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源就变法儿似的掏出那zippo火机,冲杨海晨鬼马的眨眨眼睛,小心的把蜡烛点上。
杨海晨跑去把灯关上,又跑了回来。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盯著那点火光,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了。
周源说:“你是不是该给我唱个曲子呀?”
“甚麽曲子?”杨海晨抬起脸,在火光中他脸上的轮廓阴影摇摆不定,周源看得有点眼花,感觉很不真切。
“甚麽曲子!生日曲呀。”
“唱甚麽唱,两个人有甚麽好唱的,你把蜡烛吹熄吧。”
“才点著又吹熄?你就唱一个呀,不然真不知有啥意义呀,快,又没别人在,怕甚麽。”
杨海晨听罢,心想今个是周源的生日,也是不想扫他的兴,便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起来,可才哼了一句,发现周源在对面吃吃笑著,心里觉得怪难为情的,便又停了下来说:“不唱了,多别扭。”
周源这会更是朗声笑了起来。杨海晨踢他一脚,笑骂著:“疯子,死疯子,给我把蜡烛吹了,我要开灯了。”
周源说,我还没许愿呀。
杨海晨没好气:“那就快呀。”
周源便笑著闭了眼,心里随便念了句“心想事成,身体健康”,睁眼把蜡烛吹了。
开了灯,两人发现那蛋糕又溶过去不少,两人看著那堆奶油,是半点提不上胃口,象徵式扒了几口,便把它给丢了。
吃完了蛋糕,周源兴致还挺高,又给两人各开了一罐啤酒,坐到自个的床上,在身边拍了拍,冲杨海晨说:“来,来坐坐,咱哥们俩来聊个天。”
杨海晨听话的坐了过去,周源顺手的揽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周源点著一支烟,手里摆弄著那火机。杨海晨也点了一支烟抽著。他想起,自个好像是从大学就没抽过烟了。
两人起初尽是聊一些不著边际的话题。聊了一会,又两人都沉默了。周源发现自己有点喝高了。他平时酒量一向是挺好的,可今天,才喝了八九罐,他居然就有点昏沉的感觉。
杨海晨也像是让周源快乐的心情感染了。他想起周源这一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决定今晚上就跟这好兄弟放纵一下,便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蓦地眼角馀光瞥见周源又盯著自己瞧,他也没多反应,继续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若无其事。
然後,不知过了多久,周源突然开腔:“海晨,我觉得你这人,挺让人摸不透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把人放眼内的,可像今天……今天我是真高兴,都多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我想,你其实,也挺重视我这兄弟的吧,对不对?”
(十六)
“海晨,我觉得你这人,挺让人摸不透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把人放眼内的,可像今天……今天我是真高兴,都多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我想,你其实,也挺重视我这兄弟的吧,对不对?”
杨海晨一愣,想起老彭早前的话,说周源这人没甚麽朋友,心里一酸,便赶紧说:“这甚麽话呢你,你谁呀,我怎能不重视,你是我哥呀,你比我亲哥还要亲呀,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杨海晨这话倒是受用,周源听在耳里,一片窝心,嘿嘿著乐,说:“那都多久说的话了,你还记得呀?”
“怎麽不记得,你还想要给我塞钱呢,我能忘吗?”
说起那事,周源顿时一阵不快:“其实那次我是真不明白,不瞒你说,有时候,我就是觉得你挺、挺没劲的感觉,真的,这会儿我就老在想了,我跟你,谁跟谁呀,你却还老爱跟我客气,你说,你这不是挺不够意思的吗?我就想啊,你这人啊,有时候,感觉就是,挺不把人当回事的。”
杨海晨闻言,心里那个冤呀,他心想,跟你客气,就是不把你当回事了?这甚麽歪理啊?然後他又想,周源这阵子该不会都在为这个心烦吧?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觉得这好像太夸张了。
杨海晨想说,我老跟你客气,是因为想跟你保持个距离,是因为我是个gay,我不希望跟你走太近,我怕出事儿。我不是不把你当回事,我是怕我自己太把你当回事了。
可这些话,杨海晨都只在心里说了算,他不敢真的说出来。他怕吓著了周源,他怕周源会躲著他。
杨海晨想了又想,最终叹口气说:“周源,你别想太多,我这人就这样,很多朋友也这麽说过我的。我其实,我没别的意思,都老习惯了,从小就这样子。”
顿了半晌他又说:“我小时候,我爸挺严格的,总不许我们家的孩子拿别人东西,拿了就打。你不知道,有一回我班上一小孩不过送了一罐子果汁糖给我,我爸一看见了就发火,非得我还给人家。许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吧,我们家的小孩都挺不习惯受人恩惠,你看,挺糟糕的吧,高中的同学也总说我这人没劲。我是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介意。”
周源摇摇头,直接说:“我只是挺烦你这样儿,我不习惯你这样。对我,你不用这麽客气的,真的不用。我只是想你知道这一点。”
杨海晨应了一声,没敢再多说甚麽。他觉得这会儿的周源有点可怕,直来直去的。他想他大概真喝高了。
过了一会,周源忽然又说:“海晨,我问你个事。”
杨海晨一阵心慌:“甚麽事?”
“你何时开始知道自己是个、是个,就是,同性的?”
杨海晨心里一惊,不知周源为何要问出这种问题,便支吾著说:“好久了。”
“有多久?”周源居然追问。
“不记得了……”
“你那个时候就是了吗?”
“哪个时候?”
“我在你家门前看到你那时。”
“那时啊,嗯,大概吧。”
周源心里吃惊:“那时就是了?!”
“差不多吧。”杨海晨看出周源的惊讶,直想把话题拉开。
可周源很快又接话了:“那,那我再问你个事。”
“甚麽事?”
“你、你有没想过,自己为何会爱上男人?”
杨海晨又是一阵支吾。这问题周源不是第一次问他了。可,他根本答不出来呀。
“你跟男人,也作那事吗?”周源这会儿是胆子大了,这问题他是一点口吃没犯就问出来了。
杨海晨面都青了。他盯著周源,心想这人这晚上是怎麽了?他真醉了?
周源没等他回答,又接著说:“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有一回,碰见你跟那男的亲嘴了。”
杨海晨更是惊得话都说不上来。他知道周源说的是哪一次。那是他唯一一次跟人在室外明目张胆的亲热。这会儿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得很。
“你跟他,作过那事吗?”周源接著追问。
杨海晨被他问得一额子汗,心里极不愿意回答他这种问题,便反过来说:“你问这干嘛呢你?”
“我问一下也不行麽?我只是想知道。”
“这是我的私事呀。”
“你得了吧,啥私不私事的,一大男人,你还害羞了不成?一句话,作没作过?”
“作过。”杨海晨这会是说得爽快,可声音却跟蚊子似的。
周源听罢心里一阵烦闷。其实不用杨海晨说,他也知道他俩必是作过那事,可,真从杨海晨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只觉心里堵得慌,忙狠狠抽了几口烟。等他再开口时,他发现他嗓音里居然透著委屈:“你……你怎能这麽不自爱呢?”
杨海晨不吭声。他开始後悔自个干嘛要这麽诚实,为何不骗骗周源了事。
“两男人,怎麽作呀?”周源顿了半晌又说。
“周源,咱们能不能别聊这个了,怪呕心的不是吗?”
周源居然摇了头:“我不觉得呕心,你觉得呕心麽?”
“我只是觉得挺不合适的。”
“啥合不合适。你要觉得呕心,你为何还要作呢?”
杨海晨忍无可忍。老实说,他真不希望跟一个直人探讨这方面的事儿,尤其是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他更不希望跟他在这种事上纠缠,便坐直身子,认真的盯著周源说:“周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能像没事人一样跟你聊那些事情。”
周源轻笑:“怎麽,你敢做,倒是不敢说了?”
杨海晨强逼自己冷静,继续说:“周源,你知道的,咱不是同一类人,有些事情,你现在不能理解,以後也不可能理解。你为何要逼我说呢?你总说我瞒你,其实,我只是怕我吓著你,我只是怕你瞧不起我,你懂不懂?”
顿了顿,他又恳求般说:“当我求你了,别再问我那些事了行不行?很多事我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呀。别问了,真的别问了。”
杨海晨心想,他都已经这样子低声下气了,周源怎麽说也得给他一个面子吧,没想他话音刚落,周源这头居然火了,一把把空啤酒罐子往地上摔去,咬牙切齿,双眼把杨海晨盯得老紧,像要喷出火来。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他妈特烦你这样!我刚不是说过了吗,跟我你根本用不著这样!你说我不可能理解,那我告你,我理解!他妈我理解还不成吗?我早就说过,我压根不介意你那些事,你根本用不著瞒。我瞧不起你?你是我弟!我瞧不起你就是他妈瞧不起我自己!”
杨海晨不说话了。他想周源是真喝醉了,他不想跟他计较,他是真不想跟他计较。
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周源这些反应,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他开始觉得,周源对他的情义,真比他想像中要深很多。看著怒气冲冲的周源,杨海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股暖流在身体里窜动。
周源真的很著紧自个。他是真的不介意自个的身份。他是一个强悍的男人,但在自个面前,他总是能展现他细腻的一面。杨海晨忽然有点鼻酸,从来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对他这般呵护过。杨海晨心中泛起了一股冲动,是一股想要对周源更好的冲动。
这麽想著,杨海晨又开始觉得害怕。他觉得自己跟周源之间那种情感上的纠结,十分危险,太危险了。他听说过太多案例,他目击过太多悲剧。他心里清楚得很,对直人产生感情,结局永远只有一个。
他一再在心中警告自己,杨海晨,你别乱来,真的别乱来。
沉默半晌,杨海晨终於说:“周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我有时的确是挺不够意思的。我知道你没真的瞧不起我,我知道你是真对我好。我都明白。可,哎,你也得站我立场想想啊,对不?那方面的事情,我不想拿来当茶馀饭後的话题。那都是我的私事呀,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周源没应声,气呼呼的扒了几下头发,猫下腰去够地上一罐啤酒,“啪”的一声打开,又是一阵猛灌。杨海晨看他这种喝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怯懦著唤了两声:“哎,周源,周源,别喝了。”
周源含糊地哼了声:“你管不著。”仰头继续灌著。杨海晨看他这架势,心里盘算著要不要把隔壁老彭唤来,可又怕周源现在这状态,会在老彭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儿。
两人对峙著,肩并肩坐著,又沉默了好久。
杨海晨一再用眼角余光瞟著周源,他还是喝著闷酒,吹著烟圈,不知在想些甚麽。杨海晨不敢再吭声,他怕自己说错话再次触怒他。
不知过了多久,周源伸长手臂,把烟头按熄。他转过头,看了杨海晨一眼,刚巧杨海晨也正向他望过来。两人对望著,杨海晨出於习惯,很想冲他微笑一个,但周源却已冷冷的把头转了回去。
杨海晨心里沮丧。他不知自个跟周源为何会搞成这样。他明明已经极之小心翼翼的跟周源相处,可到头来两人还是弄得尴尴尬尬的。
最後,周源把手伸过来,碰了一下杨海晨的手背,又犹豫著搭在他肩头上。
杨海晨僵住不动了。
周源的手挺大,关节一个个的凸起,硬硬的感觉。他上身打著赤膊,黝黑的胳膊臂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滑亮滑的。
杨海晨居然有种晕眩的感觉。
然後,周源把身体靠了过来,很慢很慢的,把杨海晨搂进怀里。
杨海晨彻底呆掉了。
周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海晨,我只有一个要求。”
杨海晨没说话,他根本无法说话。他彷佛看到周源的眼圈红了,他从没看过周源这种表情。他不知道,当一个刚毅的男人露出这种柔软的表情,威力是何等强劲。他实在无法形容此刻心里那份震惊,还有那股似有若无的悸动。
周源的声音低沉沙哑,好像还隐隐带著哭腔:“我只是,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公平一点,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杨海晨僵直著身子,心里发酸。
周源微微侧过脸,用一手托起杨海晨的下巴。他痴痴的看著杨海晨的脸,心中突然特难过。他为自己这一年来的付出感到难过,他为杨海晨总不冷不热的态度难过,他为那大雄的存在难过。他盼望杨海晨能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点,比亲人重要,比那甚麽大雄重要。
周源想自个真醉得不轻,他发现自己开始管不住自个的思想了。看著杨海晨俊俏的脸庞,清澈的双眼,长而密的睫毛,他心中一动,居然泛起一种无可抑制的怜惜,还有一股无法启齿的欲望。
他没再多想,顺著自个的感觉,捧著那张脸,朝他的眼睛亲了下去。
杨海晨惊得甚麽都不知道了。周源的一举一动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能从周源的鼻息中嗅到一股酒气。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周源在他半瞌的眼睛上,一下一下的亲著。半晌停了下来,愣愣的观察著杨海晨的表情,他能看出杨海晨的惊讶与胆怯。杨海晨轻轻颤动的睫毛,摇摆不定的目光,都让周源痴狂。犹豫了一下,周源迳自朝杨海晨嘴唇上吻去。
杨海晨这会儿更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现下他只懂紧紧抿著双唇,咬著牙关,不敢作出任何回应。
周源在那边坚持了好一会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心里沮丧,终於停下来疑惑的瞅著杨海晨。他不解,杨海晨为何不给他反应?他不是同性恋吗?为何无动於衷?
杨海晨看他终於停下来了,脸上阴晴不定,赶紧说:“周源,你喝醉了。”
“你为何不愿跟我亲吻?”周源怔怔的问。
“你醉了。”
“我没有,我没有醉。我只是想亲你一下,我想知道那是甚麽感觉,你为何不许?”
“周源,这种事情玩儿不得。”
“我不是玩儿,我是认真的。我真只是想嚐嚐那感觉。”
杨海晨摇头:“那没甚麽特别的。”
周源没再跟他周旋。此刻他只有一事儿想作,他根本顾不得杨海晨的想法。杨海晨话音未落,他便又是硬亲了下去。杨海晨心中无奈,他知道拗不过周源,便真的张嘴跟他亲了几下。
周源心中一阵激动。他从没想过他与杨海晨之间也能有此等亲密之举动。他心里居然泛起一股成就感,让他极度满足,胆子更大了点。抬手紧紧按著杨海晨的後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杨海晨也有点激动。他不知道醉酒的周源会这般热情。他心里突突的跳著,这是他第一次跟一直人亲嘴。他又有点害怕,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最不希望的,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实在没有绝对的信心能管住自个的情感。
周源还是热烈地吻著。杨海晨被他圈在怀里,无处可逃,便是伸手在周源的背上拍了几下。周源终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