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用?”副本主人将头往前探出来一点,充斥着脂肪的脸上也浮起了好奇。
波西米亚没有理会他,林三酒此时却难得地有点慌了手脚;她突然想起草编带子是什么东西了,没想到波西米亚的办法竟然是这个,急忙一把捏住了草带,叫道:“慢着,你先别——”
才吐出口了五个字,她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仿佛被人直直地拽了下去,拽进了无穷深的黑暗中。躯壳跟不上她的速度,很快就被抛弃在了背后,只剩下一抹灵魂穿越了不知多少距离与时间——终于当她一激灵、恢复了神智的时候,乍然瞧见眼前一片深邃星空,她差点因为没有重力而翻个跟头。
一颗金棕色的柔亮星辰,正在她身边无声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这么冲动?”林三酒望着眼前繁星遍布的无尽宇宙,简直有些不敢置信,“我们人还在副本里,你就敢把我带进意识力星空?”
“不是你要借意识力吗?在星空以外的地方,别人的意识力是不可能给你用的。”波西米亚听起来理直气壮,“我就知道你临到头来会是这种反应,我用带子真是用对了。”
她倒是不知道,她不用带子林三酒也进不来。
木已成舟,还是赶紧在十分钟之内回去才是。情况紧急,林三酒也不和她争辩了,忙按照波西米亚教给她的方法,从那一团金棕色的柔光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一点儿星亮。这么短短几分钟里,却不知有多少星辰从她们身边高速划过,不断在二人眼前闪烁起一阵阵颜色各异的亮光。
“你快点啊,”每过去一颗星辰,波西米亚都会紧张一分,“我在这里仇家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以她过去那种看见别人有什么,就立刻要上去抢一抢试试的个性,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命大了。
“马上就……啊,好了!”
林三酒清楚而惊奇地感觉到,对方的意识力一进入自己体内,立刻像融化的金属般缓缓地流动了起来;那淙淙的金棕色意识力流仿佛还带着点儿陌生和试探,像是刚到了新环境的一只小动物。她试着操控了一下那股它,总算放心了,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这是意识力幸空的哪儿?怎么好像很忙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往常这里没有什么人经过的。”波西米亚一刻都不愿意在星空内多留,“准备好,我们走了!”
“等——”
波西米亚好像没有考虑他人意见的习惯。林三酒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眼前猛地一花;当她顺势吐出了第二个“等”字时,消消乐副本里的白亮光芒就再次充斥了她的视野。
“啪”地一响,站在一边副本主人按下了手里的秒表。他现在的距离,离林三酒二人近得叫人不舒服。
“九分十二秒。”他垂下光秃秃的眼皮,看着秒表说。“你们还有四十八秒时间可以做决定。”
波西米亚翻身从地上坐起来,脸色煞白,神情紧绷。林三酒来不及和她多说,急忙转头道:“我们玩!”
“好,”副本主人一点头,慢吞吞地转过身走向了自己刚才的站位。
二人这才有了个喘息机会;波西米亚急忙拽了拽林三酒衣角,低声问:“你的办法是什么,也该告诉我了吧?你真的有把握吗?”
林三酒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不妨碍她决定骗一骗波西米亚。
“有的,放心吧,你听我的就行了。”
波西米亚要的似乎也只是一个定心丸罢了,闻言她抿紧嘴唇,静静地站在林三酒身边不出声了。那副本主人身体又圆又胖,走路也慢,二人望着他走了一会儿,林三酒忽然问道:“刚才在我们离开之前,你有没有看见一颗星辰?”
“我看见的星辰多了。”
“但那颗不一样……它好像是直直冲着我们飞来的。”
“是吗,你看错了吧。”波西米亚此刻的心思全不在什么星辰上,盯着副本主人站定了位置,不由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她不由又瞥了一眼林三酒,像是求助似的问道:“你真的有把握——诶?”
林三酒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的气质怎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林三酒微微一笑,如同清风抚过山涧。
波西米亚不由一怔,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正好这个时候,那副本主人高亢的声音响彻了这一方白亮空间。
“好,我宣布消消乐游戏现在正式开始!”
877 第一回合()
随着副本主人“啪”地打了一声响指,双方阵营都重新飘来了三个大球,慢悠悠地一起在空中停住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波西米亚紧张得一张小脸都白了,慢慢转过了身去。她的目光在身后大球上扫过了一遍,一回头,这才发现林三酒没像她一样转过来:“喂,你不看吗?”
“我看。”林三酒应了一声,从对面的副本主人身上收回了目光,
“你刚才干嘛呢?”波西米亚一边问,一边也朝副本主人张望了两眼。
林三酒定定地望着大球看了一会儿,似乎正陷入了思考;过了几秒,她才轻声答道:“……那个家伙没有转身看自己的球。”
“诶?”波西米亚不由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他看完了……”
“不,他一直没有动,只是在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说明他知道自己的球里是什么?”波西米亚反应了过来,“他果然作弊了?”
“仅从这一点上还不能判断,毕竟他是副本生物,这也有可能是他本身就能办到的事情。”
虽然不是个好事,但林三酒此刻声气轻柔平缓,不知怎么也将她给安抚住了。二人转过身时,那副本主人冲她们一笑:“都看清楚了?”
第一回合,林三酒一方的球里分别是:切开一半的西瓜、一张空椅子,和一间商业用冷藏库。
无论如何,这几样东西也不可能和她们三连消的,看来她们开局运气还算不错,至少能把第一回合撑过去了。这可真是一件不幸中的大幸——不过波西米亚瞄了林三酒一眼,见她的侧脸上神色平淡,什么也没显露出来,便也板起了脸。
用于提供伪装的黑色小球很快飘了过来,在二人面前停住了。
一,蜂蜜;
二,大笨钟;
三,诗人。
在看过了伪装选项之后,文字变成了她们这一阵营的三只球选项:
一,左手边第一只粉绿色球;二,中间白色球;三,右手边天蓝色球。
既然球里真实的内容与她们没有任何相似性,那么按理来说,选择哪个伪装都是无所谓的事了。然而波西米亚抬起头的时候,却见林三酒仍然盯着几个选项,紧紧皱起了眉头,仿佛眼前的决定十分叫人为难似的——她犹豫了一会儿,瞥了一眼副本主人,见他正直直盯着己方二人,便用意识力包裹住了一丝低低的声音,将它送往林三酒耳边:“你在考虑什么呢?”
乍然听见她的声音紧贴着自己响起来,林三酒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竟像个兔子似的一弹,这才反应过来:“啊?噢,噢……原来还可以这么说话。”
她在转瞬之间就明白了波西米亚是怎么办到的,当即也把下一句话送了过来:“有点奇怪啊……我们最好花点时间想想,再做出选择。”
“为什么?”
“所有能让我们进行思考的空隙,都是非常宝贵的。第一回合我们肯定不会被三连消,这个是个绝佳机会……正好能让我整理整理思绪。”
波西米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声音还是同样的声音,但因为语气、咬字和轻重缓急的改变,她听上去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选得如果太痛快,也是透露信息的一个途径。好比说我们现在抱着随便伪装也没有关系的心态顺手选了一个的话,那这个速度本身就会告诉副本主人,我们的球里要么没有相同特质物品,要么肯定至少有一个。”
“要么有要么没有,对于他来说,不还是等于什么都没透露吗?”波西米亚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顿时有点儿不服气了:“你神神叨叨地说的净是废话。”
林三酒没像往常一样与她斗嘴,反而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一般来说,我刚才那句话确实是废话。但你再看看我们眼前的球,不觉得有点不自然吗?”
波西米亚盯着黑球左右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哪里不自然?”
然而她还没等着答案,对面的副本主人却在此时等得不耐烦了,皱起了眉毛处两条光秃秃的肉皮,出声催促道:“不管你们商量好没有,现在都该做选择了!”
波西米亚眉毛一扬,仿佛立即切换成了战斗模式;就在她反唇相讥之前,林三酒拽了她一把,低声道:“他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比刚才焦躁了不少呢。没关系,我有点想法了。”
波西米亚一怔,怒气果然消退了不少,打量了副本主人几眼,这才冷哼一声,朝身边人摆摆手:“那你来选。”
像是宽慰她似的,林三酒向她轻轻一笑,眼睛里的光泽让人不由想起在春风之中刚刚化冻的一汪冷湖。这种神色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正当波西米亚狐疑起来时,林三酒忽然像是拿不定主意似的,转身望着背后的几个球一会儿,这才扬声道:“我选好了。”
她选择了“诗人”作为伪装,将它放进了“切开一半的西瓜里”。
现在如果副本主人正巧窥探到了西瓜球的话,他看见的就会是“诗人”。波西米亚想到这儿,不由低低“啊”了一声,有点儿兴奋地说:“原来伪装还有这个用法?”
伪装不仅可以把“相同物”遮蔽掉,还可以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变成“相同物”,来吸引对手开球——如果对方恰好窥探到伪装、中计开了球,而真实答案又不能构成三连消,那么她们就安全度过了一个回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三酒瞥了她一眼,虽然语气平和轻柔,却还是叫她莫名有点来气——“但很遗憾,游戏远比你所想的更复杂。出于副本主人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原因,现在这个消消乐里面充满了陷阱。”
“就你了不起,”波西米亚嘟哝了一声,眼看着副本主人选择窥探了中间的球——一张空椅子,不由有点儿失望了。
望着空椅子,副本主人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第一回合,我想他会和我一样,选择进行比较保守稳妥的战术。”在副本主人盯着球的时候,林三酒也在盯着他。用意识力包裹住声音后,能够确保它不被传进周围空气里,实在是方便又安全:“……也就是说,他会打开空椅子之外的另一只球。”
不等波西米亚一句“为什么”出口,对面果然高声叫道:“我开你们左手边第一只粉绿色球!”
“你还记得我们测试局的情况吧?”
当那只粉绿色球里渐渐露出了半只被切开的西瓜时,林三酒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开的球消失了,补充了新的球;而窥探的球却留下来了,还保留着透明的样子。你想想,这么干了一回合的话,三只球就会变成已知,未知,未知;如果再用一次这个战术,那么到第二回合结束之后,就会变成已知,已知,未知——三个球里,只有一个球里的内容是未知的。这样一来,怎么选择不就轻松多了吗?”
波西米亚不由一惊:“那到了第三回合,三只球岂不都会变成已知?”
“不会。你忘记了,始终有一只球是刚刚补充进来的,所以一直都会维持在未知上。”
波西米亚愣了一会儿,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嗓音:“可、可是……他有优先权啊!他什么都会比我们先一步的,一旦看见我们三只球里两个球的内容,那我们还有什么赢面……”
她难得这样底气不足,往日的跋扈张扬全都没了影子。
“所以我说了,这个游戏其实很复杂,充满陷阱。”林三酒轻声安慰道,“要想从这个本身就不公平的局面里赢得游戏的话,有一个必须注意的前提。”
“好了,轮到你们二位窥探了。”副本主人沉着一张脸说,“想不到你们第一回合的运气倒是挺好。”
波西米亚早就没了主意,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一切全听林三酒的;当林三酒也选择窥探了对方中间的那只球时,她低声问道:“要注意什么前提?”
“你知道‘话里有话’这个词吧?”
在那只球褪去颜色、从中央打开的时候,林三酒答道:“与此同理,要想赢得这场消消乐,必须从明规则的字里行间中推敲出隐藏讯息,还要找出潜伏着、没有浮上水面的‘暗规则’。”
二人说话间,对面的球里已经“走”下来了一个形状不规则、似乎生了许多小触突的东西。对于十二界的孩子来说,这个玩意样子古怪极了,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林三酒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慢慢皱起了眉毛。
“怎么了?”波西米亚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忙拽了拽她的衣角:“那是什么?”
“那是细菌。”
副本主人笑了,两颊上的肉山慢慢鼓了起来:“没错,虽然放大了这么多倍,它还是一颗细菌。”
“你别笑得这么难看,”波西米亚斥了一声,随即有点儿犹豫、求证般地看向了林三酒:“他身上肯定有细菌的……但这不算是相同本质的东西吧?”
林三酒摇了摇头。
878()
在充斥着雪白光芒的副本里,一身黑礼服、身形圆滚滚的副本主人拢着双手,笑眯眯地站在身后三个大球前;漂浮在空中的三个大球里,唯有中央那只球呈现半透明状,露出了它的内容物——一颗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细菌。
“构成三连消,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波西米亚有点儿急了,“我们身上有的东西,和组成我们身体的东西都不能和我们三连消,那要怎么办?”
副本主人面上表情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
“你问的,就是消消乐通关关键之一了。三连消条件到底是什么,是第一个我们要找出的暗规则。”林三酒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球里的细菌低声道:“……这个细菌真大啊。”
“细菌大不大又怎么样?”波西米亚焦躁地来回转了几个圈,恰好听那副本主人开口问道:“那么,你们要打开哪一只球呢?”
“第一回合稳妥为上,我选择你左手边第一只球打开。”林三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你比测试局的时候,头脑清楚灵敏了很多嘛。”副本主人低声一笑,吃力地拧过身体,看着自己左手边第一只球裂开了缝隙。“刚才是在隐藏实力,还是有什么能够临时提升思维水平的办法?”
球里骨碌碌地滚下来了一只苹果——它和细菌不同,仍然是正常大小,一身红皮上驳杂着黄斑点。
“真奇怪,你这么操心别人的闲事,却一点都不消耗卡路里诶。”波西米亚近乎恶毒地说。她思考得焦头烂额仍然没有半点头绪,一腔不能发泄的怒火,就变成了对副本主人的肥胖羞辱。“这苹果很圆,和你一样,应该可以从形状上消除了吧?”
林三酒望着那苹果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从手中叫出了几张卡片;她蹲下身,将卡片一张一张地在地上实体化了——一卷卫生纸后又是一卷卫生纸,当卫生纸的数量达到3时,地上蓦然亮起一阵白光,三卷卫生纸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这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