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鹅
据传在刚刚打开一座古墓时,盗墓贼们总是先用绳子绑住鸭鹅,先将它们放进墓里,探一探里头有没有毒气。这一只大鹅探路的经验十分丰富,在盗墓行为遭到了国家打击之后,被高薪返聘作为勘探其他环境的先锋。
“有它,怎么还让我去?”林三酒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是这只鹅以外的补充手段。”人偶师瞥了她一眼,那只大鹅摇摇摆摆地冲进了货架之间。
可惜自己身上没有这么方便的道具
林三酒暗暗叹口气,却不愿意叫出武器来;她动用的能力越少,那些数据体得到的信息就越少。她四下一看,顺手抓起一只铁线购物篮,在人偶师“嗤”的一声里,走入了货架间的过道。
一抬眼睛,她呆住了。
进来以后,货架间就再也不是刚才看见的样子了。架子笔直升入空中,如同两排高高的峭壁一般,顶部没入了昏暗里,将身高近一米八的林三酒衬得如同一个小孩。
不管是往前看,还是回过头,身前身后的过道都看不见尽头了。幽暗的微光不知从哪儿洒下来,却照不亮远处,货架远远地铺伸出去,融成了一团黑暗。
货架上的千万件商品,包装都褪了色,又蒙了尘,一眼望去,尽是灰蒙蒙的一片。细小颗粒漂浮在空气里,被角落里厚厚的蛛网捕捉住了,成了挂在空中的一层层脏灰。
林三酒高声喊了几句人偶师,然而她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天花板下,激起了好几道回音,也没听见对方的回应。她想了想,将篮子抓紧了,慢慢地朝前走去。
这一排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膨化食品。一筒筒薯片上的圆圆笑脸,一路伸展至货架末端;虽然包装都黯淡陈旧了,还是能瞧出代表不同口味的颜色,只是都灰灰旧旧得如同老照片一样。
林三酒走到了第一个架子尾部,侧耳听了听,商店里一片寂静——无论是人偶师还是那只大鹅,都销声匿迹了,连一点气流波动都觉察不出来。
正当她迈出一步,打算跨进过道里时,这一步却没迈出去——她的背心领子好像突然勾住了什么东西,又把她拽了回去;林三酒心下一惊,连忙一拧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带着惊疑,目光一转,随即凝滞住了。在她眼前的这一行货架上,一只薯片筒上印的圆脸商标,慢慢朝她转过眼睛,两撇胡子一抬,笑了。
“要过去,就必须找出正确的那一个薯片放进篮子里哟。”货架上无数只薯片筒和包装袋,一起望着她,尖尖细细地说。(。)
570 挑选薯片()
现在,林三酒已经可以肯定,那些数据体确实对这个副本做了手脚。
在最初的薯片筒话音消失了以后,这满满一架的膨化食品就全部沉默了下来。在昏暗的光线里,薯片筒上的胡子老头、微笑的代言人、吃着粟米条的豹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无数张脸,一起无声地望着她。
“什么叫正确的那一个薯片?”
仅仅是目光一转的工夫,当林三酒再转过眼时,她就分不清刚才拽住她的是哪个薯片筒了。她一遍一遍地扫视着货架,感觉自己像个疯子似的低声问道:“告诉我啊,我又应该怎么找?”
货架上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数据体显然删掉了所有“规则介绍”的部分,但想来,副本本身还是依照同样规则运行的。这样一来,林三酒就像是参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考试:题目全被涂掉了,她却必须写下正确答案。
想了想,她小心地举起购物篮,用它的边角轻轻碰了一下一包粟米条。
她是有意不去碰薯片的,就是想看看选一个错误答案会是什么后果——粟米条微微一晃,包装袋被碰陷了下去,随即又饱满起来。静静等了几秒,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说,就算碰到了错误的零食,但只要不放在购物篮里就行?
林三酒想了一会儿,终于蹲下来,轻轻伸出手去,在一个外包装画着公鸡的玉米片上戳了一下。
袋子哗啦一响,她忙缩回手,紧张地抬头看了一圈,不过货架上很快又重归于寂静。
好像她猜得没错。
林三酒松了一口气,胆气壮了不少——她目光扫过货架,一排排看了过去。这些膨化食品都蒙上了一层灰,连颜色都黯淡了,显然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
正确的会不会指没过期的?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货架,心想道。
如果是那样,就得首先弄明白,这个商店里今天的日期是哪一天,再对照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等等,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因为所有行动只能靠蒙,她顿时又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不过她还是决定试试。收银台那儿有杂志,杂志总该是最新一期的——林三酒刚一站起身,忽然动作一滞。
她又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正如任何一间普通商店一样,每一个被摆出来的商品都不止一件,一般起码也会放上好几包,整齐地占据着货架的一小段。她刚才试验了一次的货架上也是这样——黑红色的包装袋一只接一只地排列在下方一层货架上,每一个袋子上都有一只大公鸡,一模一样地冲着林三酒露出了微笑的侧脸。
唯有一只袋子上的公鸡,直直正面对着林三酒。它被放大的鸟喙顶在包装袋上,好像是刚才打算从画里钻出来似的。
正是她刚才碰了一下的那一包。
林三酒心里一跳,忙又看了看另一包粟米条——那个被她用篮子撞了一下的粟米条包装上,卡通豹子却还是好好的,与它无数同僚一块儿鼓起了一边腮帮,看不出任何异样。
要是再碰它一下,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是这么想,林三酒却没有再朝那包玉米片伸出手去。刚才的提示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选中“正确的那一包薯片”——所以这一次她考虑了一会儿以后,伸手的对象是一个包装袋上没有任何面孔的薯片。
她的手指碰到了包装袋,又飞快地收了回来;心脏咕咚咕咚跳了几下,她死死盯着那包薯片,没敢挪开目光。
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次,林三酒的手指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些——除了手指上沾了更多灰之外,结果还是一样。
在连续不断地试了几次以后,见始终平稳无波,她的胆气也越来越大了;终于有一次,她的手指不但没有挪开,反而在包装袋上抓紧了,慢慢地将那一包薯片拿了下来。
摆得满满的货架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黑洞——在最外层的商品后头,只有空空荡荡的货架,像是一个无尽的隧道一样,黑幽幽地往外吹着凉风。林三酒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洞”,没有把薯片往购物篮里放,只是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想找到生产日期在哪儿。
她很快就在封口处看见了一处几乎快要褪色的小字:“1986。10。21”。
这么久了?
林三酒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袋薯片比自己岁数还大;看了看,她却没有找到保质期。
算了,先放回去吧——她在心里想道。既然她不能离开这个货架的范围,还是再试试把人偶师叫过来好了;虽然那个家伙也不像多聪明的人,但总比一个人闷想强些。
林三酒一边想,一边抬起了目光。
在货架黑幽幽的深洞里,浮起了另一张五官模糊的脸,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心脏刚刚一跳,林三酒还来不及反应,从货架深处已经猛然探出来一条手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惨白松垮得好像随时都要散了架,然而以林三酒的力量,竟然连丝毫也不能反抗,就被直直拽向了货架——她一瞬间汗毛都炸了起来,心念一转就要叫出龙卷风鞭子,只是再一眨眼,眼前突然黑了,也静了下来。
刚才深藏在货架后的脸、惨白手臂,仿佛都像是一场幻觉似的,消失无踪了。
很快,景物再一次映入了林三酒的视野。
过道,货架,幽暗的光线,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仍旧与刚才一模一样。
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同,就是林三酒的视角不同了——她好像刚才下意识地转了一个身,此时望着的方向,正是她刚才所站之处。
她想试着转头看看,却不知怎么,感觉身体的动作很沉滞。
静了两秒,林三酒慢慢地醒悟了过来。
她用尽所有力气,将目光推向了左手边——她还是不能完全看清楚,然而在她的余光中,一排排的各式膨化食品正摆在自己的身边,紧紧地、沉默地挨着她。
不光是左边——右边、下方,尽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零食袋子和薯片筒。
她被变成了一包薯片,放在了货架上了。(。)
571 吃薯片()
林三酒在原地怔了好几秒钟,总算是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
她居然真的是一包薯片了。
这种感觉诡异极了。即使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成为了一包薯片的模样,正坐在货架中的一层上;然而在使劲挪了挪身体以后,林三酒却没感觉肚子里装满了薯片——她觉得自己仅仅是不知怎么地身体发沉、又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了而已。
一边忍受着这个事实,她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思考起眼下的出路。
她大概不是第一个被变成了薯片模样的人。现在她连手脚都没有了,自然也用不出能力来;假如坐在货架上的所有零食,都曾经是一个进化者的话,那么要是她摔下货架去,会不会恢复原形?
说不定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货架?
尽管身体沉甸甸地仿佛没了手脚,但若是她下了死劲儿,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林三酒决心一下,立刻咬紧牙关——如果她还有牙关的话——拼命拖着自己往前栽;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即使她已经用尽了全力,挪动的距离却微小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感觉自己已经力竭了,林三酒歇了口气,缓了一会儿,又一次朝前用力倒下去。这一次,她能感觉到自己终于微微地往前栽了一点儿;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只觉自己身边好像挂着了什么,紧接着有一道影子跟着一动——
“啪”地一声,她身边的那包薯片跌到了地上。
林三酒立即紧紧地盯住了它。她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眼睛眨也不敢眨,甚至连那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都看得一清二楚——“1993。12。2”。
那包薯片的包装袋,因为摔了一下而微微塌陷了,在林三酒的目光下,它慢慢地鼓了回来。
但它始终也没有变成人形的征兆。
就在林三酒有些焦虑地想再试着往下跳一次的时候,从货架的另一个方向上,忽然传来了“啪嗒”一个脚步声。那人走得不快,伴随着哗啦哗啦的莫名响声,一步接一步走得很稳——这个声音一入耳,她顿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偶师来了!
或许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喊,又或许是看她这么长时间没露面起了疑心;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来了,她就有得救的希望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朝膨化食品这一架的方向走来的。很快,就从货架尾部走出来了一个阴影。
由于不能转头张望,林三酒只能尽量用余光去看、立起耳朵听;在她的余光里,那个黑影慢慢地走了过来,终于逐渐来到了她的面前。
林三酒愣了,随即僵住身子,一动也不能动、不敢动了。
面前的来人,不是人偶师。
看起来确实是一个人不假——对方有头、有躯干、有四肢,身体上包裹着一层明晃晃的亮红色塑料纸,质地就跟薯片袋子一样;但露出来的脸和皮肤却呈现出了黄澄澄的颜色,干干瘪瘪,却布满了鼓泡和细孔。
必须用一点儿想象力,才能从这张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扁脸上,看出来一些隐隐约约的五官痕迹。不过多看两眼,林三酒就发觉这张脸不知怎么,有些莫名地眼熟。
她刚浮起这个念头,正巧感觉到它的“眼睛”——其实就是两个歪歪扭扭、不对称的鼓泡——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望向了地板上的那一包薯片。
“掉了,”它嘀嘀咕咕地说,嗓音清脆极了:“掉在地上了,沾了灰,就卖不出去了。”
随即,它伸出了一只同样黄澄澄、布满疙瘩的手,抓住了薯片袋子,把它捡了起来。
“卖不掉,我就自己吃,”这个黄色的扁平人形高兴地叫了一声,声音脆脆地,还发出了几声“嘎巴”清响。一边说,它一边捏住了包装袋的锯齿边,就像任何一个要吃薯片的人类一样,它双手一错,包装袋顿时发出了一道肉皮被撕裂般的“吱吱”声——
林三酒几乎错觉自己听见了一声惨嚎,她心脏刚刚一跳,那声音却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再转眼一看,见那个包装袋裂开了一条口子,她才发觉这个薯片的包装袋比想象中要厚实、有韧性得多了——从被拉开的部分看过去,不仅露出了厚厚的一层红肉似的东西,夹杂着黄黄白白的几层颜色,甚至还丝丝缕缕地牵着丝,连在包装袋主体上,看起来就像皮下的筋膜被撕长了。
扁平人往袋子里望了一眼,探手进去抓了一把,又把手捞了出来。在它勉强只有一个手形的巴掌上,躺着深红深红、如同风干内脏一般的扁片。它将其中一个连着好几根粗壮血管的红片片拿了起来,一把塞进了脸中的一个洞里。
“辣味的,”扁平人并不怎么咀嚼,但是半张脸还是被迅速地染红了,“我喜欢这个墨西哥辣。”
刚才还在拼命往前倒下去的林三酒,这个时候又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向后仰。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的掉了下去,“沾上灰”,又被这个扁平人吃掉。
那一袋生产于1993年的薯片,很快就被吃完了。
扁平人将空袋子一扔,不但没有走,反而好像被激起了食欲。它不对称的两个空洞,慢慢从货架上扫了过去,清脆地念念有词:“黄瓜味、芥末味、番茄味唔?”
它停在林三酒眼前,“葱花鸡肉味?这个口味应该挺好吃的。”
在这一瞬间,林三酒脑子里飞快地转过去了无数念头——然而她的能力几乎一个也用不出来,所有的特殊物品又都被放在了卡片库里;唯一一个还能让她一搏的,就是意识力了。
这个黄澄澄的扁平人,慢慢在清脆的咔嚓声里,抬起了一只手。
林三酒死死盯着那只手,在它即将挨上自己的时候,猛地将意识力化作一股激流击了出去,啪地一声击飞了那只脆脆的手;几乎在紧随而来的下一秒,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了,又一次被直直拽进了货架深处。(。)
572 患难与共见真情()
眼前一暗又一亮的功夫,当景物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再次映入林三酒视野的,仍然是同样一条陈旧过道。
只不过这一次的过道上,倒着她匆忙间扔下的购物篮;随即林三酒就发现,作为她身体的薯片袋子正被人偶师牢牢地抓在手里,刚刚拿下了货架。
毫无血色的一张苍白面孔,在她眼前被放大了好几倍;人偶师盯着手中薯片袋子,微微蹙着眉头,神情看起来永远像是罩着沉沉乌云的冷冬——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总算来了!
刚才一瞬间炸开的惊惧还没有完全消退,她又被狂喜和后怕给淹没了。林三酒要是还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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