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合情合理,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如果换作林三酒,她说不定还会做得更狠一点儿。
她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礁岩上的年轻人。
他穿的海蓝上衣吸饱了水,浸成深黑,沉重地挂在身上,浑身都在不断地往下滴水。在遇见了林三酒的目光后,木辛将湿漉漉的黑发划到脑后,从他们的所在之处转过了目光——他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除了一副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的样子之外。
“看起来,黑色阵营只有我们四个人了。”礼包收回目光,有点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姐,你看得到白色阵营的成员吗?”
林三酒只能隐约瞧见几个人影也刚刚爬上了礁岩,但是离得太远了,她连对面阵营有几个人也数不清楚。
“必须得让他合作才行,至少不能让他给我们捣乱。”礼包朝木辛的方向抬抬下巴,贴在他面颊上的一绺黑亮的长发,顿时顺着他的脖颈皮肤滑了下来,溅落了几颗水珠。他拢起湿头发,笑道:“希望他能看清局势,这对双方都好。”
林三酒皱起眉头,“现在我们只能道歉,没有资格提要求。”
季山青正要说话,忽然又顿住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后,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像让步一样轻声道:“姐姐,你说得对。”
“你们老提他干什么?还没完了。”灵魂女王凑近了头,一层层鲜红滑腻的肉蠕动着,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比赛该怎么进行?按理说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几个人所处之处,正好是黑色礁岩群中等偏后的位置,从这儿往前望去,在越过了一大片礁岩之后,又隔了一片空荡荡、只有波涛起伏的海面,才是白色阵营的起点。
由于宙斯没有说过一句明白话,对面阵营的人应该也陷入了犹豫迟疑里;因为茫然地在冰冷的海风里站了一会以后,林三酒始终也没瞧见对面有人过来——假如这是一场海上跳棋比赛,那对面的“棋子”也该朝他们跳过来了才对。
木辛在附近几块礁岩上来回换了几次位置,看样子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最终抱着胳膊停住了。一想起他曾经帮过自己的忙,林三酒就感觉那句道歉堵在喉咙口处灼烫着她;想了想,她低声对礼包二人说了一句“你们等我一下”,随即纵身跃向了百米外的另一块礁岩——落在这块石头上以后,她和木辛之间就只剩两块礁岩了。
向他道歉的过程,比林三酒想象中要顺利多了。
在她磕磕巴巴、半是道歉半是道谢地说完了以后,木辛开口了。
他依然抱着胳膊,神色冷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叫她楞了一楞:“如果你那个朋友是担心我不配合的话,你回去告诉他不用多心了。不管我愿不愿意,现在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人,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他这样,反倒叫林三酒更不好意思了:“比赛里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因为我们真的很抱歉。”
“你也许是有一点抱歉,”木辛慢慢地说道,“你那个朋友我可不这么认为。”
林三酒回头看了一眼。被留在原地的季山青,此时正望着远方的白色阵营,时不时沉思一会儿,偶尔还低头和灵魂女王商量几句,压根没朝这个方向看。
“你认为保存实力是什么意思?”还不等她转过头,木辛突然问了一句。他话题转换得太快,林三酒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啊,我想大概是哪边剩下的选手多,哪边就赢了吧?”
“跳棋没有吃掉棋子这一说,除非那个神在暗示我们动用武力。”木辛紧皱着眉毛,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跳棋里,应该是最先一个进入对方起始点的人赢得比赛。问题是,起始点在哪?你看,双方阵营的礁岩更像是狭长的两个长方形,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地被中间那片海隔开了如果我和一个白色阵营的人同时站在最后一排礁岩上,这怎么算呢?这儿的礁岩足够容纳我们双方的人,如果我们只是换一换位置,一个人也没死,那又算谁赢呢?”
林三酒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你如果不介意我们过来的话,咱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她想了想,提议道:“另外,我也愿意把这个男人身上的东西都给你作为补偿。”毕竟说起解决难题,还是礼包更擅长。
木辛瞥了她一眼,好像微微有点儿吃惊,正要开口,林三酒突然只听身后季山青遥遥地喊了一句:“姐!”
林三酒猛一扭头,目光在扫上季山青之前,先看见了他所示警的景象——
“白色阵营有人过来了!”(。)
630 再见,林三酒()
——事实证明,楼氏兄妹担心林三酒一过去就会被人偶师发现,这个顾虑是毫无必要的。w┡w
在两个孩子离去后的第七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林三酒传送的时候了。在如月车站里的大半时间,林三酒都是以意识体的形态度过的;临到走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这14个月里收到的特殊物品少得可怜,只有一本悲伤的少女和一本世界艺术史绘本——其中一本,还是要拿到红鹦鹉螺界卖掉作为生活费的。
将一开始转化成卡片的自动贩卖机给扔掉以后,林三酒就再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收拾的了。想了想,她又到酒店的其他房间里搜罗了一些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以防日后万一用得上;而像如月车站这种人类痕迹保存得相对完好的世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非常难得——林三酒走遍了整栋酒店大楼,终于在第四层里找到了客房部的仓库。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捏,门锁就像是饼干做的似的,哗哗地碎成了粉掉在地上,门应声而开。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库房里面装满了毛巾、牙膏、牙刷、卫生纸之类的日用品;自从扁平世界又升了一次级以后,如今她转化物品的重量上限已经达到了3吨——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几个大床单里以后,一个闪念,地上就空空如也了。
保守地说,这些东西起码够她用三年。
顺手拍死了一只吊在货架上探头探脑的堕落种以后,林三酒步态悠闲地朝外走。
在刚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她就感觉似乎有哪里隐隐不对。
她回头看了一眼。
库房里很正常,没有半分异样。
然而后背上那种痒痒的感觉,却仍然清晰地存在着——林三酒慢慢转过身,往外走了两步,同时打开了意识力扫描——在身后划过去一个黑影的时候她猛地一个转身,这才发现原来那只不过是一个空了的卫生纸塑料袋。
感受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异样感,过了两三秒,林三酒才意识到原来这种不对劲是来自自己的身上。
她低头看了看。
长腿、长胳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她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登时傻在了原地。
紧接着她“蹬蹬蹬”一路狂奔,冲到了大厅里的全身镜前——目光一落在镜子中自己的身影上,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发出了轻轻的一声悲鸣。
“搞什么啊”
之前那个由于鸵鸟心态而被她硬压下去了念头,此刻再也逃避不了了——猫医生曾说过她身体的变化可能不会到此为止的言论,终于成了真。
镜子里一个修长高挑、面容冷淡的女人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原本凉得如同海面坚冰似的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里,说不上来是一个什么神色——
在她身后,两只巨大得如同翅膀一般的骨刺,正以一个非常缓慢的速度,从肩胛骨的位置探出来,刺破了背心的布料,缓缓地朝天空中生长着。
不,与其说它是骨刺,不如说更像是骨翼更贴切一些;然而面对模样如此凶狠惊人的“翼”,林三酒半晌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洁白的骨质呈现出一种密实的质地,看起来非常坚硬;一排排犬牙交错的长长尖刺从骨翼的尾部、顶部慢慢伸出来,随着关节的转动,可以像毒蛇一样在空气中摇摆、突袭。当两只骨翼彻底完成了生长,终于定下型以后,林三酒腿一软,只想坐到地上去——然而连这么一件小事她也没能做到——因为骨翼尾部坚硬有力的尖刺扎入了酒店大堂的地板里,稳稳地、牢牢地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足有近2米的骨翼,收缩在她的背后,形成了两只窄窄的巨大三角;虽然还没有展开试试,但光从它外表上的众多关节来看,林三酒就知道这两个大家伙肯定会是惊人的灵活。
“我x。”
脑海中,连一向为人师表的意老师都忍不住骂了一个脏字。
即使猫医生早就指出过这个可能性,但林三酒万万没有想到,继身高之后自己身体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她近乎无力地喃喃问道:“这两个是什么啊?我明明记得先贤它们是没有骨头翅膀这种东西的啊?”
意老师踟蹰了好一会儿也没出声,似乎也被她背后的景观震着了;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她才轻声地、犹豫地说道:“有没有可能,你所见到的先贤们的那一种外表,只是它们外表中的其中一种?”
这个想法倒是非常有道理——林三酒转过目光,盯紧了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一时完全没有了话说。随后,她又低头朝自己的骨翼尾部看了一眼。
尾部生长了少说也有七八根错立参差的尖刺,每一根都比她的手臂粗长,在尖端上闪着幽幽的光,看起来不像白骨,倒像是金属般的质感了;林三酒试着活动了一下背后的骨翼,发现这跟控制一块肌肉、或者自己的小拇指也差不了多少,心念一转,右边的巨大骨翼就慢慢张开了。
完全伸展开了右边骨翼以后,它的横宽甚至不止两米,已经远远地探到了酒店大堂的那一头去了。林三酒念头动了动,几根骨刺便“唰”一声豁然张开,撕裂的空气声听起来仿佛是厉鬼要择人而噬一般,随即随着她的又一个念头,骨刺又像是一只巨兽之口般缓缓合拢了。
意老师也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飞?”她傻乎乎地问道。
叫人有些失望、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的是,骨翼并不能带着林三酒飞起来——当它们展开以后,空气便会从骨头与骨头的缝隙之间扑出去,不管掀起的风势再大,林三酒的双脚也仍然稳稳地停在地上。
“这个能收回到身体里去吗?”意老师又想到一个问题。
林三酒刚想应一声“我试试”,忽然一抬眼间,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忽然变淡了。
看来她要带着这两只巨大骨翼,前往红鹦鹉螺了。(。)
631 新年新气象,新年新女(?)主()
半小时内更
“记住了么?小依说中心十二界里,每一界都有一些非常出名的碰头地点,周围都是供人长期落脚、等着与人见面的旅社到时你可不要走错了。w w。ㄟ1”
兔子的表情非常郑重。
同样的嘱咐,林三酒昨天就已经听过一次了。她笑了笑,揉揉兔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放心走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到达中心十二界的。”
兔子很不高兴地将被她揉乱了的毛抚平整——自从被腐蚀过一次以后,它的毛又长长了,此时看着像个拖把——“另外你还得小心些,人偶师似乎在签证官系统里给你挂了名了一到中心十二界,马上躲起来啊!”
“我知道了,你安心。”
在随机名四人组和白小可先一步传送走了以后,又过了两三个月,终于到了兔子离开的时候。它跟林三酒都是在极温地狱中一个时间段里进化的,因此传送时限也差不多;在目送兔子的身影逐渐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以后,她愣愣地呆了一会儿,想到它即将去的“狂欢节”世界,长呼了一口气,心里乱七八糟的。
身边只剩下了薛衾和千正关——薛衾只比她晚两个月,千正关却还有将近十个月要独自挨过,此时一张小脸直发苦。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了,得赶快把该告诉你的都说完。”林三酒看了看薛衾,后者虽然仍然努力保持着冷硬的神色,但时不时地就流露出了一点迷茫。两个月后就是她的第一次传送了,但到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不太可靠的千正关,林三酒也感觉很不放心,将一些要注意的都细细与她说了。
在此以外,除了给自己留下了两天份的口粮以外,她还把剩下的所有食物,甚至包括在极温地狱中收获的鱼肉干,都通通给了千正关——“你就挨着树根坐,这样人家抢不了你的你自己也省点吃,知道了吧?”
千正关眨巴眨巴大眼,又像是磨年糕似的慢慢地说:“林姐,以后只要我能帮到你的”
林三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受不了他慢悠悠的说话方式。
等一切都差不多安置好了,她仍然没有出现要传送走的迹象——干脆自个儿找了地方坐下,检查起身上带的东西来。
难得有这样一次闲暇,她干脆把自己的卡片库全翻了出来。
从极温地狱带出来的日用品,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口器更是早被她扔在了黑塔上,现在想想没了这么趁手的武器,还真有几分可惜。属于极温地狱的、能够让她回想起自己家乡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林三酒微微地叹口气,看着手上的香薰蜡烛,想起了当初在超市的那一段日子。
好在从伊甸园里,她又补充了很多物资。
最近用得最频的,还要算是从伊甸园实验室里带出来的粒子高频振荡切割刀了——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把普通长刀,实际却已经彻底超越了传统刀“锋利”的概念——在它的振荡切割方式下,只有切得快不快,根本没有切不开这一说。
跟它相比,从伊甸园士兵身上缴获的枪支就显得又大又笨,威力也强得不好掌控——林三酒想了想,仍然将它跟切割刀一块儿收了起来,以防日后不测之需。
除了吹泡泡的女孩这个追踪爆炸装置、和已经没有用了的微生物烟云回收器之外,她手上还有三件从实验室里得来的黑科技,每一件都充满伊甸园标志性的嗜血特征;而剩下的一小堆,都给兔子几人分了——这么一看,在伊甸园的收获还真不错。
融肉化骨吹风机: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作用顾名思义,超高温热风下,不一会儿人体就会融化成为黏黏的一滩需要配备能源块使用,每块可以吹风一次。
“当时走得匆忙,顺手拿了四块应该也够了吧?这玩意儿怪伤天和的。”林三酒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手下的亡命魂,将它和能源块收好了。
龙卷风鞭子:真的没有比这更直白的武器名称了,完全用不着介绍。鞭子手柄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并不大,直径不到两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据说发明者是为了用它看漫天飞舞的槐花。
猫叫闹钟:每天清晨固定响起的猫叫声,真的很烦啊不过这一只闹钟,为非常喜爱历史上猫形象的研究员所制造,所以声音其实还有点可爱。
“作用呢?真的只是闹钟而已?”林三酒彻底蒙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这个玩意儿拿出来:“只能用来叫起床,哪里嗜血了?”
对着猫头形状的钟发了一会儿呆,她最终还是把它收起来了——别的不说,模样倒还挺好看的,反正变成卡片也不占地方。
跟猫叫闹钟放在一起的,是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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