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及一应同伙,早被白瑞天申报李源秋提溜出来,于今晚开宴之前已遭禁闭,留待处决或是殴打出气,就不是钱猫二人能插手的事了。
两位区长助理,更不愿借题生事,为了这些恶贯满盈的匪徒,跟白瑞天闹僵了,绝非明智之举,也一同表示,听由对方处置即可。
白瑞天见到钱猫的目光时时跟儿子交触到一起,两人神情似均有些不豫之色,便斥责道:“英笛,还不去敬两位叔叔一杯,满杯的!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白英笛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奈何个子太矮,估计一百六十公分还不到,威势可有些不足,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席间登时鸦雀无声,连私下的窍语声都止竭下来。
“温叔叔,我敬你!”白英笛随手斟了个满杯,其实满杯也就三十克左右,不足一两白酒的量。
狂暴猪立时站起来,胖乎乎的脸上堆起了欢颜,笑道:“白世兄客气”斜睨钱猫道:“白世兄年纪小,要么咱们俩共同陪一个?”他显然是打圆场的企图。
看白英笛这气势,分明是记恨上钱猫了,当然也难怪,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家财万贯举足轻重的小伙子,被人欺负成那样灰头土脸的,换位思考,大多数类似家境的年轻人,估计都忍不下如此屈辱。
钱猫跟狂暴猪素来交好,互相既了解,心思上更是配合默契,一闻此言立时心下了然,也随之起身提杯道:“唐某陪一个吧,今日对白世兄多有冒犯,还请”
话犹未止,猛然觉得眼前水花晃飞,白英笛的一杯酒水就此迎面泼来,还夹着一句怒骂:“你是什么东西?!还陪一个!陪尼马!”
以钱猫此刻的肢体敏捷度,未必便躲不开酒水泼洒,但这杯酒突兀泼来,他也有些应接不暇,右手往胸前微微一收,左臂疾速拦出,到底还是拦不住空际飞旋的液态水,其占领的空域范畴较大,终究被淋了个满头满脸,酒液如泉,一滴滴从他的额头、脸颊上滑淌而下。
狂暴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随手将溢满的酒杯扔在桌上,于琳琅满目的菜肴盘盏间滚翻了几下,搅得颇见狼籍,随之拿起纸巾递向钱猫。
钱猫面色铁青,轻轻放落酒杯,随手接过纸巾擦脸,倒也未借机发作,只淡淡说道:“白世兄问到唐某人是什么东西,这话倒有些不好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白世兄大约是有些看起唐某,白瑞天,白大哥以为呢?”他说着看向白瑞天。
白瑞天早已站了起来,脸色却阴晴不定,大约想要教训儿子几句,但见儿子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唯恐又被他驳回来,反而闹得席间更加难看,闻得钱猫的质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有辱斯文。”李源秋脸色也不好看,忍了好一会儿,终究冒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来。
白瑞天低声道:“这真是家门不幸,还请唐兄多加海涵担待。”
“我”
钱猫刚开口,这话又是说不下去,只见一只酒杯迎面飞来,连忙侧头避开,呯的一声脆响,白恣碎裂声中,只听白英笛狂叫道:“你担待个毛线啊!”
白瑞天一把挽住身旁的儿子,怒吼道:“畜生!你给我跪下!”
白英笛随手一挣便开,显然力气之大非常人可比,很可能做过姬青青的那段试炼任务。
“我被那些家伙绑去,受过什么折磨,那两天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又怎能知道?”白英笛说得自己气喘吁吁,满脸悲愤难抑之态,泗泪横流,既忧伤又狂躁难抑的样子。
钱猫心下说不出的烦躁,却强抑怒火,兀自语声慢慢的,好整以暇的样子,说道:“所以白世兄这股怒气,就要发作在唐某身上,对吗?”
“你拦着我,还打我!难道是假的?”白英笛兀自怒气冲天。
第873章 裁决之刃(10)()
“不假,一点都不假,哈哈!”钱猫怒极而笑,朗声说道:“唐某做事确实鲁莽得过头,在这里向白世兄,还有白大哥深表歉意,叨扰了各位的雅兴,更是我的罪过。”他竟向着席案四周团团鞠了一躬,说道:“改天唐某做东,向诸位一一赔罪。”说完转身便向包间门口走去
白瑞天父子这样的皇亲国戚既不便得罪,那当然是走为上策。
席间诸位商界及区府的名流更是脸色难看,场面上尴尬无比,狂暴猪左看右看,好大一番环顾,心里想着要不要说几句场面话,到底什么也没说,于钱猫启门出外之际,也便推开座椅,跟随上去。
事情便是由这一刻开始,变得再也难以收拾。
白英笛怒声高喊:“姓唐的,你给我站住!”他这一声暴喊下,非但将自己的瓷质餐具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人都站到了椅子上,因此虽然身量矮小,这么一来,却比席间所有人都高出了一截。
狂暴猪回头看去,满脸大惑不解,不知道这少年又发什么疯,其他宾客估计也做类似想法,白英笛毕竟出自商贾家庭,又不是野孩子,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言谈举止的教养,也不能说丝毫不存吧?
后来大家转念一想,春怀楼得势之前,姓白的资本家,貌似也就是个平头百姓,春怀楼的崛起,也不过半年左右而已。这妥妥的是暴发户家庭!行止不可以常理度之。
钱猫脚步微一停顿,心里的话都已经琢磨好了,“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但心念电转下,紧接着便打消了念头,停顿的时间不足半秒,毫不犹豫地启门走出了包间,右脚已然跨出了门槛。
他要停下来,跟白英笛这个少年人多浪费一番口水,事情的变化就未必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局面,但钱猫不愿再作无谓的争执,理都不理地向屋外走去,席间还坐满了交谊不浅的各方有权人士,当此众目睽睽之下,却激起了白瑞天羞恼交加的情绪。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无比草率的举动,一脚踢在了白英笛所站立的椅腿上,口中骂道:“不知好歹的家伙!”
如果只是向后拉动椅腿,惯性作用下,白英笛断定会一头扑到宴席上的菜肴上,虽然破坏了酒宴,但酒宴至此,气氛已经破坏殆尽,想必也无大碍。但白瑞天用的是脚,横脚扫过椅腿,杠杆作用下则构成相反的推动力,白英笛站在移动的椅子上身体无从自主,一时间飘飘欲仙,就此一个潇洒的倒栽葱,头朝地,跟地面狠狠的来了下亲密接触。
这下子头青脸仲自不待言,重要的是,刚被身旁一位宾客殷勤扶起,白英笛很快便面色惨白,呼吸困难,原来有一块碎瓷片,无巧不巧地卡在了他颈项间的大动脉上!
兀自喋喋不休、骂不绝口的白瑞天也愣住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还是狂暴猪机灵,向李源秋要来市医务处的电话,急忙拨打过去。
白英笛早被扶往一旁,各种不熟练、不靠谱的包扎止血,酒店服务生都请进来十多位,慌不择路地到处打听,有没有医务救援专业的,本来用于饮宴的包间内外,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吩咐声乱成一片,当前肯定是救人第一。
钱猫也回转来,站在一旁,离得众人远远的,脸色相当尴尬。狂暴猪不时意示安慰地看他几眼,意思是,这可不关你的事。
人到底还是没救过来。
白英笛身为第二批完成试炼任务的超级人类,虽然力量的增幅不算突兀,但通过了任务,现实中的人体也是改天换地的变化,对于病菌的抗御及生物血球再生的能力均极强,这也就是细胞裂变加快,应用于外伤,尤其是动脉出血这种危险事故,他的流血速度是多倍加快的。
早已用止疮贴之类的胶布,将他的伤口重重封锁,意图止住流血,然而在细胞裂变的加速下,血流得可就更快了,而出血到了一定程度,人在心跳加速下,更会加快流血的速度,直到身体发冷,逐渐迷失神智,丧失知觉。救护车还在酒店楼下,白英笛已然一命呜呼。
白瑞天老泪纵横,双目血红,心下兀自不信,抱着儿子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来到的医师重申了一遍白英笛的死讯,白瑞天骤然变得暴怒而疯狂,戳指道:“是你,你害死了我儿子!”
狂暴猪张大了嘴,食指指向自己的脸,满脸不可思议道:“我?我怎么会害死你儿子?”
“就你叫的救护车,否则我儿子不会死!不是你是谁?!”白瑞天显然有些神智不清了,想到哪说到哪,随口乱喷。
宾客中的友好,还有区府几位官员,纷纷出声劝解,且介绍起狂暴猪的身份,这可是区长助理,权势熏天的钦差大臣。还有那位英武青年唐飞,那也是区长助理,据说这个年轻人,才是白少爷针锋相对的仇敌,才是导致如此局面的动因
当然今晚之变事出意外,谁也未曾预料到这个结局,就可惜了白少爷一腔血仇未报,居然死于非命,若早知唐飞今晚参与饮宴,白少爷的确是不该来的
非但钱猫感到这气氛不对了,狂暴猪也嚼摸出味道来,这些人分明是想把白英笛之死,这相关责任等等,用话题慢慢引,逐渐地,一步步地推到钱猫身上!
果然,两日后的追悼会,并未邀请狂暴猪二人参加,下午李源秋用电话联络狂暴猪,却联系上了钱猫,三言两语之后话不投机,李源秋签发了对二人的逮捕令。
电话中,钱猫的意思是白瑞天身为父亲,过失杀人,也当先羁押等候审判。
李源秋的意思,则是你们两位钦差回来一趟,我陪你们一同去向区长李春述职,交代行轩市一行的始终。
钱猫表示如需述职,更不必区首大人陪同,而眼下的首要问题,仍是缉拿案犯。
李源秋表示,当时众人皆看在眼里,实属错手误杀,白瑞天如今心伤若死,情绪激动,不宜过分刺激。
第874章 裁决之刃(11)()
这番话互相一再重申,据理力争,说得彼此心里极度不爽,钱猫更未预料到,这小小一个城池的区首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行事更是果决异常,直接签发了对二人的逮捕令。
既然未曾往这方面考虑,当然就未事先作出谨慎防备,钱猫返回行辕的举动,无异于送货上门,自投罗网,立时被森冷的枪管顶上了脑袋,束手就擒。
好在狂暴猪留了个心眼,并未跟钱猫一同赶返临时招待所,而是在外面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数十次试图直接联络春怀楼,然而市区戒严令运作多日以来,任何通讯渠道,均无法跟行轩市辖地外界达成沟通,甚至包括无绳电话管网、互联网系统,全然遭到全面锁死,仅能应用在辖区内互通,且城外的多处郊野均设置了干扰源,目前是让聚众取事的盗匪,彼此之间无法遥传讯息。
这在二位钦差初抵行轩市时,早已下过相关指令,钱猫、狂暴猪在全面封闭全市通讯渠道的文书上,都签过自己的亲笔大名。要联系春怀楼,倒也不是不可以,通过李源秋的办公室座机,或微机协议权限,就能跟春怀楼直接对话。
狂暴猪甫一回来,便察觉哪儿有些不对,虽然第六感这玩意难以描述,但他心里无疑提起了小心。
他跟钱猫两人的行辕设在城池外不远处的郊区,一座三层的独幢旧楼里。这座旧楼还是前朝的遗物,由于年久失修,且占地也不算大,并未在乱世困局下,被流民径行推倒,后经当地割据军方势力加以修缮,再到春怀楼当正之时,委派地方上的建筑公司,在推进基建的过程中,顺手就给它进行了一番添饰加固,此前没有其他人入住过,基本上还是个空楼。
水电设施还算通畅,床铺垫被铺盖之类的自然应有尽有,随行二位钦差住入的,还有十多名仆佣,给两位大人的生活进行相关服务,自然是高规格接待。
如今狂暴猪远远地一眼瞥过,在夕阳下似乎有些阴森之感,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又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让他发现到一支镀釉枪管的反光,那是殷红色的夕阳射线,正折射在六十多米开外的老槐树上。
若非狂暴猪心下已生悸动,平常时候,断断是看不出来的。
那当然调头就走,连自驾的燃油轿车也不开了,飞步奔出数里之外,这才拨打钱猫的手机,市区内的通话,应当是不妨碍的。然而铃声响过多次,终于自行挂断,再拨过去,仍然如此,钱猫的手机扔在什么地方,这就很难说了。
可以确定的是,钱猫已是阶下囚。而在行轩市这个不小的城池里,狂暴猪没有丝毫嫡系亲信,唯一能够托付信任的,只有一个钱猫,此前钱猫跟李源秋的通话内容,争执的要点所在,狂暴猪自然已有知悉。
于是狂暴猪选择了最佳解决方案,他找了个僻静所在,取出游戏头盔,试图登录魔道。
按照他的想法,魔道中就算遇不到春怀楼,一群老兄弟在里面,总有人能通过迂回路径联系上春怀楼,只要跟春怀楼达成直线沟通,事情终有分说明白的时候。
然而狂暴猪再一次失望了,行轩市的戒严令,考虑得那叫一个周到,连魔道的登录项,亦在戒严令的范畴,身在行轩市的玩家,皆被以技术手段阻隔封锁,游戏无法登录。
事实上,追悼会开启的前一天,这件事早已传到换防中枢,事件的发生经过始末,版本有好几个,传到春怀楼耳中的就有高达三个版本,但不管什么版本,白瑞天珍若性命的独子白英笛已死,却是确凿无疑。
死了人就是大事,更何况死者是第一夫人白雪梅的娘家人,一位未出五服的堂兄之子,甚至可以认为是白雪梅的亲侄!虽说外戚不得干政,是春怀楼一向以来的承诺,也始终不遗余力地大力扼止此间倾斜,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可就不在于外戚干政正确与否了,这是白雪梅的家事,那也就相当于春怀楼的家事。
在所有下属的脑海里,翻来覆去转腾的,就是针对这件事,春怀楼会是个什么态度?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判决结果?而不在于此事真相是什么,该如何秉公处理,那根本不重要。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正,只有绝对的私心!
机枢治下一众中青年骨干,无不是混过社会的,江湖阅历既丰富,又方从乱世的泥沼中艰难爬到今天的地位,那政治敏感,思觉锐利,见闻广博,触类旁通,个个都是人精。
其他问题都可以扔在一边,通过口口相传以讹传讹,究竟隐瞒了多少真相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春怀楼对妻子的重视程度,白雪梅对此事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白雪梅的态度很明确,死人了,肯定是要彻查到底,收集方方面面的备案笔录,经过详细阅读,加上音视频资料的彼此印证,结果是合洽的且并无自相矛盾处,应当值得采信。
其实最为可信的是李源秋的笔录及音频资料,他与当地商人白瑞天,从营商角度看,规划行轩市商圈的思路是相悖的,因此并无偏袒白瑞天父子的嫌疑。
李源秋此人嗓音清亮而明晰,朗朗上口,犹如站在舞台上演讲,或是在课堂上背诵诗歌,抑扬顿挫的,爽朗悦耳而铿锵有力。
他的陈述极为简洁,但句句命中要害,毫不累赘啰嗦。
大致意思是,晚间白瑞天邀宴宾朋,死者白英笛跟钱猫似有私怨,言辞不睦下大打出手,年轻人出手不知轻重,钱猫步步退让,后白英笛不慎滑倒,摔死了。
后钱猫、狂暴猪双双潜逃,在电话沟通下,要求此二人协助了结案件,却遭严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