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头猪的女人才跟魔头六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没别的话,我过去被西暮山的人救过,谁说西暮山的坏话,我都不会沉默。”
“我们一群人都被无血传说救过——今天我什么都不管,无血传说既然来了,我们一伙兄弟就收剑,谁他妈的不识趣,我们还会拔剑,专门走不识趣的杂碎!””
……接连不断叫响的,乱糟糟的骂咧声音,让原本开口的那人沉默了不能言语,他周围的几个人都知道说话的是他,也都脸色不善的盯着,那人没脸继续留在这里,怕被许多激愤的人认住了模样,将来江湖上遇到会给自己麻烦,当即钻进人群,一路逃也似的蹿走了……原本包围田欣和六子的人,自发让开了一条路,一些心有不甘,还站着不动的那些人,却也只能恨恨盯着田欣,不能言语。他们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死在田欣剑下,他们不甘心看着田欣眼看快倒下的时候却被救走。可是,他们也不敢跟众人公然对抗,于是,只能沉默的站着,恨恨的盯着田欣看着。
暮色领着田欣和六子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主动开路的一群好手冷冷瞪着那群不动的人。“干什么?让开——”
那些人,有人咬着下唇,愤然道“这女人杀了我最好的兄弟!”
“就算她杀了你老婆!现在你也得让开——”那群开路的佛门好手中,有一个人语气森冷的,根本不怕得罪人的冷冷斥责。那群人怔了怔,犹豫半晌,终于有人带头,让开了路,于是其它人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勇气,纷纷让开了容人通过的道路。
暮色沉默的前行,田欣扶抱着六子,小心的跟着,难以置信的看着两旁许多刚才还在拼命围攻她的敌人,此刻竟然全都沉默。更让她无法相信的,还是开路的那群好手原本就是最先夹击她,给她沉重压力,一副要置他于死地模样的那群人!而如今,却为了她们,根本不在乎得罪在场其它任何人的,主动的负责开路?不,田欣却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暮色,是为了虽然他们做不到,但是却敬重,却信任的无血传说,仁者之道!
多年的江湖岁月,田欣遇到过很多震动的情景,但是,她觉得过去遇到的那些所有震动,都不如眼前,此刻来的让深入灵魂……田欣如此,她却不知道,此刻的六子内心的震动,更在她之上!
第六十章 知道,悟道
堵塞道路的人群完全让开了一条通道,挤满了人之间,热汗淋漓,但是却异常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袭青布道袍的暮色身上,随着她一步步前行而缓缓移动。
六子和田欣跟随在暮色后面,一步步的走着,片刻前喊打喊杀的那些人,此刻异常的阿静,仿佛不久前持续了一日一夜的拼杀只是个幻觉。
六子莫名的感动着,热泪盈眶,不是为自己的得救,甚至不是为了田欣的得救……他跟依韵同时出道江湖,虽然中间离开,但是并没有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可以算是江湖爬摸滚打几百年,几百年,哪怕是个傻瓜,也足以遇到很多事情,见过许多的人。就算是个傻瓜也一定会有丰富的江湖阅历,六子见识了许多的事情。
他相信,就算今天来的人是神话传说,不败传说,杀戮传说,或者是依韵!
也绝对,绝对没有眼前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曾经的魔欲门,霸天独领风骚,一时无两的时候,六子也见到过无数这种,许许多多聚集的江湖中人分开通道,目视霸天过去的情景,甚至他自己,也曾经享受过许许多多这样的风光。
但是,六子很清楚,那些是假的,是源自于权威,源自于恐惧,源自于变相被门派束缚的压力!
在人群的注视下,六子突然扑通跪地,田欣心有灵犀一般的,紧随六字之后,扑通跪地。
“辗转江湖几百载,曾经追求江湖梦。天资有限难登顶,不弃情义为霸天。梦幻泡影接连灭,蓦然回首过往路,错付情义是玩笑,割舍真情昧透顶!——我六子今天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追求的江湖大道!什么江湖高手梦,什么成长院的情义,全都是自我欺骗的愚蠢!愚蠢!人生在世,浑沌纪元一场,时光无限,追求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浪费那无数历史上前人积累的成果,是在浪费好不容易得到的变向永生!生命的意义应该更高远,我们的未来应该是我们努力去开拓,几乎无限的永生追求不可能是短暂生命所追求的虚华浮梦一场……我六子今天发誓,请求拜入西暮山门派,尽管我六子资质有限,将来未必能够踏上仁者之道,可是,我六子发誓必用无限的坚持努力坚持,追寻到底!请无血传说,成全!”六子的头,嗑在地上,泪水,滴落……田欣语气哽咽,她同样震动,感动,但是她没有六子那么丰富的阅历,她也无法说出六子的那些感悟,甚至,如果不是六子说出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的震撼和感动是因为什么。但是,六子说出来了,她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很多,很多……“田欣也愿意追求仁者之道,不管能不能得到,都渴望竭尽全部努力去追去!我说不出六子那么多的感受和道理,我就是觉得,江湖一点都不是曾经渴望和幻想的江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打打杀杀,总是要争来争去,大家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一起做自己追求的,喜欢的事情,偏偏要因为门派打来打去,喜欢什么门派那就在什么门派,为什么非要争强弱,为什么不能排队等待资源开采非要用武力霸占,为什么非要因为阵营的关系不辨善恶,不辨对错!六子从来不是魔头,从来不是,可是没有人管,中魔圣地里,佛求欢过去的门派里也有很多人不是魔头,他们从来没害过人,只是为了安静的练功!可是江湖上别的门派什么都不管,就因为门派立场,不听申辩,不问原因,只要是佛求欢的,中魔圣地出来的人就一棒子打死……江湖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应该是怎么样的,我想,应该是无血的……”
听着的人们,一时没有言语。
江湖是什么样的?他们很早之前就曾经想过,在成长院的时候,在初入江湖的时候……江湖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之中也有人曾经想过,他们的答案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江湖应该是美好的,而不是残忍,残酷,冷漠,充满利益斗争的地方……可是,现在的江湖,他们所认识的江湖,却一直是这样的。曾经他们都记得,任何门派里,哪怕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群体里头,也有不该死的好人。可是,在江湖的混迹的时间长了后,他们反而忘记了,当听别人说起,当自己说起某个门派的时候,总以一棍子打死的概念去定义一个门派。
所以,他们沉默。
“去西暮山,仁者之道不会拒绝任何人,无论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我想,一个曾经能够为自己理想道路奋斗,坚持过的人,都是没有遗憾的人。”暮色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平静,六子和田欣却一点都不平静。这一刻之前,六子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发誓要拜入西暮山神派,发誓要踏上江湖上许多人又敬,又觉得悲剧的仁者之道。
仁者之道让人敬重,犹如此刻。
但仁者之道也让人觉得可悲,犹如此刻许多沉默的人群。
他们中许多人都敬重暮色,也敬重仁者之道,甚至有许多人跟六子一样,现在,或者曾经都有过冲动,恨不得投身其中。但是他们没有这种感勇气,又或者是很清楚自己不能坚持太久。他们内心的仁义是有限的,无法达到暮色这种无限的极致。
西暮山神派,让江湖中人如此敬重,可是曾经数千的门众,走的只剩下三个,剩下那些在西暮山上修行的,根本还没有跨过入门静修的关口,自然别提什么出山,自然不算是真正的西暮山神派弟子,自然不能被江湖中人认为是能够谈论是走在仁者之道路上的人。
这就是西暮山神派仁者之道的悲哀,让无数人敬重,却无法拥有无数的同道,无法拥有无数同行的同伴,有的,只有沉默的,深沉的孤独……霸天在马车上。
他早就习以为常了,马车上的几个江湖中人也是百无聊赖,于是顺便把霸天带走。
他们去的是西夏,自然也没想过西夏城霸天是否去过,顺路捎带过去,游街示众是中有趣好玩的事情,而且江湖上有‘资格’被游街示众的人实在太少了,许多中魔圣地过去的弟子重生后,在霸天和六子之后也都被游街示众过,但是那些人的名气不够响亮,至少不足以让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耳熟能详。那样的人,游街示众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人缺乏兴趣,因为太多人不认识他们,自然就很快把他们遗忘。
霸天很有名气,曾经中魔圣地的圣主,落得如此境地,毫无疑问让折磨和殴打他问罪的江湖中人能够找寻到许多快意。
霸天沉默的躺在车厢角落,因为他站不起来,也做不起来,他双腿的骨头被打碎了,肋骨也断了,腰上的伤痛让他动一动,都痛的难以忍耐,也根本无法使出足够的力气让身体弯曲,只能够犹如死鱼般的静静躺着。
车厢里的人瞟了他一眼,发笑。“曾经的中魔圣地的圣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看,还不是像条死鱼。”
一群人都笑,随意打量着霸天,看着他身上的伤,觉得他就是个悲剧的写照。“再牛逼的人重生了也是渣!”
“干脆我们没事的时候也去逛逛复活点,听说阿莱他们上个月在复活点遇到个女人,也是原来中魔圣地的高手呢,可把他们玩的爽死了!”
“那么好运?”
“行啊,其实我早就想到复活点玩玩,多有意思。现在很多地方都有死人,以前灵鹫宫的魔女们到处乱杀人,逮谁杀谁,出现在哪座城市附近就有很多人被干掉。那些人没重生我们惹不起,也没借口打同是佛门的人,但是重生了可就不一样了,找个借口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根本不给他们有入派的机会,没入派就不是佛门弟子嘛!”
“好主意,干脆就到西夏城晃荡了看看?”
“就这么办!”
……霸天沉默的听着,对这些人的言论用心,甚至没有不屑一顾的心情。江湖打滚已久,这种小角色他见到过太多,从来不思强大,只会欺负弱小。
西夏城,近在眼前了。
通过车厢里那些江湖中人的言谈霸天就知道了,西夏城,让他想起了狂过,想起狂过当初带去的,刺激他的那个假指间沙……霸天从来没有放弃,他在等,在等指间沙。他相信,修炼了魔欲经的指间沙总有一天会领悟魔欲经的真谛——爱。那时候,指间沙会明白,谁才是她最应该珍惜的人,那时候,霸天详细,指间沙一定会回到他身边,一定……马车后方三十三里处,依韵骑着赤风马,保持着跟马车一样的速度前进。
第六十一章 变动
赤风马没有跑在官道上,沿途难得遇到几个佛门江湖中人,纵然遇到,依韵身穿披袍,遮挡了里头的战衣,乍一看去,那些佛门的江湖中人也不知道马上的披袍下是否穿着僧衣,是否佛门中人。江湖上尽管僧衣已经普及,却仍然有不少人外出有穿戴披袍的习惯,或者为了舒服,或者为了阻挡风沙落雨。
赤风马轻松的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追着三十三里外的奔驰中的马车。
驿站。
马车稳稳停驶,车厢里的江湖中人拖着霸天下来,呼喊叫喊。“来了来了,魔君霸天来西夏城做客了!西夏城的江湖同道们别忘了好好招呼,扬江湖正道了啊!”
稀稀疏疏有些人聚集过来,看着地上的霸天,有人发笑。“靠,这杂碎又来了啊!没意思啊,他来过西夏城了,掉城门口得了,等有谁把他带去别的城市。游街示众全江湖的记录魔君霸天还没顺利完成呢,全江湖都在翘首以盼啊。”
“就是,你们怎么回事?西夏来过还带他来?”
那群人无可奈何的捆绑起霸天,吊在树上。“这垃圾去过多少城镇了啊?哪里记得过来,你们谁去别的城镇把他捎上呗。”
“天都黑了,车夫都快睡觉了,谁还出城啊?先吊着。”那群稀稀疏疏聚集的佛门弟子笑着去了,那群人颇觉无聊的吊起霸天,便撒手不管,竟自入城找了个价钱合适的客栈住下……夜,漆黑。
西夏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少,打量霸天的人却不多,因为长期出入西夏城的这些江湖中人十之**都见过霸天,已经对他没有理会的兴趣了。
霸天被吊着的双手手腕被勒的肤肉都烂了,但最痛的,是他那被绳索捆绑了的下体。那群江湖中人觉得就那么吊着没意思,于是在他胯下还绑了根绳子。
夜,更深了,来往路过的人,越来越少……三十里外,依韵端坐赤风马背上,静静的自修着武功,不疾不徐。
夜,很深了。
除了一些喜欢野外出城找寻练功洞打学点,指望能碰到好位置的江湖中人外,已经没有人在城门出入。夜晚的城市很宁静,除了青楼,酒馆,客栈,赌场外,别的店铺都关上了大门,街道上自然没有多少人聚集来往。
霸天低垂着头脸,干裂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雁南飞曾经说的事实,让他觉得自己被小剑耍了。否则,否则为什么小剑至今没有派人来救他?‘哼,不败传说,也果然把我霸天当作垃圾,可用则用,不可用的时候随便踢开一旁……’霸天不觉得屈辱,甚至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因为他对这些已经看淡,也早就已经习惯,这就是江湖,江湖本来就是如此……
高手高高在上,走到哪里都有欢呼和注视,都能够成为中心。重生后的高手跟新人的结果差不多,只能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个有名的高手,别的人宁愿一起注视着一个沉默不语,毫无特点的高手,也不会把目光停留在一个无名之辈脸上超过三秒。
距离西夏城门口十里之外,雁南飞骑马立在个浑身黑衣的人旁边。“还是走吧,正义传说的一品堂高手还在周围监视,根本不会让我们有机会救霸天下来,再等下去也是多余。”
那人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情绪,似乎是个沉默又不太有趣的人。“命令是伺机救霸天,我就必须执行。我不管你接到别的什么命令,但是,你的使命是你的,我是我的。”
雁南飞晒然一笑,觉得那人实在太过呆板。既然能够猜到他受了别的命令,那又何必继续浪费时间?事情分明,正义联盟不会让人救走霸天,至少现在不会,超过二十个的一品堂高手一直散布周围,时刻监视着霸天的情况。此刻虽然看起来不在,但是雁南飞知道,一品堂的人监视了那么久,始终阻拦天盟的人救助霸天,必定有不寻常的理由,很可能,理由就在西夏城,尽管雁南飞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夜幕下,一条身穿披袍的壮实身影出现在城门口,立身树下的时候,摘下了袍帽。
霸天不屑一顾的呸了一口,唾液飞射——却被狂过轻易闪身避过。
紧接着,狂过以牙还牙的一口唾液,正射进霸天的嘴里……“你吐的着吗?自取其辱!”狂过说罢,不屑一顾的打量了几眼霸天。“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就没必要来找你。今天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你比我想像的还垃圾,还没用!在依韵剑下一个照面工夫就被干掉了,啧啧啧……什么隐忍两百年而发的魔君!就是个饭桶——你这种本事,根本不配跟我狂过决战!我狂过也不需要跟你决战,总有一天我狂过战胜依韵的时候,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你这个连依韵一个照面都走不过的饭桶,根本不配跟我狂过相提并论!”
“狂过你也就这点本事。”霸天不屑一顾的吐出嘴里狂过的唾液,习以为常被他人唾液洗礼的他,已经不觉得恶心了,犹如猪习惯了猪圈。
“霸天你就这样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