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拆封的烟酒,还不至于发出这种臭味;这种气味,分明就像是一个人喝了太多酒、抽了太多烟后,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的、厚重刺鼻的臭气……
林三酒伏在柜台上。一边低头朝柜台后看去,一边举高了手里的【能力打磨剂】——
大概是猛地一下被明亮的光芒照上了眼皮,地上那个蓬头垢面、一身脏污、看起来简直跟死人差不多的流浪汉,忽然“唔”了一声,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睛也没睁开地把脸侧了侧。
而这家店里的臭气源头。显然也是这个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清理过自己的流浪汉——他身边扔着一地各式各样的空酒瓶、香烟盒,看起来都是现从店里找出来的,留下了好几排空空如也的架子。
林三酒心中一喜,将光芒凑近了些,忙叫了一声:“喂!你醒醒!”
流浪汉再一次发出了被打扰后极不高兴的咕哝声,一边伸手在屁股上挠了挠痒,一边翻了个身。
这样大大咧咧、毫不设防的人,居然还能在末日世界里活着,这真叫天天活在战斗警戒里、仍然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林三酒有点嫉妒——她提高了声音,冲着那人猛喊了一句:“醒醒!你的酒来了!”
“啊,什、什么酒?”醉汉立即抬起了头,眼皮半闭着,头也一晃一晃地,似乎眼前的视野还在旋转:“你给,给我。”
难以想象,竟然有人会让自己在危机四伏的地方醉成这个样子。低低地骂了一声,林三酒用【防护力场】包住了手,干脆弯腰下去,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脖领子,将他从柜台后面拖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都已经被拽到外头来了,那人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生气似的,一挥胳膊,打算拍落林三酒的手:“……放开我!”
这点力道打在林三酒手上,恐怕还没有一只苍蝇来得重。
就在她毫不在乎地一抬眉毛,打算将他继续拖出这家店时,林三酒只觉自己手上的【防护力场】突然颤抖了几下;就像是电力即将用尽时的手电筒一样,【防护力场】竭尽全力地闪了几闪,就啪地一下灭了——伴随着它的消失。她的右手顿时被一阵寒冷的软弱无力感给吞没了。
林三酒条件反射地狠狠一推那个醉汉,立刻收回了手——带着几分惊怒仔细看了一眼,她发现与身体的其他部分相比,自己的右手明显苍白了一截;此时手背上一条条青筋浮凸。仿佛正因为得不到血液的滋养而嘶叫着。
“一,一,咦?”醉汉试了好几次,才算发对了一个询问的音调:“……没吸到多少啊?啊,算、算了。”他一摆手,又咕咚一下栽了回去,声音也因此被淹没了一部分:“……我的厉害,就别来烦我,你的右手里很快又会重新充血……”
他这话倒不假——林三酒能够感觉到,急速流往右手的血液此时正呼呼地冲刷着血管;在她有几分余悸的目光里,右手重新渐渐地恢复了血色。
这个人的能力……
林三酒戒备地看了一眼像条虫子一样伏在地上的男人,又四下扫了一圈。
刚才因为发现了一个活的线索而有些太高兴了,以至于她竟然没有意识到,地上所有的这些空酒瓶子。没有一个的封口是打开过的。
刚才她的行为,似乎确实也有些唐突。
林三酒退后了两步,远远地蹲下了身子,朝那醉汉放缓了语气:“……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
软趴趴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双迷离而没有焦点的眼睛——眼睛和鼻子大概是她唯一能看清的东西了,对方脸上其他的部分,都被又脏又长、浓密纠结的头发和胡子给挡得严严实实。
“你在这家店里呆了多久了?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林三酒语速很快,只是越说越不太确定对方理解了她没有,“……你进来的时候。这附近有没有一栋深蓝色的大厦?这个对我很重要。”
醉汉“咕啊”一声打了个嗝,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里,他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叼进了浓密的胡子里,随即打亮了火机。
“我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随即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吐了一个烟圈,有些口齿不清。“……这位,呃,算你是小姐好了;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宁可先完成我的另一个人生目标——毕竟它看起来更有可能发生。”
“什、什么?”林三酒一愣。
“……死于酒精中毒。”
这话一说完。醉汉仰面就朝后倒了下去,当地一下砸在了地板上——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他还徐徐地吐出了又一阵烟。
林三酒腾地站起身,心里已经燃起了一股火。
醉汉叼着烟,躺在地板上举起了一只手,朝她挥了挥:“……噢,这就要走了吗?拜拜。”
对于这么样的一个人,恐怕谁看了都会头疼的。
果然,那个高个儿女人原地顿了几秒,随即就响起了她的脚步声;在这逐渐走远了的声音里,醉汉懒洋洋地吸了一口烟,只不过不等含在嘴里的烟吐出来,他就皱了皱眉头。
这脚步声有点儿怪——那女人不但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走几步就停一下,还伴随着一点说不上是什么的杂音……
醉汉咂了咂嘴,万分不情愿地将自己如同千斤重的头给抬了起来,随即就傻住了。
“你、你在干什么……?”
在他被酒精给浸染得朦胧模糊的目光里,站在不远处的林三酒朝他露出了一口白牙。
“你是什么意思?”林三酒歪了歪头,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她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往前走了两步,她把手放在了一个柜子上——几乎就像是错觉一样,那一个顶着天花板、装满了各种洋酒的柜子就忽地消失在了空气里。
连嘴里的烟都掉了,醉汉扑腾着手脚爬了起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啊……你、你……”
“像你这么热心,”林三酒咬着牙,笑着一边说,一边又把手放在了另一个柜子上:“又这么乐于助人的先生,我是不忍心让你死于酒精中毒的。这些东西,就由我保管好了。”
“不、不要,”醉汉踉踉跄跄地扑了上去——不是冲着林三酒,却是冲着酒柜去的:“至少不要收了我的波本啊!”
“什么是波本?”
林三酒一歪头,手下一动,酒柜瞬间消失了;醉汉收势不住,一下子就“咣”地撞在了墙上。不等对方从墙边爬起来,她已经加快了动作,几个眨眼之间,就已经在清空了整家店面,迅速地退到了门口。
“啊?”醉汉迷迷瞪瞪地看了一圈,即使只有一双眼睛,也展现出了他的悲痛:“茶叶?你就给我留了茶叶?”
“哦,好像是。”
“你,你……你根本不抽烟、也不喝酒吧!”
“对啊,”林三酒一耸肩,“我打算把酒倒了,瓶子用来装别的东西;烟嘛……扔哪条河里就行。”
她这句话仿佛比鞭笞还要令人痛苦一样,醉汉弯下腰,“嗬嗬”缓了几口气,这才认输了似的摆摆手:“……行行行,你要问什么?”
这个态度还算叫人满意——林三酒点点头,走出了大门:“出来说吧。”
简直像痛恨着新鲜空气一样,才一走出门,肩膀上刚一洒上月光,醉汉顿时发出了嫌恶的一声来;然而下一秒,他却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林三酒一直在抱着胳膊观察他,此时不由心中一提。
醉汉没应声,反而先四下看了看。
“我……我这是在哪儿啊?”他使劲挠了挠胡子,随即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我怎么不记得这附近是这样的……难道是我真的喝了太多酒了?”
“远处那一片绿色,是个副本——哈瑞的农场,你有印象吗?”忍住了越来越快的心跳,林三酒轻声问道。
“不可能,”醉汉立刻摇了摇头,“我以清久留的名字发誓,我在进这家店的时候,这附近绝对没有副本。”
林三酒心里咯噔一沉。
……大厦和这家烟酒店的位置,被人调换了。(未完待续。)
PS:
说句不太要脸的话,虽然这文bug不少,但是该交代的线索我都交代过,没交代的就是还没写到……信息量较大,如有疏忽造成困惑,请牢记作者是无辜的。
继评论区不显示月票、让我得罪了一大波(注意用词)月票党之后,今天后台又不显示打赏了……仔细翻了一下书评,啊哈哈哈仿佛肚DUMDUM又给了我一个和氏璧嘛!唉呀妈呀高兴,泰迪之血熊熊流淌!谢谢打赏,我定以泰迪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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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Velvet()
“……假如我早知道有朝一日我还要走这么多路的话,还不如当初就让那个********咬死我算了。”
在灼热耀眼的日光下,伴随着林三酒迈出的每一步,干燥的空气里都会被激起一阵阵呛人的粉尘颗粒。放眼望出去,这几条街区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建筑、街道、人造设施,都不知道怎么化成了厚厚的一层黄沙尘土,一直高高地积到了人的小腿处;一脚踩下去,在浓烈的尘烟下,就像踩进了流沙里一样,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脚拔出来。
行走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是一件十分令人难受的事了;然而再加上清久留旷日持久、花样翻新的抱怨声,真需要有特殊的忍耐力才行。
林三酒捂住嘴巴,尽量没有去问他和********之间的故事。
“真是的,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来,”清久留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手里那瓶威士忌里的液体平面忽然降低了一点——这顿时打断了他的话。鼓起嘴巴,他十分享受地用酒漱了漱口,这才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只是威士忌一下肚,他顿时又张开了嘴:“……想也知道,烟酒店不会在这儿嘛,要不然岂不是早连店都一起化作黄沙了吗?”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详细点的描述啊?”林三酒一挑眉毛,“烟酒店原本在一条马路边上,旁边有一根电线杆——这根本就是废话。”
清久留也不说话了,半晌只听他叹了一口气,瓶子里的酒又是咕咚一响。
【破产酒鬼的希望之光】
没有对某种东西上过瘾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抓肝挠肺、浑身难受的感觉的!在没有酒、也没有钱的时候,脑子里来来回回地好像只能够想一件事而已……太痛苦了!烟还好说,卖一卖家里的破烂,总能买上几包;但是对于醇酒美酿来说,自己口袋里的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要是隔着瓶子摸一摸就能喝到里面的酒就好了——有一天,某个酒鬼真的发展出了这样的技能。
由于最开始的目标是酒。因此本能力也只能令酒鬼隔着某种阻拦物,抽走里面的液体:隔着瓶子抽走酒,隔着皮肤抽走血液,隔着膀胱抽走尿……当然。大概没有人想要最后一种东西。所有被抽走的液体都必须进入能力主人的身体——也就是说,酒鬼只能抽走自己身体装得下的液体量;如果是一整个人的血液,那么他自己会先炸开。对于这点风险,酒鬼甘之如饴。
PS:本能力能够忽视不同血型混合之后带来的影响,毕竟不管你是什么血。到了清久留身体里都会变成酒精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走到那儿以后我就能认出来的。”在林三酒的又一次逼问之后,清久留嘀嘀咕咕地加了一句:“……我可比你还想早点找到地方。”
就像是在驴子眼前系了一根萝卜似的,林三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掏出一瓶酒、一条烟,来吊着他继续往前走;若是又遇上了贩卖烟酒的便利店,她还必须得跟清久留打一场架,才能把新出现的烟酒都收起来——好在只要注意一点儿他的手,林三酒就再没有输过。
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走了大半个城市——说是大半个,但是城市的界限早已经在末日的侵蚀下模糊了。他们也不知道准确的范围;只是一连过去了两天,也没瞧见那一栋深蓝色的大厦。
越走,林三酒就越忍不住自己的焦躁。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季山青几乎不可能仍然留在大厦里了——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似乎也只有先在大厦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他留下来的线索。
……如果她还能找得到那栋大厦的话。
在第七次对着某根电线杆声称“这根杆子很眼熟”之后,清久留借势咕咚一下坐在了马路边上,非要休息休息才肯再走。
林三酒拿他没办法,也只好一块坐下了;想了想,借着身边有人的机会。她还让清久留在【录音机】里录了一段“对地穴颗粒免疫”的录音——由于类似的能力只能用一次,她决定把这个留到最后关头。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末日里活过来的。”林三酒瞥了一眼清久留——后者酒气冲天地躺在人行道上,看起来似乎不是马上要睡着,就是马上要死了。“这是你第几个世界?”
被胡子和头发淹没的男人。半晌才举起一只手,比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六”。
“活下来而已嘛,这有什么难的。”他口齿不清地说道,“软绵绵、醉醺醺地,就活了这么长时间了……反而要死却不容易啊。”
“你想死?”
“噢,那倒不是。”瓶子里的酒忽然又矮下去了一截。清久留喃喃地说:“……人总有一死,我只是希望我的死亡能在酒精、香烟、软床和睡眠里来临——姑娘就算了,我死了她们会伤心的。”
林三酒想不出有谁会为他感到伤心——而且还是复数。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焦虑和压力,还是因为几天来连一口水也没喝,她抿了抿干枯苍白得像老旧皮沙发一样的嘴唇,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嘴——毕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在割她干成了空壳的喉咙。
“你怎么不喝水啊?”清久留忽然问了一句,随即又摆了摆手:“……算了,我其实不太关心。”
“……废话,喝了不就疯了吗。”即使心里闪过去了许多台词,林三酒还是答了一句。
“你喝过?疯了?还是看见别人喝了疯了?”
“没有——但是一旦暴露在空气里……”
“谁说的?”清久留忽然坐了起来,掏出烟点燃了,像是故意要让她看清楚似的,把烟放进了嘴里。“你看,按照那个什么地穴颗粒的理论来说,把香烟放进嘴里,我早应该疯了才对。”
林三酒一愣——她一直下意识觉得香烟不算食物,所以没往这个方面想;现在被他一提醒,好像的确是这样……
“而且通过口鼻直接呼吸的话。按理来说也会摄入地穴颗粒,但是人却没事呢。”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有点儿怪。清水喝下去是没问题的。但是酒就不行。”清久留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在扑鼻的酒香里,把凉凉的玻璃瓶口放在嘴唇上,可是一种仪式呢。”
林三酒没吭声,全副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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