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向前推进到一个转角处，艾哈德就必须停了下来，用后背贴住胸墙，强迫自己放缓呼吸的节奏，好让自己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减弱一些，来听一听旁边有没有动静。
虽然此时每一个人都心急如焚，但是这样做是有效的，当小队再一次在一个转角处停下来时，艾哈德听见了对面有动静。
将工兵铲往战壕的墙壁上一插，艾哈德做了一个手榴弹的手势，然后屏住呼吸猛地一个闪身。
“操！”
艾哈德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又闪了回来，两把莫辛纳甘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这边！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艾哈德还是大概看清楚了旁边战壕里的情况，俄国人拿下了这段战壕，至少半个班的俄国人蹲在战壕里，可能是在救治伤员，所以有人守着转角处，要是自己反应慢一点，身上就会多两个窟窿！
对面的俄国人也反应过来了，艾哈德能听见旁边俄国人的喊叫声，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自己这边只有4个人，其中一个还只有一只手能用，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艾哈德将身体紧紧的贴在战壕的墙壁上，也不露头，伸出手去拿着手枪就是一阵乱抠。也不在乎打没打中人，抠完一个弹匣后就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手榴弹！”
其实不用艾哈德提醒，经验丰富的德国老兵早就做好了准备。两颗木柄手榴弹冒着青烟从身后飞了过去，落进旁边的战壕里，艾哈德能听见对面俄国人慌乱的惊叫声。
爆炸声响起，硝烟混杂着泥土从战壕里冲出，裹挟着细碎泥土的气流从转角处喷出，然后糊了德国人一脸。
早就做好准备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用拿着工兵铲的左手挡在脸前的艾哈德几乎在气流吹过自己的同时就冲了出去。
俄国人都挤在狭窄的战壕里，2枚手榴弹很难把他们都干掉，那么越快把被炸懵的俄国人干掉自己这边越安全。
战壕里的确还有活着的俄国人，不过即使是被直接炸死的战友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的破片，爆炸的冲击波和巨大的响声也让还活着的俄国人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还未从爆炸中缓过神来的俄国人此时也已经无力去阻挡冲过来的艾哈德了。
抬手两枪将一个耳孔和鼻孔中都流着鲜血，扭曲着表情，颤抖着却又拼命着还想要拿起掉在身边的步枪争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的俄国人的生命夺走。
弯着腰在战壕里快速穿行只要是还能动的，艾哈德都会毫不犹豫的先开上两枪。穿过一堆俄国人的尸体来到战壕的另一端，一名口吐鲜血的俄国人看到拿着手枪冲过来的艾哈德，眼神中透露出惊恐和哀求，挣扎着自己受了不轻内伤的身躯想要举起双手。
然后他看到一双充满了血丝没有感情的双眼和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枪口喷出火光，身体猛地一震，然后意识就彻底坠入黑暗。
当后面的士兵跟上来的时候，战壕里已经都是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俄国人了。
跟在身后的士兵沉默的端着上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例行公事般的开始在每一个俄国人的身体上补上两刀。
靠在战壕墙壁上的艾哈德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后背一用力顶着墙壁就直起了身子。俄国人还没撤退，自己就没有时间休息。
就在艾哈德给手枪换上新弹匣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远处俄国人阵地的方向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巨大的动静让艾哈德都忍不住把脑袋伸出战壕，然后就看见了俄国人的阵地的方向升腾起了巨大的浓烟，紧接着艾哈德就看见了从空中滑过的令人振奋的身影！
一瞬间艾哈德就反应过来俄国人的阵地上发生了什么！
“飞机！是我们的飞机！俄国人的炮兵阵地完蛋了！”
同样的欢呼立刻从各段战壕中传来，来自空中的增援让德国人这一边士气大振，每一名德国士兵都希望铺天盖地的空中打击能彻底击溃俄国人。
然而现实注定会让他们失望，此时索尔道的上空只有来自第8集团军FFA联队的12架Ha…1J，而这也是索尔道德国守军能得到的唯一空中支援力量。
由于总参谋部胃口太大，仅靠第8集团军自己想要兜住俄国人两个集团军等待第4集团军北上将其彻底围歼的难度实在太大。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此时整个东普鲁士地区包括正在狂飙突进企图插入波兰境内的第一集团军的3个航空联队以及海军的2个攻击机联队在内的所有能用的空中作战力量都已经投入了对俄军的迟滞作战。就算这样，面对几乎横贯整个东普鲁士的漫长战线依然捉襟见肘。
而原本认为正面被击溃的俄军很难重新组织起有效防御，第20步兵师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加上铁路运输线的确保，能够得到一个团左右的增援，最坏的情况下也只需要抵挡俄军溃败的部队坚持到上午8时左右的索尔道地区则没有必要提供什么空中支援。
结果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第20师和俄军预备队的一个军迎头撞上让整个局面变得极为糟糕。
等总参谋部收到索尔道守军遭到俄军120毫米以上级别军属重炮炮击的消息的时候，总参谋部手上已经没有一点可以使用的空中力量了。
现在赶到索尔道的这不到一个中队Ha…1J的还是从各个中队中完成了第一波对地攻击后返航的飞机中临时凑出来的。
等到最大挂载下的Ha…1J编队赶到索尔道的时候，地面上的俄国人都已经开始了第二次攻击。
在数公里外，库尔特·阿图尔·本诺·斯图登特中尉从空中就能看到俄国人像浪潮一样涌向索尔道，而友军的防线像海中的礁石一样被不断的拍打着，看上去岌岌可危。
不过自己接到的命令是优先解除俄军重炮对索尔道的威胁，而且最大挂载下的Ha…1J那笨拙的操纵性也不适合进行低空火力支援。
“这里是兀鹰16，现在开始双机编组下滑轰炸！先投放50千克航弹，后续机组评估攻击效果后跟随进场！”
12架Ha…1J立即散开，库尔特轻轻一压操纵杆，带着自己的僚机开始小角度下滑。
临时拼凑的中队配合肯定有问题，而且只有12架飞机，为了稳妥起见，担任临时中队长的库尔特宁愿选择速度更慢的进攻方式。
在库尔特和他的僚机开始小角度下滑的时候，剩余10架Ha…1J则保持在。 涔﹀�鍚�赘叨壬辖�信绦�尚校�却�拦赖谝蛔榈暮湔ㄐЧ�
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库尔特能看到阵地上的俄国人乱成了一团。俄国人的炮兵阵地显然也是匆匆忙忙间构筑起来的，周围连个可以躲的壕沟都没有。
慌乱的俄国人连怎么隐蔽都不知道，一些人趴在地上抱着脑袋，一些人躲到大炮的后面希望身前的钢铁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掩护，甚至有些人拿着步枪试图还击。
下滑到300米的高度上，库尔特按下了投弹钮，50千克的炸弹脱离挂架，投下死亡的阴影。
感觉到机身一轻的库尔特稍微往后拉了拉操纵杆，让机身的下滑角变得更小，然后紧紧握住了操纵杆上的射击按钮，一挺12。7毫米两挺7。62毫米机枪的子弹像鞭子一样扫在了地面上。
虽然机枪子弹并不能摧毁俄国人的大炮，但是旁边的炮兵却死伤惨重，趴在地上也许能躲过横飞的弹片，但是却躲不过来自斜上方的长鞭。
喷吐着火舌的Ha…1J从俄国人的脑袋上玩了一次低空通场后才拉起机头开始爬升，此时第三组双机编队正在开始下降高度进入轰炸路线。
当库尔特爬升到。 涔﹀�鍚�赘叨燃尤胝�谂绦�谋喽又惺保�孛娴亩砭�诒�蟮厣弦丫�黄�墙澹�逊旁谡蟮厣系牡�┎欢系难潮��煌磐排ㄑ坦��呕鹎虿欢戏�鲎拧⑴で�拧⑸�谧拧
俄国炮兵们被横扫过整个阵地的弹片撕成了破麻袋，即使是趴在地上躲过弹片的家伙也无法幸免于难，50千克炸弹爆炸的冲击波通过地表的传导将他们的内脏震成破碎的棉絮。
而空中，德国人的飞机还在继续向地面扑来，将死亡的阴影投向大地。
当12架Ha…1J重新在空中编组的时候，俄国人的炮兵阵地已经被浓烟所笼罩，德国人在空中已经看不清地面是否还有需要攻击的目标了。
“这里是兀鹰16，接下来是近距离地面支援。目标，索尔道我军阵地前的俄军步兵，各机自由攻击，别把炸弹扔到自己人头上！”
25千克航弹在重量上也就是120毫米左右的陆军炮炮弹的级别，但是因为装药量比炮弹更高，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的效果相当可观。爆心周围半径10米以内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即使是在半径20米外也会被弹片撕的血肉模糊。
24枚25千克航弹给俄国人带来了不少的伤亡，而那些一时半会死不了的俄国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强烈的刺激着俄军的神经！
扔掉了全部挂载德国飞机变的更加灵活起来，库尔特操作着自己的飞机在俄国人的头顶上低空通场后，果断的拉动操纵杆，轻巧的机身迅速抬高，开始进行大角度盘旋爬升，爬升到攻击高度后再猛地一推操纵杆，从反方向再次从俄国人的头顶上进行通场攻击！
所有的德国飞行员都在不停的重复着通场…爬升…盘旋…俯冲…通场的循环，密集的机枪子弹一遍遍的从俄国人的身上犁过。
这种情况下不需要节约弹药，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再走！
没有任何防空火力的俄国人，只能任凭12架飞机在自己的头顶来回肆虐，而对面的阵地上的机枪又不断射来密集的子弹，在这种情况下，俄国人无法坚持继续进攻了。
俄国人再次开始退却，已经冲进了德国人战壕的俄国士兵也拼命爬出战壕向之前来的方向夺路狂奔。
不过他们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来自身后的子弹打倒在地，之前被压在战壕里抬不起头的德国士兵宣泄般直起身子，对准面前的俄国人的后背不停的抠下扳机，直到打空手中半自动步枪的弹匣后，才会弯下身子，将自己重新靠在战壕的胸墙后。
然而俄国人被击退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发酵，地面上的德国人就看见己方的飞机也跟着俄国人一起就这样离开了，刚才阵地上的赞美声立刻变成了一片片的咒骂。
“他们就这么飞走了？”托马斯靠在战壕上，看着远处还在不断升起的黑烟，平静的问到：“我们还有别的空中支援吗？”
“我不知道。”艾哈德摇了摇头：“至少我们不用继续挨俄国人的炮弹了。”
“好吧，到头来我们还是得靠自己。”
第516章 索尔道的钉子…困兽犹斗（）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德国乡间的土地上，微风拂过树林，吹下枯黄的树叶。
原本这倒是一个让人浑身放松的宜人气候，然而站在战壕里的艾哈德却觉得燥热难耐。
微风吹散了战场前弥漫的硝烟，但是那刺鼻的味道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却在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尸体。阵地前整整一层铺满了大地的，那是俄国人的；战壕里，横七竖八纠缠着的，有战友的，也有俄国人的。
拿起水壶举到嘴前晃了半天，也没有一滴水流进干渴的喉咙，这时艾哈德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把水壶里的水喝完了。气狠狠的扔掉了水壶，艾哈德沿着战壕走向一位战友的尸体翻找起来。
德国守军并不缺水，但艾哈德一点体力也不想浪费在跑去火车站打水的路上了。
解下战友的水壶拧开盖子就开始猛灌，将半壶水灌进自己的喉咙里，艾哈德才感觉快要冒火的喉咙舒服了一些。清水缓解了身体的干渴也驱散了难受的燥热，将水壶挂到自己的腰间，感觉混沌的脑袋清醒一些的艾哈德点燃了一支香烟叼在嘴上，让烟雾遮挡住自己复杂难明的眼神。
俄国人的上一次进攻让自己这边付出了目前为止最为惨重的代价，阵亡86人，重伤49人，算上之前战斗的伤亡，索尔道500余名守军此时剩下的已经不足300人，伤亡近半！视为防线上的支柱的马克沁机枪少了4挺，身管火炮和迫击炮的弹药也所剩无几。
人手紧缺，火力不足，整条防线在艾哈德的眼里是漏洞百出。但是作为索尔道守军的指挥官，艾哈德只能自己想办法维持这个烂摊子。
进入索尔道城区搜索的2个班回来报告说在还算完整的教堂废墟里发现了一些俄军重伤员，德国人也没进去仔细搜索，而是往里面扔了几枚手榴弹就完事了。
对于俄国人的伤员，艾哈德没什么好同情的，如果索尔道失守，那么现在躺在火车站大厅里德国伤员的肯定会是一样的结局，甚至可能更糟。因为俄国人应该会把火车站大厅清理清理继续使用，那么就不会只是草率的扔几枚手榴弹进去。
不过这样索尔道城区方向就不用留人了，2挺马克沁机枪，3挺g4轻机枪和2个班的兵力多少能给这个漏洞百出的防线堵几个窟窿眼。
虽然来自空中的支援拔掉了俄国人的炮兵阵地，但是自己这边的情况并没有变好。就算没有了炮击，俄国人如果再一次发动进攻也不过是之前的重演而已。谁也不知道阵地会不会在俄国人的下一次冲锋中被彻底淹没！而这次，不会再有来自空中的天使拯救自己了。
所以艾哈德在了火车站留下一个班，如果俄国人突破了防线，那么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火车站内的铁轨和岔道，以及货运车站里的几千吨物资一起炸上天。反正俄国人自己在那堆了不少的弹药，足够德国人放一个绚烂的大烟花。
被香烟呛了一口的艾哈德咳嗽了起来，突然没了继续抽下去的心情。
把奥尔泽维斯基中校送的只抽了半截的高档香烟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拧灭。然后直起身开始顺着战壕巡视了起来，这是身为军官的工作。
虽说是巡视，不过阵地上的德国军人们并不需要艾哈德下达什么命令，而艾哈德也下达不了什么能比这些老兵们做的更好的命令。
疏通因为爆炸被填埋的战壕；从死去的战友身上收集武器和弹药；把将俄国人的尸体从战壕里清理出去，堆在战壕前填补被炸塌的胸墙；围坐在机枪火力点周围，手工将找来的俄国人的子弹插进已经打空了的帆布弹带里。
虽然每个人脸庞上麻木的几乎没有表情，不过手上的动作虽然机械，但是却依然熟练的完成着。
“上尉，俄国人的下一次进攻就得分出个结果了吧？”吊着胳膊的托马斯跟在自己身边问到。
“嗯，下次进攻就是最后一次进攻了。”艾哈德点了点头。
“哦”托马斯平静的回应到，仿佛刚才的问的就是“今天的天气不错吧”一样的问题。
艾哈德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的临时传令兵。
托马斯的眼神很平静。
是的，每一个优秀的老兵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最后一次战斗。
俄国人失去了炮兵，他们已经没有了哪怕一丝丝的退路。哪怕前面是血肉的磨盘，他们也只能向前。
德国人也没有了退路，此时就算想撤退，又能往哪撤？
没有退路的两国军人就像两只困兽，而这片战场则是关着困兽的笼子。
困兽犹斗，只有一方倒下，才能逃出生天。
呵，“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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