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要想开些,姐夫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顾雅妍自己也觉得此话说得十分无力,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只知道转移,姐夫却是要逆道而行,纵使姐姐心中对于姐夫并无多少男女之情,可是毕竟也是夫妻,看到丈夫为了别的女人如此奋不顾身,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况且当时的情况,姐夫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此时姐姐要带着家中众人撤离,在此多事之秋,即使是姐夫能够全身而退,战中若是就此走散了,说不定今生甚至也就缘尽于此。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这时候姐姐心中的煎熬,必然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呵呵,他能够平安回来,你觉得你姐夫那么一个弱书生,能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救了他那表妹,平安回来和我们会合么?哎,说来,他现在能够好生生继续做他的王家大少爷,还是要多亏了阿其格!”
第一五五章 淑婉(上)
“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阿其格坚毅的脸庞还映在脑际,只是如今“他们”确实是安然无恙,却不见阿其格哥哥的人。
“姐姐,阿其格哥哥,他,如何了?”顾雅妍问。
“他……”顾雅婧停顿了一下,“他受了伤,现在在休养。”
其实阿其格是去找顾雅婧的,半路遇上了带着林晶仓皇出逃的王瑞琪,又不巧碰上了一队流兵的骚扰,阿其格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袖手旁观,竭力护了二人周全,不过对方人多,他的手臂受了重伤,还好无碍性命,好生修养也不会有后遗症。从王瑞琪口中得知了顾雅婧的下落,阿其格便带着伤一路护送二人来到别庄。
这些当然顾雅婧也是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我当时也是想不开,明明知道情况很紧急,还是决定等一等你姐夫,他毕竟是我的相公。”顾雅婧这么说,“现在想来好笑,其实,他都那么决然地去救林姑娘了,我心里已是一片冰凉,还有什么好顾念的,后来差点就出了事。由于拖延了太久,竟然惹来了一些从城中逃出的流民。当时家里就乱了,流民还没有冲上来,就有一些胆小的家丁卷着包袱逃跑了。也不能怪他们,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那些人又是不顾一切就要往家里冲的架势,他们惜命也是人之常情。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对王家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还有些男丁是我从顾家带来的陪房,或是受过顾家恩惠的下人,大多都是女眷,现在想想,真是凶险万分。当时。家丁把家里所有可以用的家什都来抵着门,还是没有挡住。眼看流民就要冲进来了,阿其格就是这时候出现。他受了伤,还单手掀翻了一个汉字,流民这才被震慑住。不过毕竟这也非长久之计。当时他一边组织家里的男丁保护女眷,一边单枪匹马想要给我们突围。我们的人多。又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还好大家衷心,又在阿其格的组织下镇静下来,有条不紊。其实以阿其格的实力,自己突围出去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要顾忌的不少,结果反而被累得多处受伤。指导这时候许励涵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回想这一段,顾雅婧仍然心有余悸。顾雅妍对此相当有同感,当初她女扮男装大着胆子出来寻人的时候,看到沿途的惨状,心中的震撼就是无法用言语描述,况且相对于顾雅妍,顾雅婧更加是一个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这样的阵仗头一次见,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顾雅妍抓紧了姐姐的手,好像是要给她安慰。轻声说:“没事的,姐姐,都过去了。”
顾雅婧看着妹妹这个贴心的举动,有些好笑。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不称职,居然沦落到要妹妹来安慰。“我没事,”她说,“天灾**固然可怕,可是真正让我心寒的,却是你姐夫。经此九死一生,你知道你姐夫风平浪静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他恳求我允许他以后能够好好照顾林晶,他要纳了林晶做小!”
“这么多的人,因为他的任性受了伤,连阿其格都伤到了。他居然心里想的,只是他的表妹!他甚至和那个林晶跪在我的面前,诉说他的表妹在关键时刻是如何被后母抛弃在被围的城中,说他当时去救她的时候是如何凶险,诉说当年他们青梅竹马之时如何的互有恩惠,还口口声声说他经此一事,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对林晶置之不理了,说什么不求名分,只求能够让他以后继续照顾她!呵呵,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完全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在大家的面前,完全是一个笑话。”
“姐姐……”顾雅妍看着顾雅婧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平时能说会道这会儿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没事的,妹妹。姐姐心里是气,是恼,唯独没有伤心。经历了生死之后,觉得以前烦恼的那些东西真是显得矫情。我也想得很清楚,我不爱你的姐夫,而你姐夫中意的是林姑娘。与其大家这样过着不痛快,不如成全他们,我自己也是一种解脱。这世上,本也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与其以后和你的姐夫两看生厌,不如让你姐夫就这么欠着我顾家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过是和离罢了,生死的阵仗都见过了,和离又如何?”
“说得好!”一声爽朗干练的赞声传来,紧接着进来的却是好一阵子没见的姨母。“婧儿说得好,这世上本就是没有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姨妈和你那个白眼狼姨父和离了,照样活得好好的,照样开着铺子赚着大把的银子,那你的姨父悔到肠子发青,让他和那个小狐狸精过的不快活。姨妈支持你,婧儿,对付这些负心薄幸的男人,就是不能太忍让。”
“姨妈,你怎么来了?”顾雅妍问道。
“还不是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居然在这样的世道里面带着两个丫鬟就到处窜,听的人都是心惊肉跳的。怎么,你以为就你姐姐担心你,连夜来看你,姨妈就不疼你了,就不来看看你了?”
“哪里的话,姨妈,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应该是我去看您才是,况且钱表弟不是来了么,有他带信的嘛,您看,我不是完完整整的没事么?”
“你以为在家里等消息是那么好受的事呀?不过来看看你,我哪里放心得下?还有家里那两个宝贝弟弟,一个劲的念叨,不停的姐姐姐姐地叫唤,我不来能行么?”
“他们从书院回来了?也跟着来着吗?”顾雅妍又惊又喜。
“没有,他们还小,哪里能就这么带来,哄了在家里乖乖地等你呢,说是一定让我把你给接了去。”
“这次有劳姨妈了,本来是该由我来照顾他们的。”顾雅婧温柔地说。
“哪里,也是我的外甥嘛。倒是婧儿你,之前就看出了你和王家小子有隙,没想到已经下定了如此大的决心。”
顾雅妍看着自己的至亲,姐姐和姐夫之间和姨娘姨父之间不同,姐姐心里有阿其格,和姐夫的就算是走到和离这一步,也是双方的解脱,王家和顾家毕竟是世交,双方都不好做的太过。姨妈和姨父则完全不同,和姨父和离之后,她确实是过的潇洒,甚至常常利用顾家的势力打压姨父的生意,就像她说的,要让姨父悔,让姨父过得不好。这些,顾雅妍自然是知道的,对于姨妈偶尔任性的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俗话说,因爱生恨,没有爱,哪来的恨?姨妈说起来潇洒,好像挺洒脱豪迈似的,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没有放下姨父。
同被丈夫背叛的两人互吐苦水到热火朝天,都快把她这个所谓来看望的正主给忘了,顾雅妍无奈地摇摇头,走出帐子找表弟钱广进去了,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处理。
钱广进走的并不远,而且让顾雅妍很惊奇的是营中的很多将士都认识他,很快就将他的所在告知了顾雅妍。不知道这个人精儿钱表弟是不是暗中和谢元帅搭上了关系,之前似乎也曾听他提起和许励涵有所交情,莫不是四殿下?虽然做生意是需要朝中有人,可是……想到当初钱广进和四皇子的那次酒宴,顾雅妍觉得有些头疼。这么暗躇着,就看到了钱广进,让顾雅妍没有想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除了许励涵,还有之前在营帐中见过的谢元帅的千金谢淑婉。这个谢家千金虽然取名淑婉,可是其作风却是和贤淑婉约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见她凑着小脸,对着钱广进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钱广进苦着脸以求救的表情望着许励涵,而许励涵则是在一旁作壁上观,回给对方明显一个同情和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是个什么情况?顾雅妍有些好笑。
这时候,三人都看到了顾雅妍,谢淑婉更是热情地对顾雅妍打招呼:“啊,顾姐姐,你来得正好。你看,今天我又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以后我们可以和这个姐姐一起男扮女装去城里玩儿了。”
“姐……姐……?”顾雅妍、钱广进和许励涵异口同声地问,钱广进更是夸张地用手指着自己,一副下巴调到地上的样子。
“没错啊,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竟是比顾姐姐都艳丽风流,肯定也是女扮男装的吧?放心了,我和顾姐姐都这么做过,不会笑话你的。”
看着一脸不用装了,你已经被我看穿了状的谢淑婉,钱广进这个人精都有些结巴了:“可……可是……我没有装啊,我就是男的!”
“哎呀,姐姐你不用不承认了,我知道……”这么说到一半,谢淑婉终于觉察到了不妥,刚刚的声音虽说不似爹爹那边豪放苍劲,可是明显不似女子般婉转尖细,于是疑惑的看着许励涵和顾雅妍,后者齐齐很是肯定地重重点头。
于是,谢千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一个男人如此贴近,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向后猛地一跳拉开距离,不料却一个不稳,大叫一声,就要摔倒,还好站的最近的钱广进反应迅速,拦腰将她扶起,这才避免了一场小美女与灰土地亲密接触的悲剧。
谢淑婉有些惊魂未定地愣神,而许励涵和顾雅妍则看着保持着姿势的两人。得了,这一下,两天贴得更近了。
第一五六章 淑婉(下)
平时活蹦乱跳、动作敏捷的谢淑婉小姑娘,此时却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等钱广进扶住她站定,还像个小呆瓜似的,只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喂,你没事吧?”钱广进冷着脸问道,居然把他当女人!
“额,你真的是男的!”谢淑婉还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呢!”
钱广进的脸也红了,不过是气的,他别过头,对这个不靠谱的臭丫头,干脆视而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似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的无礼而孟浪,满脸通红,一溜烟的跑了。
倒叫许励涵和顾雅妍对着钱广进好一阵打趣调笑,直到许励涵因军务被叫走。
“爹爹的意思怕是让我和姐姐,带着弟弟们先回蜀中,表弟可有何打算?”只剩下姐弟两人,顾雅妍说起正事。
“虽然咱们囤积的粮食已经按照姨夫的示下,以均价甚至低于成本的价格卖给了朝廷。但是棉纱布的反响不错,包扎外伤的效果得到了军医的一致认同,我与谢元帅也谈好了供货契约。你别说,虽然我们利薄,可是走的量大,本来之前我是没指望这能够赚大钱的,居然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这营生现在这边还需要人盯着点。”说起生意来,钱广进眼泛精光。
“呵呵,看你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发国难财呢?”顾雅妍每次看到钱广进这幅德行就很想笑,明明长得好看也有能力,平日里讲起生意来也是一副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偏偏在自己面前一谈起钱来就像豚鼠见了粮似的。
“发国难财的可不是我,这阵子。囤积居奇的粮仓多的是。虽然棉纱布这块我们有技术优势,白叠子在雍汉也是独家种植,可是这个东西替代起来也容易。已经有不少的布行学着我们。弄些白布卖给医馆用来裹伤。你知道,虽然军队伤员是很多,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被误伤的平民也不少,医馆的生意比平日里好不少。甚至还有绸缎庄也做些零碎的白丝绸缎,比我们的棉纱布还要轻薄一些,触感也好,当然那价格,也比咱们卖的贵多了。表姐,和你说实话,这次做军队的生意。虽然利润是薄,可是这是我到现在做的最舒心的交易了,我赚银子朝廷也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互惠互利,表姐你这法子不错,真是我等商贾里的楷模啊!”钱广进说。
“你少贫嘴,高帽子这套在我这里没用!”顾雅妍好笑地斥责表弟,转眼却是皱了眉,“你这么说,现在真有商人在发国难财?多么?我们的粮食和纱布还剩多少库存。能够匀一些出来给那些难民所用么?”
“表姐,你这话说的,可真不像是我高瞻远瞩的顾表姐了。”钱广进敛起表情严肃地说,“我们虽然提早做了准备。可是这战事到底要持续多久,现在可真是说不清的。你知道粮食和棉花这些东西,都不是今个儿种了明天就能长出来的,所以我们也不能指着后面有多少供给能跟得上。可是表姐,你知道现在军队里面对于这些的需求有多大吗?不说远的,光是谢元帅这边儿,每日消耗的粮食就可以抵得上泸州镇全部百姓五日的口粮,纱布的用量更是说不准,有时候一场大战下来,我一个库房就得搬空一半儿。不瞒你说,姐,根据我手上最新的消息,仗打到现在,我们的总库存已经用去一半以上了,本来上个月要收的一批棉花和粮食又被敌军给截了去。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现在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顾雅妍听了钱广进说的话,半晌没有做声,柳眉轻蹙,微微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才道:“不,我们就是要让剩下的棉纱布留到民间去!”
“表姐!”钱广进惊呼。
“你听我说,”顾雅妍不紧不慢地沉声道,“你想想,棉纱布这个说法,是我们最先提出来的,它在医疗上的用途也是这次才被大家发现。在这之前,医馆对寻常伤口都是用粗麻布进行止血的,为了节约,好多情况下都是尽量能不包扎就不包扎。其实麻质粗布,除了透气性和舒适度差些,用来包扎也是可以的,关键是要进行消毒。”
“何谓消毒?”钱广进看着越说越肯定的表姐,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呃……总之,我的想法就是觉得,虽然现在也有布庄开始做类似的生意,可是你想啊,能用得上绸缎裹伤的,一定不会是穷人。除了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丝质布条都会洗了重复使用,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肯定消毒不彻底,就是还会有脏东西残留在上面,隐患其实颇多。我们只要打着军队专用、朝廷买办的招牌,以稍稍高一点的价格出售给这些人,绝对比那些个布庄要更加吸引顾客。而且其实你知道,棉纱布最重要的是,我们在送到前线之前,都是要用沸水给煮一煮的,然后在大太阳下曝晒,且包装严实,运送的时候也嘱咐了不可以和其他杂物放在一起,这样对伤口恢复才有好处,否则……”
“否则受伤的人很容易有发热症,可是普通布庄并不知道这一茬,只知道要用白布,甚至还有布庄将黄色的麻布特地给染成白色。这样的话,我们的棉纱布销量一定会好,毕竟口碑和最后的效果摆在那!”
“没错,然后我们再拿这笔钱,到田间搜集家庭作坊纺出来的没染过色绣过花的粗布麻布这些原料布,用我们做棉纱布的法子做成适合包扎的纱布来,再配之以高浓度的酒精,肯定也是可行的!”顾雅妍道
“妙啊!”钱广进眼中的又是睿利精明,“同样的道理,现在蜀中的好多粮食为了囤积居奇,也在收购粮食,粮价比别处也要高些,我们可以拿出部分的粮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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