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自由城占地最庞阔的建筑物,四叶虫文书办四层会议室,此时寥阔的大厅里以圆桌、圆凳排列布设,坐落了数万人,其中心部位最为靠近右墙的位置有个小舞台,狭长的一排水晶桌面其后,仅端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
董千里正在进行他此生第三次担任巡视专员的就职演讲,很多关心政治的人们都认为,两年后的普选,他有很大机会成为国家元首。
“或许很多人忽视了自由的本质,或许很多人至今认为个人意志被劫持,但我需要重申的是九年前我在这里表达的初衷,自由不是一项公民的基本权利,而是一项特权!它是建基在律法精神、道德公约的层面上才得以实现。”
卓朗义重金聘用的六名杀手,分持短小易于藏身的猎枪,已然抵达路拾金老家所在的庄园,六人在田野中分散行走,逐渐迫近利器夫妇居住的老屋。
一名矮个头的汉子侧头看去,他明明看见身边那个杀手两手空空,却指点道:“老板交代的,不能用真枪,否则会引起当地警方的缉查他们不得不查。”
东国严禁管制枪具,但民间不乏手艺人自制猎枪,威力虽然远逊真枪,但真要对着人脸开上一枪,也不难造成伤亡。这东西用于野外打猎,倒也足以自圆其说,警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基本上没人管。
那个空手的杀手身形瘦削,闻言由肩背上取下一把小巧的反曲弓,笑道:“我用这个。”
矮个子见他右手四指扣住了三枚箭支,箭头锋锐而透着蓝荫荫的寒芒,不由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问道:“射程怎么样?”
瘦削杀手弯弓搭箭,老茧厚重的食指卡紧了箭翎,正面指向六十余米开外的屋子,问道:“利器就在那个屋里,对吧?”
矮个子微一点头,啾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那一箭高速飞出,牢牢钉在了木制的屋门上,箭翎兀自连连颤动。
“劲头挺大,射程也不错,这玩意杀伤力可比猎枪厉害多了,是个好东西。”矮个子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他还在点头的阶段,破空声大作,紧跟着他就摔跌一旁,一把手斧划空而过,切入他肩颈之间,登时鲜血狂涌,矮个子双目圆瞪,嘴唇翕张,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了。
原野中疯长的草枝也尽形枯干,十多米外的枯草丛里人影闪烁,带着枯黄的草叶随之翻动。
瘦削男子迅速侧身,中指、无名指夹住的箭支已搭入卡槽,弯弓俯射,却射在了空当处,张目随着草丛往前瞭望,人影已经看不到了。
那个飞斧杀人的是利器吗?
“那年夏天,我报送了鹰潭市心文学府这个职业技术学院,这个选择给我带来长久的骂名,我的家人、朋友都认为选择这个学府,充分证明了我的无能。今天在座的年轻人,也许难以理解人们生活在那个年代的看法,因为今天的心文学府,已然成为东国以至于全球最著名的学府之一。”
“我当初学习的课程是营救和抢险,三年的学程中,我累计参加过三十九次抢险任务,救下了一百六十一条人命。我的学长写了一篇长文大学诗送给我,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我得到过无数勋章、标志、锦旗和荣誉,而最令我珍视的,依然是在心文学府的那三年学程,那篇大学诗被我珍重收藏,那一百六十一条人命,依然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荣誉。”
掌声自发响起,且越渐激烈而嘹亮,一直持续了两分多钟,数万人的掌声引起的空间震鸣,真有滔天之势。
董千里的语声再次响起之时,掌声随之变得零散,然后逐渐消失。
“在这个拥有辉煌而悠久历史的伟大国度,这个国家伟大的国民,需要的是一位带领我们走向民主、自由的光明之路的领袖,而不是一位沐猴而冠,要求民众对某个利益集团俯首称臣的人,人们想要一个可以循着安定、团结、温和发展的世界,一个能充分调动民众自发力量、排除政夫阻挠的领袖,我相信所有国人都跟我同样渴望精神复兴。”
六名杀手变成了五人,他们开始铺成彼此间隔六、七米的扇面,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向田园地段的草丛里迈进。
张峰整个人埋身枯草丛里,不时寻机跃入长枝密集的菜园地,整个人犹如一头猎豹,身形动态敏捷之极。
魔道对近战职业改变现实世界的身体机能,他的领悟早于所有玩家,早在三十多级职业转正不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点。他本身没有学过武术、摔跤、拳击等格斗技法,但他知道,每次登出魔道之后,他现实中的敏捷程度、肢体运动的幅度,均有着微不可察的提升。
不一时,他又趋近一名杀手,以削成细柳刀状的木枝迅速格杀。这些木枝均贴靠在他后背上,其下插紧了腰际,以自制的腰带束得紧紧的。
“我们大家,社会各界民众都希望看到,这个国家的领袖,所有政夫机构的政治机能,能够将民众的基本权益置于政治私利之上,令民众将政夫视为自由的捍卫者,而非利益组织私权的授予者。”
“政夫应当鼓励那些创办实业的资产机构,而非打压这些凭着汗水、智慧和勤劳创造价值的创业者,更不能以权力垄断、掠夺他们的生存土壤,因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得以繁荣的贡献者,他们贡献财富和价值,他们建立文明,他们涵盖了教育、医疗、家庭、宗教与及最珍贵的普世价值。”
董千里语音甫落,观众席扬起了数百个叫喊声。
“对!部长说得太有道理了!”
“说得没错,这才叫领袖人格!”
持反曲弓的瘦削男子追上了自己的利箭,那是深插在白杨树干上的箭支,拔下来一看,箭头处血迹显然,刚才那个身影在利箭下踉跄了一下,果然是命中了。
他不由微感得意,却由对讲机里发布命令:“去屋子里,里面还有个苏映雪!”
他在六名杀手中,本身也不是什么老大,老大是起初那个已死的矮个子。
但他这话十分中肯,余下三名杀手纷纷称是,很快聚到了一处,飞步往屋子里奔去。
“科技的长足发展带来就业率进一步下降,贫富差距的鸿沟令犯罪率大幅度上升,部分地区公开谈论黑帮性质的犯罪,且有计划、有规律、有技术地解析犯罪手法。融合毒品的新技术、迷幻剂合成专家、赌场、非法提供情色服务的各种场所,凡此种种,都是对个人意志的阻碍,都是我们坚决予以打击的对象!陆号省扫黑行动组率先垂范的扫黑十二条提案,是全国所有省市直到县、镇、乡村都应该借鉴的。”
董千里的言辞严谨而狂放,会议室里一片寂然。
“我只想问你们,你们需要自由吗?你们渴望自由吗?那么自由的破坏者是谁?”
观众席里一名记者也许是个托,闻言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是黑势力!坚决要打倒!”
有人起头,自然从者云集,数万人的会议室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热闹非凡。
第457章 天道(2)()
肖凡得到利器夫妇双双住院的消息之时,还在力场训练室监督夜莺之舞的训练。
夜莺之舞的性子颇为懒散,尤其玩个游戏还要强迫自己,去进行浑身不自在、且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力场训练,由于不愿意且更谈不上满意,她对力场变化的适应性极弱,于重力变幻频率的判辨,更久试而不得其法。
尤其令肖凡郁闷的是,他一旦有所松懈,比如跟夜莺之舞分置不同的力场房间分别训练,回来一看,她就站在那儿发呆观望,神色可能有点儿跃跃欲试,但却根本也不上去力场平台亲身尝试。
就这几个月没一起玩,肖凡发现这女的年轻了好多岁!行事风格这些,基本上退到了幼稚园的程度。撒娇、使性子、胡搅蛮缠,还特别的自以为是!
夜莺之舞口才本来就不错,谈起任何事都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亲身体验之际,那叫一个举步维艰,那叫一个迟疑不决,各种理由各种推诿各种逃避,总之就是不愿意为难自己,而且她觉得自己充分正确!
她说玩游戏是为了开心的,开心就好。
后来肖凡忍不住爆了句:“你就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小人!”
好吧,这句时常用来打击别人、又时常用来自嘲的话爆得十分及时,此后夜莺之舞不再多言,默默训练,不得不说,器械房里跟机械人偶的对战,她的成绩还是相当惊艳的。
参照她的等级眼下已然八十一级,战斗水准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战斗意识大幅度提高,倒也不难理解。
肖凡赶到行轩市最著名的贵族医院的时候,天色已黑透了,医技楼下停了数十辆警车,不下百名警服齐整的警员分立各个区域警戒,团团围住了整栋医技楼。
他一路看到楼道里三三两两的都有警员留守,心下惊疑不定,步行攀上了六楼,按照路拾不遗此前指示的位置,找到了利器所在的病房,匆匆打量一番,便知六楼这整个楼层均属于中毒疗治的病房。
也不待多想,大步迈去,病房门外正站着两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是熟识的杨烨,另一人身量修长,比杨烨高了小半个头,肖凡却不认识他。
两人都在走廊上的垃圾筒旁抽烟,墙群里嵌装的一排一排鼓风机,强劲而无声地席卷起空气里的烟尘。
他跟杨烨彼此微一点头,杨烨摆手侧指,说道:“这位大哥就是游戏里的路拾不遗。”
肖凡连忙伸手,说道:“路大哥好,太真的非常感谢!”
路拾金伸手跟他轻轻一握,随之放开,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隙,说道:“你先进去看看吧,警方来了,可能有监控小心点说话。”
肖凡无言点头,推门进入,随之由内关上了门。
病房内甚是宽敞,有两张病床,雪白的床单被面加上窗明几净的,感受上甚是明朗,病房里却并无警员,只有躺卧左边病床上的张峰,还有一个女人坐在床前,正紧握着张峰的右手,眼眶红红的,长发零乱地披散下来,满脸憔悴,那是肖丽云。
“妈。”肖凡低低唤了一声。
肖丽云肩头微震,转头看着他,仿佛触发了某种程式设定,红红的眼睑下,泪水登时涌出来。
肖凡连忙上前轻轻拥住母亲的双肩,看向病床上的张峰,他似乎正在沉睡,双目紧闭,脸色青紫,连紧抿的双唇也呈现出褐灰色,唇角处与鼻孔里分别置入了一根软管,想必医用呼吸机正在运作,左腕静脉也插了一根针头,以细管连接着床头金属竖杠上的液体药瓶。
“利器大哥是中毒了?”肖凡问道:“楼下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
肖丽云摇了摇头,边说话边擦拭着眼泪,估计是不愿意谈及警察的事,说道:“有人来杀我们,被他杀掉了四个,他被杀手的箭头擦到一下,箭头上淬了毒药,目前医生通过血清化验,初步鉴定的结果,是氰化物和一种毒树汁调配出来的毒药。”微微一顿,语声骤变愤恨,“那个用弓箭的杀手也没有好下场!被我用陶罐砸晕了,他那时候已经不行了,可还是爬过来刺死了他那个杀手。”
她口中的“他”始终是指张峰,后面说的“他”就是持弓的杀手了,虽然她言辞有些混乱,肖凡简单一分析,也理解了个大概。
“难怪来了这么多警察,毕竟出了人命。”肖凡恍然,又不禁赞了一声:“利器大哥好厉害!”
“按照医生的说法,中了氰化物这样的剧毒,他应该中午就死了,可他到现在还活着”肖丽云声音幽幽的,不像在跟儿子陈述事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医院专家组正在检测他的血液样本,好像是怀疑,他的血液里有其他的物质,说不定能配置出新的血清,说不定他还能活过来”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涌出来,她好像浑没在意,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儿子的脸,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视线里茫然一片,一任狂涌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肖凡心下顿生凄楚,连忙取出纸巾,替母亲擦拭泪水。他侧头看向兀自昏迷不醒的张峰,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正被毒物侵袭,一片乌青,看着就有一种死气萦绕的感觉,这是曾经的魔道第一人利器,这是游戏里为人厚道、真诚、广结善缘的利器,他居然还是母亲的丈夫,他也许快死了
纵然到了此刻,肖凡依然弄不清楚,对这样的情况究竟该有什么想法。但发自内心的,他不希望利器大哥死!这一点是肯定的。
那天来到母亲住处,与同学会面,张峰曾经趁人不注意,将一卷钞票塞进肖凡的口袋里,那是四十张面值一千的纸钞,肖凡回家后随手丢在一旁,从小到大几乎就没用过现实货币,买东西一向都是通过网络支付。
后来社区治安办的人闯入,肖凡随手挑拣钱卡、身份证等物,根本也没想起来,家里还有现金。
那四万块钱现金,扔在哪里了?
肖凡看着张峰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骤然袭上心头。
与张峰的相识似远实近,正因为有了魔道里的这一层联系,肖凡首次代入了张峰的立场,来思考他的行为模式,他理智或情感上的一切诉求。
张峰当然相当钟爱肖丽云,这在魔道中早就广为人知,都已经成为了一段佳话。那么站在张峰的立场,当然要对照顾肖凡,有着极为强烈的理性诉求。情感上的呢?爱屋及乌之类的也许有点,但不一定会是他的真实意图。
初识利器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肖丽云的儿子吗?
他应该不知道,因为那时候何方静还不知道在哪里,隐者无踪的阴谋还无从谈起。
对,何方静曾经说过,由于战圣盟的建立,才有隐者无踪的介入,也才有这项计划的实施步骤。
第458章 天道(3)()
野山梨许久不上线,这个许久,的确要论天来计算的,掰着手指头数,野山梨长达十天不在线了。到了十一月末,夜莺之舞居处的所在,长江中下游的那座县城已然入冬,随着连续几天寒风中阴沉的天色,这天终于飘起了细雪。
由一开始的愤懑及心底怒骂,到此后逐渐习以为常,夜莺之舞终究也没放弃力场房间的训练,也终于适应起重力场的变化,成绩的提升越渐显著。
她有一个念头,野山梨终究还是会上线的。她也反复回忆,那天野山梨接听电话时的表情变化,也许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野山梨确实变了脸色,那是一种凝重、肃穆和遭遇意外变故的神色,如今看来,显然是出了大事了。否则野山梨这样极为热衷魔道的游戏狂魔,如此之久不登录游戏,这简直无法想象。
通过力场房间与器械房间的训练,对动作频率的深化尝试,夜莺之舞也终于意识到,要成功渡过天级副本,凭借自己此前的能力和自以为是的准备工作,的确还差之过远。就如今来说,自己力场训练的巅峰成绩,还远远难及野山梨,然而在野山梨看来,力场房间的高效训练成绩,仅仅是准备工作中一个最基本的层面。
其次是买买买!各种药物、器械、道具,都要准备得越充分越有把握。
再次是强力的战斗型坐骑,她在野山梨的协助下,此刻已捕获到天级飞行坐骑、天级陆行坐骑。至于水行坐骑,眼下就连野山梨本人,也没摸准如何下手,但他说过,如果水行坐骑可以潜水,那还有点儿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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