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妍葭直言不讳的感叹道:“原来是姚大将军的儿子,难怪有股逼人的英气,真俊朗!”
十二娘“噗嗤”掩嘴笑了,正待说什么,吴胤就举着酒杯对十二娘说:“十二娘,今天是子安生日,你怎也不跟他喝一杯?”
十二娘上次在瑶台大醉,知道自己不胜酒力,便对王勃说:“那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可好?”
王勃自然不会为难十二娘,正要拿酒盅,却被吴胤按下,说:“这可不行,以茶代酒多没有诚意啊!”
十二娘正要与他推辞,王勃已按捺不住,皱眉对吴胤说:“不要欺负十二娘,她是真的不能喝。”
吴胤起哄道:“我还没把她怎样呢,你就心疼了。”
十二娘心中一“咯噔”,却保持着笑意说:“五郎一直把我当亲妹妹般,自然要护着我了,胤郎难道吃醋不成?”
吴胤没想到十二娘如此放得开,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弄的面红耳赤、不能言语,反倒显得自己没理,只得讪讪的说:“我与你吃什么醋,我又不是女的。”
茶盏与酒盏相碰,两人喝了一杯。有歌姬过来唱曲,大家便活跃开来。
姚元崇洗漱一新,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着崭新的衣服过来,比刚刚少了几分落拓不羁,却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派。
众人问起他去成都府的见闻,他颇为健谈的聊了开。
“……好多东西都是用竹子做的,最神奇的是,竹编的篮子打水不漏、竹编的屏风直立不倒,手艺十分巧妙,还有编的猫儿、狗儿及水鸟,惟妙惟肖的。”姚元崇说着便对十二娘说,“我给你带了一个竹编的鸢鸟,手艺人说鸢鸟非常轻,可以与纸鸢一样飞到天上去,等你拿到手了,找机会试试去。”
鲁妍葭在旁听着羡慕不已,她虽常与父兄出门,可没去过蜀中那偏僻的地方。她一直以为那里是未开化之地,现在听姚元崇说的这样有意思,恨不得即可就去看看。
“十二娘,等你拿到了竹鸢,一定要喊上我,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能飞上天!”
十二娘笑着应下,说过两天就择个好天气去放竹鸢玩。
姚元崇如此这般,每每说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时不时的会招呼十二娘,说他给她带了什么小物件,丝毫不做作也不避嫌。他这样一路挂念着十二娘,众人听了,想说什么却又怕说了显得自己多嘴。
王勃在旁边听边饮,只觉得口中的酒越发苦涩。
玩到子夜,十二娘和鲁妍葭都困了,王勃带着她们先去后院订下的房间歇息,并叮嘱十二娘:“你不要乱跑,明天早上我带你一起回去。”
他是想到了上次在瑶台,十二娘跟姚元崇不辞而别的事情了。
十二娘这次是请好假才出来玩,得了应允的,自然没有上次那样的担心,更不会冒险闯宵禁了。
她与鲁妍葭一起睡下,王勃在外见她们熄了灯,才返回瑶台二楼。
楼上,姚元崇正拿着酒杯欣赏着《有匪君子吹笛图》,见王勃回来,问道:“这是十二娘送你的生日礼物?”
王勃点头,过去小心的把画轴卷起,说:“这里酒水横流,不要把画弄污了。”十分珍惜的样子。
“她的画技又长进了,这幅画真不错,意境和情谊似乎都能体会出来。”姚元崇颇为羡慕的说:“若我生日也能得一副这样的画,就无憾了。”
收好画,王勃问姚元崇:“你送姚大都督去成都府,一来一回怎么用了三个多月时间?”
姚元崇神色有些许惆怅,最后只说:“我一直随父亲到了嶲州,去看望了母亲,加之山匪路霸比较多,耽搁了不少时间。”
王勃讶异道:“那边山匪路霸十分猖獗吗?路上有没有出什么事?”
“还好,土匪看到车队上挂的是姚家的旗,一般不敢妄动。”姚元崇又问起王勃准备科举的事情,两人有一波没一波的闲聊着。
待吴胤等人都醉酒下去歇息了,他们两人还格外清醒,王勃突然说:“若我秋闱考过了,我准备央求我母亲去向十二娘提亲,你看怎么样?”
姚元崇沉默了半晌,手中一直把玩着酒樽,最终缓缓说道:“十二娘和你年纪都尚幼,怎么提这么早?”
王勃看了看姚元崇,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太多东西,只好说:“我四哥去外地任职,婚事一直到现在也每个头绪,我母亲天天为此发愁。我科举若顺利,也不过这两三年的事,万一跟我四哥一样去了外地,事情就要耽搁下来。况且十二娘本就住在我家,我母亲格外喜欢她,不如把事情早点办了。”
姚元崇没有多说什么,最终只是说了句:“若十二娘同意,你们这倒是一件亲上加亲的大喜事。”他不再多与王勃讨论提亲之事,避重就轻的问起王励外放的情况,感叹着没来得及送一送他。
春暮夏初的子夜,透着微微的清风,吹乱了瑶台诸君们的一腔心事,浮动联翩。
次日清晨,王勃接了十二娘和鲁妍葭,准备送她们回家。十二娘张望了一番,左右不见姚元崇,便问道:“咦,怎么不见崇郎?”
王勃说:“他说还有很多事要办,坊门一开他就走了。”
“哦。”出了远门刚回来,的确会有很多事要做,十二娘没有多想,跟王勃一起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会友
回去梳洗一番,吃了早饭,十二娘在午前赶去灼华馆上课。走在抄手游廊上,只见曹夫人和一个少年并肩迎面走来。
十二娘定睛一看,在曹夫人身边的少年,正是昨日在字画店里碰到的李思训!
她走上前去向曹夫人行礼:“师傅,弟子来晚了。”
她前日是向曹夫人请过假了的,所以曹夫人并未有责怪她,而是笑着对她说:“原以为你下午才会过来,我正要带阿景去绿漪堂转转,你现在既然来了,咱们就去画室吧,阿景听说你画工了得,十分想与你切磋交流一番。”
李思训,字健,作健景,曹夫人唤他阿景,听起来格外亲昵,让十二娘对曹夫人越发刮目相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和后台?跟皇族宗族之人这般亲昵。
“昨日与景郎在字画店一遇,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常听师傅说你擅画青绿山水,这是我所不能及的,今日有机会向你讨教,实在是我的荣幸。”
李思训笑着说:“十二娘太过谦虚了。”
曹夫人看两个孩子认识对方,且交谈融洽彬彬有礼,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来到十二娘平时惯用的画室。
曹映嘉正在里面调墨,见众人进来,忙让出位置。
曹夫人说:“阿景擅长山水,十二娘擅长人物,嘉娘擅长飞禽走兽,你们三人各有所长,在一起多多交流、互相学习,必有所得。”
李思训想看十二娘作画,便由十二娘先动笔。
十二娘画的是昨晚在瑶台所看到的舞姬歌舞图,美姬艳舞、声色犬马尽在笔下呈现,每个人物每个动作都活灵活现。
李思训赞道:“十二娘的画逼真传神、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把人物的身份性格寓于环境、气氛、身段和动态的渲染之中。实在难得。我纵使想学,也非一日之功,这‘传神’绝技更要靠天赋去领会才行。”
对她的评价非常高!
众人在旁围观,或问几个问题,或曹夫人指点一下,或十二娘对笔法和色彩解说一下,学习气氛十分浓烈。
中午一起吃了饭,待到下午,妍娘也来了,曹夫人索性带着三个弟子跟李思训一起开茶会。
几人都是健谈有见识的人。侃侃聊来,十分尽兴。
李思训临走前对曹夫人感叹道:“夫人的弟子,巾帼不让须眉。观其谈吐见闻,已初有大家风范,夫人教的好。”
曹夫人慈爱的看着他笑道:“阿景这两年也成长了不少,可见你父亲母亲对你用了不少心思。”
李思训笑道:“家慈一直挂念着夫人,总唠叨着身体不利索。未能进京与你相聚,所以叮嘱我要常来探望您。”
十二娘在旁听着,看来李思训的母亲跟曹夫人的关系非常好,难怪她对李思训就如寻常晚辈一般。
曹夫人又问起李思训在太学里学习情况,十二娘静静在旁听着,才知道李思训不过大她三岁。就已经是太学学生了。
太学是古代的大学,取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且要品学兼优的。
李思训在灼华馆中打扰一天。他见时候不早,主动起身告辞。曹夫人将他送走后,让嘉娘和妍娘自己去研习,独独留下十二娘,问道:“你觉得阿景如何?”
对于曹夫人的问题。十二娘从不敢只考虑表层意思,略思索着说:“他出身贵胄。才华横溢,行止端雅,是位翩翩君子。”
曹夫人笑着点头,有些怀念的说道:“阿芷生了个好儿子,教养的也好。”缓过神来,她又说,“你们两人志趣相投,以后可以常常来往,不用拘束太多。”
从曹夫人身边离开,十二娘心中忐忑不安,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
思考着这个问题,十二娘好几个时辰不得安生,熬到回了家,阿兰一脸欢喜的迎上来说:“姑娘你快看,有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十二娘进屋一看,她房中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有银饰、有竹编物、有扎染布料,还有竹鸢。
阿兰提了一个小笼子过来,说:“姑娘,还有只鸽子,是送给姑娘炖汤喝的吗?这个礼送的真新奇。”
十二娘赶紧把鸽子接过来,说:“不是不是,给我养的玩的,不是炖汤的。”
这些东西都是姚元崇从四川带回来给十二娘的,十二娘一件件看过来,都是蜀中有特色的好玩意,可见他是用了心的。
物品中还有一个木匣子,十二娘抽开盖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华美的百戏阁楼步摇,华光四溢,十分贵重的样子。
十二娘将它取出来拿在手中把玩,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妆奁里只剩单独一支的包金花头对簪,将步摇和簪子并在一起打量。
她另外一只包金花头簪让姚元崇给拔走了,如今送了这样一支贵重的步摇来,是对拿走那支簪子的补偿吗?
她嘴角高高弯起,将两支发钗一起收入妆奁里,转身跟阿兰一起拾掇其他礼物。
“送东西的人没有留什么话吗?”
阿兰摇摇头说:“什么话也没留,送来东西就走了。”
十二娘略微有些疑惑,她本以为姚元崇会当面把这些东西送给她的。
看着精致的竹鸢,十二娘有些出神,怎么几个月不见,现在觉得姚元崇生疏了?可昨晚跟他聊天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呀。思索着,十二娘准备等到约大家出去放鸢鸟的时候再看看。
因离崔家前来送聘礼的日子没几天,十二娘要帮着十一娘张罗准备,没有时间邀朋友出去放鸢鸟。到了十八日那天,崔家热热闹闹的抬着聘礼来下聘,场面十分热闹气派。
这门亲事,崔家人请了安乐县公任雅相之妻任夫人做媒人,元娘以为崔家会让从开始就插手此事的周夫人当媒人,谁知在问名的时候换了任夫人,弄的元娘措手不及。
虽说请安乐县公的夫人做媒人,这门亲事整个档次提高了,是抬举十一娘的举动,但对于高家来说却是个难事,元娘之前准备请与周夫人身份相当的长嫂鲁氏当媒人,可现在却不合适了。
高家长辈不在长安,什么都靠元娘来操办,元娘无法,只好求到婆婆齐氏跟前,最终还是王家二房出面,请了礼部侍郎令狐大人的夫人做媒,才把这件事情圆过来,保住了高家和王家的脸面。
纳征这天,王家十分热闹,六娘跟元大郎都来做客,作为高家娘家人陪着崔家的送礼人。吃喝了一天,把此事办妥,同时媒人和两家当事人商量着把十一娘和崔贞慎大喜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今年十月初五。
这个日子据说是十分好的黄道吉日,而且天气适宜,且有足够的时间等高夫人回长安帮十一娘制备嫁妆。
忙碌一整天,到入夜方歇,元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婆婆齐氏房中道谢:“娘家妹妹定亲,却在王家吵闹一整天,娘把我们当自家孩子一样疼,不仅让大嫂处处帮我们安置,还出面帮我招待宾客,媳妇真是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齐氏笑了笑,说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你的嫡亲妹妹寄居在我们家,自当处处照拂。再说这次摆酒,花的全是你母亲留下来给十一娘的钱,又没用我们王家一分钱,不过是让下面人帮着张罗,我跟着出去会会宾客而已,怎就说起这些客气话。”
元娘抿嘴笑了,坐在齐氏身旁说:“能给娘当媳妇,是我的福气,我就知道娘最好了。”她转而又说,“梓哥儿今天没见到您,想的厉害,方才还在吵闹说要来给祖母说晚安,因时间太晚,我明天早上再抱他过来。”
说到孙子,齐氏自然喜欢又心疼,忙说:“你今天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抱了梓哥儿一起过来说。”
元娘欢欢喜喜的退下了,到了房间外面松了一口气。
家中是大嫂鲁氏主持中馈,但外院庶务却是她丈夫王勤在打理,两边牵扯着,时常因为账务的问题起一些小冲突。她不想因十一娘的婚事,惹的王勤不好与鲁氏交代,此刻要到了婆婆齐氏的话,她也不怕横生什么问题了。
娉婷小楼中,灯火大亮,十一娘坐在十二娘的房里跟她说话,似乎有说不完的肺腑之言,谈论的全是今天下聘之事。
十二娘早就决定对她这么亲事不置可否,所以就那么听着她说,手上却在做自己的事。
她拿着印花帖一笔笔的写着,邀朋友们二十五日去曲江池放竹鸢。写好了一堆帖子,她忽然打断十一娘的话,问道:“十一姐,我们要去曲江池放竹鸢,你去吗?”
十一娘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竹鸢,犹豫半天,说:“算了,我不去了……”
十二娘对十一娘这种为了婚姻牺牲自我的作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头几天惊鸿队练球的时候,岚娘说你已经好久没去过了,问你还去不去,若是再不去,她可就要除你的名了。”
十一娘大惊,说:“呀,不可以,我这就去给岚娘写信,她怎么能撵我呢!”说罢,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稍晚些时候还有一章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竹鸢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感谢红豆牛奶冰再次打赏和氏璧,也感谢给我粉红票的读者亲们,这两天粉红票猛增,小羽太高兴了~~】
十二娘继续写完请帖,另外写了一张纸条给姚元崇,邀他一起放竹鸢。她从空间里取出鸽子,将纸条放进它脚上的竹筒里,让它送信去了。
十二娘房间中的窗户打的大开,暮春的夜晚很舒爽,风中夹杂着花香,使得十二娘心情舒畅。她坐在窗边的凳子上等鸽子回来,心想她专门跟小唯说过鸽子有去无回的事,这次应该会把信带回来了吧?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十二娘等的都有些瞌睡了,白鸽终于扑腾着翅膀飞了回来。
十二娘赶紧从它脚上取下回信,只见纸条上的几个行书笔力遒劲,写道:“不见不散。”
她高兴的收好纸条,心想,可见自己之前是多心了,崇郎还是跟以前一样嘛,于是安心睡觉去。
隔日把请帖都送出去,嘉娘、岚娘、妍娘、箬娘一口答应下来。她思索着又给馨娘送了帖子去,但不确定她待嫁状态会不会出来玩。过了两天,馨娘也回帖说到时候会赴约。难得人约的这么齐整,众人都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天公作美,四月二十五日那天,天气晴好,气温舒适,且有微风。众人午后依约来到曲江池,各自带着家中做好的吃食和酒水,在曲江亭中聚首后,纷纷围着十二娘的竹鸢观看起来。
曹映嘉说:“当年墨翟以斫木为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后又有公输班用竹条制作木鸢以窥宋城,飞三日而不落。我曾多好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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