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恒河沙数的巨量碎芒中,寻觅基准位面的所在,其坐标系自然遥不可及,更无任何有效的筛选手段,用以厘清准确的方向。
两人时而并肩行走田园,时而漫步林间,彼此心底游动的情愫如梦如幻,纵然不事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仅只挽手相携,也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欢欣喜悦。
时光蹉跎,红颜易老,岁月悄然滑过,肖凡跟郑文芳设想过无数种情形,试用过无数种手段,尽皆失效,基准位面坐标难以精准锁定,已几乎是两人的定见。
四十八年后,郑文芳虽满脸皱纹深印,脸色逐渐呈现灰败之色,兀自气质雅洁,目光明亮,一头秀发却已然银丝丛生,肖凡更是满脸刀凿斧削般的深纹,虽未见得老态龙钟,腰杆依然挺直,然而老去之态亦突显无余。
这日肖凡早起,便在郑文芳兀自沉睡的鼻息声中,洗漱后独自出行捕猎,忽然想起,跟郑文芳一同离群索居,避世而遗立,漫步寥无人迹的高山峡谷、桃源深林,似乎并无生计之忧。那么这四十多年来的日常,是如何渡过的呢?
竟然就想不起来了!
而郑文芳由仙子般的娇艳美貌女子,变为如今缓步简行、举止小心谨慎的老妪,这漫长的岁月,平坦的人生路,又是怎样走过去的?
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一切均发生在自己的幻想中?
肖凡心下大生惶恐,飞身回返,好在这超凡的体格,并未在这场幻境中有以削弱,他的身形矫健如闪电豹,移动如风。
这一旦回转林间居屋,那座离地半米开外的树屋,经过多年来的修缮精饰加添,位于千年古榕之上的树屋被装饰得美观温馨,而此时已化为一团烈火,火光上笼罩着一大圈浓灰的烟尘。
肖凡呆呆看着那团火,树屋早已被烧得七零八落,假如老去的郑文芳正身陷其中,想必也骨肉化灰往生极乐了。
他以为自己会心痛彻骨,会声嘶力竭地惨呼“文芳”,然而他一个字都没叫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堆冲天火焰,直到火头点燃了周边的树木草枝,林间已然一团烈焰升腾。
好一会儿后,肖凡猛然间掉头,冲天而起,身形顷刻间化为一束黑点,已突破云层置于深空之中,两颗硕大的泪水落在草地间,遭到烟尘火头的熏染,汽化为雾,倏忽不见。
直到此时,肖凡终于觉醒过来,这四十八年温馨而温暖的时光,加上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便如一场轮回。而正由于这段生涯美好如梦,所有对其他位面的恋人、朋友的思念之情,皆不及唾手可得的情爱体验更值得重视,于是才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也因此各种生态的不合理,皆被快乐的生命体验所催眠,在肖凡心目中,它必须合理起来,纵然其实这段人生完全不符合逻辑。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下一刻,踏足云端的肖凡,忽然察觉到,双脚踩实的已是一片平地。
红灯与绿灯四十五度侧角对应,行人密集,客车喇叭的尖鸣,刹车的惨嘶,宽阔的十字路口,少年不辨方向,踽踽独行,眼神中透着无法言喻的茫然。
这又是什么世界?
第885章 剑舞华殇(4)()
炎神千思万虑,自认为机关算尽,连备用的手机中可能含有的纳米级复合材料都想到了,终究没把游戏头盔算进去。
而用于魔道登录载体的游戏头盔,其伸展自如的载面,及探测皮脂触探脑神经动向的特殊功能,它必然出于某种人工合成的物件。
这玩意不但防日照、防潮、防水,且有着强大的耐热能力,纵然传统的炼钢炉,数千瓦高温炉里滚翻终日,强悍的耐火性,令它为之变形都做不到!
体积狭小的塑胶炸弹里,含有干粉制剂的高温引爆源,以微观机芯巧妙组装,遥控装置在一千公里内皆能有效引爆,当然行轩市戒严是方方面面且深度完善的,微电子的遥控机制亦被纳入其中。
当时狂暴猪驾驶破旧的燃油轿车,已然开出十多公里以外,终究还未出离行轩市的戒控范畴,便被周边围困过来的警务车辆人员惊动,已是束手就擒之姿,却忽然察觉此地的联网信号源是畅通的,更无丝毫犹豫,轿车停在原地,当即登录魔道。
随着塑胶炸弹的爆裂,整辆轿车化为铁水,坍塌成一团耸立当场的铁铊,其车架内部皮质、布质、丝质、纸质的物件皆化为一炬,狂暴猪整个人亦在高温下汽化消失,尸骨无存。
唯余剩的器械组件,包括燃油发动机的半条内圈、手机的几块塑材碎片,还有就是材质未明的游戏头盔,深深栽入冷却的铁水中,紧密地嵌在那团铁铊里,经证物部门利用工具剖解割锯,总算把这只尚自完整的游戏头盔取将出来。
经证物室鉴定,利用游戏头盔上的编码检索,确认是狂暴猪生前唯一的遗物。
而在魔道世界里,春怀楼花费五个铜币开启的临时聊天室,刚看到狂暴猪的头像载入房间,紧接着头像的色彩就变得暗淡无光,再之后,狂暴猪这个列表里的玩家id,也便消逝殆尽。
狂暴猪现实中本体已逝,这股脑波联动的意识波段,也便消弭于无形,堪称实至名归的神魂俱灭。
至于如同吴秋桐、任淑真、燕北飞及另外两名全职玩家,现实中已亡故,却在魔道中得以永生的非凡经历,狂暴猪是无从指望了。
讯息的报送通畅无阻,且快捷无伦。尚处聊天室房间一堆好友之间的白雪梅,正自侃侃而谈,就堂侄死于非命一事,恳请这众位好友拿个方略章程出来。
褚如明、张峰、伤无痕、雷阵雨、杨烨等好友们也均莫衷一是,模糊其辞,要说解决方案,是断定拿不出来的。但钱猫也在聊天室里,他咬定了一点,先把白瑞天拘禁起来,控制其人身自由再谈其余,白雪梅却是连声冷笑,连钱猫反复陈述事件过程的所谓真相,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是完全不相信钱猫的一面之词。
春怀楼焦头烂额,任由妻子口舌便给,舌战群雄,他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唯恐说多错多,这件事果然是难于解决了。
但钱猫是肯定要放的,毕竟事发经过有再多的版本,有再多自相矛盾的说法,也均一并指向白英笛这个小伙子本人,他在主动追打钱猫的过程中,不慎滑倒丢掉了性命,只能说自己求死,难以怨怼到别人。直接当事人就算直指钱猫,但钱猫一再退避,没有任何一项说法,能证实钱猫有过还手的举动,至少在这桩惨案中绝无过错,却是大伙儿一再肯定的。
“寒梅妹子不妨消消气,不管钱猫跟你侄子有多大的仇怨,酿成这样的惨剧已是即成事实,你一味抓着这一条不放,对解决问题我认为帮助并不大。”何方静说道:“扪心自问,我要是厌恨你,追打你,你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跟我动手,然后我自己摔倒受伤了,这个责任能追究到你身上吗?你想想这个道理”
“话不是你不是何大美女这么说的!”雪境寒梅径直打断道:“这个事情有前因,才会有后果,如果没有前因,就断定不会有这个后果,对不对?英笛虽然年纪轻,可能心智不成熟,行事作风方面幼稚点儿,但也不是疯子,你们不能说他脑筋不正常吧?”
“还真难说。”火羽邪云插了一句,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但聊天室里一众人等,个个都似乎看到雪境寒梅的白眼,火羽邪云接着解释道:“能在父亲作东,摆出的晚宴听说还是给小猪、钱猫庆功的晚宴吧?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跟有功人士大打出手,且对方还是春哥钦点的巡员,我就不知道这个所谓心智不成熟,做事草率我倒想问一句:谁借给这小子的熊心豹子胆?嘿嘿,初生牛犊不怕虎,白瑞天这家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人都死了!烧成灰了!阿火,你根本不清楚事件经过,居然还说这种话,真是”雪境寒梅显然被激起了怒火,但犹豫再三,终究也未发作开来,憋了一句气冲冲的谚语:“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火少说两句,毕竟这小伙子也不在了。”利器接了一句,“寒梅还请息怒,这件事怎么解决,终究还要拿出个心平气和的方案,咱们被小楼拉进房间,讨论来讨论去,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
紧随其后,便有几人打起了圆场,雪境寒梅显然怒从心头起,完全听不下去,要她从钱猫的立场考虑,当此情形下,她也显然做不到。
火羽邪云却道:“钱猫都把事件经过说清楚了,寒梅要是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那你究竟要得出一个什么章程来,才能满意?不能说这小子自己摔死了,你非得要钱猫给他偿命吧?”
“责任!”雪境寒梅怒意汹涌地叫道:“我希望你们厘清责任,谁该负什么责任就负什么责任,我不想冤枉好人,但站在我的立场,站在我家人亲属的立场,我们也断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谁是坏人?按照你的说法,被追打从未还手的是坏人,意图行凶的反而是好人,这是你限定的正义吗?”杨烨言之凿凿,寸步不让,又道:“依我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深究下去,才是皆大欢喜。你不信钱猫的,我也不是要你非得相信不可,否则”
“否则怎样?”
第886章 剑舞华殇(5)()
雪境寒梅这句话怒气冲冲的问出来,聊天室里的玩家,基本都未处身同一张游戏地图,但仿佛人人看到,雪境寒梅这位东国眼下的所谓第一夫人,正紧盯着火羽邪云,尖利的目光中如有火星闪烁。
但火羽邪云是谁?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针锋相对,什么朋友间彼此尴尬,会否因此伤了和气,诸如此类的顾虑,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自有一番独立的处世逻辑。
“那我就走一趟吧,刀客,这个年咱们看来得到内地去过了,你有没有问题?”火羽邪云忽然问道。
刀客春秋点了点头,察觉这是魔道世界的聊天室房间,又应声道:“没问题,我老婆放小猪家里,映雪嫂子帮我照顾照顾。”
苏映雪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春哥把那些参与酒会的商人也好,政界官员也好,都交给我,我断定会让他们说实话。”火羽邪云笑道:“既然钱猫信不过,狂暴猪也不知所踪,参会的贵宾一人一套说法,行啊!没问题!总有人撒谎吧?总有人首鼠两端言不由衷吧?我总能让他们统一口径”
他语声一顿,又急忙加强语调说道:“寒梅,春哥,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动用刑具的,我会老老实实跟他们把情况聊清楚,聊透彻,让他们也把事情老老实实说明白。但有一条,如果最终正如钱猫的陈述一般无异,你家白瑞天大哥,可就逃不脱牢狱之灾了,真到了那个局面,寒梅你又有什么话说?”
“不可”雪境寒梅刚开口,就察觉会有歧义,连忙改口道:“我认为不可能!你尽管来调查,但我得跟在一旁盯着。”
“没问题!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局面,连钱猫都不值得信任了,你也尽管怀疑我,都都不重要!”火羽邪云笑了一会,终于正色道:“但咱们这帮朋友,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咱们是冲着开疆拓土来的,可别为这点事闹得分崩离析,那真的不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猜春哥也不想看到那个局面吧?”
“这点事!”雪境寒梅恨恨地说道,终究也是没说下去,言下之意是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白家的亲属晚辈,这断定是天大的祸事,轻描淡写的“这点事”如何能形容?
聊到这里,后面又你说我说大家说,一番没营养的陈述议论,狂暴猪的死讯便传入春怀楼的耳中。
他此前还在奇怪,狂暴猪是怎么稍现即逝的?猜测是处身抓捕的紧急关头,人刚进入魔道世界,立即被强行踢下线,这倒是最靠谱的可能。
死讯甫一传入聊天室,登时激起一片哗然,钱猫尤其气急败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粗口便率先登出游戏。始终未曾发过言的挚爱女友会喝水的冰,竟呜咽出声,哭声极为凄婉,倒弄得众人大跌眼镜,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有什么好哭的?
富贵妹、何方静、蓝水蓝、苏映雪纷纷猜测,冰冰女神这是想到男友的窘迫状态了。与惨案毫无关联的狂暴猪,都遭逢曝尸荒野的结局,而直接当事人钱猫的处境,真是随便想想便心底生寒。
死人是大事,尤其死的是一位素来与人为善,连叔婶、堂妹都跟这帮好友向来交谊深重的狂暴猪。
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方才领悟到,雪境寒梅的嫡系子侄死于不测,她如此不讲理、不想陈说道理的缘由。
须臾之间,聊天室便化作鸟兽散,一众好友陆续下线,无绳电话、网络电话、语音、文字消息满天飞,大范围进行广度和深度上的联络。身在内陆地区的朋友,纷纷启身赶往行轩市郊外的事发地点,而位于六龙湾、台州港两座海岛的朋友俱各约定,先要稳住狂暴猪的叔婶,这件事暂且还须死死捂住盖子,不能让这两位至亲得知真相。
春怀楼出离游戏舱,穿着棉拖鞋大步走出卧室,于客厅里第一眼便看到了炎神。在这大年三十的凌晨阶段,居然能见到这位历交久长的游戏位面小老弟,却更不待问讯他何以待在客厅里等候,泪水登时夺眶而出,挽着这个早已不待见的小老弟的右手,一个劲地摇晃。
“怪我!只怪我优柔寡断!”春怀楼涕泪横流,语不成声。
炎神强压心下的激荡,拥着春怀楼的左肩稍事拍抚,故作讶然地问道:“什么事怪你?春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小猪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春怀楼兀自语带泣音,却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道:“这件事无论牵涉到谁,一定要一查到底,我断定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他满脸泪水,眼眶中、睫毛上兀自抖颤着水花,瞳仁里却透着噬人的血丝。炎神看在眼里心下更是震栗,唯唯诺诺地连声称是,却犹带疑惑地问道:“小猪哥不是逃离在外吗?怎么又会死的?春哥这个消息确切吗?”
“去现场!”春怀楼抹了一把眼泪,冷声说道:“我让他们把事发现场保护起来,我猜有人要用这件事讨好寒梅一家子,只要让我查出来哼!”
炎神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地跟随其后,他在客厅中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等着春怀楼下线这一刻,心下始终惴惴不安,又想回到事发地,又不敢擅离。
爆炸现场留下的一堆铁铊已被锯开,李源秋这回动静搞得很大,事件讯息的反馈也是急速,春怀楼是被手机载入游戏的文字讯息内容惊动的,上面条目清晰,确认无误,虽然死者尸骨无存皆然在高温下汽化消失,但游戏头盔的编码足以证实死者身份。
春怀楼心下还存着一番指望,或许狂暴猪的游戏头盔,于逃亡的沿途中遗失掉了,那么驾车的死者就可能另有其人,当然这样的侥幸心理,也只能聊作心底的悄然慰藉,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人在逃亡之际,扔掉手机防备当局的定位还在情理之中,游戏头盔绑定的玩家角色身份,是面向全球保密的,属于玩家隐私保护的一项措施,狂暴猪扔掉所有东西,都不可能有意将游戏头盔扔掉。
唯有的希冀,就是狂暴猪自行不慎,遗失了游戏头盔。
但这番指望终究落空了。经对现场生物电外放,漫游于周边空际的精度检测,终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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