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是肾都有——”
“1点,”女npc抬起眼皮,“肾也是1点。”
……那个小店主骗了她。
结果,心脏,大脑,肾脏……这些值得收的器官,每一个都只值1点。林三酒觉得喉咙里很不舒服:一条人命就算被从里到外剥干净了,也就只能替她把债还上罢了。
“玩家知情书……”她已经不抱希望了,说不定这也是小店主骗她的——没想到女npc却点了点头:“噢,有卖的。可是你点数不够吧,一本要5点。”
2个眼角膜,2个肾脏,加一个心脏,一共只能换到一本薄册子。
末日世界里的人命不值钱,但她从没想过,原来还能这么不值钱。
“血呢?”她声音干燥地问道。五十明的肉体被扔在地上时那一声闷响,立即让她升起了“器官没撞坏吧?”这个疑问。进了医院才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人在她的印象中,已经变成了装着点数的肉袋子——她肯定不是头一个这么想的了。
“10升,1点,不限血型。血太多了,不值钱。”也就是说,不同人的血混在一起也没问题。林三酒被自己的想象弄得一阵反胃。
npc不愧是npc,比那个只顾骗人的小店店主有耐心多了。“你可以卖生存几率,”她建议道,“一共七档,从极高、高、中高、中等……到极低。一档1点,你就算卖了5档,还有机会活下来,比卖器官划算多了。当然,可以卖就可以买,只要你点数足够。”
“生存几率是为了出院之后的lava准备的……”林三酒扫视了收费处几眼,“可是我怎么才能出院?”
“身体齐全,战力完全恢复。”女npc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她会把信息都问遍了,然后不再买玩家知情书。她可能也猜到了林三酒的念头,笑道:“玩家知情书里包含了最关键的lava讯息,我也不知道,你只能买去看看。噢,不过知情书就不能回收了。”
林三酒突然皱起了眉头。
“等等,”她插了一句,“身体齐全……?如果我被偷走了一个器官怎么办?”
“很简单,买回来。”
“哪怕有人只剩个空壳子,我只要买了足够器官放进去,他一样可以活过来出院?”
“满足条件就可以。”
她多问了几句,弄明白了:除非把人像虫子一样碾死了,否则光是拿走器官,病人只会承担昏迷等相应后果,但不会真正意义上地死去。
林三酒琢磨了一会儿。
五十帆姐弟外表齐全了,不出院是因为战力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丢了什么内脏?芝麻饼和那个胡子男人都是出入过一次医院的人,知道它有多残酷,为什么还宁可回到这儿?外面的lava世界几乎没有多少玩家,综合性医院却仿佛磁石一样留住了这么多人……又是为什么?
这几秒钟的沉思,使一个念头突然像闪电般穿过了林三酒的脑海。
她居然把自己的一个优势给忘了。
她不必考虑卖器官,她可以——哪怕只是暂时的——她可以无成本地刷点。
1165 财色交易……唔,好像不对()
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尸体——或者说,死后超过一定时间的尸体,是没有器官收取价值的。林三酒和女npc确认了几个心中疑虑,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转头喊道:“我这儿差不多了,把他带上走吧!”
就算有了“末日第一强武”,在群狼环伺的收费处旁边待久了也很麻烦。
虽然战力不对等,黑泽忌打得不太尽兴,闻言还是“嗯?”了一声,好像打架打得过于入神,差点忘了林三酒的存在:“这就可以了?”
地上的五十明差点因为这几个字而迸出眼泪来。
“可以了可以了,”要说老头儿本来还丑得有个人样,那也是历史了。林三酒都不太忍心往地上看,摆摆手:“我想到了一个拿点数的办法,我们先把他弄回病房去,回去就能好好说话了。”
也许是她的错觉,但这一句话落下后,她觉得黑泽忌的脸上浮起的似乎只有一片茫然。
也许是她的错觉,好像黑泽忌的目光在她的断臂上徘徊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为什么感觉黑泽忌完全没有掌握状况?
“我有个新技巧给你看看,”不等她说话,黑泽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撤去了半空中浮着的月牙,还退远了几步,活像一个迫不及待要展示玩具的小孩:“看见他脑后靠近脖子的这个位置了吗?”
谁也不能说五十明求生欲望不强。他在二人分心说话的时候,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终于找到了一个用能力的时机,在一声愤怒长叫中一拍双手——与此同时,空气气流迅速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漩涡,紧贴在刚才黑泽忌指着的部位,反向轰然一散,蓄积的力量登时全爆发出来,打在脑骨上的响声将四周昏暗都震了一震。
“在不能接近目标的时候,”他这一句话不必说完,林三酒就看见了效果。五十明仿佛一个卡通人物似的,一翻白眼,身体好像一叠崩溃的麻将牌似的倒在了地上,结果到最后也没成功把能力给用出来。
“回头你得教我一下,”她勉强一笑,忽然用独手扶住了膝盖,声音轻轻的:“……现在,我的咖啡效力快过了。”
就算一时不明白咖啡效力是怎么回事,黑泽忌依然立刻意识到不能让她在此久留了。他一把拎起五十明的衣领,问道:“还能走吗?附近野狗多。”
林三酒点点头——咖啡效果退潮时,猛烈、迅速又毫不留情,迅速撕扯下她残留的精力,露出了底下荒漠般的无尽疲惫。甚至当黑泽忌猛一顿脚步,低声喝道“有人过来了!”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抬眼一看,她赶忙伸手去抓黑泽忌;这一下当然没有抓上,却引得他回头看了一眼,林三酒赶紧张开嘴,生怕说晚了要出人命:“别打,那是我认识的人!”
“你怎么老有认识的人?”与人偶师不一样,黑泽忌的迷惑很真诚:“你都能记住这么多人的名字吗?”
卫刑丝毫不知道自己躲开了一场什么样的危难,手杖在地上一下一下点得飞快,转眼就冲到了几人身边。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又立刻扫了回去,在黑泽忌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忽然将银白细杖一换手,向他伸出一只右手去,笑容像被星火点燃一般耀目:“你好。”
这显然不是她冲过来要说的话吧?林三酒瞪着她。
黑泽忌看了看那只手,视线又在她失去的脚腕上晃了晃。大概是瞧在林三酒面子上,他晃了一下被拎着的五十明:“不方便。”
“我怎么老在别人拿东西时要求握手,”卫刑嘀嘀咕咕地收回了手,随即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想该从哪儿开始似的——林三酒可等不了了,声气低低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这个人是谁?我很喜欢他。”卫刑指了指黑泽忌,又忽然一摆手,“算了,现在不重要,一会儿再说。”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两截鸦江留在原地没问题吗?
可惜没了咖啡,又虚弱、又疲惫的林三酒连说话也得攒攒力气,自然比不上口齿伶俐得好像能一口咬断枪管的卫刑:“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没有好奇心的吗?就这么回来了?”
“不然呢?”她总算插空说了一句话,“我得赶紧回去……”
大概是强撑得好,卫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状态。“很快就好,给我两分钟,”她穿过二人中间走向收费处时,也像走红毯一样:“跟上来啊!”
附近路口处,已经渐渐浮出了三三两两的人影。
在刚才那个玩家放出了令人起疑反目的物品效果之后,紧接着npc又表现得十分异样,这才让林三酒抓住了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空隙;如今眼看着他们缺手的缺手,断脚的断脚,最齐全的那个人还得拎着肥肥的一个负累,不愿意浪费时间的玩家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露头了。
“你想换东西的话,不急于现在,”林三酒跟上去的时候,低声朝她喊了一句,小腹里因为隐隐焦急而像着了火一样:“我撑不住多久!”
“你肯定不会后悔,”卫刑微微一拧腰,长发如水般从后背上滑落下来,让人忍不住想到她出浴时会是什么模样。不过她下一句话,就不太好理解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个npc一看就像是那种又会偷懒,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
“后面半句没说,”林三酒忍不住问道,“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丑老头儿刚才被这个npc叫过去,说明我猜对了啊。”卫刑用一副理所当然、你怎么还没转过弯的口气说:“这还要我说得多明白?”
黑泽忌额头上青筋浮了两下,到底还是没出声。
与其和她拉扯不清,还不如让她赶紧把该干的事干完。抱着这样认命似的念头,林三酒重新走近收费处柜台前,女npc一抬头,有点愣:“怎么又回来了?改主意了?要把他拿来换点数?”
卫刑转过头,低声凑在二人身边说:“你看,她刚才还不让别人骚扰五十明呢,现在你就是拿他换点数,她好像也不在乎。这还不能说明情况吗?”
林三酒紧闭着嘴,唔唔嗯嗯地点点头。
“你好,”卫刑走上前去,唰地朝npc伸出一只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五十明老和我提起你呢。”
今天总算有人肯握一握这种罕见美人的手了——这句话放在末日之前,也真是不可想象。
“……你们是朋友?”npc收回手,面色狐疑。
“他们双方都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们之间有点误会,”卫刑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你想我看了心里多着急?为了能让他们消除误会,我就赶紧过来了。对了,你常常照顾五十明和他的姐姐,”
她说到这儿,一只小手蓦地背向身后,朝林三酒勾了几下,不知道在示意什么,仍旧对npc笑着说:“我一直都非常感谢你,今天总算见到你了,和他说的一样又好看,又亲切……我很荣幸!”
她的马屁将npc胖脸上的疑云吹散了,重新软和起来,甚至露出了林三酒刚才无缘一见的笑容:“你太客气了,哪比得上你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卫刑轻轻脆脆地一笑,转过头看向林三酒二人时,目如亮星、红唇嫣然;她以npc听不见的气声,咬牙切齿地说:“她竟然说我漂漂亮亮!”
好像这是很大的侮辱一样。
“妈的,给我一个眼角膜,不,都给我吧,你没换掉是不是?”她抖了抖手,“我早就超越只是漂亮的程度了!”
虽然是事实,但是你自己说不太好吧。林三酒疲惫地将两个眼角膜放进她的手掌里——反正她已经想到了刷点的办法,给她好了,看看她要干嘛。
“快点,”黑泽忌忽然开口了。他朝半空中微微一扬下巴,那模样让林三酒想起了野生动物嗅闻气味时的机警:“来的人不少。”
她赶紧一转头,果然看见稀稀疏疏的玩家正朝收费处一步步走来。他们彼此之间互相警戒,但目标却都是收费处以及收费处前的几个人——想也知道,这几人跟npc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手上点数很多,要换的东西也很多。
卫刑没回头,但也微微焦急了起来,语速加快了不少;她把两个眼角膜的塑料模型拍在柜台上,冲女npc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1166 难民帐篷()
林三酒以为邦尼兔速度快,没想到女npc动作更快。她还来不及抗议、或是拉住卫刑,女npc的胖手就像一只见了粮的耗子,从柜台上飞快地一闪,两个塑料模型般的眼角膜就被它吞没了。
给她能有什么好处?
林三酒瞪着卫刑的后背,要不是没有力气,恨不得能把她脑子摇晃出来换了点数算了——收费处的npc经常轮班换人,把眼角膜给了这个女npc,天知道下次她什么时候出现?这一点,还是卫刑告诉她的呢!
行贿受贿以后难免会有一番客气;在二人你来我往虚伪客套的时候,卫刑的语速越来越快,目光一下又一下扫过渐渐将他们包围住的玩家,却还硬撑着不走,压低声音对林三酒问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把他们拦一阵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现在让我花十分钟慢慢给你解释一下,”卫刑一转头,眼睛瞪得比她还圆,好像不可理喻的人是她一样:“在npc随时可能换班、我们随时可能被攻击的时候,让我好好地给你解释解释!”
生什么气嘛。
刚才听见“拦”这个字的时候,黑泽忌就激灵一下来了精神;但他看了看手里的五十明和身边的两个人,又衡量了一下来人的数量,对林三酒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他们会很惨,你们……不好说。”
卫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用气声说:“想想办法!眼角膜不能白给!”
这个时候和她争论也没用——咖啡的后遗症此时彻底爆发出来了,林三酒虚弱疲惫、头昏眼花地四周看了一圈,连她自己也不由打了个战:现在最起码有十来个人,都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收费站。能看得最清楚的,是个三人小队,大概是因为人数多,离得也最近;这三个男人长相相似、肢体齐全,每个人肩上都坐了一个小小的奇异雕像。
仅仅是扫一眼其他人,等她目光再转回来的时候,那几个雕像就已经清清楚楚地映在她视野里了。半猴不人的石雕像,大概只有半个小孩子那么大,长长的脚趾向下勾住了主人的肩膀,嘴巴从左到右咧向了耳根;那三个似乎是兄弟的进化者人人一脸严肃,石雕像却一个比一个兴高采烈。
这个时候,卫刑才刚刚拉完家常。
“姐,你不介意我这么叫吧?我和你一见就投缘,”她甚至拉过npc的胖手,轻声笑道:“也不知道你们轮班是什么规律?以后还想来看你呢。”
黑泽忌一松手,将五十明扔到了地上。林三酒忍不住弯下腰,用右手撑住柜台边缘保持平衡——她也想叫个什么物品出来,壮一壮气势,但是在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进化者眼里,她现在恐怕都和肉包子差不了多少。
“破咖啡的副作用也太大了,”连意老师都抱怨了一句。
三兄弟在不远处停下了脚。一个神婆似的老太太,一个举着阳伞的少女,一个戴着假面具的瘦长男人……各种各样的进化者,此时也都远远近近地聚拢了,其中大部分人都身体齐全。谁也不想第一个出手,人人心里都打着同样的算盘:等别人引走了虎视眈眈的黑泽忌,剩下的老弱病残就是自己的了。
这种暂时的僵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林三酒很清楚这一点。
“噢,你们轮班也是临时通知的?你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值班?”打探消息的卫刑似乎也陷入了死角里,就算她没回头,林三酒也听得出她声音中强压下去的隐隐焦躁:“那可太遗憾了,我病房里还有一些首饰,正好特别适合你……”
有人在这一瞬间动了。
林三酒说不好到底是谁先做了什么,毕竟进化能力无奇不有、难以预料——她只感觉一阵乍暖又沁凉的春风忽然抚过了十字路口的地面,吹起了进化者的衣角和发丝;就像是有人在耳边低低细语一样,她听见有一个声音轻轻说:“上啊,攻击他们,把那个男人引走。上!”
如果她不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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