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之游戏人生- 第269部分

　　　　伤无痕的衣物并非原先去参会之时的穿着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没错，由内到外，包括结实的运动鞋，全换了新的，倒也合身。

　　　　他左右看看，眼中所见是难见边际的浩瀚黄沙，他想着是不是像风一样的少年般，执拗地在大漠中孤独行走，寻找回家的路，挑战自我！

　　　　于是他把长裤脱了，仔细一番寻摸，总算由右臀外侧找到了方位，那个位置皮下脂肪层里安装有触控发射器，可以发射自己当前在地球上的位置，而接收的人，正是杨烨。

　　　　他端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离他最近的人也在百米之外。这是省境安全局占地空阔的密室，位于黄海的一座孤岛上。

　　　　他闭上了眼睛，那些绚丽的、多彩的、激昂的一切生动的过往和回忆，仿佛也随着眼前的黑暗，而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倏忽间，天地大亮，董千里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名浑身重甲，连脑袋上也套上了金属航空头盔的拆弹人员，正往透明隔离屋缓步走来，没办法，那一身重甲不下百斤，想快也快不了。

　　　　董千里扪心自问，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但自认为绝对算不上坏人，有些事情有悖道德，有些决定受囿于形势，一切有违本心的做法，他也曾无数次反思过，自责过，但他不会懊悔，他知道哪怕再发生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最明智的途径，他会走到今天，注定了他无法对过往懊悔。

　　　　他觉得自己应当成为端庄的人，智慧的人，有决断的人，能给别人带来信赖感和安全感的人，某一个时期，他产生了一种自我催眠般的认识，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做到了。

　　　　后来偶然发生了一件小事，董千里忽然醒悟——也称不上醒悟，大约只是不愿意正视事实而已，他只是意识到了，要做成事，必须掌握权力，一切价值观、取舍抉择、利益判断，都要让位于这件事，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也许自己可以就此变成好人，起码是自己认为的好人。

　　　　脚步声响，年轻的拆弹专家输入玻璃状隔离屋的密码，启门进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董千里问道。

　　　　“林西董部长，接下来我要给你身上的炸药作鉴定，请您不要说话了。”年轻人说道。

　　　　董千里恍若未闻，继续说道：“有人给我看过，这个不是定时炸弹，对吧？”

　　　　年轻人道：“是的，但不排除它隐藏了定时设备，所以请董部长不要说话了我们共同努力，争取把炸弹解除了，好吗？”

　　　　董千里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但当拆弹专家进行第一轮检测炸药性质之际，这个是需要上载到总部进行各种模糊检索的，董千里又开始问东问西了，年轻人只好不厌其烦地给他一一解释，这个是干嘛的，这个是什么原理，这个基于什么样的考量。

　　　　终于检测到最后一步了，那便是这个塑胶炸弹有没有拆卸的把握，但这回事没有绝对把握，炸弹整个布阵图和详细装载的原理，都是已知情况，透过董千里厚重的数层衣物之后，锁死在他皮肤上的钨线铰扣，也被以透视设备拍摄清楚，但这玩意有没有触发爆炸的机制，却不是靠看的就够了。

　　　　年轻人额头的汗水滚滚淌落，登时头盔前的透明遮罩雾气升腾，头盔里装载的微型鼓风机立即跟随运作，很快将他的汗水吹干，雾气消散。

　　　　董千里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你多大了，孩子？”

　　　　拆弹专家林西双手伸出又收回，叹了口气，答道：“董部长，我二十九。”

　　　　“结婚了吗？有孩子没有？”

　　　　“嗯，有，两岁。”

　　　　“嗯，挺好”董千里忽然问道：“这个炸弹不能拆是吗？”

　　　　林西深吸一口气，答道：“董部长，我希望您能跟我共同冒一个险。”

　　　　董千里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摇头道：“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拖你陪葬，你还年轻出去吧。”

　　　　“可以试试的董部长！”林西显然有些焦虑了，这可完全出乎预料，又道：“类似这样的炸药，我们单位是见过很多的，把握不算小！”

　　　　“多大的把握？有一半吗？”董千里显然意兴阑珊。

　　　　林西却愣愣地点头道：“有一半，董部长，你相信我，应该有一半把握。”

　　　　“不，我想明白了，你出去吧，你救不了我。”董千里见年轻人兀自不愿离开，只好解释道：“要对付我的人，既然用上了炸弹这个招数，就没打算仅仅作为威胁，他们一定要看着我死。”

　　　　“董部长，我不是你的敌人！”林西连忙应声。

　　　　董千里哑然失笑，待林西离去后，独自坐在隔离屋中说道：“我想见元首。”

　　　　他的声音会通过声波仪器传向国防部，再传向任何地方，都是很容易操作的事，他相信，这一刻无论敌人还是曾经的友好，都在透过监控头的实时转接视频画面，盯着自己，更会关注自己的言语。

　　　　“对不起，董部长，元首不在国内。”一个清澈的女声机械地回答，声音发自董千里的耳畔。

　　　　他想着最后见常晗一面，或者是见女儿一面，再退而求其次，见见褚如明也好对身后事有所交代，转念一想，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见，尤其是常晗，这一见可就暴露了，常树荣值不值得信任呢？至于褚如明，有他在好歹还能对常晗有所照应，那么褚如明会不会照应呢？

　　　　董千里苦笑，他发现人之将死，居然仅通过记忆，都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充分信任的人，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年纪、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可悲的人？

第634章　枫林夜雪（1）（）　
一、枫林夜雪

　　　　卓天宇作了一个梦，梦里来到一座山涧，在宽阔绵长的峡谷中，见到了医生宣布死亡、尸体却被偷窃丢失的次子卓朗义。

　　　　梦中的儿子身高三米，手持古战冷兵器，一把长达两米有余的大戟，卓朗义穿着漆黑袭身的软甲，身形显得极为挺拔彪悍，且目光如炬，神采飞扬的样子。

　　　　卓朗义的面貌迥异往日，五官的形态和脸形均有着细微的差别，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梦里附加了这种识别的机能，也许是那种传说中神奇的血脉牵系，卓天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硕果仅存的儿子。

　　　　卓天宇极为高兴，高声呼唤着卓朗义的名字，然而好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叫喊都是无声的在内心呼唤。

　　　　儿子看神情似乎也很高兴，举步往这边奔过来，由于身形极为高大，脚步的移动就带来山崩地裂的铿锵气势，而且移动之快匪夷所思，身形产生了流影叠放的视效错觉。

　　　　卓朗义很快越过了父亲，卓天宇也终于察觉，自己并无实体，而是飘浮于空中，附身于万物之上，融解在空气里，内心模模糊糊感到，这也许是个梦？但突如其来一层深刻的强劲推力，促使他反复警惕自己：不要醒来，绝对不要醒来！醒来就见不到儿子了！

　　　　为人父汹涌而执拗的情绪，当真化为了一股无比宏大的愿力，卓天宇真的就没有从梦中惊醒，一直以一副慈爱的神态，温柔地看着儿子一路远去，而卓天宇已成融于触手难及的空气，就此追随儿子的脚步，一路默然跟随。

　　　　卓朗义并未骑乘坐骑，但一路风驰电掣，速度绝不在任何坐骑兽的飞奔之下，翻山越岭，迈步丛林跟原野，速度奇快无伦，很快便抵达海岛的边缘，紧跟着毫不迟疑地飞身无尽海。

　　　　他的身形在空中弯起，就像一头矫健的海豹，随之敏捷而强力地猎杀超神级怪物，至于神级怪物，对他的行程根本构成不了阻碍，他的身形随着大海波涛载浮载沉，似乎无须游泳，而有鱼鳃般的游水能力，时而由海面翻腾而出，激起滔天的巨浪，卓天宇便化身洁白的浪花，仿佛正在陪同儿子闯荡。

　　　　无尽海这一程历练极为漫长，超神级的怪物也有极为强悍的种类，卓朗义长戟飞舞，貌似斩天灭地的威能，依然经常遭遇险境，时时陷入血战，卓天宇时而提心吊胆、肝胆欲裂，时而又为儿子辉煌的战绩鼓舞欢欣，当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灭杀十多只超神级怪物之后，偶尔会掉落蒲公英模样的叶瓣子，每当此时，卓朗义便会脸现喜色，长戟一挥便于空中、水底吸纳收束，整个人飘浮在海水中或者置身海底，均会随着长戟吸纳叶瓣而微微颤抖，似乎很舒畅的模样。卓天宇猜测，这可能是一种壮大的表现。

　　　　那也许是数月之后，身为融于万物的电离子，卓天宇已无时间概念，他也不关心时光的流逝，他唯一关心的是儿子的直线行程，他仿佛能感受到卓朗义心底的执念，这马不停蹄地奔波，餐风饮露，不饮不食，儿子的执念只有一个：变得强大起来！

　　　　卓天宇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毕生理想，而如今正由儿子来代替自己去实现，由此他觉得无比欣慰，老怀大畅也不过如此。

　　　　但他仍然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刻，儿子的能力冠绝天下的那一刻！

　　　　至于天下是什么？是在现实中还是在魔道这个游戏世界？卓天宇并不感兴趣，他相信，儿子的天下就是自己的天下，哪怕只是一个渺小的弱智游戏呢。

　　　　感觉像是远在世界尽头，无尽海的尽头终于抵达，卓朗义早已脱胎换骨，由海水中跃出的情状，当真犹如闪电般，短时间改变了周近海水里的气流和温度。

　　　　卓朗义整个人早已奔出千码开外，现身而出的所在，骤然一道雷霆由高空轰然掠过，紧接着推动了一排滚雷，挟着缕缕电光，须臾间降下噼呖啪啦的瓢泼大雨，海岸线上登时风急浪涌，映着乌黑的天空和如注的狂雨。

　　　　下一站是地底熔岩。

　　　　卓天宇如雨如风如季候变迁，更如一汪清流，孜孜不倦地跟随着儿子前行中，心下自言自语。果不其然，卓朗义下一站果然深入山地坑洞，黑暗中几经折转，终于来到了一处方圆千码有余的熔岩地图。

　　　　熔成液态的石浆热力非凡，却对卓朗义毫无妨碍，卓天宇并无实体，除了为儿子的强悍感到自豪之外，更无其他触感。

　　　　卓朗义正待迈步走入岩浆湖，卓天宇伴随儿子数月之久，也对儿子的能力有些约略的掌握，卓朗义一步之出，只要他愿意，往往就是数十码之遥，达到百码也不希奇，除非他迟疑未决，可能像普通人那般缓步趋行，但这一路走来，卓朗义从未有一刻迟疑，这一次他想必也不会迟疑。

　　　　忽然有说话的人声，不但卓天宇听见了，卓朗义显然也听见了，因为他的脚步猛然收回。

　　　　“冷风暴，你盗贼职业已达圆满之境，可以用魔石检测一下了。”

　　　　却是个清脆悦耳的年轻女声，卓朗义欣然一笑，还未说话，忽然间脸现异色。

　　　　原来是卓天宇惊呼一声：“冷风暴？！”

　　　　这个语声居然被卓朗义听到了，卓天宇的眼前也骤然一片雪花在昏黑中飞舞，随之醒转过来。

　　　　“我儿子叫冷风暴？”

　　　　卓天宇目光在斗室内简单一环顾，瞬间明白自己仍置身原地，只是从梦中醒来了，随口就问了一声。

　　　　“没错。”熟悉的语声由天花处洒下，正是那位国字脸中年男人的嗓音声调，“那是他的游戏网名，而同时，他又是游戏的npc，也就是剧情人物，所以你儿子不但活着，而且活得比普通玩家更好。”

　　　　卓天宇对这种游戏术语有些不适应，当然不表示他不理解，自从儿子的尸体失踪之后，他一直在对魔道的了解与熟悉中，随之问道：“那么现实中呢？我儿子还活着吗？”

　　　　“这一点的话，我们的诚意已经体现出来了，卓老板是生意人，应该是讲诚信的。”中年男人说道：“你应该体现你的诚意了。”

　　　　卓天宇沉默良久，眼前似乎依然游走着梦里的景象，强大而动作灵敏的儿子一路挺进，时而双唇紧抿，时而爽朗大笑儿子正在游戏里大力征伐！

　　　　“欣园牧场，我可以转给你们，按你们说的，低于市价四成。”卓天宇说道。

　　　　那是卓氏家族的老底子，纵横财团的命脉，产供销一体的畜禽养殖体系，卓天宇自年轻时起至今打造多年，在国际上有十多处分支基地，无不运营得科学而完善，根本都无须上市集资，堪称他的发家之本和固本之源。

　　　　如今为了再次得到儿子的消息，他决定把这项巨型产业让度出去，而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卓天宇一无所知。

第635章　枫林夜雪（2）（）　
顾虑到两次主动联系聂语晴，她越渐强硬的说话语气，充分表现出不怎么友善的态度，肖凡灵机一动，转念一想，聪明地央请何方静去联系聂语晴。

　　　　这一次，也是有要事相商的，也就是说，玩家在魔道里的游戏历程，是否会受到系统的跟踪摄录？

　　　　游戏里的一切，在玩家敬畏的态度下看来，都是系统监控下的产物，系统之无边无际的强大威力，显然远胜于现实中的云航天启，那些密布在公众场合从不休憩的摄像探头。

　　　　聂语晴觉得很不可思议，魔道不是此前普遍的网络游戏，它是由超脑带动剧情运转，而公司方又一再向玩家承诺保护隐私的游戏，因为这种拟真游戏常常会涉及敏感问题，比如饮食真的会作用于玩家的味觉，水流狂风雨雪是真的会作用于玩家的触觉上，再比如性爱，杀戮，玩家在游戏历程中，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心理，阴谋陷害，欺骗讹诈

　　　　这些事情要说全给它摄录下来以作实证，再揭露出来，由魔道公司当这个判官，判辨真伪，匡扶弱小，伸张正义，那游戏官方也就不用干别的了，直接就可以冒充上帝了。

　　　　而得知有如此敏感的游戏监控系统，玩家也不可能达到当前的规模，水至清则无鱼，说的就是解决类似两难处境的策略，大智若愚尚可，谁也别冒充上帝，自以为正确，且让别人为自己的正确承担代价。

　　　　这方面来说，魔道公司是拎得清的，所有组建公司的合作方都是冲着长远的赚钱规划来的，不可能竭泽而渔。

　　　　聂语晴随口一句不可能，又引发了一个新问题，因为何方静坚持，的确有人在监控魔道里的玩家生活，而且这个消息最初来自于姬青青。

　　　　要说何方静给陌生人的感觉，至少给聂语晴留下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生得美若天仙，且说话交流的态度不卑不亢，很是沉着，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

　　　　但要说到魔道设置方面的问题，聂语晴可向来坚信自己才是专家，魔道这款游戏就像她悉心照料的孩子一般，看着它蹒跚学步，看着它摸爬滚打，看着它跃马山岳，看着它鹰击长空直到听闻姬青青的名字，她才愣住了。

　　　　肖凡于寒武位面的征伐越渐艰难，跟姬青青简单一商量——置身游戏场景，他也没有别人好商量的，寒武位面就他一个魔道玩家，余者皆为圣域游戏的外国玩家。

　　　　他启动了两方游戏的对撞，但两方面玩家的态度，却并未如肖凡所想象中的那样，嗷嗷叫着约场子决一死战，除了聊天室等好友玩家私下谈起此事，可能会议论纷纷，魔道和圣域两方面的玩家看起来都很收敛，至少是表面上看来，因为就算刷昭告天下在世界频道发言，没有处身同一个位面，也无法让对方游戏内的玩家听到。

　　　　征伐的艰难，意味着遭遇到的圣域玩家实力越渐强大，但这种强大，似乎并非偶然，而更像是一种实力全面涌进的特质，姬青青同样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