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弱了不是吗?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陆陆续续地被掠夺,这双手,太弱了,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住。
他恨李沧澜,却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
“琛儿,不舒服么?”
李琛闭上眼,泪,终于落下,什么都没有了,也便什么都在乎了,颤声道:“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那个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如春日午后的和风,却足以让他的心结上层层寒冰——
“杀了你,他会伤心。”
“我想见他……”泪盈盈的眼睛抬起来与他对视,李琛头一次对着这个强势的男人说出自己的要求,“让我见他一面……只要一面……”
白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看见他的眼泪,胸口没来由地一阵胀痛,碍于王爷在此,实在不敢造次。
室内一阵沉默,呼吸声清晰可闻,良久,李沧澜微抿的薄唇吐出两个字:“休想。”
断了李琛最后一分希望。
见了又如何?属于他的,谁敢抢?谁又抢得了?
“咳……王……王爷,”白月不忍心见他一脸伤痛,往前迈了一步,大着胆子道,“那个,琛儿怪可怜的,您就让他……”
李沧澜转过身来,没温度的眼神让白月吞了后半句,缩着脖子退后。
祸从口出,送上门的靶子,不收拾还真对不起他这点胆色了,李沧澜唤来侍卫,道:“擅闯禁地,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三十。”
再说王府这边,莫憬玄睡了八分饱之后再不敢恋床,生怕那人回来闹腾。唤了小双来帮他洗澡更衣,弄清爽了之后忍着一身困乏,强打精神坐在桌前,咬着点心发呆。
雪已停了,几个家丁在扫甬路上的积雪,树下很快堆起了座座小山,想起小时候和师兄弟堆雪人的欢乐时光,唇边不知不觉带了一弯笑意。
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这个,莫憬玄的嘴角垮了下来,前些天没仔细考虑过的问题无比清晰地浮出水面。
师父还会再认他这个徒儿么?师兄们还会唤他一声师弟么?一个被诛杀的逆臣,师父会怎么想呢?或者说,如果师父知道他蝉蜕后窝在王府苟且偷生,该是什么反应呢?
无疑会把他列为师门之耻(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是了),气过头了可能还会派大师兄来清理门户。
越想脸越沉,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他无名火起的是:他莫憬玄,难道要像老鼠一样在王府里窝一辈子么?!
丢下碗筷,背着手踱到书房,准备为将来好好打算一下。
既然命已经保住了,不防再看得长远些,他既不愿像个宠物般被豢养下去,也不甘心靠着一张脸和身体讨个衣食无忧,况且,现下那人虽腻得紧不肯放手,总有热情减退的一天,到那时,他要走,应该会容易得多。
胸口忽然有些酸涩,莫憬玄甩甩头,丢开莫名的伤感,拿起丢在桌上的笔,定睛一看那张宣纸,忍不住笑了。
平整的纸张上潦草地画了个小人儿,长发及腰,五官与他有些神似,只是双眼紧闭,显见是正在睡觉。
下笔的人,除了李沧澜还会有谁?想不到那么稳重霸气的人,也有这般可爱之处,莫憬玄一下子心情大好,所有忧虑暂丢到脑后,提起笔给小人儿加上两撇扫把眉,一撮山羊胡,手里再提一把菜刀。
弄得面目全非,正自得其乐,主人推门进来了,莫憬玄被抓了个现行,笑意还来不及敛去,双颊已飞上淡红。
李沧澜倾身在他脸上轻吻一下,抓过他手中的笔,在纸上龙飞凤舞题了三个大字:莫憬玄。
“喂!”莫憬玄仰脸抗议,却不小心蹭过他的唇,脸一热,转头躲过,却被他捏住下巴抬起脸来,那人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害羞么?来不及了罢!”
果然可恶至极,莫憬玄盯着桌上的砚台,开始想把这东西扣在他脸上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青松院
房里传来一阵阵呼痛声,老太医给白月敷了药便捂着耳朵告退了,可怜那个臀上没什么肉的少年,一头冷汗地趴在床上,动一动便是钻心地疼。
一只白细的手拭去他额上的汗,白月抬头,对上李琛红肿的眼,苦笑了一下,奄奄一息道:“皇宫果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李琛怔了一怔,低声道:“你……受苦了。”
白月见他一脸自责,顿时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安慰道:“也……没什么啦,反正我命也贱,挨打挨惯了,死不了的……”
李琛摇摇头,道:“何谓贵贱?全在人一念之间,当权者喜欢,便是一棵杂草也能捧上了天,若他不喜欢,任你皇亲国戚,一样贱如尘埃。”
“哦……”白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管他喜欢不喜欢呢,反正在我心里,你……我心里是……”说了一半,面红耳赤再也接不下去,只好把脸埋在枕上,暗骂自己没出息。
身旁那人拉过被子盖住他,道:“我不会再哭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决心,白月扭过脸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为别人哭得希里哗啦,为我哭就不行么?”小气!
李琛愣了一下,随即咬住唇低低地笑了。
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两个容貌相同的少年,头抵着头,轻声絮语,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两人身上,虽清寡淡薄,却渐渐暖了那颗孤单无助的心。
第10章
十、
白月臀上的伤养好了,差不多在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来他一直留在青松院,除了依旧守备森严不能踏出院门一步外,倒也风平浪静,那个阴晴不定的六王爷没来找他们的麻烦,倒有一个儒雅和善的四王爷,时不时来探望一下,只是每次来去匆匆,总也说不上几句话,还老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李琛,几次欲言又止,吊得白月心里发毛。
“今年的雪特别多。”白月丢下铲子,退了两步观赏自己的作品——一只大雪人。
半个月来断断续续地雪好像就没停过,难得今天见了月亮,惨白惨白地挂在天上,像某人的脸一样。
李琛端了两蛊牛|乳过来,脸色较从前红润了些,递了一蛊过来:“喏,给你。”
白月一挑眉,道:“琛儿乖,哥哥不喝这玩意儿。”
唉唉,看不出这小皇子都十四了,还没断奶呐,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虽比他大两岁,却因为长期营养失调而导致发育不良,身板和对方差不了多少。
好在这些天来好吃好喝好睡眠,饭后还有异域贡上的鲜果助兴,白月只觉自个儿又拔高增壮了不少。
李琛咬住下唇,大眼睛里盛满恼色,把杯子直接递到他唇边,意思再明白不过: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白月脸红了一下,忙接过去咕咚咕咚一灌到底,顺手把空杯扣在雪人头上,难为情地笑了。
李琛看见他笑,心里也觉得愉悦舒畅,喝完自己那份,也把杯子扣在雪人上。
“咳……那个,”白月见他嘴角微微上挑,魂都要飞了,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说,“四王爷好像很喜欢你。”
李琛点点头,道:“四皇叔心软,见我被别的皇子欺负,总是想方设法护着我。”
白月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道:“既然护着你,又怎么会任那六王爷把你关在这里,他不也是王爷么,怎么连自己的六弟都管不住?”
李琛失笑,道:“宫中的事,你不懂的,况且……”抬头仰望那一轮冷月,叹道,“四皇叔想必也有他的难处……”
歪打正着,一语道破,四王爷现下确实难为得很。
四王府。
烛光暖暖地映在罗帐上,为嫩黄的锦锻纱罗蒙上一层浅浅的红,帐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呻吟,伴着粗重的喘息声,搅动着一室暧昧的空气。
“不……不要了……放过……放过我罢……”李观澜紧抓住床单,无力地挣动着,身体黏腻得难受,腰部酸软无力仿佛断了一般,某个羞耻的地方更是被一再侵犯到火烧一般地疼痛。
大手按住他的腰,头顶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要不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精壮的身体覆了上来,私|处再一次被无情地贯穿,疼痛过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狂涌而来的快感,几乎要将他溺毙其中,李观澜低低地哀鸣了一声,咬住下唇,闭上双眼。
自那人回京以来便是没完没了的求欢索乐,夜夜厮磨,身体虽已习惯这样火热狂野的抚爱,心理上却始终难以接受,即使是他失义在先,这等羞辱,也早已超出了他该得的报复。
身体随着猛烈的撞击而迎合摆动,胸口却越来越苦涩,越来越空茫。
“你是怎么玩弄我姐姐的?”身上那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施予痛苦的机会,修长有力的手指滑过他平坦的小腹,道,“若是女人,早怀上我的种了罢!”
李观澜摇摇头,不敢开口,却不知他这样隐忍更激起男人的残暴,那人冷笑一声,退出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面朝下翻过去,承受着更深、更紧密的结合。
李观澜抓住枕头,断断续续道:“段湘……你这……小畜牲……若不是我……提拔照应……你能……有今天……啊!”
男人一手勾起他的腰,用身体狠狠惩罚着他的质问,手指却极其温柔地探入他的双唇,在舌尖逗弄,李观澜一口咬住那不安分的手指,感觉到身后的人更加疯狂,在没顶的快感中,听到男人的低语——
“我不会……放过辜负我的人……”
喘息声渐渐平复,段湘披衣下床,倒来一杯温茶,扶起浑身无力的四王爷,凑到他唇边。
李观澜微喘着,润了润喉咙,道:“段湘,如此报复,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段湘没说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李观澜拢了拢散乱的长发,接着道:“当初……是我负了令姊,你恨我,也是应该,现下这事,我不怪你,你也……适可而止。”
段湘沉默了许久,问:“你爱她吗?”
李观澜不由得愣住,想起那个明艳如牡丹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时他不过十六岁,正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迷恋着她美丽的容貌,却从未想过要相偕白首,再加上身边一向珠翠环绕莺燕成群,凭良心说,他不曾认真,那时的狂热爱恋,像夜晚的烟火一样,炫丽,但是短暂。
直到段瑾入宫,产下属于他的骨肉,才真正在他心目中有了一席之地,当时的遗憾,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承欢于他人膝下,对段瑾,却是欢情太薄,爱火已熄。
不由得摇头苦笑,段瑾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怎想到事隔多年,段湘又成了他第一个男人,这一对姐弟,命中注定要纠缠不清,苦恼,苦恼。
段湘见他半天不答话,以为他是旧情难忘,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板过李观澜的脸,双唇印了上去,低喃道:“你真以为我是在报复你么?”
难道不是?李观澜皱眉,没打算跟他争,道:“你过几日就要动身回营了,该回去打点行李才是,别老是耗在我这里。”
看来当年把他远调关外是对的,不然,李观澜打了个寒颤,岂不是早被他折腾死了。
段湘面露不悦,把李观澜推倒在枕上,伸手抱住,命令道:“睡觉!”
“咦?”李观澜偏过头看他,道,“你不回去么?”难不成他要在这过夜?
“不睡么?”段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指沿着颈项滑下去,道,“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李观澜拨开他的手,面带薄怒,道:“段湘,你有完没完?”
段湘低笑一声,道:“没完,只要我还没走,就没完。”
李观澜把头埋在锦被中,随他去,反正他也快滚蛋了。
“忘记告诉你了,”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轮,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狂妄至极——
“陛下留我年后再出发,观澜,后一个月里,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四王爷府里度日如年的时候,六王爷府上却浑然不觉时光飞逝。
早朝回来,李沧澜会在书房处理公务,莫憬玄则通常赖在床上补眠,午饭两人围炉对饮,切磋棋艺兼动手动脚,晚饭后去书房读读圣贤书谈谈天下事,夜里的节目,更加精彩,不提也罢。
无所事事地闲晃了半个月过去,莫憬玄发现自己反而瘦了,故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心事。”对面那人落了一枚黑子,淡道,“本王留得住你的人,却难留得住你的心呐。”
莫憬玄掂起一枚白子,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算是罢。”
李沧澜瞪眼,道:“什么算是罢?真是无情无义!”
莫憬玄回他一笑,道:“是你自己说的,难不成——”拖长了尾音,嘴角勾起调皮的笑容,道,“你在撒娇?”
李沧澜哈哈大笑,道:“我的玄儿果然贴心!”
贴你的鬼!莫憬玄落子,抬眼看他,道:“六王爷,我们这算什么关系?”又贴心又贴身的。
李沧澜敛了笑容,满脸凝重,道:“本王爱你惜你,你竟不知道么?”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莫憬玄轻笑一声,道:“可惜你的妻妾们不在府中,否则听了这句,不知会打翻多少醋坛子。”
六王爷府中女眷都迁到别院去了,因为莫憬玄喜欢清静,总管是这么说的。
信不信是一回事,不过真的很清静就是了。
“我没有正妻,侍妾倒是不少。”李沧澜手指轻敲棋盘,道,“不如立憬玄为正,让她们都唤你哥哥可好?”
莫憬玄额角爆起青筋,看着面前的黑白交错,有掀了棋盘的冲动。
还没等他动手,棋盘已经飞起来了,两人诧异地转头,对上李观澜阴云密布的一张脸。
“你干的好事!”李观澜手指发抖地指着胞弟,吼道,“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莫憬玄脸色变了,李沧澜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他不是说你。”
盛怒的四王爷这才注意到还有旁人在,对莫憬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过头来继续对李沧澜开火:“马上调他回营!我受够了!”
“四哥——”李沧澜欠了欠身,拉他坐下,劝慰道,“四哥息怒,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计议你个头!”李观澜重重拍在桌子上,怒道,“你根本是和那小畜牲串通好了!我会信你才有鬼!”
莫憬玄听得一头雾水,四王爷看来是气昏了头,竟然开始口不择言,不过,听到有人骂李沧澜,还是于他心有戚戚焉的。
“四哥,段将军哪里冒犯你了?不妨说来听听,小弟好量情发落他。”李沧澜一派云淡风轻,悠闲得让人想打。
李观澜的脸先是变得煞白,随后转为铁青,最后胀得通红,当着莫憬玄的面又实在难以启齿,只好一双眼睛恨恨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像是要烧出几个窟窿。
莫憬玄被他瞪得不好不说话,便拱手一礼,寒喧道:“四王爷最近可是常常失眠?好大的一双黑眼圈。”好像自打去皇陵那天就挂上了。
李沧澜闻言哈哈大笑,四王爷则是一脸恨不得要昏倒的表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怎么就这么睿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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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小月,呵呵,这回没叫错,小月(那个小月)和小琛的H没有,倒是有四哥和将军的,唉,越写越色了……
第11章
一一、
李观澜挂了一头黑线,眼中火花点点,上上下下地打量莫憬玄。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幸福的,李观澜决定给胞弟使个绊儿,遂一拱手,道:“莫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
李沧澜嘴角一沉,道:“四哥,答应我的事,忘了么?”
李观澜眉毛挑起来,道:“怎敢?只是拉拉家常,叙叙旧罢了。”
李沧澜笑得别有深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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