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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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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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还有“希望”,没有一点威慑力,没有几个人会听从他。巴茨忍不住嘲讽到——他总是喜欢嘲讽,“我猜那位皇帝的要求不可能得到满足。”

    “那只是表明他的态度。”文德嗣对他的评价不以为然,“只要那位皇帝不是太笨,或者太没见识,他就不会采用更强硬的措辞。但他肯定会在他能够管到的地方打击同盟会”

    他突然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张彪。“难道你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张彪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巴茨、范恩和上官云顿都已经想到了。“就是刚才,你说或许会有一个大新闻。”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张彪,“你的意思是,那位皇帝陛下即将对同盟会采取行动?”

    “不。”张彪直截了当的否认了他们的推测,“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

    “那么,大新闻是什么?”他们想知道。

    张彪没有满足他们的好奇。“你们应该去问要求提高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休假的那个人。”

    但是,不管那个人是谁,显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向他提问。只有此刻正在北京的、而且级别足够高的那些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比如一位指挥了一个新式步兵师的、得到皇帝重视的年轻将军——名字可能是蓝天蔚,也可能是吴禄贞。

    或者张绍曾。

    就在文德嗣和他的朋友们在遥远的广州湾租借地讨论“大新闻”会是什么的时候,同一时刻,在北京,张绍曾正在一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将军的办公室里向他提出质疑。

    “为什么突然提高部队的警戒等级,取消军官和士兵的休假,而且请求皇上将我的整个师紧急召集到北京?”他的声调不高,但是很严厉,如果还有一个人在场,他的这种语气足够让他感到震惊。

    因为遭到他质疑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最年轻的辅政大臣,近卫军的最高指挥官,一位皇族成员,良弼。

    张绍曾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

    但是良弼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是。“我得到可靠的情报,同盟会策划了一次新的袭击,目标是皇上或者某位辅政大臣。”

    “同盟会?”张绍增开始头痛了,作为同样致力于推翻满清政府的革命者,他既不愿意看到同盟会遭受损失,又不赞同它的那些异想天开的袭击行动,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境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语气变得更加糟糕了。“那些人能够做成什么大事?我们都知道那些成功的暗杀行动其实”

    “请注意你的言辞,将军。”良弼打断他,似乎不愿意听到他提起那些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相,“皇上相信同盟会是我大清的严重威胁,所以,我们就应当重视这些叛逆。”

    张绍曾对他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意外。虽然同盟会十分愚蠢的主动为王振背了黑锅,他的行为仍然没有做到天衣无缝,良弼很早就知道真相,但是从未向皇帝揭露它,反而多次掩盖它,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阻止其他人进行调查,让人了解这位辅政大臣的经历同时清楚内幕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广州湾的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分校读书的时候,就已经与王振甚至王振的老板勾结在了一起。

    虽然王振的行为正对满清的统治基础造成严重损害,虽然良弼是皇族,虽然他对皇帝很忠诚

    也许他的忠诚只是一种伪装。

    只是张绍曾同样不打算揭露王振的罪行,并且知道,良弼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但是不打算揭穿它,也知道他知道他知道王振的罪行这种绕口令似的混乱描述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什么,而且都打算隐瞒它,这产生了一点好处,他可以与良弼走得比较近,不用过于在意他的身份。

    ——需要指出的是,蓝天蔚和吴禄贞同样知道那些秘密,因此也获得了这种优待。对于皇帝和他的亲信来说,他们这些曾经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广州湾分校就读的将军似乎抱成了一个小圈子,需要警惕,但并不值得奇怪。

    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清楚,这种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建立在他们一致决定保守王振的秘密的基础上,如果有人企图违背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的关系就会很快破裂。

    “我的错。”想到这一点,张绍曾立即向良弼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只是我认为,同盟会的人不值得调动这么多士兵,皇上在宫里,他们不可能构成威胁。”

    他希望良弼解除军队的紧急状态,让他的师撤出北京,不管同盟会的人打算做什么,至少他们还有机会逃走。

    但是良弼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弄到了迫击炮,两门。”

    张绍曾的头更痛了。(。)

第六百零五节 不但要上头版还要做头条() 
迫击炮,而且是两门!

    良弼的一系列举动似乎变得可以理解了,不是为了皇帝——他在紫禁城里面,很安全,除非同盟会能够掌握他的准确位置,并且正好就在迫击炮的射程以内——良弼担心的是他自己,如果皇宫遭到炮击,哪怕只有一颗炮弹,他的位置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他有很多敌人,大多数只是嫉妒他是如此年轻就已成为中国最有权势的官僚,原因仅仅是他拥有爱新觉罗的血统,而且在正确的时间读了一所正确的学校;还有一些则是他的政治对手,既有其他国家的代理人,也有阴魂不散的保守派官僚。最后,皇帝和他的亲信也对他充满警惕,没有更深的原因,只是在表面上,他与三位同样拥有美国背景的将军组成了一个小圈子,而这意味着他可以掌握新军一大半的战斗力量。

    更准确一点,百分之六十。

    张绍曾和他的同志曾经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皇帝想组建一支六十万人的新式陆军,但是这个目标只完成了六分之一,十万名士兵,组成八个步兵师,但是规模并不相同:近卫师拥有一万八千人,蓝天蔚、吴禄贞和张绍曾的三个师是一万四千人,而袁世凯的四个师仅仅只有一万人。

    六万人和四万人,对于皇帝来说,这意味着两个分别由美国人和英国人支持的军事集团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而它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只代表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如果良弼想做点什么,比如发动军事政变将自己送上皇帝宝座,那么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袁世凯不是可以信任的将军,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不会为了皇帝的安危将他的军队投入一场没有获胜希望的武装冲突,如果良弼发动政变,那么他就会像几年前那样保持中立,甚至干脆把皇帝卖个好价钱。

    而这是皇帝和他的亲信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虽然良弼很忠诚,但是任何对中国的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清楚,过去出现的每一个篡位者曾经都很忠诚。或者看上去很忠诚,一时的表现毫无意义,只有结果最重要。

    而且良弼还有很多优势,他曾在一所美国学校学习,接受了更多美国人的思想,而且有更多美国朋友,迟早有一天,华盛顿会认为,他可以更好的维护美国的利益。甚至带来更多,然后就会支持他成为新的皇帝;同时他是一名皇族成员,如果由他取代现在的皇帝,西方国家将会默认这个事实,国内的反对者也不会太多,只需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会让他们改变想法。

    最起码可以让他们闭嘴,不管暂时还是永远。

    到了那个时候,良弼是不是还忠于皇帝。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会有一位美国政府的特使拜访他,向他宣布。华盛顿已决定由他担任中国的皇帝,也许他会推辞,表明自己只是一名将军,不能成为皇帝,建议华盛顿寻找更好的人选,但是特使会告诫他。联邦政府的决定不能更改,于是他还是会成为新的皇帝,也许登基的时候还会念两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当然。也许这种推测永远不会成为事实。良弼会一直保持忠诚,美国人也不会产生更换一位皇帝的想法,因此皇帝可以一直坐在他的宝座上,直到他死亡,或者他的政府被革命者推翻。

    没有人可以准确的预测未来,重要的是,张绍曾知道,既然他和他的同志可以根据目前掌握的一点信息推测出对皇帝来说最糟糕的那个结果,皇帝和他的亲信同样可以。作为一个美国政府扶植上台的代理人,他必然对此深信不疑。

    美国人可以扶植他,同样也可以扶植良弼,任何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

    他不可能忍受它,肯定要想要改变它,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军队控制在他或者他暂时还可以信任的大臣的手里。

    这不容易做到,皇帝不能轻易撤换他的任何一位将军,那样将会引起美国人或者英国人的强烈反对,最后导致他的失败。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合理的借口,使他可以撤换某一位将军甚至每一位将军,同时不必顾忌华盛顿和伦敦的态度。

    或者,即使他仍然不能撤换任何人,但是仍可以削减他们的权力,稍稍改善他的处境。

    同盟会的计划就是他等待了很久的那个机会。不管最后会有什么结果,只要有一颗炮弹落进紫禁城,良弼就必须承担全部责任,而他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撤销他的近卫师的指挥权。

    同样,它也是良弼的其他敌人需要的机会——也许他们全都已经准备好弹劾他了。

    这些人,皇帝和他的大臣,就像一群围着良弼打转的鲨鱼,只要他的身上出现一个伤口,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

    张绍曾突然觉得他的头没有那么痛了。

    他抬起头,看向良弼。时间已过去几分钟,这位年轻的辅政大臣就那么一脸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字也没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等待。

    等着他说点什么。

    张绍曾想了想,问到:“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是我们。”良弼对他的提问做了一点修正,接着宣布:“我们将会共同解决这个问题,这正是我将你的整个师召集到北京的原因。”

    张绍曾当然知道这一点,从他听到同盟会的计划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良弼的任务——虽然与同盟会的人存在不少分歧和矛盾,他毕竟还是一名意图推翻满清政权的革命者,不会带领部队抓捕同志。

    他决定采用一切手段拒绝良弼可能交给他的任务。“难道你的一万六千名士兵还不够?”

    “你应该知道近卫师的士兵都是什么样子。”良弼的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不是针对张绍曾,而是针对自己的士兵:近卫师的士兵都是旗人,虽然同样接受美国顾问的训练,但是效果根本不能与其他部队的士兵相提并论,指望他们抓住同盟会的袭击者还不如指望那些家伙主动投降。

    不过他同样知道,张绍曾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安排,不是因为知道他的政治倾向,而是认为他不愿意卷入一个显而易见的麻烦——如果张绍曾的部队参与搜查行动,而同盟会的袭击者仍然炮击了紫禁城,那么他就会落得跟他同样的下场,甚至更糟,毕竟他是一名汉人将军,很容易被人落井下石——如果想要他参与进来,就要拿出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比如一张还没有打出的底牌。

    “我应该告诉你,”良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确保张绍曾不会听错任何内容,“除了两门迫击炮,同盟会的人还有可能弄到了一些毒气炮弹。”

    “什么?”张绍曾跳了起来,脸上一半是震惊,另一半是恐慌,“你怎么不早说!”

    只是一瞬间,他的刚刚好转的心情就荡然无存了,脑袋痛得就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的敲了一顿。

    毒气炮弹将会彻底改变袭击的性质,让它变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恐怖袭击:只要稍微出现一点差错,可能只是风向突然发生了变化,或者有人没有按照正确的程序使用炮弹——同盟会的人显然不可能接受了训练,因此出现失误的可能性非常高——数以千计的无辜平民就会成为袭击的牺牲品,而皇帝仍然有可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即使成功杀死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皇帝,最后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张绍曾不明白同盟会的人为什么会制定这么一个计划,而且打算真的执行它。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为什么良弼知道同盟会的计划?

    它应该是一个被严格保守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而不是一开始就传到了敌人的耳朵里面。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问到。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朋友。”停顿了几秒,良弼说出了那个张绍曾已经猜到的名字。“王振。”

    他立即产生了一个很不好的联想。“迫击炮和毒气炮弹都是他卖给同盟会的?”

    如果真是王振干的,他绝对不会感到奇怪。

    他开始后悔掩盖王振的那些罪行了。

    幸运的是,良弼否认了他的猜测——否认了一部分。“不是他卖的,根据他的人的观察,迫击炮是日本人缴获的俄国人的装备。”

    “毒气炮弹呢?”

    “同盟会的人通过中间人询问他能不能弄到毒气炮弹,然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良弼解释到。

    张绍曾松了一口气。“所以,他没有真的把毒气炮弹卖给同盟会?”

    “他向我保证,他绝对没有向同盟会出售毒气炮弹。”良弼又停了一会儿,不是为了引起张绍曾的好奇,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不过最后,他还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不过,我不敢相信他的保证。我们都很了解这个人,没有他不卖的东西,如果有,肯定是买家出的价不够高。”

    张绍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糟糕了。(。)

第六百零六节 人总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张绍曾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如果良弼的怀疑正确,他就必须全力配合他的行动,将同盟会的袭击者抓出来,避免他们愚蠢的而且疯狂的计划造成可怕后果,但如果王振说的是实话,他就应当想办法拖良弼的后腿,减少同盟会的损失,避免它将自己的力量浪费在一次无意义的行动之中。

    杀死一个皇帝或者赶走一名贵族将军并不能对国家的形势产生实质影响,推翻满清政权需要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士兵的数量一定要多,然而同盟会还是没有弄清这一点,仍任热衷于刺杀和组织只有几十人或者上百人参与的小规模暴乱。

    也许那位孙先生应该认真的思考他的斗争策略,而不是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用来追求一个只有14岁的日本女孩

    只是在他的心里,张绍曾稍稍表达了他对同盟会的领导者的一点不满,随即将注意力转回他必须做出的那个艰难决定: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良弼,还是应该相信王振。这两个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为了保护自己,他们都有可能说谎。

    而他没有太多手段进行验证——原本他准备询问秦朗是否知道此事,然而良弼对王振的猜疑让他意识到,如果这个人可以盗卖中**队的武器和弹药,那么他也有可能在安布雷拉公司做同样的事——即使它有一整套制度,而且管理很严格。

    只要付出足够的好处。无论多么严格的体制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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