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三酒。嗯,刚……刚进化。”
“你的名字怎么这么特殊?”卢泽一脸“比名字的话爷就输了”的表情,“那我叫你小酒吧……对了,你为什么在脖子上包着一条毛巾?”
“噢!”一语提醒了林三酒,她忙解下了又湿又热的毛巾,露出了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卢泽一见,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玛瑟也挑高了眉毛,疑惑地看着她。林三酒打开了一瓶纯净水,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将任楠之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大概是这两人曾经在危急关头救过她一次的原因吧,林三酒此时很愿意信任他们。
三言两语地说完了,再一看,卢泽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玛瑟一直皱着眉头沉默着,忽然伸手指了指纯净水瓶子,对愣了愣的林三酒说:“让我来吧,我好歹也是读过两年医科的人。”说完,她从自己的腰包里找出了一卷绷带和一些抗生素。
……分化出来的人格难道也有自己完整的人生经历?林三酒不解地看了一眼卢泽,没说什么,还是乖乖一仰头吞了两片抗生素下去。有了玛瑟的技术,没过一会儿,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处理好了。
听完了故事的卢泽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我以前也听说过这种吃人能力……只是我跟玛瑟从没见过,一直以为是都市传说呢,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这个任楠大概也才刚进化没多久,才这么轻易地被你干掉了。不然假以时日,他得厉害成什么样儿啊!”
“他应该不是咱们世界那儿来的,以前我可从来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玛瑟静静地说。——相处了半个晚上,林三酒也看出来了大概,玛瑟虽然无法实战,可是身手敏捷,个性冷静,阅历也广(?),感觉上倒比卢泽还靠谱些。
“你们给我解释解释这个什么世界吧……到底怎么回事,有多少个世界啊?”林三酒忍不住朝玛瑟问道。
“为什么你问玛瑟不问我……”身旁响起了卢泽没有底气的抗议声。玛瑟跟没听到似的,反问了林三酒一个问题:“你听说过平行空间理论吗?”
林三酒“啊”了一声说:“在我们的宇宙之外,存在着无数个平行宇宙——每一次的测量行为,甚至是每一个人的选择不同,都可能会分裂,不,创造出一个新的平行空间?”
她也是看过不少科幻小说的人,这个还是知道的。
玛瑟面色平静,点点头说:“没错。我不知道你的世界上有多少人,我们的世界里一共有43亿人。每一个人的一生中,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分裂出一个新空间。你今天早上选择走左边的那条路,那么在另一个空间里的你,选择了右边的路……而新空间中的每一个人,又会继续不断地创造出新空间。这样算起来,一共有多少个‘世界’,谁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无穷大。”
“原本咱们都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活得好好的,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另一个空间里的人。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有的平行空间开始变异了……就像这里一样。”
趁着玛瑟停了一下的空档,林三酒赶忙问道:“难道都像这儿一样,变成了高温环境?”
回答她的是面色难得沉重一次的卢泽:“不一定。我们的世界里,是由于发生了一场病毒实验泄露……超过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病毒造成的瘟疫里。”
林三酒忽然想到,大概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失去了亲人好友……
车厢里静了几秒钟,还是玛瑟打破了沉默,继续说道:“谁也说不好到底有多少个平行空间同时变异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字决不会小。当初我们从病毒中活了下来,也进化了,本来以为接下来只要努力生存就行了。但是——”
玛瑟停了停,好像在斟酌一个合适的说法。
“在第14个月的时候,我和卢泽已经适应了那个充满了瘟疫和堕落种的新世界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卢泽适时地说:“在我的梦里,有一个巨大的、看不清楚模样的骰子,我刚一走近它,骰子就立刻像是受到什么控制了似的,被扔向了空中。当它掉下来的时候,我看见骰子朝上的一面写着‘血将土地染成了黑色’。”
林三酒有点茫然。
“我和卢泽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战场上了。你能想象吗?我们才刚睁开眼,还不明白自己在哪儿呢,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就被扔下了一颗炸弹……”玛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虽然当时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们仍然在那个被战争统治的世界里,辛苦地活了14个月。直到第14个月的最后一天,我又梦见了骰子……”卢泽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遥远。
在车内凉爽的空调气里,林三酒额头上爬下了一滴汗。“这一次,那个骰子上写的是什么?”
卢泽叹了口气说:“极温地狱。”
极温地狱!
林三酒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卢泽却好像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仅仅只有我会做这种梦。两个世界里,几乎我遇见的所有进化人类,都会在第14个月的时候做梦。而且……每个人梦到的地方都不相同。”
心脏猛地砰砰跳了几下,林三酒有些不敢置信:“这么说来,我14个月后也会……”
“到另一个‘新世界’里去。”玛瑟以肯定的语气说。“大概因为我是分化出来的人格,所以只有我从来没有做过梦——只是跟着卢泽行动罢了。”
极温地狱?骰子?用扔骰子来决定要去哪儿?——一个又一个超乎想象的消息充斥了林三酒的大脑,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醒悟过来:“慢着……你刚才说每个进化人类梦见的地方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个骰子是在无穷无尽的平行空间里,随机做出选择——”
这就意味着一旦离开,她有可能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回到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了。
不,还不止——这也意味着,14个月一到,卢泽和玛瑟就会被送到鬼知道哪一个平行空间里,有可能几人再也遇不上了。
才遇到了两个可以信任的人,却马上就被告知要分离,这种感觉真叫人有些奇怪。
汽车玻璃上早已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很显然,就在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里,外面的温度再度攀高了。林三酒将空调关小了一些,在沉默中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等等,在平行空间理论中,是有无数个‘我’的。那么也就是说,我有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里遇到另一个我?”
出乎意料地,玛瑟坚定地摇了摇头。
“就像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一样,平行空间理论只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能最好地解释这个‘骰子世界’的一种说法,并不是真理。但你刚才所说,正好是这个平行空间理论的一个缺陷;因为在另一个新世界里,是根本没有另一个你的。”
林三酒有些恍惚,——今晚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不由靠在了椅背上,脑子里尽是关于新世界的一切,一时怔怔无语。
忽然车里响起了唰的一声轻响,她抬头一看,只见玛瑟食指上的指甲已经化作了长长的钢甲,正望着她,眼里闪着期盼的光芒:“……现在,能让我抽血了吗?”
第八章 糟糕天亮了()
在进化人类里,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约定——不去打探别人的能力。
由于进化出的能力都十分奇特、超乎想象,每一种不起眼的能力都有可能成为救自己一命的底牌,因此自然而然地,谁也不愿意将底牌暴露给别人看。
甚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就连在他人面前使用能力也成了忌讳。
这一点,卢泽已经跟林三酒提过了——那为什么玛瑟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别误会,”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了,玛瑟笑了笑。她已不年轻了,这样一笑就显出了几条淡淡的纹路来:“以我目前的水平来说,无法得知你的进阶能力,只能分析出一些基本数据。了解一下自己的基本数据,对你来说也有好处……当然这都取决于你。来试试么?”
“好!”林三酒痛痛快快地应了,伸出了胳膊。“我相信你们没有恶意。”
——再说了,刚才跟堕落种纠缠了半天的时候,她和卢泽都没少暴露自己的能力。两人都不是笨人,自己能猜出来卢泽的大概能力,那么卢泽肯定也早就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估算了,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坚硬的指甲尖闪着冷冷的金属光芒,在林三酒的胳膊上轻轻地一碰,甲尖就像是受到了邀请似的,平滑地陷入了肌肤里——她才刚刚感受到一点轻微的疼痛,玛瑟就已经收回了指甲,笑着说:“好了。”
她将一滴浑圆的血珠滴在了手心里,血珠立时便消失不见了,随即玛瑟就闭上了眼睛。林三酒再一看,自己胳膊上的切口太细微了,早已停了血。
“玛瑟现在的能力还比较初级,所以读取你的数据可能会慢一点儿……”卢泽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解释道:“所有的进阶能力在使用中都是会慢慢升级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林三酒想到了自己那怪怪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些破卡片也会升级?会变成什么样?起码应该让她没有限制地转化物品吧……?
想到这个,她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可收了两次铁门——虽然第二次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两秒,但不知道今天的限额是不是也算用完了?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试验一下……
趁着等待玛瑟读取数据的工夫,林三酒出于好奇,和卢泽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他毕竟比她多见识了两个新世界,许多经历对于她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听得她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好笑,一会儿又是提心吊胆。卢泽大概也很久没有跟人这么畅快地聊过天了,一时间两人倒是亲近了不少。
眼看也聊得差不多了,再一看玛瑟,她依然还是刚才的模样,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玛瑟还要花多长时间读取数据?”林三酒终于问道。
“呃……看样子起码还得一两个小时呢。”卢泽有点尴尬的样子。以前玛瑟分析自己的数据时,好像没有花这么长时间啊……
“这么久?”林三酒吃了一惊。她随即伏下身子,仰头看了看车窗外的天色——此时浓黑的夜色已经淡了许多,东方甚至已隐隐地现出了一抹灰白。坐回了原位,她的脸上流露出了隐隐约约的担忧。
“怎么了?干嘛这副脸?”
“天马上就要亮了。”林三酒喃喃地说了一句,转头望着卢泽。“夜里已经这么热了,等太阳一出来,车子正好在阳光下晒着……到时温度会高成什么样子?”
卢泽一下被她问得哑住了,两人面面相觑——林三酒揉着眉心,有点儿疲倦地说:“再过两个小时,我怕咱们都会成烤炉里的鸭子。”
虽然车子的油电都还充足,足以支持冷气维持一段时间,可是这凉意在外界凶猛的高温侵袭下显得如此脆弱——这还仅仅是在夜里。车里这部可怜的空调机,到时就算是烧断了线,恐怕也无法抵抗白天的熊熊烈日……
“你对这附近熟,有没有什么办法?”卢泽一直以来轻轻松松的表情也不由有点儿沉重了。
办法倒还真有一个。这个公寓社区附近,坐落着一所城市中最昂贵的购物中心。这幢建筑本身已经失去了价值——因为商城中心设计了一片高高的热带植物林,为了达到通透自然的视觉效果,天花板全是用透明的钢化玻璃筑成的。以前,肩膀上洒着阳光,在浓绿的植物旁漫步的确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不过现在可就致命了。
可是在购物中心的地下一层,却是一个占地广袤的进口超市。没有了阳光直射不说,还有大量的食水……
林三酒将中心的情况一说,卢泽顿时兴奋起来:“超市!那可太好了!你可不知道,我和玛瑟已经一年多都没吃过人吃的东西了!在上一个新世界里,我俩天天吃压缩饼干、行军干粮,情况糟糕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哎呀,那个便秘得难受的呀,肚子里好像揣了石头……”
林三酒挑起眉毛看着他——卢泽一下意识到自己又说过了头,忙尴尬地咳了一声:“你说的对,咱们谁也不知道白天的温度会升高多少,确实应该早作打算。”
轻声商量了几句,两人很快就下了决定:先把车子开到购物中心门口,找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然后再由卢泽背着玛瑟,一块儿下到超市里去。进口超市中的食品区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区域,加上仓库里的库存,供给3人份的口粮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且这家超市的位置也十分理想——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在超市里安顿下来,当成一个据点,度过平稳的一年……
林三酒也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儿过于乐观了,实际情况大概不会如此理想——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就连计划中的第一步“来到中心门口”,此刻看起来都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购物中心的位置得天独厚,正好处于城市心脏的主干道上。这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是出名的不夜城,夜夜通宵璀璨,车流不息。碰巧,这个月又是购物中心的“五周岁纪念”,整个月份里每天都是24小时营业——
在昨晚气温飙升的时候,无数人的第一念头,都是要逃来这儿乘凉。
此时主干道上的汽车,挤成了一条轰隆隆震天响的长龙,将林三酒他们的车给远远地推到了末尾;而每一辆还能发动的车,都处于发动状态——眯眼朝购物中心的方向一张望,只能隐约看见正门前喷水池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的人。
看来想要开车过去,是不可能的了——林三酒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打算倒车。然而她才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里,后视镜里又出现了新的车子,将他们的奥迪给牢牢堵在了车流中央。
“都已经停电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身处在无数热腾腾的发动机中间,坏了一扇窗户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空调吹出的那点可怜的凉气,根本抵不住从窗户缝里汹涌侵袭进来的热度——卢泽白净的皮肤已经开始逐渐地现出了一片片红晕,不知怎么更像兔子了。
林三酒叹了口气:“大概是想逃出城的吧……这是条主干道,从这儿走的话,可以上好几个城际高速。咱们等等,后面的车肯定也得走的——”
可就在这短短两句话间,车龙的尾巴又加入了几辆新车——打头的一辆首先发现了前面情况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慌得狠了,竟然一点警示也没有,一转方向盘就往回走,一下子撞进了后面来车的车头里,当即滚起了一股浓烟。
林三酒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随即骂了一句粗话。那辆往回走又撞上了的车是一台路虎,此刻它庞大的身子一打横,将半条路都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加上另一辆车的车头被毁,眼看是动不了了,这一下,退路被彻底切断。
远处一辆刚开来的车,立即慌慌张张地转了个弯,跑了。
除了不知身外事的玛瑟,车里的两人都叹了口气。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只好弃车步行了。
天空变成了鸭蛋青色,虽不如白天那么明亮,可视物已经完全不成了问题。
“咱们还有多少水?”卢泽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不无担心。
林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