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本该只有魔龙帝的死亡能够让桀骜伤心。
但事实,并非如此。
桀骜的头,凑到麒麟野猪妖面前,看着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下意识的、有气无力的痛苦呻吟。
“我有很多妻子,他们给我生了很多孩子,可是没有一个孩子像我。妈妈说,我是孤独的,我是最强大的凶兽。妈妈说,总有一天会再为我创造一个妻子,但是妈妈没有来得及做到就死了。”
桀骜胸口,跳动的,漆黑的心脏,从鹰爪撕裂开的血肉皮鳞间,血淋淋的飞了出来。深渊之剑,被拔出麒麟野猪妖的胸口,丢甩在了地上。一颗漆黑发亮之物从桀骜嘴里飞了出来,飞进了麒麟野猪妖的嘴里。跳动的,漆黑的心脏,穿过被鹰爪撕开的血肉,落入麒麟野猪妖的胸口……“凶兽,只有死了才会放弃报仇……我的生命只有悲伤和死亡,只有孤独和暴戾的痛苦。而你,有很多、很多的眷恋和不舍,让我在死亡中沉睡,让你在生存中快乐……再见,我的朋友。”
系统公告:麒麟战神得到桀骜之心,得到桀骜内丹,成为桀骜秘境的继承者。
系统公告:麒麟战神完成玉帝复仇任务,成功杀死桀骜,成为天庭新帝——麒麟帝……系统公告:桀骜秘境更名为麒麟大帝秘境,成为新天庭。麒麟大帝秘境自动移换地址,新地址坐落于天庭废墟,新帝继位,天地一派勃勃生机,乌云散尽,神光普照,天地四季变换,阴晴雨雪恢复如常……麒麟野猪妖睁开眼睛的时候,桀骜静静趴卧在平原草地上,巨大的头颅旁边,是堆起如山般高的仙桃。
“嗷嗷——桀骜,桀骜……呜呜呜……桀骜!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桀骜——呜呜……”
麒麟野猪妖抱着桀骜的头颈,淘嚎大哭……他想不到会这样,他是为了死而来的,为了用一死换桀骜母亲魔龙帝的性命而来的。最后他没有死,死的却是桀骜……漆黑的心脏,跳动,从撕裂开的血肉里传出来的声音,犹如闷雷。麒麟野猪妖的身体,仍旧燃烧着火焰,漆黑的地狱火与艳红的天火,奇异的交杂在一起,彼此不仅不排斥,反而还融洽的混为一体。
麒麟野猪妖的背上,突然生长出三对漆黑的巨大鹰翼,上面的羽毛,漆黑的犹如桀骜背上的。他遍布头脸、身体的火红色鳞甲,一片片都泛动着滑腻的光芒。
他的手指上,伸出弯曲、漆黑发亮的指甲,伸缩中,犹如桀骜那无坚不摧的鹰爪。他的头,泛动着金属的光泽,那双眼睛渐渐变成了鹰眼的形状……麒麟野猪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他抱着桀骜的头颈,伤心欲绝的淘嚎大哭着,想救桀骜,如同桀骜救他那样救桀骜,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救,不知道怎么做!
“你能不能别哭了……”
虚弱的声音,在麒麟野猪妖耳畔突然叫响。麒麟野猪妖没有擦眼泪,抽泣着,循声望去。草原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白龙的头上,那双如星辰般美丽的蓝色眸光,虽然虚弱,却依旧清晰。
“你、你还活着?”
“我是龙,没有那么快被烧死。”
“那、那你为什么不求桀骜?”麒麟野猪妖记得刚才白龙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惨叫,没有求饶,也没有在地狱火中燃烧的痛苦呻吟。如此倔强,如此坚强……“当时想着,与其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不如死了。他杀了我的族人,强行把我变成了他的女人,我一直很恨他。”白龙的声音,平静而干净,没有多余的情绪感叹。
“嗷嗷——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坏,不,不是……我不是说他杀你族人应该,反正他是我的朋友,最最最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听你那么说他。”麒麟野猪妖耷拉着脑袋,犹自抽泣。
“也许,我有了他的孩子。本来不想为他生下来,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快把我身上的火熄灭,再过一会就来不及了。”
麒麟野猪妖忙照着白龙教的办法,伸手贴着燃烧的龙躯,摸过燃烧的黑色火焰,他的手掌过处,黑火立即熄灭。没费多久工夫,白龙断开几截的身躯上燃烧的黑色火焰就全部熄灭了,伤口虽然被烧成了焦黑,但拼凑连接在一起后,没有多久血肉就蠕动着开始重新生长,慢慢的,重新连接成了一体。
秘境里原本昏暗的空间,在天空一轮绽放光明的烈日照亮下,充斥着光明。原本阴沉,昏暗的色调变成了色彩缤纷,清脆的绿草,碧绿的树叶,清澈的溪水、河流潺潺流动,飞舞的蜜蜂停留在竞相争艳的盛开花朵之上……一头头凶兽看着这样的色彩,渐渐从最初的难以适应中变的平静。
宽广的草原,风吹过,从草晃动,形成经久不觉的草浪。一头头凶兽,聚集围拢在麒麟野猪妖周围,遍布了千里草原。它们眼里,麒麟野猪妖就是桀骜,因为他的身体里散发着桀骜的气息,他的心跳,是桀骜那每一次跳动,都让它们颤抖,畏惧的声音。
深渊之剑,静静的,躺在草原之上。
麒麟野猪妖突然看见一条身影,熟悉而亲切。他笑了,然后又难过的哭了。“紫衫,桀骜死了,他救了我自己死了,我怎样才能救他呀?嗷嗷——你帮帮我,我不想他死,你一定有办法。”
“我当然有咧!”紫衫的笑容一如往常那般灿烂,她的手挥动,草原上的深渊之剑,飞了起来。“你不要动哩。”
麒麟野猪妖忙不迭的点头,犹如捣蒜。“嗷嗷——我不动,不动!”
漆黑的深渊之剑,刹那,飞射刺进麒麟野猪妖的胸膛。然而在刺入的时候却因为鳞甲的滑腻而偏离了原本的位置,没有能够伤着心脏。燃烧的,漆黑的地狱火熊熊燃烧,麒麟野猪妖只觉得很痛,嘴里不停的叫唤,却仍旧强忍着一动不动。
白龙突然飞闪扑出,伸出的舌头,飞快将紫衫卷住。“她要杀你!”周围的凶兽,无不杀气腾腾的、凶狠的盯着白龙舌头上卷着的紫衫……“嗷嗷——不是啦,不是啦!紫衫不会杀我呀,你们搞错了啊!”麒麟野猪妖忙不迭的叫喊阻止,唯恐白龙误伤了紫衫。“紫衫是要帮我救桀骜呀!”
“你被骗了!她刚才杀气浓烈,而且桀骜已经死了,从你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救活!她在骗你——”白龙坚定的语气让麒麟野猪妖只想笑。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龙舌上被卷住的紫衫笑了,得意洋洋,说着让麒麟野猪妖难以置信、又陌生的话。“杀你不成功算你命大!本来就是利用你杀死桀骜,本来想着再杀死你,可惜,没成功是天意。对着你这种又蠢又笨又丑的傻瓜,我早就恶心透了!”
“紫、紫衫你在说什么啊?嗷嗷——你、你是不是吓傻了呀?不、不是啊,你胆子那么大,怎么、怎么会吓傻呢?那、那为什么说傻话啊?”麒麟野猪妖张口结舌……“还没明白?我刚才就是要杀死你——太白金星就是我指使的,专门骗你来杀桀骜,我知道桀骜一定会被你自杀的行为感动,然后自杀,明白了吗?你这头整天自以为是麒麟的下贱野猪!又蠢又丑的野猪!野猪,就只配让人吃肉!”
漆黑的心,急骤,跳动……一种奇特的感觉,在麒麟野猪妖的身心蔓延,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念头,在麒麟野猪妖的脑子里跳动……‘杀了她!她就是个骗子,杀了她!这样的人必须杀,必须杀,必须杀——’
麒麟野猪妖的眸子里,凶厉的红光,闪亮。他手指上弯曲的鹰爪,伸出,轻而易举的割烂了紫衫那相对渺小的脑袋……伴随紫衫的死亡,周围的凶兽,以及麒麟野猪妖的记忆,全都被系统刷新,改变。
它们记忆中的紫衫模样被改变,变成一个,已经死亡,永远不会存在的人……紫霄马上,紫衫已经停止赶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赶到。
“刚收到消息,有一个无心无面人重生了,是不是……?”血刃头皮发麻,恍然猜测到棋盘的手段。如果麒麟野猪妖记忆中的非NPC死亡,那么,相关的记忆都会被系统修改,从此,它即使见到紫衫,也会视为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二十二章 天罪
“回去。”紫杉当机立断,调转马头,率众飞奔赶往旧天庭。麒麟大帝继位,暮色的代理玉帝职务被自动卸任,仙界仙人、仙山灵地之主,联盟各神派掌门人、副掌门人必定会齐聚新天庭。
麒麟大帝秘境。
麒麟野猪妖嗷嗷呜咽哭泣,他记忆中最亲的人——紫山山死了,死在他手上。“呜呜呜……嗷嗷——我杀死了紫山山妈妈,呜呜……妈妈讨厌我,一直不喜欢我,她骗我来害死桀骜的,呜呜……”
麒麟野猪妖从出现到现在,一直让白龙惊讶,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神仙,还是一个被称之为麒麟战神的神仙。他不像个神仙……“麒麟大帝请振作起来,桀骜有很多妻子,孩子的将来都需要靠大帝照料,这里的所有凶兽仍然在跟随大帝,它们的身份,将来的安排都只有大帝才能做主。”
麒麟野猪妖哭泣一阵,想到桀骜留下的许多配偶,子女,都是他必须负起照顾的责任。“我、我一定照顾好她们——嗷嗷,谁也不能伤害她们!这里就是桀骜的,就是她们的家,你们的家,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嗷——嗷——”
“嗷嗷——”
“嗷——!”
众多凶兽,齐齐仰天长吼,为庆贺大帝,为庆贺新生……新天庭,众多仙人齐聚,黑子为首的联盟各神派,笑容满面的聚集在一起,议论着天庭新主。每一个人都很高兴,不管这个新帝是谁,只要比暮色好就行了,只要能负起大帝的职责就行了。经历过暮色不闻不问的仙界,除此之外没有了更多的奢求。
“呵呵,让剑做主完蛋了,天庭有了新主,他们跳梁小丑的行径从此宣告无效!”
“是啊是啊,有了新帝,只要采纳盟主的建议,让剑做主必灭,灵鹫宫必然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紫衫到的时候,棋盘看见她,非常高兴、热情的笑着,扑到她怀里。“呀呀!神话传说你来了呀,嘻嘻!”
“是咧!好漂亮的棋哩。”紫衫欣然笑着,笑容的灿烂,不再棋盘之下。
“嘻嘻,你夸我呀?好高兴呀。被偶像夸奖的滋味真好。”棋盘欣喜的笑着,一副孩子般毫不掩饰被称赞心情的模样。“我是不是成长了呀?嘻嘻,我一直的梦想就是能像你一样,你有哥哥,我也有哥哥。白色黄昏,不败传说。黄昏永远不会做又必须做的事情,都是白色在做。我跟哥哥也是,哥哥永远不会做又必须做的事情,我会替他做。嘻嘻,我想了个组合名字,觉得挺好的,偶像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呀?”
“好呀。”
“黑色光明。”棋盘从真空袋里取出一副棋盘。“嘻嘻,你看,这是师父当初给我的,黑色的棋盘。你看,这是哥哥的黑子中的一枚,虽然是黑色,可是总亮着一层白光。”
“多好的名字咧!”紫衫笑着,点头。
“真的呀?嘻嘻,我也很喜欢,哥哥也说随我。”
两个人,笑着,笑容一样的灿烂,一样的单纯,一样的天真无邪……“大帝怎么还没出来?哪位进去请一下呢?”有仙人等的有些不耐时,太白金星摸着长长的白胡须,悠然道“我看是战法大圣去最好不过。”许多仙人的目光都落在紫衫脸上,点头称是。他们都知道,紫衫的妹妹紫山山死了的事情,太白金星的提议别有深意,但附和的仙人们都明白了潜藏的意思。
“好咧。”紫衫显然笑着,出了天庭大厅,径自前往麒麟大帝秘境。
仙人们齐齐环绕在黑子和棋盘周围,热热闹闹的谈论着仙界的未来,显然都把黑子视为中心……依韵勒转马头,放弃近在五十里距离的仙山灵地,转向飞奔天庭方向而去。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麒麟野猪妖去见桀骜的结果,对于知道麒麟野猪妖和桀骜事情的依韵而言,本来就可以推测。
但是,来的这么快,却出人意料。小剑曾经说过,不出一年。如今还远远没到时候,一切来的太快,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原本的计划也因此被迫修正。否则,让剑做主帮派很快就会被彻底瓦解。
“进攻仙山灵地的行动继续,刺杀仙山灵地仙主的行动全部中止。”
命令下达,剑如颜、加,茗,李狂放,雪菲,复兴会等等负责刺杀仙山灵地之主的队伍全都停止了继续行进,各自召集调派人手,赶往邪城汇合。形势急变,邪城就是依韵未来依仗的根据地。
“我、我不会当大帝……”麒麟野猪妖耷拉着脑袋,一点都没办法高兴的起来。桀骜死了,紫山山也死了。他心里只有难过和伤心,过去为当上神仙就高兴的不得了,如今当了大帝,反而觉得无所适从,觉得责任太大,茫无头绪。
“你放心,我会帮你,我们也都会帮你。要战斗力,我们有!要智囊,我们也有。桀骜的妻子们曾经都是一方赫赫仙山灵地的娇女,懂得应付那些仙人,很多仙人既认识我们,也会给我们情面。你只管放手去做吧!”白龙劝慰的话,让麒麟野猪妖打起了些精神。
这时候,紫衫来了。
白龙在内,众多凶兽满脸警惕之色的盯着紫衫,因为她长的太像他们记忆中,刚刚死去的紫山山。
“大帝,大家都在等你咧。”紫衫的笑容,让麒麟野猪妖又难过的抽泣了起来。“嗷嗷——呜呜……我记得你,紫山山做的菜都是你教的,呜呜……我杀了紫山山,我本来不想杀她的,嗷嗷……”
“嘻嘻,不哭不哭啦。紫山山是大坏蛋,该杀该杀,你没做错咧。”
“真的吗?嗷嗷——可是,她以前对我那么好,我刚才太生气了,可是生完气了又不想她死,想她活过来……”
“不哭不哭啦!我请你吃仙桃。”紫衫从真空袋里取出颗仙桃,麒麟野猪妖愣愣看着,又想起紫山山……城中,重生点。
七八个天刃队的队员,包围着重生点里,一个神情迷茫的女人。
她仿佛不认识一般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双腿,然后,又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额头,下巴。渐渐,她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她更惊喜的伸手摸自己正笑着的脸。
最后,她望着包围自己的那几个天刃队的队员,每一个,她都认识。她灿烂的对着每一个人微笑,微笑,然后,一个个的说出他们的名字……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大喊大叫,又蹦又跳。
“真的是我自己?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这是我自己!我有感觉了,这就是快乐、激动的感觉是不是?哈哈,嘻嘻,啊啊,呜呜……是我、是我!哈哈哈……我终于有感觉了,终于找回自己了!苍天啊,我回来了,这就是我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感觉——”
一张冰冷的脸上,一双冷漠的眸子。她来的时候,复活点的天刃队成员纷纷恭敬点头致礼。她叫冷刃,与血刃同样是天忍队四大负责人之一,只是平时的职务不同,大多场合都很少露面。
重生点的女人看见冷刃非常高兴,按着她的肩膀,满脸殷切之态。“你看,你看,我,是我!我找到自己了,我找到自己存在的感觉了!”
“那么,你是否找到当初立誓修炼无面无心,决不后悔的信念?是否找到当初宣誓绝不背叛天盟的信念?”冷刃的话犹如一桶冷水浇在重生点的女人头上。她想起来了,想起曾经在修炼无心无面之前发过的誓言。“天盟随时允许追随者离开,但是从不允许背叛,你如果那么渴望找到自己,可以离开。为什么,要选择背叛?”
放在冷刃肩膀上的手,缓缓推开……“我受够了当无心无面人的滋味!我能够变成任何模样,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忘了自己什么样的,忘记自己的模样,忘记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每天就是麻木的变换自己的脸,变换自己的性情和身形!我受够了——既然我要当回自己,我为天盟付出了那么多,天机给的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