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娘摇头道:“无碍的,今儿下午魏家岚娘送帖子过来,请十一娘明日过府去玩,夫人正在帮十一娘拾掇衣服,姑娘现在过去帮忙出个主意也是好的。”
十二娘点头往十一娘的东暖阁走去,还未入内,就听到十一娘叽叽喳喳的声音。
丫鬟水仙看到十二娘来了,连忙向内通报,十一娘片刻就迎了出来,满脸欢喜的说:“十二娘,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瞧瞧!”
十二娘被她拉着疾步入内,只见大夫人和另外两个丫鬟站在一堆衣服面前,显然挑不出让十一娘满意的衣服。
十二娘给大夫人行礼,大夫人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十一娘说道:“平时总觉得自个儿衣服多,怎么今日要选一件出来就这样难,十二娘,我明天要去找岚娘玩,你说我穿什么好?”
十二娘想了想,说:“穿衣服要看场合和身份,只是不知岚娘明天因何约你过去?又都有哪些人?”
十一娘雀跃的说:“岚娘想组一支波罗球队,明儿邀了我,还有她认识的几个会打球的女子,一起商量着怎么把队伍组建起来。原本也邀了六姐的,可六姐说她要在家里帮母亲,脱不开身,就不去了。”
原来是为了波罗球队的事。
“即是为了打球的事,穿着就要简洁飒爽一点,万一明天兴起,想上马打两球,也不至于要换衣服那么麻烦。”
十一娘听了立即点头,说:“是的是的,岚娘早就想打球了,明天肯定要玩玩的。”
如此说着,挑衣服也就没什么烦恼了,直接选了一套胡服风格的窄袖裤裙,十一娘又央求着大夫人多给她做两套球服,以后少不得要经常穿的。
大夫人眉宇间有些犹豫,说:“女孩子家的,玩玩就算了,你们还想当正经玩意练起来不成?这样疯闹,以后可怎么办?”
十一娘根本没听出大夫人的弦外之音,兴奋的说:“以后?岚娘说以后若练的好,还想进宫跟宫里的球队比试比试呢!”
这样一说,不要说十二娘觉得惊讶,大夫人即可瞪圆了眼睛,问道:“当真?如此说来,你这衣服也不能随便乱作了,改明儿我请个专门的师傅来商量商量。”态度立刻变了。
帮十一娘选好了出门的穿戴物品,十二娘陪着大夫人走出东暖阁,回到主厅。
大夫人知道十二娘有事而来,直截了当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十二娘毕恭毕敬的说:“初五是我的同窗郑茗若的生辰,她要在那天举办及笄礼,邀请我过去观礼,所以特来问问大伯母,我那天能不能去?”
说着,把郑家的请帖递了上去。
大夫人翻开帖子扫了两眼,问道:“吏部员外郎的千金?”
十二娘点头道:“正是。因若娘跟太子中舍人上官家的正在议亲,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到学里来,见一面就少一面了,所以我十分想去。”
十二娘寻思着,一家是吏部员外郎,一家是太子中舍人,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不出意外,高夫人必定会应允。
果不其然,大夫人说:“你跟郑家千金有同窗之谊,及笄礼自是要去参加,只是这种场合不同于你们闺蜜小聚,你要处处注意分寸,不要惹出事情来,让别人笑话。”
“是,十二娘一定谨记!”
出了芝心斋,十二娘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想着,若大夫人坚持不准她出门,她那天就算是从后门翻墙出去,也一定要出去的,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待到初五一早,十二娘梳妆好了之后,带着一串精心挑选出来的小叶紫檀手珠作为贺礼,驱车往郑家去。
郑家门外车水马龙,请了不少宾客。若娘专门留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守在大门边,一看到十二娘,就把她领着往后面走去。
若娘正在正厅东面的东房里准备,嘉娘先一步到了,正与若娘坐在梳妆台前。
若娘今日只穿了绣着朱红色锦边的粉红色采衣,头上简单的梳了一个团髻,其他头发都披散在肩膀上,这是未行礼之前的童子服,正式的衣服和钗环等到行礼时才加上去。
看到十二娘来了,两人急忙把她唤到身边。十二娘先是道了一声恭喜,把手串送给若娘,看若娘十分紧张,又跟她讲了会儿家常,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吉时快到,有丫鬟来请嘉娘和十二娘去正厅的观礼位就坐,若娘说:“上午客多,恐怕招待不周,待到下午,你们到我闺房里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两人笑着握了握若娘的手,这才随丫鬟前去。
在正厅中,宾客满堂,一对中年夫妇立于阶梯之上,对来宾一一致礼,那便是郑员外郎和郑夫人。
十二娘与嘉娘因是从东房过来的,并未走正厅的正门,见主人如此忙碌,就没有去打扰,直接走向了观礼位。
嘉娘在宾客中找到了曹夫人,拉着十二娘走了过去。曹夫人作为若娘的恩师,自然要参加及笄礼。十二娘向曹夫人问安之后,坐在了她的身后。
嘉娘和十二娘低声说着话,忽见郑家主人从阶梯上走下,对一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行以揖礼,然后引到左前方的正宾席位上落座。
十二娘看着那钗环盛装的女子,悄声问嘉娘:“那位可是许王妃?”
第七十六节行事(2/3)
嘉娘点点头,说:“正是她,听若娘说,许王妃为了她的及笄礼,特赠送了一套镶有东珠的金簪与金冠,一会儿就是用那支簪子行礼。”
十二娘点点头,可见许王对舅家还是特别看重的,给足了若娘面子,上官家看到郑家如此厚待若娘,等若娘嫁过去之后,上官家也不敢轻视这个媳妇。
十二娘又问道:“若娘之前一直说没找到合适的有司与赞者,最后找了谁?”
嘉娘指了指正厅一角正在忙碌摆放东西的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已经梳了妇人头,另一个是已及笄的少女。
“请了中书令许敬宗的孙媳卫氏做有司,上官庭芝的妹子上官宝芝做赞者。”
“呀……”十二娘轻呼一声,显出几分兴奋,说:“没想到直接请了未来小姑子做赞者,看来两家真是好事将近了!”
嘉娘也轻笑着说:“可不是嘛,就等着若娘及笄,然后就纳征送聘礼过来了。”
若娘的终身大事将定,十二娘一方面为她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却不由的伤感起来。上官仪一家的未来,即贵又荣,只可惜这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若娘以后的日子,充满了艰辛……
但人各有命,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十二娘不是救世主,经历过灾难之后的她,对历史有一颗诚惶诚恐的心,又怎敢随便指手画脚?
嘉娘未曾察觉十二娘情绪的低落,拉了她的手悄声道:“对面观礼位第一排的那位夫人,就是上官夫人,若娘未来的婆婆呢!”
说话间,宾客已全部落座,郑老爷和郑夫人来到主人席上,开始主持及笄礼。
礼乐声起。若娘随赞者上官宝芝从东房走出,向各位观礼宾客行揖礼,而后跪坐在笄者席位上,由上官宝芝给她梳头。
有司卫氏奉上罗帕和发笄,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而后为若娘梳头加笄。
此为初加。
若娘回到东房,赞者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为若娘更换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再回到正厅向大家展示,对父母行跪拜礼。
此为一拜。
正宾许王妃起身洗手,从有司手中接过东珠金簪。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而后为若娘簪上发钗。
此为二加。
若娘再次回到东房,换上与发簪相配的正装外衣后。来到正厅向正宾跪拜行礼。
此为二拜。
许王妃再次洗手,从有司手中接过东珠金冠,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去除发钗,戴上珠冠。
此为三加。
最后,若娘回东房穿上广袖长裙礼服后。向来宾展示,最后对案叩拜。
此为三拜。
三加三拜之后,及笄礼成,昭示着若娘由女童到少女,最后成为成年女子的蜕变。
郑夫人在席位上已热泪盈眶。柔声对若娘说着训诫之语。对于子女的成长,父母总是有无可奈何的感慨。
宾客渐渐向前厅的宴席走去。若娘趁机来到曹夫人面前,单独给她磕了一个头。
曹夫人急忙扶起若娘,柔声说:“我们师徒之间,不讲究这些,你还要随父母招待宾客,快去吧。”
若娘含泪点了点头,叮嘱贴身之人招待好曹夫人及嘉娘、十二娘,这才随着有司、赞者二人回到东房。
曹夫人被丫鬟带去了前面的花厅与众夫人同坐,十二娘和嘉娘则来到花厅后面的小厅,少女们单独开了一桌。
在座的多是与郑家有亲戚关系的少女,嘉娘和十二娘都不认得,随意找了偏僻的位子坐了吃饭,并未与他人有过多的交谈。
饭毕,十二娘低声同嘉娘商议,说:“我今天下午要抽空出去一趟,嘉娘帮帮我好不好?”
嘉娘诧异的放下筷子,问道:“你要去哪里?和谁同去?”
十二娘撒了点小谎,说:“跟我二兄和姚元崇约好了去西市逛逛,在家我大伯母管得严,不许我出去玩,出了门还派了车夫盯着我。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所以我想从后门偷偷出去,下午早些回来,车夫也就不知道了……”
嘉娘叹了口气,心中是真的怜惜十二娘。曹夫人虽然管她也很严,但若想上街买个笔墨纸砚或者胭脂水粉,派人陪着,也不是没去过。但看十二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是从没上过街的样子。
“好吧,我一会儿跟我娘和若娘说一声,你去吧。只是千万注意安全,别乱跑,跟紧你的兄长!”
十二娘拼命点头,欢欢喜喜的从小厅出来,一路向丫鬟问路,找到了郑家的后门。
她左右张望着出了后门,正踌躇,忽听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传来,循声望去,姚元崇抱着手臂站在巷子的另一端等着她。
十二娘赶紧跑过去,说:“让崇郎久等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姚元崇眼睛笑的跟月牙一样,说:“不晚不晚,只是十二娘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姚元崇一眼就看出她是借着出门做客的空当,偷溜出来的,十二娘汗颜,说:“我出来一趟可不容易,费了好多周折呢!咱们别耽搁时间了,快点去马市吧!”
姚元崇笑着指了指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跟十二娘一起坐了进去,吩咐马车往西市的马市行去。
三百市鼓刚刚响过,西市中的各色店铺刚刚开门。
十二娘扒在窗口向外看,一路上的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林立街道两旁,让十二娘目接不暇。
姚元崇见她瞅的这样仔细,问道:“想不想下去逛逛?从这里走到骡马行也不是很远。”
谁知十二娘摇摇头说:“直接去看马儿吧,我今天的时间不多呢,下次有时间再来逛街。”
贪玩却有克制力,姚元崇微笑的点了点头。
他自己多的是出来玩的机会,今天是本着奉陪精神出来陪十二娘,自然她说去哪就去哪。
临近马市,一阵畜生惯有的气味从车帘钻了进来,十二娘赶紧放下帘子,用手帕轻轻掩住口鼻,姚元崇看着就问:“要不你在马车里等着,我让店家把马牵过来给你看?”
十二娘不好意思做这般矫情姿态,忙说:“不用,既然来了,我下去看看吧。”
到了一家名为“河曲骡马行”的店前,姚元崇带着十二娘走进去,立即有一个穿着直缀布衣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十分熟络的招呼道:“十郎来啦,今儿可是又来瞧那匹小马驹的?我们专程给十郎留着,就等您来呢!”
十二娘从后面偷偷瞧了瞧姚元崇,心道,原来他在家排行老十!只是又狐疑道:怎么这个卖马的老板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这样热络的喊他?
不等她细想,姚元崇已经返身问她:“若十二娘不怕脏,咱们去后面的马厩看看?”
十二娘笑着说:“好啊。”
穿过厅堂,两人走到后院的马棚,高矮不同、颜色各异的马匹停在里面,或打着响鼻,或吃着干草,亦或者小步挪动着。
十二娘紧随姚元崇身后,一直走到马厩深处,才看到一匹只有半个成人高矮的白色小马驹停靠在柱子边,或刨足,或甩头,可爱极了!
十二娘喜出望外,抢先几步上前,说:“太好了,我本就想要一匹白马,原想着不易找到,没成想崇郎已为我找了匹白马!”
骡马行的老板若看不出姚元崇是给十二娘选马,那真就是个棒槌了!
他忙在旁殷勤的说道:“这匹马是最温顺的三河马,特别适合姑娘家骑。而且这种没有杂色的纯白马在三河马中十分难得,我们受十郎所托,挑了好几个马场才得到这匹新生的马驹。”
十二娘点点头,尝试着伸手去摸马驹,小马驹果然没有躲闪反抗,温顺的由她抚摸着,她不由得更喜欢了。
姚元崇见十二娘喜欢,笑嘻嘻的在旁看着,说:“我来瞧了两次,觉得这匹马驹不错,你再看看好不好,需不需要再瞧瞧别的马。”
十二娘道:“我哪里懂这些,你帮我相看好了,我就放心了。”
姚元崇既然帮她应承下这个事,自然是选好了的,而且听店家的口气,姚元崇是先特地叮嘱他们选了马,自己又亲自来看过两回,十二娘还有什么好挑的?
再说,这匹马的确很合她心意,她相信小唯也会喜欢的。
于是,她问道:“这匹马多少钱?我要了。”
骡马行老板却看向姚元崇,有些为难的说:“这虽是匹刚出生的幼马,但因为是纯种的白马,所以要稍贵一些,得八十两银子。”
十二娘对这个价钱完全没谱,问道:“崇郎,这个价钱怎样?”
姚元崇看卖家跟买家都望着自己,有几分尴尬,说:“这马倒也值这个价钱,不过,十二娘身上若是没带足现银,我这里倒还有一些。”
十二娘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老板:“我可不可以先付定金,你把马送到我府邸上去之后,我再给你现银?”
“自然自然,”老板堆笑的说道:“姑娘说个地方,我们把马牵过去,再把银子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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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行事(3/3)
既然可以“送货上门”并“货到付款”,十二娘就放心了。
她笑着对姚元崇说:“我想要买马,自然有足够的银子,只是不方便带出来。”
姚元崇瞧她眉宇之间没有难色,觉得自己先前小瞧了她,她还以为十二娘一个孤女,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十二娘又问老板,“你这里可有马鞍、马鞭、缰绳之类的售卖?”
那老板连忙说:“姑娘放心,你在我们这里买了马,我自然给您上好马鞍,什么都备好了送过去。”
“这么好?”省却了十二娘不少麻烦。
三人谈话间来到前面的铺面,十二娘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鼓囊囊、巴掌大小的钱袋,递给老板道:“这里是十两定金,余下的到我府上再给你。”
十二娘又把元帅府的地址留给店家,补充道:“你收市之后直接把马送到元帅府的后门,跟守门人说找十二娘即可。”
“是,是。”老板躬身把十二娘和姚元崇送出店铺。
出了骡马行,十二娘看天色还早,心情也好,于是对姚元崇说:“谢谢你帮我挑了匹好马,一定费了你不少功夫,我得好好谢谢你才成。”
姚元崇站在马车边上,扶着车辕做思考状,一点也不客气的问道:“让我想想,你该怎么答谢我才好呢?”
十二娘也不急,就等他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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