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年前老张叔好像说过有小姐要来。但不知何故,一直没音讯。为这事,还去报官了。”。童子挠挠后脑勺,像是忆起了什么。
“那还不快让我们进去?!”,李大义看这童子当着众人的面反驳自己,落了面子,立时没好气的催促道。
“不行!老张叔说过。张府不是一般的地方,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何不请张伯过来?他识得我,知道我身份的。”,张芷琴不想被堵在这里,建议道。张伯是祖上就替张府卖命的家奴,很得张家人看重。平时张府的大小事宜,都有张伯操持。所以即使是张芷琴,也要尊他一声张伯。
童子听到这话,才啪啦一声,关门喊人去了。
“哈哈,你爹既不让你进府,不若跟我回去吧?”,李承绩看张芷琴被堵了好一会儿,凑过来调笑道。
“哼!”,张芷琴闷哼一声,依旧用惯有的不理会来应对。
李承绩已习惯了,乐呵呵的笑着,接着打趣。
这时候,张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就见一个头发半百的老者,探出半个身子。
“七…七小姐?”,老者看到张芷琴的模样,又惊又喜道。由于太过激动,连话都说不顺畅。
“张伯!”,张芷琴神色微微动容,轻唤道。
“老爷和三夫人一直都盼着小姐的音讯,牵挂日久。”。
“是女儿不孝,让爹娘多虑了。”,张芷琴隐隐带着泪光。
张伯反应过来,赶紧将张芷琴迎进府里。李承绩等人,也顺势跟了进去。
来到会客的花厅,地上平铺着法里斯(伊朗法尔斯省)的地毯。上面绣着精致的植物纹样,边角圈着胡齐斯坦的呢绒。座椅上也都套着亚美尼亚的椅套,面料是巴格达的条纹绢。
窗子上镶嵌着叙利亚运来的玻璃,既薄又透明。因经常擦拭的缘故,可以透过窗台,看到不远处座西向东的经堂。据说这样朝拜时,正对着圣城麦加的克尔白。
三五盏加釉彩色带题词的玻璃灯笼,悬挂在经房的屋檐边。在阳光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泽。
墙壁则镶嵌着大马士革出产的靛青六边形瓷砖,上面印刻着各种色彩鲜艳的花卉。盛满橙子、桔子、柑子、椰枣、苹果、葡萄、石榴、西瓜等水果的银盘,摆放在圆木桌上。李承绩有些渴了,就拾起一块西瓜,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候,蹬蹬蹬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便见穿着回回衣饰,带着毡帽的张钛铭,领着一个身着汉服的美妇,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琴儿!琴儿!”,人未到,呼声就已响起。
张芷琴立即坐不住,起身往门外赶去。
“爹!娘!”,张芷琴眼含泪光,盈盈跪拜道。
“哎!快起!快起!”,张钛铭显然很疼张芷琴,连忙扶住张芷琴的皓腕,催促其起身。一旁的美妇,也一边虚扶,一边泣不成声道:“旧岁老爷就去信催你过来。却到了年节,都了无音讯。做为娘的,真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京城的看府下人说,你秋初就已启程,怎么数月都不见音讯?我托人去寻,也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张钛铭也疑声道。
张芷琴立即想起被山贼掳去的委屈,哽咽着,刚要说话,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啦啪啦的直往下落。
见此,张钛铭也不好问下去了。就连忙将张芷琴搀扶进去,稍后再叙话。
只是憋见大口吃西瓜的李承绩,瞬时脸色冷了下去。
“李逸之?!”,张钛铭又惊又怒。
李承绩像是犹然未觉,温声笑道:“张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哼!是你!”,再看了看张芷琴,以为是李承绩作祟,才让张芷琴数月都杳无音讯。便怒不可遏道:“兴路已因你流放达林库尔,今日又欲对小女不利么?”。
说着,就紧张的看着张芷琴,出声道:“琴儿!这小贼是否对你欲行不轨?别怕!爹在这里,今日就凭着一副老骨头,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张芷琴也知道他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爹!李………”。
话没说完,李承绩就抢白道:“张大人!你这话就值得商榷了。我虽未束发,但也是男儿郎。行得端,走得正。怎么在你眼里,就是这等品性顽劣之徒?!”。
“好贼子,果真和你爹一样,巧舌如簧。若琴儿不是被你胁迫,怎能数月都无音讯?”。
“张大人!”,李承绩咬着牙,重重出声道:“我爹好歹是皇命在身的朝廷重臣,又是你的上官,岂能被你如此诋毁?”。
“哼!今日之事,即使李中书在此,我也会讨要公道。”,张钛铭也感觉到不妥,换个称呼道。虽然面上依旧强硬,但语气,已缓和了不少。
这时候,张芷琴终于寻得空子,插话道:“爹!若无李公子相救,今日女儿,就要被贼人折辱了!”。
“琴儿!”,张钛铭有些不满道:“这话是不是李逸之胁迫的?”。正巧张伯领着一队护卫进来,神色不善的将李承绩等人团团包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针对原由()
李大义和李大气等人,马上挡在李承绩身前。似玉虽什么话都没说,但手已伸进腰间的布袋。李承绩知道,那里装的是毒药。便心下一暖,冷眼与张钛铭对视。
眼见形势不妙,张芷琴也急了。赶紧挡住李承绩等人,解释道:“琴儿对真·主发誓!若有半点虚假,就天打五雷轰。”
“你………”,张钛铭有些气急。
“呵!张大人,你现在该信了吧?”,李承绩出言讽刺道。
张钛铭并未回话,只挥了挥手,让护卫尽皆离去。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花厅,也气氛稍解。
“老爷!李公子既有恩于琴儿,自是张府的客人。之前的恩怨,不若暂且放下。”,与张芷琴长得有七分相像的美妇,知道张钛铭落了面子,立即出声劝道。也是张兴路并不是****所生,所以气性并不大。
“哼!让膳房的人准备饭食吧!”,张钛铭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出声道:“琴儿,你跟为父去书房一趟!”。说罢,就率先离开花厅。
待其走后,****来到李承绩跟前,款款施了一礼。
“嘿!张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李承绩看出****和张芷琴的关系,连忙搀扶道。
“无碍!这一礼,是答谢李公子搭救琴儿之恩!”。
“娘!”,张芷琴有些不愿。
****立即点了一下张芷琴的额头,教训道:“你这丫头!怎这不知礼数?!李公子救了你,为娘行再大的礼,也是妥当的。”。
“爹还在书房等着,我先退下了。”,张芷琴黑着脸,话没说完就离开了花厅。
****立即讪笑着,也跟着离开了。
可能是得了****的吩咐,没多久,下人就捧了瓜子、榛子等干果以及各式糕点进来。每人手边,还沏了茶。
这么吃喝了好一会儿,饭菜就准备妥当。他们又移步一间铺着大理石,用于就食的厅堂。内里是几何的纹饰,透着一股子精妙。
尽管李承绩并没看过整个张府,但从焕然一新的装饰、奢华考究的家什来看,张钛铭显然有在这里长久居住的打算。
这样的话,他对摆平古里安的事情,也多了几分把握。
不过张钛铭似乎太不待见李承绩了,吃饭时,自始至终都没露面。那****,也就是三夫人倒来客套了几句。但碍于女眷的身份,不好落座。
但是李承绩是管不了张钛铭待不待见自己了。便酒食饭饱后,径直找张伯。说自己有要事,与张钛铭商谈。并有意无意的透露,事情和朝堂有关。
果然,没过片刻,张伯就回应说,张钛铭等在书房了。
于是在张伯的带领下,穿过占地不大的花园,来到张府的书房。
“有什么事,说吧?”,张钛铭看都没看李承绩一眼,自顾自的喝着茶,冷声道。
也不客气,李承绩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爹担心张大人的病体,让我顺路瞧瞧。”。
“咳咳咳···”,张钛铭一口茶水没下去,呛得直翻白眼。
李承绩立即忍着笑意,假装问张钛铭有无大碍。
好半晌,张钛铭才缓过气,红着脸道:“老夫委身于此,着实无奈。”,喝了口茶,脸色好转了不少,接着道:“大夫有言,老夫肺体有碍,见不得风尘。否则会咳嗽不止,有性命之忧。”。
“哦!这可是大病!”,李承绩深以为然道:“不过张大人不用心急!此番前往蒲华,我爹已向圣上提请,令孙郎中随行。他是宫廷御医,无论何种疑难杂症,都能对症下药。相信有他的诊断,张大人自能早日康复。”。
说着,又假装感叹道:“花拉子模监官一职,空置日久。若没个顶当的人盯着,说不得花拉子模就有不臣之心。所以张大人早一日赴任,圣上也能早一日安心。”。
听到这里,张钛铭已明白李承绩的意思。知道再装病,也无甚大用。就冷着脸,沉声道:“李中书真要对张某人,如此赶尽杀绝么?”。
其实朝堂之上,并不都是糊涂人。花拉子模的崛起,也被人瞧在眼里。再加上摩诃末继位以来,屡次对监官的不敬之举。让人很容易预感到,摩诃末起兵反抗大辽。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摩诃末的父亲,就曾杀了大辽的监官,对抗大辽的天威。
所以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张钛铭是极不愿去花拉子模赴任的。
李承绩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傻子,知道张钛铭的顾虑。并且通过小紫的史料,他还知道再过不久,花拉子模就会挑战大辽的威严。派往花拉子模的监官,也的确成了摩诃末的刀下亡魂。
就应声道:“张大人多虑了!我爹只是为圣上分忧,怎会故意让张大人陷入绝境。”,看到张钛铭的脸色越来越冷,李承绩感觉火候差不多,又语气一转,出声道:“其实张大人的病难不难治。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无论是顺路探望张钛铭的病情,还是请朝中御医诊治,都是他糊弄人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张钛铭在古里安的事情上,做出交代。
作为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张钛铭马上明白了李承绩的意思。只是瞧着李承绩的年岁,微微有些恍惚。若不是之前就体会过李承绩的厉害,他是绝不敢相信。才舞勺之年的少年郎,会说出这样老道的话来。
“不知逸之,有何难治之法?”,张钛铭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
见其如此上道,李承绩也不拐弯抹角。就将古里安的事情说出来,让其给个解释并以最好的方式善后。
犹豫了半晌,张钛铭才做出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让蒲华城的总督和布尔罕家族,将侵吞的财物,归还古里安。至于针对古里安的动机,却是只字不提。
李承绩预料此事和马合木特拜有关,就以自己模糊的推测,拿出来炸他一炸。张钛铭却是相信了,终于开口说。是马合木特拜在运作复位的事情,所以需要大量的钱财,打点朝中关系。而古里安是大辽的首屈一指的富商,便想从他身上,夺取足够的钱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公主婚事()
“张少监是欺我年少,不知朝堂之事吧?”,李承绩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满道:“如今谁人不知?朝堂中北院式微。马都承就算有心复位,也要有人帮衬才是。”。以当前李世昌的权势,根本没人敢与其相悖。
就是那些中间派的朝官,也得掂量一二。
更何况马合木特拜等人,都是回教徒。那些中间派的朝官,则多是军中的葛逻禄人,与皇族有关系的契丹人,以及大黄室韦、奚的、乌古里、普速完等部族人。
在宗教信仰上,和回教徒是南辕北辙。
由于特殊的身份,使得他们无论倒向哪一边,都是极不明智的。因此两不相帮,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样一分析,马合木特拜根本找不到帮手。李承绩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觉得张钛铭在糊弄自己,生气不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忙!只要马都承拿得出足够的钱财,自有人出面帮衬。更何况,朝堂上的事儿,并没有面上那么简单。想大辽朝中,契丹、汉人朝官之数,十有六七。而回回朝官,仅有十之二三。
但马都承执掌北枢密院多年,竟少有逊于南枢密院之时。其中除了马都承手腕了得外,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
“圣宠?!”,李承绩马上接话道。
张钛铭点了点头,应声道:“只要圣宠犹在,复位指日可待。”。“但姆拉帝力折辱公主,污蔑朝廷重臣。虽在马都承的陈情
下,暂且保命。但如此一来,马都承也失了圣宠吧?”。
张钛铭摇了摇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若老夫据实相告,贤侄能否给老夫一个承诺?”。称呼上,已从直呼其名,转到了贤侄。
关系上,也拉近了不少。
李承绩并未介意,应声道:“张伯父但说无妨。”。既然张钛铭都主动示好了,李承绩也不好不知礼数。反正以他的辈分,喊一声张伯父,也不吃亏。
听到这话,张钛铭的目光中,瞬时闪过一抹神采。便像回忆起某件久远的往事似的,出声道:“旧岁圣上春狩,马都承在京都留守。浑忽公主,夜入都承府。”。
说到这里,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
“夜入都承府?”,李承绩呢喃道。以浑忽公主的身份,夜入都承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带着圣上的旨意,二是为了见姆拉帝力。因为浑忽公主曾对姆拉帝力芳心暗许,可能性极大。但是考虑到姆拉帝力被流放达林库尔,这种可能性又微乎其微。
那么,只有第一种可能了。
只是到底带了什么旨意,才让浑忽公主选在夜里?
想到这,李承绩本能的感觉到,内里含了某种事关重大的隐秘。
“据说公主与马都承闭门相谈,似乎和婚事有关。”,张钛铭的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婚事?!”,李承绩有些疑惑不解。
“马府男丁双十有一,女眷十之又七。但成年又无婚配者,男丁仅有一人,女眷仅有两人···”,而公主既然与马合木特拜商量婚事,那么定然与自己有关。
毕竟当今圣上,只有浑忽这一个公主。
再这么推断下去,李承绩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最后更是瞪着双眼,难以置信道:“姆拉帝力!”。
张钛铭咬紧牙关,应声道:“若不是告之此事的,是张府亲信之人。老夫也是万万当不得真的!”。
“好算盘!好算盘啊!”,李承绩静默了半晌,出声叹道。
难怪张钛铭对马合木特拜复位一事,如此笃定。原是其中,还有浑忽公主的关系。只要姆拉帝力取了浑忽公主,那么圣上就和马合木特拜成了儿女亲家。
复位一事,也就水到渠成。
到时候他爹就是有心拦阻,也因公主成婚的喜事,而不好触了眉头。
且从马合木特拜被贬北院都承旨一职来看,圣上对马合木特拜,还是有顾念之情的。因为姆拉帝力所犯的罪行,足以举族流放。但是最终,主要罪责都由姆拉帝力一人承担。
连性命,都给保住了。
马合木特拜,也仍留在北枢密院。
所以浑忽公主夜入都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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