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裙子没了,她大张着双腿,双腿根之间的血肉咕嘟嘟地翻了出来,被人撕扯着掏大了那一个血洞。至于那几条“绳子”,只是从她肚腹里拽出来的血淋淋的肠子,长长地仿佛伸展不完,一圈一圈地搭在了死人身上。
即使见过不少惨况,林三酒也仍然忍不住一阵反胃——她咽下了嗓子眼儿一股酸水,在掉头走出人群之前,最后瞥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那尸体居然不是安妮查普曼。
难道安妮跑了?
林三酒脑子里一时间全是困惑,忙挤开人群退了出来。她正打算再回到刚才的暗巷那儿去看看的时候,走没几步,却迎面遇见了两张熟悉的、直愣愣的脸——正是土豆兄弟。
“怎么了?”哥哥一见林三酒,立刻劈头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妓女死了,应该也是那杀手干的。”
兄弟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表情茫然,好像他们压根没听懂一样。
林三酒叹了口气,也不想跟他们多说,只问道:“你们瞧见了那个年轻人没有?”
“瞧见了,”弟弟眼睛直盯着林三酒,答道:“我们刚才听见骚动,往这边过来,正巧碰上他,他好像在到处找你。”
问明了方向,林三酒匆匆地找过去,并没有看见那年轻人的踪影;想要回头再问问土豆兄弟俩,却发现他们也不见了人影。此时这一条马路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警察也终于赶到了,雨幕里呼哨声、车马声,到处都乱哄哄地一片——林三酒找了一会儿,谁也没找着,干脆往道尔顿兄弟的住所方向走了回去。
追着安妮查普曼一路出来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一步步走回去时,这段路显得越发漫长了。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寓所门口,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旁边却冷不丁乍然响起一声“嘿!”
林三酒一扭头,发现是隔壁屋子里的马车夫。他光亮的圆脑壳探了出来,稀疏得散布着几丛卷毛;整颗圆头涨成了深红色,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卡罗,你又偷偷摸摸回来干什么?”他喝了一声之后,却又嬉笑了起来:“你莫不是知道道尔顿先生们刚刚走了,又回来偷东西的?”
林三酒这才想起来,她在这儿的身份是一个妓|女。
圆脑袋车夫似乎对道尔顿的经济状况非常关心,一边问林三酒是否拿到了钱,一边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当他对林三酒提起自己的老婆也从事皮肉生意,希望她能引荐一下时,后者终于没忍住,抬脚进了门,“咣”一声把他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客厅里没有点上蜡烛,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林三酒摸索到蜡烛的位置,又打开抽屉找到了火柴,一根一根地点燃了。
火光一亮,她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一切都没有异样,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紧绷着的神经——她实在是已经受够了黑暗了。
她走到长沙发旁,将身体扔进了沙发里,随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点声,偶尔烛芯“啪”地一响,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隐约人声,潮湿的霉味,被雨激起的马尿气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在这个绝对算不上舒适的环境里,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血管里流淌过去的疲惫。
今晚袭击她的那个人,不出意外大概应该就是开膛手杰克。安妮本来应该是第三名死者,或许是有了他们插手,现在第三名死者换了一个人——他在历史上一共杀了五个人,现在死者已经累计有三名了;眼看着这个杀人案件体验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
从身形上来看,没有一个进化者有可能是开膛手杰克。既然身边人不是杀手,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抓凶手什么,既然不是结束游戏的必要条件,她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让那个年轻人去发愁好了!
决心一下,林三酒仰靠在沙发上,感觉到几天以来,神经总算有了一个松弛的机会。她休息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精神放松了,竟隐隐有了一点饿——之前在山村里的时候,她和礼包变着花样吃,把胃口已经养出来了,猛地隔了一阵子粒米未进,还真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儿,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那个年轻人买的黑面包正用一张牛皮纸包着,还扔在矮脚桌子上。他吃了其中半条,还有一条没有动过;林三酒伸手去拿的时候,一弯腰,从上衣口袋里滑出了那一枚铜板,当啷啷地滚进了漆黑的沙发底下。
她的目光顺着铜板投了进去,与一张雪白的脸对了个正着。(。)
543 19世纪的新闻业()
窗外的雨丝仍然淅淅沥沥,这一夜仿佛永远也走不完。
烛光在雨影里晃动,一室静谧幽暗。
林三酒坐在地上,手指尖还忍不住微微地发颤;她带着余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矮脚桌子被她受惊之余给撞翻了,在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应答后,她把沙发也扯开了,终于露出了底下那一张白脸的主人。
安妮查普曼仍然涂着一脸厚厚的脂粉,鲜红的嘴微张着,眼珠使劲挣出她的深眼窝,好像马上要迸出来一样。
她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有脖子上多了一片青紫色的淤痕;淤青散开了,必须仔细辨认,才能勉强看出来这是双手印。裙子角被雨水打湿了还没干透,鞋子丢了一只——安妮干干皱皱的赤脚露在外面,趾缝里尽是泥。
林三酒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转开了目光——再转回来时,安妮那张被死亡凝固了的脸,依然呆呆地伏在地上看着她。
安妮是什么时候死的?尸体怎么会跑到道尔顿兄弟家里来?
她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女尸,一时间脑子都成了一卷卷乱麻;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只听门锁“咔哒”一响,有人推开了门。
“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年轻人沉着脸一边说,一边探身走进来,再一抬头,目光就落在了女尸身上。他脸色唰地变了,蹬蹬连退两步,咣当一声就撞倒了门旁的衣帽架——年轻人颤着声音,指着地上的女尸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杀的!”林三酒急急地说了一句,“我一回来,她就已经在沙发底下了。”
“沙、沙发底下?”
年轻人一愣。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上忽然浮起一片茫然,犹如冬雾一样弥漫开来;好像这四个字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谜题一样。
“对,”林三酒盯紧了他,“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四个能进来——”
“不是我干的!”年轻人突然烦躁起来,高声喊了一句——倒惊了林三酒一跳。他刚刚进门时的郁怒又渐渐回来了,青筋在额角上一跳一跳的:“我怎么会浪费时间做这种事——我——我——”
他这幅古怪样子,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年轻人猛地一踹地上的衣帽架,在当的一声回响中恨恨地说:“想不到我竟错过了开膛手杰克!”
原来如此,林三酒顿时明白了。
发现那具死尸的地点,离他们追踪安妮的小巷子不远;如果他不是光顾着追安妮去了,恐怕早和林三酒一起遇见了开膛手杰克。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只怕再也没有比这意义更大的事儿了——现在转眼已经死了四个人,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年轻人又低低地、愤怒地骂了几句,时不时瞥一眼地上的安妮;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含含混混地开始喃喃自语。
“那具死尸旁边有几辆马车,”也不知他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林三酒说的:“对,这就对了我在进来之前,本来一直觉得开膛手杰克是一名马车夫。路上发现的那具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不是今晚被杀的。这跟我以前的猜测恰好相符——他杀了人,往马车里一塞,既不会被发现,也方便他转移尸体。何况马车夫一般力气和块头都很大”
不等林三酒说话,他便抓起地上的雨衣,转身便出了门。
“你去哪里?”林三酒忙跟上去,冲他喊了一句。
然而年轻人头也不回,更连一句话也没有应,只大步大步地朝前走——林三酒正要追,却见前方土豆兄弟正好在这时推开了院门,脚步匆匆地走近了。
双方一打照面,不知怎么都停了脚。雨大了,一颗颗浇在身上,浇得人睁不开眼;弟弟抹了一把脸,这才直愣愣地盯住二人,问道:“你们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不干什么,”年轻人沉闷地应了一声,就要绕开他们往外走。
“你是要去追那个凶手吗?”哥哥忽然问道。
“嗯。”
“你现在去也晚了,”弟弟立刻补充道,“他刚刚又抓了一个妓|女,但那女的呼喊求救声被人听见了,所以开膛手杰克扔下人就跑了——”
林三酒一愣,这才突然意识到,开膛手杰克没能杀了她,自然就换了下一个目标;她走近了抬眼一看,只见那年轻人面色发青,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与开膛手杰克擦身而过——“而且那个女的也死了,”弟弟看了看他的脸色,继续说道:“凶手在跑之前,一刀捅死了她,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模样吧。”
这也就是说,现在一共有五名死者了!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林三酒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她此刻早就被这个游戏给搅糊涂了,只想早早脱身出去;然而此时神情放松下来的,却也只有她自己——那对土豆兄弟中的哥哥骂了一声“***的”,至于那年轻人,自然更不必提了。
“咱们现在就等着游戏结束吧,”弟弟叹了一口气,抬步就往屋里走,也有几分不情愿似的:“真是这杀手动作还真快,莫名其妙的。”
安妮的尸体正在屋子里——
这句话刚刚冲上嘴边,就被林三酒咽了回去,随即忽然一个冷战,想到了一件事;她几步冲了上去,拦在了弟弟面前。
“杀了安妮,又把她藏在屋子里的人,就是你们吧?”
雨夜里,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弟弟的黑影直立在她面前,没有出声。年轻人吃了一惊,豁然转过身来。
“你在说什么呢?”哥哥不耐烦了。
“如果你们不是早知道安妮就死了,为什么会说出就等着游戏结束这样的话来?”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但是只有他们四人之一,才能将安妮藏尸在屋子里:“——对你们而言,这个时候应该只死了四个人才对!”
兄弟俩一齐沉默下来,只有雨声哗哗地响,打在这片肮脏凌乱的小院里。过了半晌,那弟弟才忽然说道:“四个人,不就快了吗?我说等着结束,也很正常啊。”
林三酒一愣,刚一觉得这话有理,但隐约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正当她死死皱着眉头,试图理清脑海中的头绪时,只听旁边那一户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之前与她搭过话的那个圆脑袋,笑嘻嘻地朝兄弟二人招呼道:“先生们!你们在雨地里站着干什么,不如来我家坐坐?”
他显然还在替自己老婆拉皮条。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眼的功夫里,她猛地明白了是哪里不对。
在发现了尸体之后,她与土豆兄弟碰过一面;其后她找人、返回的这一过程,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回来以后,她在门口遇见了圆脑袋,后者提过一句“道尔顿先生刚走”——那时她只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指的是半小时前,土豆兄弟离开了这间廉价租屋;那么用“刚走”这种词来形容,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但是她差点忘了:在游戏里,整个黑夜也仅仅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在四个小时的黑夜里,走了半个小时的人,起码相当于在现实生活里已经离开一个半小时左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刚走”吧?
“你们藏完尸体,走的时候,被他听见了。”尽管这只是一个推测,林三酒依然冲着兄弟二人低低地、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有意诈一诈他们,但没想到这兄弟俩忽然退后一步,叹了口气:“对,那个妓|女的确是我们藏在沙发底下的。”
林三酒一惊,不及反应,只听他们又说:“但人可不是我们杀的!”
“不是你们杀的,那你们又为什么费劲要把她藏进屋子里?难道你们认识凶手?”
兄弟俩顿时沉默下去,好像低声咕哝了一句“不认识”,却又不吭声了。
圆脑袋车夫站在自家门口,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是见那兄弟俩被“卡罗”拦着不往里走,不由也着急了;他一把从屋里抓起几张旧报纸遮在头上,冲进院子里,便十分热情地去拉弟弟的袖子:“二位很该上我家来坐坐!我正好买了一些茶点,一块吃——”
林三酒不耐烦地一偏身,让过了那个热心拉皮'条的车夫,仍紧盯着那兄弟俩;他奔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因此门大开着,从屋里透出了电灯泡的亮光——身为一个车夫,竟也在家里安上了这么先进的物件儿,想必是为了他老婆的客人方便。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林三酒;大概是为了摆脱她的问题,他们二人十分默契地一点头,冲那车夫笑道:“好,进去吧!”
车夫登时喜不自胜,转头一看林三酒似乎有阻拦的意思,一边立起两条眉毛喝了句“快走,今天上别处去!”,一边主动挡住了她——兄弟二人早抓住这个机会,走到了邻居家;车夫那个肥肥白白的老婆,立刻将他们迎入了房间。
车夫一瞧大势已定,也不管林三酒了,蹬蹬跑回去,报纸往地上一甩,就关上了门。
林三酒和那年轻人不由跟了过去,却都站在门外,彼此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
“也许真不是他们杀的,”那年轻人忽然低低地说道,“不然没有理由只承认藏尸,不承认杀人。”
林三酒只盯着脚下某处,没出声。
年轻人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什么话,她没有听见,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脚下那张报纸上。
头条新闻的标题,用过去老式英语的语法写着“白教堂附近出现第二名受害人”,下方有一排小字:“五十岁老裁缝惨遭毒手”。(。)
545 死里逃生()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里,那个模样妖娆的女人转过身子望着众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没有半丝儿波动。涂着猩红色唇膏的嘴唇张开了,她语气平淡地问道:“谁还对徐晓阳做队长有意见?”
徐晓阳仍旧低着头,一只手玩着自己的辫子,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发生了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众人静静的,脸色各异,但一时间却没人出声。
伏在墙角的铁刀这时挣扎着爬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脸上有点痒,愣愣地抹了一把额头。接着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沾了一手粘稠的血——这一手鲜红好像一下就把他唤醒了似的,铁刀猛地怒喝了一声“我x你妈”,势若迅雷般地朝那女人冲了过去。
“快,拦住他!”陈今风一声怒喝,顺手推了那个高个儿男孩一把。男孩怔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情愿——不过眼看着铁刀快冲到那女人身边了,他只好合身扑了上去,一把将铁刀拦腰抱住,双臂发力,竟把他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别看铁刀健壮得吓人,被这大男孩抱住之后,竟然只能不停地扑腾、踢着腿叫骂——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阵阵粗野的怒吼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啧啧,真是藏龙卧虎啊。”冯七七凑到了林三酒耳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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