好她刚才也跟我说有点儿累了,你们回家吧——”
林三酒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任楠温润的声音中,永远含着得体的笑意:“让我们送送你吧,最近太热了。”
朱美是一副孩子心性,当即笑着说:“哟,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是够热的,我刚才走了那么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她后背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是湿的呢。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见好友吃完了,林三酒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随着男友和好友一块儿走出了麦当劳。
外面街道上被阳光灸烤了一个下午的热浪,呼地一下包裹住了三个人。明明已经是十月份了,可酷暑却一直没有半分消减的迹象,依然牢牢地统治着这座都市。街上在热浪里辛苦来往的人,有的打着伞,有的满头大汗,人人都是一脸难受——实在是太热了,哪怕是盛夏也没有过这么热的时候!
朱美最怕热,才走了没两步,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不住地抹额头。林三酒感觉到自己后脖子上的头发也都粘在了皮肤上。这种不爽利的感觉叫她难受极了,不由问了一句:“你的车停在哪儿了?”
任楠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润泽干净的皮肤上,连一点湿意也没有。
“就在前面。”顿了顿,他的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跟你说了好几回了,没有车太不方便。既然你的驾照也考下来了,你想不想买一辆车?”
朱美顿时艳羡地赞叹了一句:“你打算给小酒买车?可真不愧是高富帅呀你……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男朋友就只送了我一个熊……”
林三酒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两句,心思全不在车上。好在朱美是个活泼的人,有她唧唧喳喳地跟任楠说话,任楠好像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在三个月以前,经过任楠无数次的要求后,林三酒终于甜蜜地妥协了,同意了跟他住在一起。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退掉了房子,搬进了他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里。去她新家拜访过的朋友、同事,一个个简直都羡慕坏了,才一出门,就拉住她一个劲儿地说:“小酒,这样的好男人你可要抓住啊!”
“任楠有兄弟吗?有单身的朋友吗?别忘了给我介绍一个!”
“你可得早点儿跟他谈谈结婚的事……”
朋友们兴奋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林三酒当时心中的激动和期待,更是她们的好几倍——可是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因为谈恋爱而一度低下的智商,开始慢慢地复苏了。
她逐渐留意到了一些生活中的细节。
现在,林三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有点怕任楠。
目送朱美逐渐消失在老式小区的拐角处,任楠重新发动汽车,车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车流之中。大概二十分钟过后,两人到家了。
任楠的公寓位于城市里最昂贵的地段,两年前才刚刚建好,每一寸砖瓦都代表着一种林三酒这种小老百姓从前不敢奢想的生活方式。而现在,她几乎快要习惯自己的新生活了——如果不是心中的疑云一日比一日更加阴暗的话……
顶层公寓占据了整个38楼。随着私人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二人迈步走进了客厅。
感应到电梯运行,客厅中渐次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我今天买了些可乐,你要不要来一罐?”放下了包,林三酒走向厨房,强忍住自己的心跳,若无其事地朝任楠笑了笑——她自觉自己的表情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任楠也走了过来,照旧带着温柔的笑:“好,你买的什么都好。”
你买的什么都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小说人物式的甜言蜜语让林三酒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让她有点儿尴尬。
生活中,还真的有人这样说话?
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情况下,她忙递过去了可乐——他一拉开拉环,饮料中的气泡顿时争先恐后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大概是为了让她高兴吧,任楠一口气喝了小半罐下去。
林三酒将自己藏在拉开的冰箱门后,绷紧身子,立起两只耳朵,不敢放过一丝异响。
房间里安静了半分钟。
一秒又一秒过去了,直到任楠笑着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你在冰箱里找什么呢?”
林三酒一颗心直直地沉到了肚子里。她关上门,装作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任楠两眼。
没有反应。
一罐刚刚开封、充满二氧化碳的冰可乐喝进肚子里,任楠连一丁点要打嗝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倒进了一潭黑漆漆的死水中一样。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零食。”她勉强笑了笑。
同住了三个月,她从来没有见过任楠打嗝。
不光是打嗝——咳嗽、喷嚏、放屁、流汗……种种虽然不雅,但人人都会干上几回的事,林三酒从来没有在任楠的身上见到过。
仔细想想,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去洗手间。
“你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不如咱们今晚出去吃吧?”任楠拉过她的双手,在林三酒的脖颈间亲了一下。
她的后背登时爆起了一溜儿的鸡皮疙瘩:“不用了,我懒得动……再说晚上我想早点儿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三文鱼。”任楠笑着说。
林三酒慌忙点了点头。
任楠的厨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完美得没得挑。吃过了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客厅玻璃墙外的太阳,也正在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终于换上了黑夜和星光。
“全球范围内的持续异常高温和干旱,到今天已经是第一百零四天了……”收拾好了餐具,林三酒装作对新闻很有兴趣似的看起了电视——她实在不愿意和任楠有任何眼神接触。“相继非洲、印度、东南亚等地的高温致死事件后,我国境内中暑死亡的人数也达到了六十七人。相关专家提醒……”
她感觉到任楠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林三酒身子僵了僵。
尽管没有回头,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任楠看的不是电视。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不是往常那种温情脉脉的,而是一种赤裸裸的——
仿佛一条蛇正看着青蛙似的目光。
1353 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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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现在的时间也确实到了十二月底。如果在新世界降临以前,大家这个时候的确该忙着准备过年了;可是——
“哎呀不行,雾太大了,选手们都看不见彼此……吹风吧!”
那个高嗓门抱怨了一句以后,接着却听他自己“呼呼”地用嘴吹起了气——令人诧异的是,遮天盖地的白雾竟然真的慢慢地动摇了,逐渐散去了不少,显露出天地的本色来。
不,不对,这个绝对不是天地的本色……林三酒盯着地面,瞪大了眼。
她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由正中一条线分为了两半,一边涂成了红色,另一边涂成了白色。
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正站着四个陌生的男女,加上林三酒和兔子,一共6个人都站在红色的这一半里。另外白色的那一半,距离他们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也同样站着6个人,其中两个她还很熟悉——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总一本正经;另一个的块头则庞大得叫人退避三舍,把另外五个人都挤到了边上——正是胡常在和海天青。
三人一兔诧异地对视了一会儿,彼此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胡常在看了一会儿地面,着急了,一张嘴开开合合,双手比比划划,半天了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感觉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声音隔断了一样。
直到又听见了刚才的那个高嗓门,林三酒才反应过来,赶紧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奇怪了,明明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风,把他们身边的白雾都吹散了——可是那个发声的人自己却依然隐藏在重重雾气之中,看不清面目。
“我是副本主持人点先生,很荣幸能认识各位……大家都看见自己的队友了吗?与你们同色的就是队友,在你们对面的另一个颜色,就是你们的对手啦!来来,在开始我们的红白对抗赛以前,队友之间先互相认识一下吧!”
这个“点先生”话音一落,林三酒身边一个男人立即嚷嚷了起来:“喂,你是不是疯子啊?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搞什么对抗赛……我没工夫陪你玩儿!”
这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脑袋两侧的头发剃得很短,看起来脾气也挺急躁——他喊了声“你们还要呆着?”,见没人吭声,随即也没理会众人,转身就走。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片白雾里。
“点先生”似乎半点也不介意这男人的突然离场,仍然沉默着,似乎还在等大家互相认识。
由于那男人的关系,红队里剩下的五个人谁也没说话,只紧紧盯住了那男人离去的方向,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这才开始有了隐隐的骚动。
除了林三酒和兔子以外,红队里其余的三个人里,有一对是显而易见的情侣,此时那个齐刘海的娇小女生正一脸紧张,牢牢地抓着男朋友的衣角;她男朋友个子不高,皮肤白皙、身材微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一块套着衬衫的牛奶冻;此时低低地安慰着女孩儿,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另一个独自站在一边的,是个毛孔粗大、一脸暗沉的中年男人。此时热雨持续不断地从天空中浇灌下来,每人都湿得透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了身上,成了半透明。他一个大凸肚子在湿衬衣下圆滚滚的纤毫毕现,一双眼睛却不断地在场内的女性身上流连着——仿佛是养了一辈子的习惯,末日了也要带在身上。
林三酒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宽松的野战裤,自然什么都透不出来;只可怜了那个穿棉麻布裙子的女生,一脸不舒服地直往男友背后躲。
当中年男人的目光从白队的方向划过第四次的时候,那边有个穿着超短裙、一双大长腿的女人就忍不住了,猛地朝红队的方向冲了过来——不过就在她即将踩线的时候,她忽然一脸惊色的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了线外;随即大长腿狠狠地盯大肚子一眼,嘴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转身又回到白队里去了。
看来在这儿不能越界、也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林三酒和胡常在的目光碰上了,彼此都是一脸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