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斯巴走在众人前面,大声鼓舞道。这座寺庙就在甘州城外,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要绕过几座小山。骑马的话,也还算近。
当初这寺里的庙产还是他们查封的,什么好东西都搜罗一空。至于那些秃驴,都被送到回鹤去了。
毕竟呼罗珊劫掠人口是不分对象的!
除了老得走不动的,病得要死掉的,其它人,都统统带走。所以这座建庙有数百年的大佛寺,也就此空了下来。
朵斯巴他们逃跑时,就约定在这座寺庙汇合。虽然这地方并不稳妥,但夏军想必没那么快抢占这里。
到底甘州城外的哨所不是都撤退了的!
于是众人一涌进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就斜剌剌的躺倒在地。
“呼呼呼······”,大气揣着,显然累坏了。朵斯巴也扶着佛像的金身,踹气道:“别躺下啊!快把衣服脱了,找点能烧的东西。不然非着凉不可。”。
说话间,就强撑着解开纽扣,脱下外衣。先前淌水过河时,几乎每个人都打湿了。之后又一直跑路,也没机会换。现在歇下来,湿衣服是断断不能再穿了。
这是呼罗珊军队中的一种卫生习惯。因为人在剧烈运动之后会流汗,毛孔张开,寒气最容易入体!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病了就只能等死了。
“起来吧!起来吧!”,众人也知道寒气的厉害,便都撑着疲惫的身体,边脱衣服边在大殿内外找可以燃烧的东西。
其实朵斯巴他们原本是要逃进甘州城的,但敌军跟得太紧,城门也早已紧闭。若是再打开,不等他们进城,敌军就先把他们砍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化整为零,才算躲开了追兵。但是还有上十人不知所踪,有可能是死在敌军手里,也有可能失散了。
如今自保都来不及,也没空去找。
好在作为有数百年历史的寺庙,大佛寺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内里的物件虽大多被搬空,但还是留了不少东西搬不走。比如桌椅之类的物件!也是附近的百姓都被呼罗珊带走了,留下来的也都躲进了山里。
他们害怕被呼罗珊军队发现,不等战事结束是不会走的。眼下房子空置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地方除了有些积灰外,也不算破落。
朵斯巴他们找了些经幡和干草来生火取暖,又拆了些桌椅当拆烧。并从抢来的下人战马上搜出些干粮来,一一分食后,也恢复了些气力。
但没到晚上,在寺外值守的少年就咋咋呼呼的冲进庙里道:“快走快走!夏人追来了!”。
这话说得众人心里一惊,来不及查探事情是否属实,众人就要开溜。还是朵斯巴脑袋比较清醒,出声道:“先把火灭了,灰扫了,别让人发现咱们来过。”。
众少年忙将他们留下的痕迹抹了!
为了掩盖得更仔细些,还将佛像推倒压在他们烧火的地面上。反正他们不是佛子,对佛祖也没什么敬畏心里。如此少年们才快步冲到庙里其它地方,无声无息的藏了起来。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冷清下来的寺庙才又重新喧哗起来。却是一伙侦查敌情的夏国兵丁来山里看有没有呼罗珊军队的埋伏。走到大佛寺这里,就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时代的寺庙都是很富足的!周边之地的山林草场田产,几乎都是寺庙的。还有一些香客的捐赠,和尚们的生活是过得十分惬意的。像大佛寺这样年代久远的寺庙,历代主持积累下的庙产就更多。甘州城的很多钱庄,都和大佛寺有脱不开的关联。
不过现在人走庙散!
只要再过几年无人居住打理,这座庞大的庙宇也会消失在丛山峻岭中。
这些夏国兵丁是知道大佛寺名头的,进了内里,就先随意的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无人,便放下心翻找值钱物件了。朵斯巴他们就躲在庙内,一直关注着夏国兵丁的所作所为。
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便将自己的想法和众人说了,大家起先还有些顾忌!但随着朵斯巴往下说,众人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就见众人摸手摸脚,开始两三人一组,迅速散去。他们如今有四十多人,来的兵丁有三十多人,他们的人数还是多数。尽管他们年岁相对年轻,但身体却不羸弱。
个个虽没有壮得像牛犊子,但也不是弱不禁风之辈。而且又在暗中,可谓占尽了先机。
便见一间禅房内,一个夏国兵丁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却是运气不错,刚好发现了一个暗格。在里面发现了些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但猛然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兵丁吓得往后一看,一道劲风就扑到眼前。
再等他反应过来,就只看到越来越黑暗的房顶。
“别管他的东西了,快走!”,朵斯巴从那人面门上拔出箭矢,也不管对方激射到脸上的血气,催促跟随自己的少年道。
对于值钱的东西谁不喜欢,但少年也一下子拿不了那么多。就赶紧在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中抓了一把塞进怀里,迅速跟着朵斯巴赶往下一处。
这期间也有运气不好的少年被发现而被对方弄死的,但这样的难缠之辈很少。而且在越来越多的夏国兵丁被解决后,少年们的优势就更大。
最后只有几个难缠的夏国兵丁被少年们堵在一处偏殿,朵斯巴眼见那些人太过难缠,径直推倒一尊千手观音佛像,将对方砸死。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以身犯险()
甘州城,一轮攻城战已经结束。
因哨所的存在,夏军也不敢大举攻城。但短时间内,防御得像乌龟壳儿似的哨所也没那么容易攻克。所以夏军的力量受到牵制,甘州城受到的威胁也大幅减弱。
此刻甘州城东南的张家窝哨所,阿里。希尔里德正站在院子的高台上。底下两千余兵马,站成二十个纵列挤满了面积不小的院子。
在投靠呼罗珊后,他和阿里。希尔乌德兄弟俩就遣散了部众,在统战司充当闲职。
本以为再也不可能上战场了,不想今年又得到了独领一军的机会。只是他没有弟弟阿里·希尔乌德那样的运气,在攻取甘州前,就因攻克肃州城而立下大功。
这让他这做哥哥的既有面子的同时,又有不小的压力。
如今奉命驻守哨所,以待来日配合呼罗珊军队反攻,也算是得了立功的机会。但夏军像乌云压城一般,将东南两面团团围困。五六个仍有驻军的哨所交错分布在夏军营地间,基本断了回城的退路。
所以一些留守的将士,都不免心生惶恐。底下的军将,也多少有些不安。阿里·希尔里德将他们召在一起,便是有鼓舞人心,整顿士气的打算。
“昨个儿我听闻有人埋怨,大狄万将我们留在城外是为了送死!”,这话一说,底下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各异。
阿里·希尔里德观察着底下人的表现,接着道:“我今天就在这儿跟大家说个明白!大狄万让我们留在城外,是看得起我们,厚待我们,有意提拔我们。”。
见场下的将士已纷纷恢复镇定,阿里·希尔里德继续道:“呼罗珊建军以来,你们何曾听闻过呼罗珊打过败仗。这次还有国主御驾亲征,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大伙儿只管打就是!
眼下别看咱们退路断了,我告诉你们,这是大狄万弄出的假象。”。
说到这,底下的将士们都疑惑起来。
阿里·希尔里德将手往下压了压,稍许喧嚣迅速销声匿迹。
“你们想啊!那夏军是什么德性!咱们攻打沙瓜甘肃四州,夏人一路丢盔弃甲,只会当那缩头乌龟。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心气儿,欲要和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说,若是再将他们打得爹娘都不认识,那夏国数州之地,是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一说,将士们的神色果然好转了不少。即便还有人心下生疑,也被大多数将士积极的心态感染。如此低落的士气,也上扬了不少。
但阿里·希尔里德心里却没有众人这么乐观!
因为他知道,此次呼罗珊止步甘州,撤兵回城,实属无奈。留下他们驻守此地,也是铤而走险。
若不是战马病了,眼下早就由不得夏军嚣张了。现在故意做出以退为进的姿态,只不过是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好叫城外的夏军瞧不出呼罗珊的底细,从而猜疑着,不敢大举攻城。
张家窝哨所则是处在小丘上,周边又有树林和烂泥地,易守难攻,所以才成为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之一。
撤退之前,阿里·希尔里德也接到了大狄万的命令。让他在坚守六天后,趁呼罗珊军队出城杀敌的机会撤回城内。
这样的话,肯定是有风险的。
因为夏军对哨所盯得也很紧,就算那时因乱而疏忽了,也会很快反应过来。更何况他们底下的战马都在几天前,被收回甘州城了。也是当时战马出现了生病的征兆,为避免将士察觉影响士气,所以出此下策。
这就使得将士们只能用双腿赶回城里,比不上夏军骑兵的速度。若是出现追击的情况,那将士们就凶多吉少了。
阿里·希尔里德知道其中的艰险,所以对于撤退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与此同时,张家窝西北二里外,一伙夏军将士正押送一批俘虏。
“副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个呼罗珊俘虏冲着身着夏军兵甲的朵斯巴道。
“冒险什么?队长一干兄弟为了救我们以身犯险,咱们做兄弟的,自然要把他们救回来。”,朵斯巴刻意抹了锅灰的脸已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应声道。
“可是咱们这样,能混得进去吗?”,尽管换上了夏人的衣服,脸上也遮掩了一番。但一想到暴露的话,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怕什么?没听教官讲吧!夏人的兵也不都是党项、汉人,还有回鹤、吐蕃等少民。吐蕃不提,就说那回鹤,容貌上和咱们虽有差别,但也相差不大吧。咱们的回鹤话也能说,到时候就一口咬定咱们是回鹤人就好了。”,朵斯巴宽慰道。
眼下大战在即,想那夏军的心思都放在甘州城。对底下的兵马,也看得不那么仔细。他们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很容易糊弄进去的。
当然朵斯巴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但军中不都说富贵险中求么!今儿他也要堵上一把,是死是活都认了!
这么来到夏军的营地外,朵斯巴用生涩的汉话报着部队的名号和自己的名字。
“嗯?”,那守军立即对朵斯巴他们生出怀疑。
“我是回鹤逃来的,入军没多久,这汉话说得还不利索。”,朵斯巴笑着解释道。其他也有汉话不差的少年帮着说话,才让守军的疑心消解不少。
再对上朵斯巴他们从夏人身上弄来的身份凭证,没有任何差错后,才放他们进入营地。朵斯巴暗自松口气,便在夏军的带领下,将俘虏们送到俘虏营。
这时代俘虏们的待遇是比不上后世的,朵斯巴他们前去的俘虏营,是一片面积不小的马场。很多战马在那里吃着草料,俘虏们则戴着镣铐,给战马梳毛喂水像伺候主子一样。
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都是撤退时没有及时撤走的呼罗珊将士,被抓获后被送到了这里。朵斯巴和其他少年们都四处查看,寻找熟悉的人影。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进城密道()
“人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走!”,朵斯巴对一个看马场的小统领说着,就领着人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一些俘虏看向朵斯巴他们的眼神不一样。
到了晚上,忙活了一天的俘虏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虽然都是呼罗珊的兵,但谁也保不准里面有夏国的细作。所以俘虏们只十分平常的在马厩里寻了个空地休息,并没有多话。
但等大家都睡熟了之后,那些今天刚来的呼罗珊少年纷纷醒转。大家互相看了几眼,就摸黑出了马厩。
到了外边,虽也有巡逻的兵丁。但他们来到大家经常拉屎拉尿的小树林里,倒也没有人来。
“咕咕咕······”,一个少年学着鹰叫。
“咕咕······”,有两声回应响起。那群少年一听,再次回应了一声。就见另一群少年从树林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图尔干。
“队长!”,少年们兴奋的向图尔干涌去。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图尔干又气又高兴,脸色复杂的问道。
“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少年们随即将朵斯巴之前的计算和盘托出,但听在图尔干耳里实在太过冒险。
“你们是小巧夏人了!这马场看似守备松懈,实乃外松内紧。几座大营都盯着这儿,咱们一旦生事,他们当即就会杀过来。”,图尔干语重心长道。
“这······咱们也回不去了。副队说了,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如死在夏人手上。至少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心里痛快。”,一少年闻言脸色有些黯然,但随即就想到朵斯巴的话,无所顾忌道。、
图尔干听着,也把心一横道:“这话在理儿!反正咱们到这境地儿,随时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好争个军功。”。
这话让少年们都兴奋了起来,都把视线放在图尔干身上。
“咱们要逃,不能这么逃了。这些马,咱们也可以想法子带回去。夏人为怕这些马拘着,每日都要放出去溜一会子。咱们想走,可以在这里面做些功夫。”,图尔干道。
众人都听图尔干的,就都豪气说图尔干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干。
而在军营的另一头,朵斯巴他们的处境就有些危险。因为他们到了晚上是要回营里休息的,什么兵种哪个部队都有规定。但朵斯巴他们是生人,虽也从大佛寺的夏人口中得到了些消息,可不能真的回到原来的部队。
不然碰上什么相熟的人,回来可就糟糕了。
好在他们运气好,被临时派去执行一个任务。
朵斯巴他们心怀忐忑的前去时,面对的是一口荒村水井。
“你带他们下去看看!”,将朵斯巴他们喊过来的统领指着朵斯巴他们道。
可能是怕底下有凶险,又怕损失了自己的人手。便将朵斯巴他们弄过来,即便损失了也不会伤着自己的兵马。到底军营里也是有派系的,各个部队都有浓厚的个人军队色彩。
这也是古代喜欢抑制将领兵权的原因。
夏国虽崇尚汉礼,但毕竟是部落人。境内也多有部落的存在,军队中的部落残余还未完全抹去。
朵斯巴他们不知道这口井是干什么的,但看这些人满脸警惕就知道不是什么善地。只是眼下周围都是夏人,他们也做不得反抗。便跟着两个夏人士兵,提着心下到井里。
因是涨水的缘故,井里还有水。但他们只下到一半,就见井壁有一口石洞。为首的夏人四肢着地,躬着身子往里爬。朵斯巴他们也学着样子,循着前人的火折子往里爬。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就变得宽阔起来。大家也从之前的爬变得可以走了。朵斯巴也大概猜出,这可能是一条暗道。
便揣着心思往前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前方有台阶,上面有东西挡着。他们合力将其移开,两个带他们进来的夏兵看了看朵斯巴他们,指着其中一少年道:“你,过来!”。
那少年看了朵斯巴一眼,见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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