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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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且莫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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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深夜出宫回府。’
  丞相、深夜、出宫、回府。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分开来,怎么看都没有问题,但一旦合起来看,却没有那么单纯美妙了——尤其是当这里面的主人对宫中那位还存着不一般心思的时候。
  “大、大师兄……”想到了最可能,却又最不可能的情况,顾长惜磕磕巴巴的,连称呼都变了。
  “你不会、不会吧?那个,他……那个……我的意思不是,只是……”语无伦次的,顾长惜的心在看见苏寒凛几乎没有变过的表情后直落到谷底——按着他和他相处近十年的了解,苏寒凛的这种表情,只昭示一种结果。
  “他好歹还是皇帝啊——”软倒在椅子上,顾长惜近乎绝望的呻吟了一声。
  “不是皇帝便可以?”沉默许久的苏寒凛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一开口便如夹杂了冰雪劲风,刮得人生疼。
  “……”顾长惜哑然,沉默半晌,他才抬眼认真说,“大师兄,在师父门下你我算是最亲的……八年的相处,我是真的把你当哥……你喜欢什么人、想要什么人,都没关系。但不管你和他之前有什么,也都已经过去了!”
  “够了!”冷下神色,苏寒凛脸上已有了些不悦。
  看着苏寒凛的样子,顾长惜本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苏寒凛的呵斥,反而帮他下了决心。
  横下一条心,顾长惜索性把所有都挑明了:
  “大师兄,凭你现在手中的权势,要把青国掌控起来,让那位做个傀儡,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那个人的个性如何,你也绝对比我清楚——你若真想要他,到时候控制了他身边的人要挟他,他绝对哭着求着爬上你的床。”
  苏寒凛的脸色,越来越冰冷。
  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顾长惜,也不顾对方脸色如何,直接就把话说全了。
  “等到到了那时候,江山美人都在你手里,岂不快哉?”
  “……江山美人?”听到这里,苏寒凛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这抹笑意,还没到眼底,就消失无踪了。
  “大师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着苏寒凛的样子,顾长惜一挑眉,言辞锋利,“我知道你要的是他的心——青国丞相苏寒凛权势滔天,什么绝色乖巧的人儿要不到?又怎么会眷念他的美色……”说到这里,顾长惜心里突然升起了一抹无力感。
  若非他一直对呆在宫里的那位怀着这样的心思,只怕这江山早已是囊中之物了……暗自叹息着,顾长惜整了整情绪,继续往下说:
  “但等大师兄你掌握了一切,只消用一些小手段——甚至连这些都不用,他身边的人就会告诉他该怎么做了。”轻出了一口气,顾长惜把最后一句话轻松的说了出口,“到时,对着一个不管真心假心、却极力讨你欢心,只做你喜欢的事情的人,岂不比得到什么不可捉摸的‘真心’要好上百倍?”
  “何况,”诱惑人的前景说完了,顾长惜脸色一沉,开始分析潜在的危险,“不论如何,宫里头的那位始终是个男人,还是这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就算现在大权旁落,但依然还有一部分坚定支持他的……”顾长惜微顿,抬起眼定定的看着苏寒凛,一字一句的问,“万一,有一天大师兄你失势……师兄,你想过你的结局吗?你想过他会如何对你吗?你对他有这份心思,他却未必对你——”
  “闭嘴!”猛的站了起来,苏寒凛的神色,如结了冰一般深寒。
  “……师兄,”没有被苏寒凛吓倒,喘了几口气,顾长惜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低声开口,“自古权臣招忌,纵观历史,有哪一位掌握权柄的皇帝容得下权臣?畅的伯子期,为畅开了近一半的边疆,功勋彪炳,忠心耿耿,最后腰斩弃市;希的钟叔忡,扶幼帝登基,献八策而定天下,对社稷功不可没,最后一旨圣令,满门抄斩……”苦笑了一下,顾长惜直视脸色铁青的苏寒凛,眼神澄澈诚恳,“师兄,命都没有了,还能谈什么情爱?”
  对着顾长惜的坦荡担忧的眼神,苏寒凛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看着别在腰际的玉佩间那一道隐隐约约的血线良久,他慢慢说:
  “到了那时,我自会放手。”
  自以为已经万分诚恳的顾长惜,在听到苏寒凛的答案后,脑袋一懵,脱口说出:“等到那时候,什么都迟了!”
  但苏寒凛人却已经不在了——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径自往内堂走去。
  瞪着微微抖动的门帘,顾长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朝里面喊了一句:“大师兄!等到那时候就真的迟了——”
  迟了?长长的走廊里,听着身后隐隐的呼喊,苏寒凛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含着些许萧瑟落寞。
  其实,很多事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迟了……

  第四章 风生水起

  夜,长平冈
  “准备好了没有?”漆黑夜里,两个只看得清轮廓的影子在低声对话。
  “好了。”另一人用力把手上的巨石推到前面,才轻轻的喘了一口气,言简易亥的回答。
  得到了答复,开头的人转过身,又摆弄了一阵,才对身边的人点点头。
  “一、二,三——”
  “轰隆——”灰蒙蒙的烟尘扬起,瞬间遮蔽了夜空。
  丞相府
  “你说什么?!”捏着手中的情报,苏寒凛的脸色有些铁青。
  同样浏览着情报的顾长惜,在快速的看完之后,朝着传来情报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以后,皱眉对苏寒凛说:“不是我们的人……是其他地方势力还是狼牙那边派来的?”
  “也不对,”但刚刚说完,顾长惜就自己否定了。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茸毛,他有些苦恼的叹了一口气,“狼牙人的语言风俗和我们这里有极大不同,不说一向没有耍这种手段的习惯,就是有,要混进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况且这你这决定也是刚刚才下的,他们若真有那么大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探听到,那我们这仗也就不用打了。而地方势力……一直被我们和君辰寰那一系打压的地方势力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不过倒没想到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还有人和君辰寰过不去。”再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情报,顾长惜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恶意的微笑,近乎幸灾乐祸的说,“哈,真是如有天助。”满意的把手中的情报收了起来,他小声的嘀咕着,只差没吹一声口哨来表示自己的喜悦之情。
  “大师兄……”顾长惜满脸笑容的抬起头,却在看到苏寒凛的动作后立时僵住了——在他自顾高兴的方才,苏寒凛已经沉默的穿好了外套,完全是一副出门的打扮。
  “怎么?”对着顾长惜的叫唤,苏寒凛淡淡的回了一句,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愣愣的注视着苏寒凛的动作,直到对方的手已经搭上门板,顾长惜才回过神来。
  “等等——”一下子从座位上蹿了起来,顾长惜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苏寒凛身边,压住了门,不让对方打开,“大师兄,你想做什么!?”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顾长惜语气里,分明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目光在顾长惜脸上打了一个转儿,苏寒凛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解决问题。”
  虽然已经猜到了苏寒凛要去做的事,但真听到了对方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时,顾长惜还是自心底感觉到一阵无力。
  “……丞相大人,您和君……”扯动着嘴角,顾长惜本来想再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苏寒凛幽深如寒潭的黑眸后,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劝导又咽了回去,只是说,“这种事吩咐下去就好了,这么深更半夜天寒地冻的,大师兄你还是呆在屋子里休息吧。”看了一眼苏寒凛的神色,顾长惜想了想,咬咬牙,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补了一句,“大不了呆会我去替你盯着,不让他们懈怠就是。”
  看着不甘不愿的顾长惜,苏寒凛静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很轻很浅的一声叹息,仿佛还没有逸出喉咙,便已经消失。
  “长惜,你既清楚我对他的感情,便该知道这件事——他拜托我的事,就算再累再难,我也要做好。”慢慢的说完,苏寒凛轻缓却坚定的拨开了顾长惜的走,迈步走了出去。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顾长惜半天没有言语。
  “……咳,顾爷?”在目送苏寒凛离开后,管家走了进来,轻咳了一声,有些小心的看着顾长惜。
  顾长惜沉默,没有回答。
  在原地踟蹰了一下,管家越发的小心谨慎,“顾爷,您是也跟着丞相去还是?……”
  “跟着?”长久的寂静,就在管家以为顾长惜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低垂着头的人发出了一声冷笑,“我他——”及时止住了即将出口的粗话,顾长惜额头青筋连跳了几下,才压下心中的怒火,“我跟着去干什么?苏寒凛苏大丞相啊!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他亲自去办的事,还会有什么问题!?我跟去干什么?当摆设么!?”恨恨的咬着牙,顾长惜的目光中简直能喷出火来。
  “顾爷说得是,顾爷说得是。”对着正在怒火上的顾长惜,管家连连陪笑,压根不敢在这时撸虎须。
  自个发泄了半晌,直到开始喘气、有些累了,顾长惜才消停下来。
  “苏谦。”稍稍休息了一下,顾长惜眼珠一转,挑起了一抹笑,斜眼看着管家。
  “……顾爷,您有什么吩咐?”被看得心里一阵哆嗦,苏谦额上微微冒出了冷汗。
  “外面乌七八黑的——”
  “小的这就让人给爷您备车。”不等顾长惜说完,苏谦就极快的接了下去。
  “天寒地冻——”
  “前些天赶巧有人送来了一件狐裘,小人等下就替您拿来。”闻弦而知其雅意,苏谦赶紧说道。
  “哼,”瞥了苏谦一眼,顾长惜满意的轻哼了一声,“三更半夜的,回来天也差不多亮了,还不让人去准备一些清淡的热粥?”
  “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去给顾爷准备……”苏谦刚习惯性的接下去,就听到已经往外走的顾长惜接下去的话:
  “——给你们相爷暖身子。”
  微微一怔,苏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见着顾长惜没有和苏寒凛走一个方向,他心中一急,不由提高声音,问道:“顾爷,您去哪?相爷不是……”
  “那几件破事有你们相爷亲自处理,还需要我?”听到苏谦这么问,顾长惜不由又冒起了怒火,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说,“我去筹备接下去的事情——该死,那个君辰寰还真是好对付的?!”低咒了一声,顾长惜不再耽搁,大步走了出去。
  ————————
  皇宫 长炽殿
  “……什么时候的事情?”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君莫言快速的翻着手中的东西,脸色不是很好。
  “昨天鸾凤楼就已经得到消息了。”瞥了一眼君莫言手中的东西,常顺微微躬身,回答。
  鸾凤楼,历代青国太后的寝宫。
  君莫言手一顿,随即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躺倒在宽大的椅背上,他微微闭眼,神色间似有几分疲惫。
  而呆在一边的常顺,只是束手站立,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点烛火。
  时间在火光的跳动中缓缓流逝,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一会儿,君莫言带着些干涩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顺爹……去把丞相请来。”
  目光一闪,常顺刚要回答,就听见外面守门的宦官高声通报:“丞相求见。”
  君莫言一直按压着额际的手蓦然一顿,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立时僵硬起来。
  “倒来得巧了……”半晌,君莫言慢慢放松下身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实在难看。微闭一下眼,不再强迫自己笑,君莫言挥了挥手,说,“把丞相请进来,顺爹,你下去吧……所有人都下去。”
  点点头,常顺朝着周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自己则亲自走出宫殿,去请外面的苏寒凛。
  “相爷,皇上请您进去。”微微躬身,常顺说,但冰冷如利刃眼神却始终盯在苏寒凛身上。
  点点头,苏寒凛正待举步,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停下来问身侧的常顺,“顺爹,皇上最近可好?”
  他不叫常公公,不叫大总管,却如君莫言一样,叫顺爹。
  “这声称呼,小人担不起。”淡淡的说着,常顺却敛了眼里的锋芒,“至于皇上好不好……”微顿一下,常顺并没有掩饰自己心里的怒气和杀意,“换成丞相被皇上如此玩弄,丞相就知道皇上到底好不好了。”
  “若他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惊怒,苏寒凛平静一如先前。微顿一下,他看着常顺,低沉着声音,说,“我以为,顺爹应该知道我对莫言的心思。”
  作为臣下,直接呼唤皇上名字实是大逆不道,但既然对方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脸颊微一抽搐,常顺也懒得在这些口头上的称谓多做争执。何况,若是没有那件事……
  “心思?丞相的这份心思,早该在十五年前就收起来了。”冷冷的说完,常顺退到一边,示意苏寒凛进去。
  闻言,苏寒凛面上一僵。
  ……十五年前?原来,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微闭一下眼,遮去眼底的疲倦和苦涩,苏寒凛迈步踏入青国历代皇帝的御书房——长炽殿。
  偌大的书房富丽堂皇,却空荡荡毫无人气。宽大的书桌和椅子,则更将坐在其上的人称得单薄。
  翻着案头的奏折,虽知道大多不重要——重要的也不一定能让他做主,君莫言还是强压着头晕,一份一份看过去。
  “微臣参见皇上。”嘴里虽说着参见,但苏寒凛却没有半分要下拜的意思——不止没有,他的眼神,还牢牢的盯着君莫言,尤其注意对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丞相请坐。”深吸一口气,刻意忽视对方那仿佛可以看透人的锐利视线,君莫言指着旁边摆好了的椅子,说。
  “昨夜长平冈官道被堵的事,皇上想必听说了……臣已经找了当地的人问到了一条小路,虽蜿蜒崎岖些,但小心点也能通过,送到七王爷那里的粮草不会耽搁。”并没有依言坐下,甚至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苏寒凛就这样近乎放肆的看着君莫言,说。
  ……不过两刻钟前才摆在案头的文件,对方就已经处理好了?这么想着,君莫言觉得自己应该笑,但扯了扯嘴角,发觉自己实在没心情笑后,君莫言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带着些许疲惫的说:“有劳丞相了。”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看着君莫言的脸色,苏寒凛有心让他去休息,但却也知道这话说出口,对方必不爱听。
  ……只怕,不止是不爱听。想到了前几夜,自己用粮草的事要挟的要了眼前的人,苏寒凛眼神一闪,心里平添了几分苦涩。但苦归苦,就算时间再重来几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不知皇上是否要见一见这次押送粮草的总负责人和那位指了小路的村民?”分神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很快,苏寒凛就收回心神,说出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请他们进来吧。”略有些惊讶,君莫言顿了一下,才吩咐。
  退到了一边,苏寒凛看着诚惶诚恐的进来的两人,又看着已经收拾心情,一言一笑极符合皇家礼仪,即让人感觉高贵威严,又不会产生反感的君莫言,心里一阵恍惚,思绪渐渐飘到以前。
  很久远、很久远的以前。
  “……多谢皇上,小人告退。”一声告退唤醒了陷入回忆的苏寒凛,扫了一眼躬身退出去的人,苏寒凛的视线在君莫言脸上停了一会后,将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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