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楠叹了一口气。“好歹你也陪了我六个月,我就给你一个明白死吧。”说罢,他举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猛然“轰”地一声,客厅中一面玻璃墙突然碎裂成了千百片——伴随着外面远远传来的模糊尖叫声,一股林三酒从未体验过的热浪裹着玻璃碎片,席卷进了公寓。方才中央空调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点凉度,瞬间被侵吞不见了。
怎、怎么会这么热?简直就像是有人把整座城市放在了火上烤一样!
还不等林三酒反应过来,任楠温柔的声音已经再度响了起来:“从今晚开始,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地球了。在这个新世界里,按照你们的计量方式,现在是……哦,五十六摄氏度。”
林三酒傻住了。五十六摄氏度,已经足够平常人重症中暑、脱水而死几个来回了——这个念头一起,她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出乎意料地,林三酒身上却没再出多少汗。
“看看!我才养了你几个月,你就已经进化出‘高温适应’、‘敏锐直觉’两项了……真不愧是我当初一眼看上的高潜力种子。要不是新世界来得太早,我真想多养你两年,然后再吃……”任楠的语气里很有几分可惜。他响亮地吸了一下口水,朝林三酒走来。“小酒,我好久都没吃过潜力高的好孩子了。”
玻璃墙碎了以后,客厅里洒进来了些微光。借着这一点点的亮,林三酒看清了任楠此时的脸。
往日男模特儿一般标致的五官,已经被他张得越来越大的嘴,给逐渐挤得看不见了。清亮的口涎没了钳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流下来——而这个时候,林三酒已经被逼退到了厨房的角落里。
“我、我还是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吃我?还有,什么进化、能力的——你不是要给我一个明白吗,告诉我呀!”
哪怕多拖延一分钟,也是多了一丝机会!林三酒借着喊话的工夫,悄悄地将手伸向了背后流理台上的刀架。
大嘴顿了顿,收小了一些,又露出了一些任楠原本的五官。“唉……你怎么这么笨?我当然是人了,任楠就是我的名字——不过我跟你们这些落后种可不一样。我来自另一个‘新世界’。在新世界里生存下来的人类,都会进化出不同的能力来……我拥有的能力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
任楠擦了一下湿漉漉的下巴。“我劝你还是把刀放下,我的视力可是很好的。还是乖乖让我吃了吧,我保证不疼——”
“放你妈的屁!”他话音未落,又恐惧、又愤怒的林三酒已经手持一把尖刀,怒喝着扑了上来。
银亮的剔骨刀速度快极了,在黑暗中拉出了一条亮线——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任楠胸口的时候,他只轻轻往旁边迈了一步,林三酒就扑空了。她脚下一个趔趄,踩到了一块玻璃碎片,再也没能保持住平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一张裂开至两腮的嘴,根本没有给她一个站起来的机会,风一般地朝林三酒袭来——她慌乱之下只来得及翻了一个身,将手中的剔骨刀狠狠甩了出去。任楠猝不及防地躲了一下,却还是被刀子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呛啷一声,刀子落在了远处。
恼羞成怒的任楠一把将林三酒按在了地上,盯着她的黑眼珠几乎缩成了针尖那么大。“牛扒就应该有一个牛扒的样子!”
在微光中,林三酒绝望地看着黑影朝自己的喉咙扑来。
1139 请贵宾留名()
芝麻饼就像波西米亚一样突兀地从空气中消失了。
林三酒蹲在地上,愣愣地盯着那个圆形下水道口几秒,终于低声骂了一句,站起了身。
“你站起来干什么?”意老师问道。
眼下看来,想找回同伴似乎只剩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跟上去。否则,她要上哪儿去找那家还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医院?
“就算要主动跳入火山口,”林三酒闷闷地说,“我也可以找一个干净点的火山口吧,又不是没得选。”
从刚才一连几例被吞没的情况来看,被lava滴上之后虽然也会消失,却有一个十分痛苦的灼烧过程;肢体伸入圆环里的,则一声也没发出就立即不见了。两者相比之下,她当然想选个痛苦短暂的办法。
将矿泉水全部倒干净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一咬牙,将手指探进了瓶口里。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手指依然在圆形瓶口里,被凉凉的水珠沾湿了皮肤。
林三酒睁开眼,有点儿茫然。她拿出手指,又重新试了两次,不过除了把手指打得更湿,她仍旧没有半点变化:依然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眉毛死死皱在一起;不知是疑惑太浓,还是好久没照过镜子了,镜中倒影看起来简直有些陌生。
她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上的时钟显示着下午12:32。
“奇怪了,”
她在确认过水龙头有一个圆形的出水口之后,打开了它,将手探入了哗哗的水流;清凉的自来水打在皮肤上,让她不由一激灵——不过,也就是一激灵罢了。
“难道我也要把手伸进下水道口?”
明知道逻辑上不太说得通,但林三酒还是蹲下去试了;到了这个时候,结果也就不那么出人意料了,她傻乎乎地等了近一分钟,既没有被lava吞没,双脚也还是站在这间浴室里。
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吞没了四个人、充斥着看不见的lava的圆形“火山口”们,似乎不太想要她。
哪怕在林三酒走出去,将人偶师的圆环背在肩上、把波西米亚的手镯卡在手掌上之后,她还是好端端的,平安得叫人烦躁。
“试试看,”意老师提醒了她一句,“现在能够把它们卡片化了吗?”
林三酒下意识地试了一试——随即,她望着掌心里两张卡片,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可以,”她茫然地四下看了几圈,“但是……为什么?”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沉默堕落种们,自然谁也不会回答她。
“假如我不能被火山口吞没,”她望着一个又一个形色如常的“人”,喃喃说道:“但至少我可以被lava吞没……那女人要是没说谎,这些堕落种体内应该全部都是lava才对。”
只要攻击堕落种,她不就也能被送去那一个医院了吗?
这个主意她自己觉得挺好,没想到和意老师一说,后者却“嗯”地发出了长长一声鼻音,似乎充满了疑虑和不确定。
“怎么了?”林三酒问道,“被水瓶里的lava吞没,和被堕落种体内的lava吞没,不都是一样的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样的吧。”意老师犹疑着说,“可是……有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意老师观察到的事情,也就是由她潜意识捕捉到的线索;而意老师能够从潜意识中筛选出有价值的东西,再把它浮上表面、告诉给林三酒听。这一点上来说,她真是十分有用。
“你说。”
“刚才那一男一女特地把你骗到了楼上,不知为什么想通过自己的手,让你被lava吞没……对吧?”意老师一边思考一边说,“不管他们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有点儿舍近取远了。你当时身边不都是堕落种吗?只要随便打一个,喷发出来的岩浆都能把你吞没了,也算是他们亲手把你送进了lava里,何苦还骗你去楼上,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三酒倒没有想过这一点。不管怎么说,芝麻饼和胡子男人至少也该有一个远程攻击方式,不会连她身边那些不知道躲的堕落种都打不中。
“你的意思是……他们出于某种原因把我骗进圆环里之后,我就会被吞没、被送去医院;而如果打中堕落种,我虽然也会被lava吞没,但是和波西米亚他们比,会有哪里不一样?”
“我是这么怀疑的。”意老师叹了口气,“毕竟被堕落种杀死的人很有可能也会变成堕落种……我们还不能排除一种可能性,即圆环能把你送去医院,而堕落种把你变成堕落种。”
林三酒怔怔思考了一会儿,也有点泄气了。“对,那一男一女并不想要我的命……如果堕落种体内喷出的岩浆,会让我也变成堕落种的话,那么他们或许正是因为顾忌到了这一点,才没有攻击我身边的堕落种。”
这样一来,又一个办法就被堵上了。看着身边走来走去、面色平静的人们,她简直想挠头皮。
圆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吞没她,而攻击堕落种的风险又太大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么说,”站在原地想了几秒之后,林三酒下了决心:“我得先去找一个地图。”
她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先以芝麻饼告诉她的讯息为前提来行动;假设那家综合性医院是真实存在于某处的,那么也一定是末日前建好的,肯定在地图上。
沿着大熊市的街道,在下午和熙的阳光中走了几十分钟,林三酒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她回到了末日之前。这些堕落种们仿佛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人,都在做着与平常一模一样的事情:有拎着公文包走在路上的男人,有打扫路边垃圾的清洁工,有坐在公交站台椅子上听音乐的少女——过了一会儿,居然还真的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进了车站。
要不是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一声不出,恐怕任何进化者都会以为这是末日之前六个月的世界。说起来,这个保存完好的世界还有另一个叫林三酒想不通的地方:它明明充满了lava,但lava却没法被【诺查丹玛斯之卡】所吸收。
难道毁灭了这个世界的不是lava吗?那怎么能够制造出体内都是lava的堕落种呢?
“怎么地图这么难找?”
在搜寻过一家加油站、两家便利店,依然一无所获之后,林三酒不由长叹了口气,干脆坐在了路边长椅上休息。
在人人都用网络地图的年代里,想找一张纸质地图确实不大容易;从大熊市平平无奇的外貌上来看,好像也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就叫找地图一事变得更难了。林三酒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正要起身继续找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好在这时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在她身旁坐下了。
又是一个堕落种——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身边的男人低声开了口:“你登记完了?”
林三酒猛一拧头,盯着他的侧脸。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进化者,反倒像是一个午休时出来吃饭的上班族——进化者当然也有可能像他这样穿着衬衣和西裤,但林三酒没有见过多少人,会在脖子上挂个工牌的。
是特殊物品吗?
脑子飞快地转了几秒,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紧绷着身体答道:“……还没有。”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男人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两点半了。”
林三酒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工牌,可惜因为角度,她没法看清楚工牌上的字样。她想了想,没有问两点半时会发生什么,又为什么要登记,只含含糊糊地问道:“这个,登记的地方……”
“就在后面,”戴眼镜的男人说到这儿一转身,手指越过长椅后的一片小小草坪,指向了不远处一家印度餐厅:“你不知道吗?你一直都没找着?”
偏偏那张工牌的塑胶套在阳光下泛起一片白亮,林三酒瞥了几眼,依旧没法肯定那到底是不是一个特殊物品——或者说,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升级了的堕落种。
“赶不上两点半的话,”戴眼镜的男人说着站起了身,没有给她更多提问的机会,转身就走了:“你可就又要再等上几个小时了。”
眼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角,林三酒坐在长椅上,眉毛越皱越紧。
过了几分钟,她猛地从长椅上跳起来,几步跨越草坪,朝那家印度餐厅匆匆跑了过去,速度之快,还差点撞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堕落种——跑近一看,木制大门半掩着,里面没有半点灯光和人声。
她用【防护力场】包住手,轻轻推开了门。
这家餐厅一定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使用过了,连印度餐厅特有的浓厚气味,都在时日之中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灰尘和木头的气息。门口立着一张迎接台,却没有了接待员;她慢慢走近去,探头一看,发现台面上摊开了一本厚厚的大册子。
摊开的那一页上,写着这样一行字:“下一轮lava!!将于2:30开启,请在此留下名字登记”。
1140 牵线钞票()
【我发现睡前发防盗有一个缺点,就是很容易忘……我希望能改成白天走完防盗+正文的流程……正文30分钟内换】
暖橘色的光芒挥洒在雪白的餐桌布上,银亮的刀叉和餐盘泛起了柔和的反光。此时坐在这样一张干净优雅的餐桌边上的,却是四个一脸死气沉沉的人和兔。
因为身处在极温地狱之中,倒是无需担心晚餐变凉;只是四个处于垂死边缘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盯着面前蒸腾着热汽的食物,却谁也没有动一动。
“不行了,老子受不了了!”过了好一会儿,脾气最躁的棕毛兔终于第一个忍不住了,蹭地跳上桌子怒喊道“管他娘的,就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说着它兔爪迅捷地一挥,划破贴着黄纸的薄膜,顺爪揭开扔到一边,还不等其他三人出手制止,兔子已经一个猛子把头扎进了汤碗里,随即传来了一阵“啊呜咕噜”之类的怪音。
林三酒自己也饿得手脚发软,却立刻伸手使劲拽住了兔子的一条后腿“你冷静点,不要吃啊,吐出来!”
一边说,她一边努力避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食物上,好像不敢看面前热腾腾的食物。
海天青和胡常在也急急地将兔子从汤碗里架了出来——不过很显然已经晚了,才不过五秒的时间里,那碗金红色的鲜汤竟然已经见了底,都被棕毛兔舔喝干净了。
它脸上挂着半块胡萝卜,尽管四肢被三人给按住了,兔子还是努力地将胡萝卜晃进了自己嘴里,一面嚼一面含糊不清地说“啊、啊……老子可算是又吃上饭啦……呼……”
看着兔子半个头的毛都湿了,打成了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却仍然一脸无怨无悔的模样,林三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才使劲一拍桌上的一张纸,声音虚弱地骂道“明明这封信你也看了,怎么还这么大胆子!你最好希望你的食物没问题!”
那张洁白厚实的纸在桌上晃了晃,字迹在耀目的光芒下,仿佛更清楚了似的。
亲爱的选手们
你们好,我是红白对抗赛的主持人点先生,很高兴能够在第四轮游戏里与大家一起坐在这张晚餐桌子旁。
刚看到提示的时候,想必大家都很惊讶吧?其实无需惊讶,因为在对抗赛中,很少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在座四位中,有一个人/兔从第一轮游戏以后就被我冒名顶替了——不过别担心,这个人/兔生命无忧,此时他大概正在睡觉呢吧。
或许你们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偏偏混进你们之中;那是因为我早就发现你们是同伴的缘故。
这一轮游戏到底要怎么进行呢?请务必仔细留意我接下来的话。
在每个人的餐盘下,都压着一张投票纸;从装餐具的篮子里,你们会发现四支笔。在投票纸上写下你认为是点先生的人名,然后把投票纸背面朝上放在桌子的中央。当四个人都投好票之后,如果我真的被票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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