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到了……”夏轻尘领着皌连景袤左转右转,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口。
“这是哪里?”
“就是前面……我刚才路过……”夏轻尘捂着嘴干咳了起来。
“前面?”皌连景袤扶着他走进巷子,只见巷子里一处装潢艳丽的门庭,门上挂着“万花楼”三个大字“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吃饭洗澡,还有人帮我们梳头的地方。”夏轻尘不会绾发,皌连景袤更加不会,两人华服凌乱、披头散发进了万花楼。
大白天地进妓院,难免有些奇怪。
万花楼的老鸨不到三十的模样,形容艳丽。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见他二人虽有些邋遢,但一个肩膀笔挺,一个十指纤细,不似干粗活的人,又见他们衣冠虽不整洁,但衣料却是上等的云罗缎;再看神情,一个眼高于顶,一个目中无人,随身带剑却又不似江湖中人步履小心,如此大摇大摆、腰间又沉甸甸悬着一个荷包,这显然是任性玩耍丢了随从,又无聊想来尝新鲜的富家子弟。老鸨一掩嘴,甜笑着迎上来。
“二位爷是头一回上门吧。这大白天儿的,我们这儿生意还没开张呢。”
“怎么,此处白天来不得?”皌连景袤瞪了那老鸨一眼。
“呃呵呵,来得来得,当然来得”老鸨笑道“我这不是怕二位爷嫌咱们这儿不够热闹吗。”
“不热闹正好,我们还就想清净一会儿。”
“那二位爷可算是选对了时候了。我们这儿,就数这会儿最清净。”老板转身朝着楼上一招手“有客来了,姑娘们都下来迎客啊……”
老鸨一声令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便从楼梯上排着队先后走下来,走马灯似的在夏轻尘和皌连景袤面前经过。
“这是做什么?”皌连景袤不解地看着眼前一排人。
“这些都是我们楼里的姑娘,爷中意上哪一个就指哪一个。”
“中意?”皌连景袤扫了一眼面前的庸脂俗粉“我一个也不中意。”
“呃,这……那爷是要……”
“你就别拿这些来烦我们了”夏轻尘掏出一锭五两的元宝“我们要一个清净的房间睡觉,要两个嗓门不大的姑娘陪我们喝茶聊天,要会替人梳头穿衣服的。”
“瞧这位爷说的”老鸨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这伺候爷的活儿,我们楼里哪个姑娘不会呀。既然爷喜欢清净,就让红岫和春雪带二位爷上楼吧。”
话音一落,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便走上前来,拉起夏轻尘和皌连景袤的胳膊上了楼。
“轻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支开两名妓女,对着面前一桌荤素齐全的酒席,皌连景袤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了。
“你认为呢?进来这么半天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适才的女子,举止轻佻暧昧、毫无端庄可言,莫非是……妓馆?”
“恭喜你答对了。”夏轻尘趴在桌子边,无精打采地夹起盘子里一块类似肉脯的东西举到面前研究着“这是什么菜?”
“夏轻尘!”
“别那么大声,外面会听见。”
“你竟敢带我来这种烟花场所!你,你竟敢亵渎圣威!”
“这个烟花场所也是你治下的。”
“你!这就是你说的妙计!你答应替我想的好法子?”
“嗯。”夏轻尘也不太打理他,自顾自地研究起那块像风干肉片一样的东西。妓院的酒席就像套餐,横竖都是那一桌,大鱼大肉,最大限度地满足客人对酒色的欲望。见到盘中的油鸡和卤牛肉时,夏轻尘才记起,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沾过荤腥了。按理说,花了银子,他应该大吃一顿,可是他现在却疲惫得直犯恶心。
“朕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理不睬!”
“我没有不理你啊。”夏轻尘慢慢放下手中筷子,喝了两口茶水“你看你都不愿意来这里了。那些追你的人肯定想不到你会藏在这里。”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任谁也想不到,一国之君在如此危机关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种下流场所流连,说出来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可他们若是搜遍全城也找不到我,只怕还是会找到这里来。”
“我刚才也想到了。”夏轻尘嘴里含糊地说“就算他们今天搜到这里来,我们就把衣服一脱,女人一搂,躺在床上,他们还会过来掀被子对画像不成?哪个开妓院的背后没有黑白两道的势力,他们才来了几个人,哪敢随便得罪地头蛇啊。与其让他们追赶我们,还不如等他们走了,我们跟在他们后面。”
“但愿如你所想。”
“嗯……”夏轻尘坐到床边,弯腰趴在枕头上。皌连景袤想再问他什么,却发现他已完全睡着了。于是便过去推他,谁知一摸他的身体,就觉得掌心发烫。再探他的额头,就跟寒冬捂手的手炉一样。想起他本就有病,如今又是一身伤痕,一路上不听他呻吟病痛,原来竟是自己不声不响忍着。如今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皌连景袤于心不忍,但此时若差人去请郎中,夏轻尘背上的伤必会引人怀疑。
“再撑一段时日”皌连景袤将他的双腿搬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待回了宫,我会为你请天下最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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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被屋外喧哗的人声和乐声吵醒。
他睁了睁酸胀的眼皮,就看见皌连景袤近在咫尺的脸。
他惊了一跳,手臂一撑要起来,却发现皌连景袤的胳膊环过他的肩,紧紧勾着他的背。两人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夏轻尘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你醒了。”察觉他的动静,皌连景袤睁开眼皮。
“你在干什么?”
“你睡着了,我怕你翻身的时候压到背上的伤。”皌连景袤扶着受伤的肩,慢慢移开有些僵硬的手。
“那两个妞呢?”
“一直没再进来。”
“哦……”
两人面对面直挺挺地躺着,临近的房间隔着墙壁传来男女暧昧的言语呻吟。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僵,随后心虚地对看一眼,别开脸去。
“喂……”皌连景袤尴尬地说。
“啊……”
“他们此刻想必已经把城里翻个遍了。”
“嗯?晚上了吗?”
“你才察觉天已黑了?”
“唔,我怎么一睡就睡过去了……得叫那两个女人进来,不然一会儿查房我们怎么假装……”夏轻尘捂着头坐起来,忽就听到窗外一阵喧闹的马蹄声,夹杂着咒骂与吆喝,不由得一激灵,立刻趴到窗台边上,探头往楼下看去。
“糟了糟了,来了来了,快躲快躲!”
皌连景袤一把抓过宝剑坐起身来。
“快进床铺底下去。”
“岂有此理,我怎能钻床底!”
“哎呀,不理你了!”夏轻尘拢拢松散的衣服,猛地拉开门对着楼下吼道“老鸨!我们的姑娘呢?看我们睡着了都跑去做别人生意了,再不来当心我不给钱!”
“哎哟哟,这位爷您别动气。姑娘们这不是给您端酒去了吗?”老鸨堵着门口的官兵已然焦头烂额,听见吼声又忙不迭地回头来赔笑道“红岫、春雪,还不赶紧把酒给送上去。”
“快点啊——”夏轻尘猛一关门,回过头来,见皌连景袤还坐在床上,顿时急得原地直跳“你还拿着剑坐在这儿干吗!”
“别的事都可以,钻床底,死都不可!”
“你!咿——”夏轻尘冲上来猛地一推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伸手就扯他的腰带,一边扯一边还扒开自己的衣襟“爱躲不躲,死了别怪我。”
“你做什么?”皌连景袤一时错愕,睁大双眼看着他。一失神,手中宝剑被他夺了去扔到床里面。
“非礼你呀!”
“你……”
“赶紧脱啊,难道还拿着剑等着跟人决斗吗?”夏轻尘费劲地将两人脱得敞怀露点,就听见叩门的声响,他一把扯过被子“盖好盖好,盖一半……”
说着,他爬下床去,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伸手一开门:“美女……唔!”
未看清眼前的事物,一只大手迎面袭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一扯带到门后,死死按在合起的门板上。
“唔——”
“嘘——让我躲一下。”来人竖起一根手指头贴在自己撅起的唇上,刚想再说下一句,忽地觉得自己颈侧一凉。他木木的侧过脸去,只见皌连景袤手上寒光凛凛,正抵在自己人头下面——
呵呵呵,我来了,来晚了,最近忙着填天涯那个帖子的坑,所以这边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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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特们听好了,别以为晋江的作者好欺负,本大大行得正站得直,问候你妈也理直气壮!
那些攻击耽美的SB,你爸当初就该把你射墙上。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二十章
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万花楼内,夏轻尘在上等客房重新布好的酒席前,敞着衣襟,不自在地被左右拥抱。他性格原本沉静,在学校的时候又常被孤立,能与阿得和皌连景袤一直相处实属机缘巧合下的奇迹,交际应酬更谈何容易。
身旁红岫、春雪两名妓女贴着他,一边动手夹了桌上的菜喂到他嘴里,一边时不时地在他白皙滑腻的脸蛋和胸膛上吃豆腐,直摸得他百般尴尬。两名妓女见他两颊通红,于是笑道:
“爷,您是头一回来咱们这种地方吧?”
“嗯,怎么了?”
青楼妓馆有这样一个习惯,管头回上门来找乐子的童男子,叫做“雏儿”。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雏儿”在妓馆的初夜过后会得到那名妓女回赠的一个红包,里面或是少数银两、或是些金玉小玩意。妓女的生意主要靠本地熟客的光顾,而这便是妓女与恩客建立交情的开始。至于如何判断是否“雏儿”,就只有看妓女的眼力了。身在此间自然阅人无数,明眼的一看便知;再不济,待一夜过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而妓女虽是不得已卖身,但见了未经人事的“雏儿”,也难免会动色念。毕竟“雏儿”并不多见——尤其是如此清俊又言语温和的“雏儿”。夏轻尘就是“雏儿”,从小到大,抱过的女人只有妈和奶奶,如今挨着两个花枝招展、热情过度的少女,他是又羞又窘,浑身肌肉僵硬得跟木头一样。无奈大难临头,由不得他半点拒绝。
“这就难怪了,爷恐怕有所不知,这里可不比外面,只要爷高兴,大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在这里,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哦……”僵硬。尽管夏轻尘告诉自己是在作秀,他仍然没法让动作放松自如。红岫见他窘态实在可爱,冷不丁地贴了上来,在夏轻尘的脸边亲了一口。
“啊……”夏轻尘轻呼一声,伸手捂住自己被亲的脸颊,又急又窘地看着一旁捂着嘴笑的红岫。
“爷不用这样拘谨。只要是进了这门的,都是我们的姐妹的主子,爷就全当是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让奴婢们伺候您就成。来,啊……”红岫用筷子撕下一小块鸡肉,举到他的嘴边。夏轻尘不情愿地张了张嘴,含进嘴里。
“爷,怎么不见刚才跟您一块儿进来的那位爷啊?”
“呃,他……他见你们半天不来,先往别处去了。”
“哎呀呀,这真是奴家的罪过。”春雪赔笑道“奴家适才是怕擅自进来扰了爷的好觉,实在不知道二位爷已经醒了。来,奴家自己罚酒一杯……”说着往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又替夏轻尘满上,举到夏轻尘嘴边“奴家已经罚过自己了,爷喝了这杯,就当是原谅了奴家吧……”
“嗯,不……”夏轻尘尝过那酒,又苦又辣,难以入喉。但春雪见他不喝,妩媚地一笑。他侧脸看着春雪将一抬头自己将那杯酒喝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料下一秒,春雪突然扳过他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对着他的唇贴了上来。
“唔!”夏轻尘忙不迭地将人一推,手指轻点自己发麻的唇,难以置信地看着春雪。他们的唇刚才——好像碰到了……
将他这副惊惶的模样,红岫与春雪禁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轻抚着他的发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就在夏轻尘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演不下去的时候,包间的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一脚踢开了。夏轻尘抬眼一看他身上的蓝袍轻铠,知道他就是白天在闹市盘查过往的那些官兵。当下也没做什么反应,只装成吓了一跳的样子拢了拢自己敞开的衣襟。
红岫、春雪听到门响,惊呼一声,随后立即挂上了笑脸,捂着自己的心口半是怨怒半是撒娇地向着来人:
“差爷,您走错房间了。”
“奉命盘查过往,本官可没空听你们废话!我问你们,今日可见过形容可疑的生客?”
“哟——”红岫娇嗔地一笑“瞧差爷这话问的。我们这楼里每日迎来送往的恩客不计其数,哪儿能记得那么清呢?”
“这个人见过没有?”尉官掏出一张画像展开来。夏轻尘认得那画,图中所绘人像与阿得收到的那幅是一样的,也跟那名叫沈崇的队长手里的那幅一样。阿袤估计得没错,这些人的确是来追他们的。
“嗯……”两名妓女凑上去看了看“没见过。”
“都看清楚了。”
“回差爷,看清楚了。”
“还有一人,身长约八尺,长得五官端正,今日穿一身紫衣裳,可到你们楼里来过?”
“没有没有……”
“当真没有?”
“差爷要是不信咱们,大可在这屋里搜上一搜嘛。”
夏轻尘听得二女这话,心里不由一紧,背上顿时冷汗一片。于是他掩饰地拿过酒杯来抿了一口,说道:
“红岫、春雪,看完了就回来陪我吃酒,你们老围着他干嘛呀。”
“嗯……”那尉官指着夏轻尘问道“他是什么人?”
“这位爷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奴家每回都陪他吃酒的”春雪笑道“差爷您就别瞎猜了,您看看我们这儿就这么大个地方,就算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人混了进来,他也没处躲呀。奴家倒不是怕爷坏了我们生意,只是怕我们楼里人多事杂,绊了差爷的手脚,误了您的差事。”
那尉官听了她的话,放眼环视了一下屋内,又盯着夏轻尘看了看,终于有些不甘地转身走了。红岫和春雪这才转过身来,重新围着夏轻尘坐下,斟酒喂菜。
“那些官差来你们楼里做什么?”夏轻尘假作不知情。
“谁知道呢?看那装束也不是咱们县城里的官兵,也说不清要找的是什么人?管他呢”红岫将鱼肉里的刺剔干净了喂到夏轻尘口中“爷切莫因为他们扫了自己的兴,奴家可以跟爷打包票,他们不会再来了。”
“多谢你们刚才替我开脱,不然那个官差兴许会找我的麻烦了。”
“瞧爷说的”春雪掩着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奴家那是打发他早点走呢。咱们楼里一向来是笑脸迎客,爷是客,又是头一回来,哪能让一个过路的官差扰了爷的好兴致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这样委婉的话赶人。你们不光对自己的客人的时候要花言巧语,还要留心自己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能为让在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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