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这才命人将你请来。”她意下是想替珀希说些好话,撮合这两人和好,却不知颜尚昕的脾气,真是弄巧成拙了。
果然,颜尚昕朝听不懂慧妃之言、一脸懵懂的珀希瞪一眼,又起身朝管悦伊作揖道:“如此,竟为难娘娘了,尚昕惭愧。”
“这怎么说的?”管悦伊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顽皮笑道。“亏得珀希想到,我也想念颜师傅得很,正好与你见上一面……”突然看到他脸上的膏药,知道下面是被刺的金印,便收住话头。“这……秦昭仪也与颜师傅是旧识,你这一来,我们一则听琴赏乐,二来叙旧,如何不好?”
“尚昕一介罪人,蒙二位娘娘厚爱,实不敢当……”
“颜尚昕,你……你父亲可安好?”
话还没收住气,一个怪声音从旁边响起,颜尚昕恨得眼角直抽,又听他提起自己父亲,心中怒气高涨却只得强压着。
“不敢当,家父一介庶民,得大人这般挂念,如何承受得起?”他还是作成恭敬的姿态朝珀希行礼,却不抬头去看,赶紧转身坐了回去。
“好吧……”珀希见他还是这副倔强模样,也不多言,擦擦鼻子站起,拍整衣杉,从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他那琴,径直走到慧妃面前——
“娘娘,我要弹了?”
“啊?!”管悦伊也没了到他竟如此直截了当,坐在她身边的秦紫萱更是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你弹吧!”管悦伊终于反应过来。
“恩。”珀希朝慧妃礼貌地点点头后,转脸朝着颜尚昕:“你要好好听!”那语气明显强硬许多,表情更是对方前所未见的严肃。
颜尚昕如同被施了下马威。
从那旋律传出之际,秦紫萱便将注意力渐渐转移到这上头来。
虽然先前对珀希的相貌摹绘出五分的大概,但今日见到真人,心中还是感慨不已:一则,他那模样确实清奇罕见,再就是此人果然称得上俊美非凡,教人动心——连她都在与对方不慎对视上后,感到脸热。
圣上得此佳人,每日光是见着也赏心悦目,哪还计较他的什么礼仪不端,难怪颜师傅被此横祸。但当秦紫萱依稀辨认出珀希脸上淡淡的青印后,心里也不禁有些责怪颜尚昕下手太重。
自从上次西园听了颜尚昕之父用珀希这琴弹了一曲《鹧鸪天》后,之后便再没想起过这琴的声音。方才等颜尚昕之际,管慧妃问起这琴名字,珀希说它叫“吉他”,被他抱在怀里略略拨划了几下,声音倒是浑然悦耳,全不同于上次老乐师弹得那样干涩枯燥。
这时,珀希正式上阵,借助那根带子将吉他背在胸前,站立于众女眷面前,专心致志弹着手里的乐器,那副神情配上他的相貌真教人挪不得眼珠子。
珀希所弹曲调,秦紫萱也是前所未闻,刚开始几声嘈嘈快响让她以为这是什么市井里流传的小调,但没过几下,又急转成别样音调,其中好些个音都是不常听的,没等她在心中发出感慨,意外的歌声从珀希口中被唱出……
I got a gnome in the backyard。
I put him right on the X mark。
He’s supposed to show me where the money is。
Hey won’t you show me where the money is。
I got it all on the back of my hand。
I want your answer so I won’ forget;
then show me right where your heart is。
oh right now tell me where your heart is。
Oh Mandy; Oh Mand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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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写出来的最有趣的一首歌——我是说,我们的乐队——它的旋律很容易打动人,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往往觉得这很甜美;我选择唱它就是这个原因,正好这里也没人能懂那些其实无理取闹的歌词。
慧妃这次请了一位她的朋友,叫“秦昭仪”。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椭圆形的脸,模样很漂亮,黑头发也像慧妃那样做成别致的式样,旁边别一朵淡粉色的花。从她们的谈话方式,我猜测这位女士的地位大概没有慧妃那么高贵,总是那么谦卑恭敬,对我也很温和。甚至连多看我几眼都会脸红,我也被她的羞怯感染到,不敢直接看她——这是让人尊敬的、不能随便开玩笑的那种女孩。
希望她在听过我的歌以后能对自己多点自信,她值得男人们为她歌颂。
哦,Mandy,哦,Mandy,
你简直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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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一曲终了。果然如管悦伊先前所言——竟不知如何喝彩。而且从周围的寂静分辨,众人大约都是如此的。
“这……”管慧妃小心翼翼转眼去看她表姐的脸色……
秦昭仪的模样让慧妃小吃一惊:这曲子果然绝妙么?竟引得一向矜持娴雅的表姐看上去如此痴迷。管悦伊只知道珀希弹唱得甚是欢快悦耳,虽不懂他那话的意思,但那琴那歌乃至珀希的表情都让人无比愉悦。本想趁着性子叫好鼓励,却被秦紫萱的这异常反应给镇了回去。
再看另一位行家颜尚昕,表情更是难以捉摸:眉毛紧皱,双目稍眯——是挑剔?抑或品析?倒是比她表姐看着有神采。
“恩!”管悦伊壮壮了胆,清一嗓子:“颜……”
“是你了!”却被珀希抢了先,走到颜尚昕面前大声说道,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对方唬地一怔。
“大人?”颜尚昕显然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思索中清醒。
“是你弹琵琶了!”珀希一脸正色,双眼直直地看着颜尚昕,毫不客气。“弹好它!我们是在比试!”
“比试?!”颜尚昕惊讶地重复一遍:这小子要玩什么花样?!
“是的。”珀希点头,笑意又在脸上出现。“我要跟你比试!”
“不敢当,自然是大人的技艺高超,颜某岂敢造次?”颜尚昕抬手抱拳退让,却气得脸都红了。
“不!不行!”珀希纹丝不动,只是说话急了起来。“你以为我弹不好!但你还没听过我弹,以前。现在,我弹了,我要跟你比——谁更好!”
颜尚昕听完此话,气得微微抖了一番:欺人太甚!方才明明就……这是怎么说法?莫非已经认定这番人弹的怪琴就胜过自己了?笑话!比就比,他倒是说得对——不比怎么知道谁家的好?!
这样,颜尚昕镇定下来,以一副沉着的面色与那珀希对看,嘴角微翘,倏地站起来,捧上琵琶,也学他的样子站到人前。珀希知道琵琶须得坐着弹方才容易,便使眼色给小太监瑞喜,让他给颜尚昕摆个凳子在身后。颜尚昕倒也领情,干脆地坐下了。
先前珀希弹的曲子实在欢快无比,唱得也深情款款,让众位女眷都难免心动了些,喜爱音律的秦昭仪竟有些着迷了。这些都被颜尚昕看在了眼里,深知自己的挑战艰巨:琵琶之音不若那琴声清脆浑劲,而他也不会唱歌那种花哨的噱头,如此看来,今日要用上些生平绝学才行了!
也罢,就此拼了才好!
第二十六章
待那琴声平息,颜尚昕还低着头看琴弦的颤动,如释重负叹口气。
“好!好听!”
意外的叫好声打乱了他的心境,令颜尚昕不禁眉头紧皱,朝正拍手傻笑着的珀希瞪一眼,顺便又看看在坐其他人的表情。
管慧妃年幼肤浅,颜尚昕自然主要是看深谙音律的秦昭仪的神色:今番这赛局是比定了,在座之中,大约只有昭仪娘娘能算个评判,只希望她不要徇私才好。
秦紫萱的反应却让他多少有些困惑,这位娘娘平日言谈举止无不沉稳优雅,此时默不作声倒也合乎其气质,但那眼神却极为异常,竟像呆了一般。
“萱姐姐?”管慧妃也急待评价,忍不住开口提醒。
“哦……”秦紫萱果然一副大梦方醒的模样,看看身边的表妹,又巡视一番众人,赶紧整顿好神色,尴尬地一笑:“颜师傅方才弹的可是《临江仙》?”
“回娘娘,正是。”
“恩,果然清丽洒脱。颜师傅的指法刚劲有力,此曲这样听来,别有一番趣味。”秦紫萱颌首微笑道。“那么……请问珀师傅所弹又是何曲?”
“啊?!”珀希被这一问,先是一愣,后经身旁小太监点解,忙站上前来。“哦,我的是……‘Oh Mandy!’”
“‘傲漫笛’?”秦昭仪面露惊异。“想必系珀师傅家乡语言……敢问是何人所作?”
“我叫珀希!”珀希最不喜此地之人将他名字拆解了念,赶紧给对方纠正过来。
“如此,紫萱失礼了。”秦昭仪赧然道。
这边,珀希听完瑞喜的讲解,抿抿嘴,竟有些羞怯,慢腾腾才回答道:“是……是我作的。”
话一完,所听者有两人登时屏住了呼吸。
“这……这是珀希师傅自己作的曲?”秦紫萱只觉得心被揪得紧,气也出不顺了。
“恩!”珀希点头。“是我先作的,后来我们一起弹……恩,合着弹!”
后面这话,秦紫萱听来已经意义不大,嘴上诺诺,眼珠却转动着将珀希上下打量,面颊绯红。颜尚昕见此情景,心中大喊该死,虽说先前听那小子报出这是自创曲目后,终于也有了赞叹之感,但回头一见秦昭仪的神色,便知她已被珀希的相貌才情迷惑。倒不恨珀希艺高于他,只是这小子总以美色乱人心智,纵使他技艺超群,也难令颜尚昕信服。
既然如此,更要与他比出高下!颜尚昕渐渐也看出珀希音律造诣颇深,哪怕现在秦昭仪偏了心,这小子自己也能有个掂量,至少不能被他轻看咯!
趁着那方还在眉来眼去,颜尚昕抱住琵琶,又是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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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怀疑秦昭仪小姐已经被我的音乐打动了。她脸红起来的模样非常漂亮,我也感到很得意——音乐确实是真正的世界语言!
如果这里是美国,我很可能过后跟她来一次约会,因为看上去她似乎也是喜欢并理解音乐的——连颜尚昕都向她寻求评价。可惜这里归“皇上”管,他一定不愿意看到我跟女孩在一起,我不能连累她,真可惜。
恩,等我回到美国,一会给她打电话或发邮件!要不先问她要个电话号码……
我就这样盘算着,突然一阵尖利的音乐声从背后传来——颜尚昕这家伙又开始弹了!他被刺激到了吗?好极了,那正是我需要的!
我立刻转过去看这个逼近疯狂的家伙——他的乐曲真的很疯狂,每一个音符都扩张到它们能被表达的极限上。那把琵琶看上去也不像是用木头制作的传统乐器,仿佛被通了电,竟然发出悠扬虚幻的颤音。我想起了Jake的独奏,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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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尚昕一心只想盖过珀希,专挑那复杂的曲子弹,把指法演练到极致,全神贯注到那上头,竟没留意到此外另有一重音响起,只以为这便是自己弹至出神入化之境界了,还不自觉地与那重音配合着。
秦紫萱已是一心着迷上珀希的曲子了,方才颜尚昕所弹的,全凭熟悉那曲调,随便敷衍了几句评价,脑中却始终萦绕着珀希那曲“傲漫笛”。本想待他们争议平息后,让他再弹唱一遍,却被颜尚昕抢着弹起了琵琶,正在可惜,不想珀希抱起吉他也走到前面合着弹了起来。
实在妙不可言。秦紫萱听着曲调知道是《春江辞》,并不稀罕,但颜尚昕不愧是当今琴技拔尖之人,弹得婉转微妙。更兼珀希那吉他浑然清悦的协奏,配合出来竟是世间罕有的绝响,听得秦昭仪心神荡漾,如痴如醉。
周围众人就算不谐音律,听到这等美妙的音乐声,也浑然忘我,陶醉非常。因这曲子欢快,有些个年纪小的宫女,甚至管慧妃也情不自禁地随着节拍点头跺脚起来,倘若是站着,只怕登时就要舞蹈呢。
珀希也是好久不曾与人合奏,此时又逢上这样一位高手,真如同开荤的和尚般,尽情尽兴,弹着弹着竟踩起拍子形同舞蹈。他身高腿长,步子踩得又大,宛如仙鹤漫步,到那兴头上了,把头一甩,头上的帽子就此甩脱出去,骨碌碌滚至秦昭仪脚边,她却慌忙弯腰,将其拾起,捧在怀里。
但颜尚昕终于还是察觉到不对。渐渐收住琴声,聆听起另一人弹出的声响……
听那曲调杂乱无章,有一半像在模仿他所弹的《春江辞》,实在不伦不类。他原是想怒上一把,扯下脸面将那不知礼数的番人趁机数落一通,可刚转头过去,却见珀希抱着他那琴,弹得甚是专心,咬牙抿唇,眉毛皱着,全不像在与他取闹。转念回想方才的琴声,两人配合得虽然不算天衣无缝,却也和谐动人,冥冥中竟有一份默契。想到这里,颜尚昕心中一惊。
珀希也觉察出此刻的变化,便也停了弹奏站好,怔怔地看着颜尚昕。方才一阵大动,弄得他满头是汗,一头黄发凌乱地贴着脸,还大口出着气。
“为什么……不弹?Huh?”他竟忘了与对方的间隙,坦诚相问,仿佛彼此是相知多年的同伴。
“我……”颜尚昕慌忙收回视线,别过脸,将琵琶立在凳边,起身抱拳道:“大人技艺非凡,颜某……颜尚昕甘拜下风!”说完,脸已红透,转身拿上琵琶就要走开。
“Wait!”珀希抢上去一把扯住他袖子。“我要跟你说话!哎噢——”
颜尚昕此时已是羞愧难当,只想快快脱身,哪还敢多留,被这一纠缠,便使劲将对方一推。珀希亦无防备,当下被倒坐在地上,痛嚷一声。
“珀希大人!”
“珀希师傅!”
接着喊起来的是小太监瑞喜和昭仪秦紫萱,前者立刻冲上去欲将珀希扶起。
“没关系,不痛!”珀希强挤笑脸让他放心。但瑞喜知道他昨夜与圣上同寝,弄得将午了才勉强起来,这下倒在这石板地上,如何不痛,自是替他心疼得不行。
珀希被着痛,心头也狠狠骂着一人,却不是颜尚昕。颜尚昕看着他一脸笑着难受的模样,不禁也责怪自己卤莽,只不表露罢了。
“不要走,我跟你讲话。”珀希已察觉出对方神态的变化,明白这便是最好的时机,拍拍他肩膀让他安宁下来。
颜尚昕亦感到自己再拿不出架子对待此人,虽不与之面对,却也默默不语了。
“不要‘甘拜下风’对我。”珀希这话讲得一本正经,表情也什么严肃,一双蓝眼清澈异常。“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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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其实不想跟他比什么!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可比的!
如果只论演奏技巧,他显然比我熟练得多,不管他用的是什么乐器;而他弹奏的音乐也非常优美。当然,我不是说我作的曲子就很烂——没有什么音乐比另一种音乐好,就像你不能说《Seventeen》里的邻家女孩就不如《Playboy》的封面女郎有吸引力一样!(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它们都是美的,真正懂得欣赏的人不会被主观的好恶左右判断力。
但有件事很明显——我们的合奏效果非常出色!
“我们一起band好么?”
这个想法在被我说出来之前,还没有成型,现在,我完全不会动摇了。
“‘半得’?”颜尚昕显然没有听懂,我抓抓脑袋——
“就是一起——一起弹琴、一起唱歌!”不行,这样说也没有整体感:我要跟他一起组成一个音乐团体,一起演出,最好能一起出唱片!对!
——可我该怎么说呢?见鬼!
“你看,就是……如此。”我朝他耸肩,尴尬地微笑。
“我……尚昕何德何能,敢与大人同台?”他还在推辞,这是一定——这个顽固的家伙!
“恩……”——想个说法!“你看那些女子!”我抬起拇指朝周围的女孩指指。“她们喜欢我们一起弹!”
颜尚昕皱皱眉毛——也对,他一定不屑拿吸引姑娘当作组乐队的理由。
“是说……”——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