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是不是还要一个放大镜和烟斗?”波西米亚心情很不好,戳了一下仍旧被人抓着的芝麻饼:“我们把她的秘密挖出来,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好吗?”
鸦江嘴唇颤抖了两下:“那我的病房……”
波西米亚不太富有同情心地看了他一眼:“你打扫一下好了。”
鸦江的表情仿佛咽下去了一只活蟾蜍。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门,往里瞥了几眼;这次他在关上门之后,神情镇定了一些,脸色却更不好看了:“头还在。”
“什么?”
“五十帆的头,完完整整的……滚到角落里去了。”
波西米亚的脸皱了起来。二人不约而同地静了静,都把目光投到了林三酒身上:“现在怎么办?”
有一部分的林三酒,正嘶叫着想要知道是谁杀了五十帆,又为什么要杀了她;另一部分的她,却明白波西米亚的话其实有道理。五十帆姐弟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被人寻了仇既不出奇,也与她毫无干系——只不过,为什么杀了五十帆而不收割器官,这一点让她总是想不通,甚至有点烦躁起来。她想起自己刚进入医院时,曾遇见过一个被打死在墙上的人;但就算是他的血溅了一墙,内脏却也早被杀死他的人收走了。
“一轮病房要五点呢,”鸦江喃喃地说,还没忘了自己蒙受的损失:“但是……连床垫都浸透了血……”
林三酒低头看了看芝麻饼——后者此时紧紧板着一张脸,似乎打定主意,不管是什么,一个字也不说。她想了想,定了主意:“我们需要一间病房。”
他们总不能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大喇喇地问芝麻饼“你是怎么把器官存起来的”;更何况,林三酒如果当时没有借用鸦江的病房来关五十帆,他如今也不会损失那五个点数。尽管不是她的错,但她不介意顺便补偿一下鸦江。
“我们去收费处,再买一轮病房吧。”
鸦江不能买第二间病房了,林三酒一露脸就要挨打,剩下的“合法公民”只有一个波西米亚。她显然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抢先一步说:“我买的病房就是我的,你别想让他进来。”
“我给你出点数……”
“那也不行。”
等她们潜入医院底层之后,波西米亚就用不上她的病房了——但偏偏这话要是现在说了,难免要把情况搅得更加一团糟。林三酒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去了再说。”
好在他们耽误的工夫不长,收费处还坐在原地,没换位置。远远的,林三酒就停下了脚步;她跃上墙头仔细一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好消息:刚才的npc换班走了,现在坐在柜台后方的是一个体重至少两百斤的中年男人。只不过,他身后依然站着四个满脸黑洞的警卫。
与她冲出收费处时相比,还有一点是相同的:五十明仍旧萎靡成一团地软倒在柜台外面。他的身体显然被人动过,姿势也与她记忆中不一样了;想来有不止一个玩家检查过他的身体,在发现他一个内脏也不剩之后,才又失望地将他留在了原地。
他对他姐姐的感情好像很深……再一想自己即将要把他派上的用场,或许五十明现在能够无知无觉,反而是一件好事。林三酒在心里叹了口气,越发厌恶起这个世界了。她将五十明的器官和【牛骨汤】都掏了出来,塞给波西米亚,嘱咐道:“你会在收费处那儿待上一阵子……不过你放心,后面有我们替你看着。如果有人来了,我会保护你,给你示警的。”
“待上一阵子?”波西米亚狐疑地看了看那一把器官化作的薄片,和手里的一罐汤。她拎起汤罐,一边往嘴边送,一边问道:“不就是些内脏吗,换完就走了,待着干嘛?”
林三酒赶紧将【牛骨汤】重新夺下来:“这不是给你喝的!你要吃的我这儿有。”她把特殊物品的效果解释了一遍,嘱咐道:“……把器官换成点数,再买一间病房。然后,我需要你切开那个老头的皮肤,把这个汤一点点洒在他的脊椎骨上。”
波西米亚刚刚接过一根蛋白坚果棒的手,凝在了半空中。
“你有收割器吧?在新长出来的脊椎骨上扫一下,把骨髓收走……尽量能收多少是多少。”
“我长得像杀牛的吗?”波西米亚的声音猛地拔高了,“这么脏兮兮的恶心活,你怎么不干?”
她被气了个够呛,不等林三酒说话,一转身就走了;好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到了柜台边,波西米亚一把抓起五十明的身体,又噔噔噔地拖着他跑了回来——全程快得甚至叫人来不及反应,连npc都吓了一跳。等她冲近了,一把扔下老头儿,喝道:“给你,破汤你自己留着,姑奶奶我等你把骨髓收完了再去收费处!”
……也是个办法。
林三酒看了看身边二人——她也不愿意血淋淋地切开一具还活着的身体、敲断他一端的脊椎骨、再抽出来……尤其是在见了五十帆的惨状之后。除了芝麻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之外,另外二人都挪开了目光。
刀锋陷进去之后,老头儿灰褐色的皮肤就黏黏连连地被切开了。一落在伤口上,林三酒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知是谁把五十明体内最后剩下的血液也收走了,此时刀尖割开的地方空空荡荡,既没有内脏也没有血,像个干巴巴的、粘了一层脂肪的皮袋子。依旧叫人胃里难受,却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
波西米亚和鸦江也都转过了头,时不时地才扫上一眼。波西米亚在她摊开了一地的工具上看了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就知道骗我。”
“我又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东西都来不及换,就冲进了收费处,结果被通缉了……你这不是还拿了一个收割器吗?”
林三酒忍着难受,将牛骨汤倒了一些在脊椎骨尾端上,肉汤的香气和打开的人皮袋子内部气味混在一起,简直中人欲呕。她用收割器扫走了一些骨髓,这才答道:“这是我从五十帆身上拿到的,就是那个死了的女人。”
波西米亚一愣。
“怎么了?”林三酒察觉到了她没有付诸言语的惊讶,不由抬头问道。
“五十帆的收割器?”波西米亚的目光在精钢长方形上来回转了几圈,不太相信似的:“那么……你用它收割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五十帆的。就算换成了点数,也依旧在她的名下。怎么,你不知道吗?”
1195()
【这是防盗,最近感冒有点严重,所以正文都很短…】
卢泽倒下的地方,真是再糟糕也没有了——正好儿倒在了大门口。当林三酒和玛瑟赶到的时候,大门边已经围起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出口堵了个严实。人群里有要出去的,有想看热闹的,有喊救人的,有骂娘的,有嚷嚷着让道的……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现在林三酒可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敢在她面前挡道儿的,全叫她拽着领子给扔到一边去了。没多久,在一片怨声载道里,她领着玛瑟冲进了人堆儿中央。
只见卢泽一脸苍白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他一身衣服灰扑扑的,腿上还有好几个脚印,大概是突然倒下去被身后的人踩着了——陈今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蹲在他身边,不住朝后面滚滚而来的人群扬声喊道“都让一让,前面有人昏过去了,不要再往这儿走了!”
他是干部,说话自然有分量;人群里有认识他的,也纷纷帮忙喊了几声,疏散开了人群。
玛瑟忙感激地朝他笑道“陈干部什么时候来的?真多谢你了。”
林三酒也冲他点点头,将卢泽一只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见她们把卢泽扶起来了,陈今风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身来对两人说“你们来了就好,38号楼有一个医疗室,你们带他去看看吧。不用担心晚饭,我让人打了给你们送过去。”
“谢谢你,不过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林三酒也不多解释,忙说“我们带他回房歇歇就行。”
陈今风矜持地一点头,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没想到这个陈干部虽然说话有点拿腔拿调的,但人还真不错。”玛瑟扶住了卢泽另一边身体,一边艰难地往回走,一边感慨道。
林三酒点点头。
挤开饥饿的人群逆流而行,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被人流磕磕碰碰、往后推了好几回,林三酒就不耐烦了,干脆粗暴了起来;一路上不知掀开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算是回到了卢泽的住处。
将他放在床上躺平了,两个狼狈的女人才得空儿呼了一口气。在等卢泽恢复意识的过程里,两人坐在地上,说着闲话。
“今天早上,我的进化能力也升级了。”林三酒笑着说,“看来经历一次副本对我们的能力刺激很大啊。”
玛瑟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的会不会升级……”
玛瑟的能力一直是三个人里的一块短板——她的指甲只能用来抽血分析用,质地像玻璃似的,一碰就碎。因此要是遇上了危险,她只能用一些趁手的武器——但老实说,虽然体能比一般人强点儿,但到底她也不是什么武术高手。
这一个多月以来,林三酒也大概摸到了一点规律进化能力就像刀一样,不打磨是不会变得锋利的。像绿洲里为数不多的一些自然进化者,因为生活安逸,没有磨练,竟然连体能强化都没有发展处来……
“看来你得多找机会练练手才行啊。”林三酒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认识了两个进化者,也许他们愿意让你抽血分析。”
接着,她就把自己今天早上的经历完完本本地给玛瑟讲了一遍——从对讲机被人捡走开始,到小雨异样严厉的态度,包括绿洲人使用药片催生能力的事,全都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总觉得在这儿应该多留一个心眼。”说到最后,林三酒这样总结道。
“废话。”房间里忽然响起了这么凉凉的一句。
林三酒的身体反应,比她的意识还要快——在听到这两个字的同时,她的皮肤好像就发现了不对似的,寒毛都站了起来。她和玛瑟的表情都凝住了,两人缓缓地转过头。
卢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只手臂拄着床,挑高了一边眉毛,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们。
林三酒从来没有见过卢泽的脸上出现过这个表情——明明五官、头发,一切都没有变——不过是换了一个表情,周身上下的气场就已经浑然不同。以前那种青涩而蓬勃的气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汪寒潭似的冷酷感。如果说过去的卢泽是一个爱说话的少年,现在则是一个罩着人皮的什么东西——像人,但是没有人味儿。
与以往迥异的语气,令声音听着都好像不同了“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和指甲。
房间里的气氛很古怪——卢泽问过了这一句话后,半响都没有人搭腔。
在一片沉默里,身边玛瑟“咕咚”一下吞咽口水的声音,就显得响亮极了。随即,她好像很头痛似的“啊——”地叫了一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痛苦地对卢泽说“原来下一个是你!”
“什、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林三酒。
卢泽好像压根没看见她脸上的迷茫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托在下巴上。隐约而嘲讽的笑意像冬天的雾一样,逐渐地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来。
“农作物周期缩短到30天?抗高温?药物催化进化能力?你们难道真的跟绿洲里这群猪一样,都相信了吗?”他的语气变得柔柔软软,只是内容却冷硬地几乎可以说是充满恶意了“你们是不是都被堕落种吓傻了,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三酒愣愣地看着这个仅有一张面孔她还认识的人,用不着发动她的敏锐直觉,一句话便已冲口而出“你是谁?”
这一次,还不等“卢泽”开腔,一旁的玛瑟就用一种近乎呻吟似的声音说“小酒,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卢泽的第七个人格,冯七七。”
林三酒忽然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卢泽”。
卢泽——不,冯七七好像施舍似的,朝她弯了弯嘴角,就算是笑过了“卢泽这段时间是不会出来了,你最好是能够早点适应我。”
。
1196()
【这是防盗,正文替换后不用重复买的,新同学最好还是别买防盗】
林三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房间里大概许久没住人了,空气里的灰尘味顿时充斥了她的肺叶。但她压根就没在意——
“第七个……?玛瑟,你能不能告诉我,卢泽到底有几个人格?”她尽量平静地看着玛瑟问道。
“呃,在卢泽本身之外,能够观察到、又确诊了的有十二个。当然了,这也是新世界降临以前的事了……”玛瑟越说声音越小,两只手来回抓弄着自己一头红发。
看了看一脸闲适的冯七七,林三酒半天缓不过来劲:“那为什么之前我没有见过这些人格?”
“那是因为,除了一个即将被分化出来的人格以外,其他的都会处于沉睡状态。而唯一清醒的人格在‘占据’卢泽的身体一段时间以后,就会被分化成一个独立的人了……就像我一样。”玛瑟看着冯七七,一脸烦躁地努力想把事情解释得更明白些:“不是我们有意要瞒着你,因为谁也不知道分化下一个人格要多长时间。你看我,都出来将近28个月了,冯七七才醒——”
深呼吸了一口气,玛瑟看也不看冯七七一眼,只对林三酒说:“在除了我之外的11个人里,和我关系最差的就是这个家伙了。”
坐在床上的冯七七十分认同似的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我们两个互相讨厌。”
“呃,为什么?”林三酒忽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明明是一个连性别都没有的家伙,性格却还那么差!又自大,又高傲,又没礼貌!”玛瑟气愤填膺地抱怨道,根本不管当事人就在一边坐着。“不男不女的,也不知道成天骄傲个什么劲儿!”
性、性别都没有……林三酒张大了嘴巴看着冯七七,可惜这还是卢泽的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冯七七听了以后,表情连一丝儿的波动都没有,剔着指甲说:“性别在生物学上唯一的意义就是繁衍,玛瑟,你对这种你没有的功能,还是一样很执着嘛。”
这一句话可捅了马蜂窝,玛瑟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攥着拳头就要往冯七七身上扑去——林三酒忙一把将她抱住了,一叠连声地喊道:“这是卢泽的身体,卢泽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算是把玛瑟给拦了下来。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冯七七又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插了一句:“哟,能力没进化,脾气倒是不小。”
林三酒可算是明白这俩人为什么关系差了——她按住脸都气红了的玛瑟,瞪了冯七七一眼,无奈地喝道:“你有事说事,别扯这些没用的!”
“好吧,我还真有一些话要说。”冯七七叠了叠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墙上,这才悠悠哉哉地说:“先不管绿洲那些我一点都不相信的谎言,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目的是什么?”
这个倒是把林三酒和玛瑟问住了。她们对视了一眼,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先呆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