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大清早,街道上已经格外热闹,有城内城外的人上街赶集,也有大户人家出行游玩,路上、商铺里、大小寺庙里,都是人。虽说车道和人行道分开了,但是行走的依然很缓慢。
十二娘寻思着路上要走好久,三人一直这么不说话,挺闷的,于是问起以往礼佛的事情来。
第六十五节私会(2/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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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茗若性格寡淡,又少语,说了一句:“我们每月都是去宝塔寺。”其他的也就不说了。
不过杨书谨倒还算热闹,见十二娘主动说话,就细声跟她讲起长安城的寺庙:“最大的要数昭国寺了,不过那里人多且杂,除非是提前订下日子让和尚们事先清场,不然我们一般不去那里。师傅最喜欢去的是宝塔寺,就在城南,那里清净一些,师傅说这样更利于我们领悟禅道。”
十二娘点头表示同意,虽说香火旺盛的地方更“灵验”,可是学习佛经,参悟禅理,还是要清净的地方为好。
“我们会在那里待一天吗?”十二娘询问道。
杨书谨回道:“今天估计跟往常一样的规矩,过去拜佛上香,然后听主持方丈讲佛经,待吃了中午的素食斋饭,下午自个儿在寺庙里走走玩玩,就要回去了,会比往日下学要早一些。”
十二娘笑着点点头。
她们两人聊着天,郑茗若则在旁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手里的经书翻开了,可是目光却落在了脚尖。
待到了宝通寺的寺门前,郑茗若在下车之前先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不知看到了什么,吓的手中的经书一下子落到了车厢的地板上。
杨书瑾看她这副模样,十分兴奋的弯腰过去看,问道:“是他又来了吗?这是第七还是第八个月?”
“闭嘴!”
杨书瑾和十二娘都吓了一跳。
郑茗若平时虽然为人寡淡了一些,可是从未这么严厉的说过这样的话。杨书瑾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堪,立即掀帘走了下去,独自去找前面车上的贺兰敏月了。
郑茗若在车上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脚步飞快的走到曹夫人身后,十二娘只得帮她捡起落在车子里的书,从后面追了上去。
一个少年站在寺庙门口,踮着脚左顾右盼,当他看到她们时,立即喜笑颜开,还冲她们挥起手。
十二娘看的满头雾水,不知这少年乃何方神圣,是她们之中谁的相识?
五名少女跟在曹夫人身后往寺里走,十二娘趁机走到嘉娘身边。问道:“那人是谁?”
嘉娘拉住十二娘,两人故意落后了两步,她这才低声说:“那位郎君是若娘的仰慕者。自从今年初在寺庙里跟正在赏梅作诗的若娘偶遇后,每月初一都要在这里守着看若娘,有时候还会跑进寺庙里找机会说话。”
十二娘微微惊讶,迅速的看了一眼紧跟着曹夫人的郑茗若,难怪她会那样心不在焉。连经书掉了都不放在心上。
嘉娘看那个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二十步的距离,皱眉说:“这个人让若娘十分苦恼,哪有这般不顾礼义廉耻的人,竟当众纠缠!”
十二娘对这种事情倒没有她们这般抵触,接受度要强很多。她忽而想起嘉娘之前告诉她,若娘明年有可能被礼聘进宫的事。于是问道:“那位郎君能坚持这么久,可见是对若娘很上心的,怎不托家人去说媒?要真是能成。倒也了却了若娘的两大难事!”
嘉娘摇头道:“我娘早就发现这个事情,并向主持方丈打听过,这位小郎君姓陆,只是一个无官无爵的举人之子,自己也无功名在身。”
此时的举人只是地方推举赴京都应科举考试的人。并非后世明清所指的通过乡试者。
嘉娘的意思,十二娘懂了。无非就是门第差距。
郑茗若是从六品上吏部员外郎之女,不说品阶如何,能在吏部这种热衙门里待着,已是有能耐之人,何况郑茗若的姑姑还是许王生母郑充媛。所以只看门当户对一条,已把陆小郎君给淘汰了。
十二娘正若有所思,嘉娘突然拉了她一把,赶紧追上在前面等她们的曹夫人等人。
宝通寺中绿荫如盖,佛音绵长,使人觉得无比的宁静。主殿大雄宝殿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佛像宝相庄严,佛香悠悠,有说不出的静谧。
寺中虽未清场,但前来上香之人不算太多,曹夫人带着弟子们叩拜上香之后,就由僧人带着,往后面厢房去了。
十二娘注意到那位陆郎被人拦在了厢房的院门外,看着他翘首以盼的样子,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杨书瑾整个上午都显得有些浮躁,即使在方丈讲佛经的时候,她也未能完全的平静下来。
待到中午吃完斋饭,她们几人独自活动时,杨书瑾和贺兰敏月结伴游玩去了,而十二娘和嘉娘则陪着若娘在小树林里坐着。
嘉娘跟郑茗若同窗的日子久了,两人情分不错,于是大胆劝道:“陆郎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娘之前知道之后也未说你,这只不过是那人一厢情愿,并不关你的事。”
郑茗若满脸愁容的说:“我也希望如此,可是这事都传到我堂姐妹耳中去了,昨日在家中小聚时,她们便取笑我,说我今日又能见到那人,可开心吗?她们这样说,你叫我如何是好!”
嘉娘神色一黯,问道:“她们住在闺中怎会知道这些事?”后又想到什么,向院外看了一眼,立即闭了嘴。
恰此时贺兰敏月和杨书瑾回来了,贺兰敏月笑嘻嘻的走过来说:“若娘,那陆家小郎君一直在外面等着呢,你就理他一理,说句话又能怎样?我看他对你一往情深,一连数月在宝塔寺内守望着你,拿着你写的诗不断的念,显然是个有心的。而且陆家虽说不是那极显贵的人家,可也是书香门第,你爹娘不是一直没给你找到合适的亲事吗?我觉得你嫁入陆家也比明年进宫做女官要好啊!”
郑茗若听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气的站了起来,着急的训斥道:“贺兰敏月,你怎么敢说这些个胡话,若让师傅知道了,岂能轻饶你!”
“我也是为你好,你别拿师傅来压我。”贺兰敏月无所谓的吐吐舌头,觉得郑茗若是个一本正经的性子,开不起玩笑,十分无聊,拉着杨书瑾又跑开了。
肇事者就这样无所谓的跑开了,可郑茗若却被她气的眼中泛了泪光。
十二娘知道若娘是真的生气了,一是因为郑茗若喊了贺兰敏月的全名,不是“敏月”,不是“月娘”,可见是气的不轻。二是因为贺兰敏月所说之事关乎女子的清誉和若娘的婚事,被她这样拿在嘴上胡说,谁也不会乐意。
嘉娘在旁赶紧劝道:“若娘既然知道她说的是胡话,就别生气,只当什么也没听到的,别往心里去。”
若娘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无奈的落了下来,哭诉道:“我也不想往心里去,可她每回说的一些胡话总能传到我家人耳中,我不过是想保个清誉罢了,她也不放过我!纵使我明年真的要进宫做奴做婢,我也想清清白白的进去,干干净净的出来!”
十二娘一阵心酸,都说唐朝风气开化,可女子的命运又能好到哪去呢?敢休夫再嫁、豢养面首的,只那站在权利顶端的少数女子,大多数女子,还不是要本分行事,求个安稳度日!
她握住若娘另一只手,柔声说:“根深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怕影子歪。若娘跟那陆郎本就没有什么事,又何必惶恐忧虑?你越是担心,有些人越是拿此事逗弄你,若你坦荡荡的去面对,也许能把那位小郎君劝走,从此了断了此事。”
郑茗若吃惊的看向十二娘,倒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出这样的主意!
她神色复杂的问道:“我……我若是劝他不要再来,他真的会听我的吗?”
十二娘说:“他既然看重你,那你说的话他怎会不听?他是男子,也许不了解女子的难处,待你说清楚了,我想他也不想让你为难。”
郑茗若犹犹豫豫的点了头,问道:“你们能否陪我去见他一面?”
嘉娘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的能在不影响若娘名声的情况下把此事解决了,也是个大好事。
“我们陪你去吧,你别怕,有我们给你作证呢。”
若娘感激的握住嘉娘和十二娘的手,深吸一口气之后,抬手擦干眼泪,而后往后院门前走去。
倚靠在圆拱门旁边的少年在见到她们三人时,高兴的脸上仿佛能发出光来,可也伴着一丝手足无措。
他站在门边兴奋的看着她们走近,鼓起勇气颤声问道:“姑娘是准备去前面拜佛吗?”
郑茗若在他身前五步停下,说:“我有话要对郎君说。”
陆小郎君整个都惊呆了,他没想过郑茗若会回答她的话,他更没想到郑茗若会这样面对她!
“是、是,姑娘有话尽管说,我好生听着,只字不忘!”
两人都很紧张,声音都绷紧了,有些变音。
郑茗若努力镇定下来,说:“蒙郎君错爱,每月都在此侯我,君的一片深情,我铭记在心。只是我有我的难处,希望郎君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来了……”
陆郎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情绪击的他有些恍惚,幽幽的说:“我……我能远远的看姑娘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样也不行吗……”
郑茗若眼中露出不忍,但仍然斩钉截铁的说:“是,请君离去!”
第六十六节私会(3/4)
面对郑茗若的要求,陆郎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郑茗若见他应下,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微微蹲身对他行了一礼,说:“多谢!”
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十二娘陪着若娘往回走,可回头看到陆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生不忍,便让嘉娘先陪若娘回厢房,她则转回去找陆小郎君。
陆郎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若娘回来,高兴的抬起头,看到是十二娘,有丝丝失望,但仍然有礼的问道:“这位姑娘有何赐教?”
十二娘轻轻叹气,说:“这位郎君不用黯然伤神,若娘也是无可奈何。世事无奈,太多的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你虽别无所求,只愿远远的守着若娘,可此事落到有心人眼中,也能让若娘不好过。我相信你是真心对若娘,若不忍看到若娘受苦为难,就体谅她一些吧。”
这少年也不是蠢钝之人,之前若娘说话时,他因为震惊和悲伤没回味过来,但十二娘的此番话说的这样明白,他怎能再不明白?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和后悔,急忙说:“我……我没想过让她为难,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会这样……”
十二娘笑着说:“你现在知道就好了。郎君还是回家去吧,听闻你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回家苦读一番,他日也许还有再见之时。”
少年脸上浮出一丝希望,握拳说:“是,谢谢这位姑娘提点,在下陆瑜,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此话刚问完,又觉得不太礼貌,忙说:“姑娘若不便吐露芳名也无妨。”
十二娘便说:“你叫我高十二娘吧。”
陆瑜十分高兴。点头说:“嗯!十二娘,今日多亏你的提点,我已浪费一年光影,再不会蹉跎过日子,你我还有若娘,他日必有再见之时!”
十二娘冲他鼓励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却怅然的摇了摇头。
纵然他日再见,他与若娘只怕也是不可能……看郑家的意思,若娘的婚事迫在眉睫。不论是嫁人还是入宫,都等不及他考取功名回来了。
她转身回去,低头沉思着。走了两步,就看到两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她抬起头,惊讶的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王勃,及一个她不认识的温润少年。
王勃的目光从十二娘身后收回。问道:“刚刚那个人……十二娘认识他?”
十二娘琢磨着,不知他们知不知道陆瑜和若娘的事,不过……不管知不知道,她都不能多嘴。
她抬头,目光澄清的说:“不认识,只是碰到了。问一下路。”
王勃没多说什么,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却让十二娘觉得自己的谎话很幼稚,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她有些窘迫,急于转开话题,问道:“五郎今日怎么也来宝塔寺了?”
王勃说:“绿漪堂与灼华馆一样,每月初一都会来礼佛。并学习佛经。”
“哦……”夫妻两人开的私塾,难免有共同之处。
十二娘转眼向旁边的少年看去。那少年不等王勃介绍,自行说:“在下上官庭芝,早就听闻十二娘,今日幸会!”
十二娘还之以礼,因有心事,觉得不便久留,说了两句,匆匆去了。
王勃和上官庭芝站在原地,上官庭芝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愁绪爬上了眉头。
王勃劝道:“庭芝,不要轻信传言,还是要问清楚才好。”
上官庭芝望着圆拱门,说:“刚刚亲眼目睹若娘跟那人在此私会,还要我怎样问清楚呢!”
王勃凝眉叹了口气,说:“也算不得私会,有十二娘和嘉娘在旁作陪,何况我看他们交谈的神色有疑,也不似说什么情话。你休做他想,我会去找十二娘,帮你问清楚的。”
上官庭芝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头,等王勃打探虚实。
众人在宝塔寺玩到下午未时三刻,便启程回家。
杨书瑾因上午被郑茗若削了面子,不愿与她同乘,于是嘉娘主动跟杨书瑾调换位置,让郑茗若和贺兰敏月陪着曹夫人坐在第一辆车里面,她则陪了若娘和十二娘坐在后面一辆车里。
若娘跟陆瑜把话说清楚了,如释重负,眉宇间的愁绪都消散了,整个人看起来开朗很多,她跟十二娘之间也亲近很多。
她感激的说:“今日若不是你们两人帮我,我心中重石不知何时才能扔掉,再不必为那些流言蜚语日夜担忧,心情不知轻松了多少!”
十二娘笑着劝慰道:“是你忧虑过甚,清者自清,不必怕。”
嘉娘在旁感慨的说:“芸娘,你有所不知,今日之事,看着只是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的事,但对若娘来说,却是天大的事。若娘的婚事之所以迟迟定不下来,也跟此事有关。”
十二娘惊讶了,她没想到陆瑜在寺庙前守着看若娘几眼,会有这么大的负面效果,疑惑的问道:“那些流言影响到若娘的婚事了?”
嘉娘不太好细说,只点了点头。
若娘自今日之后,待十二娘不同以前,自然不瞒她,把话说了个清楚。
“早先来我家来提亲的人也有不少,我娘因为舍不得我早早嫁人,迟迟没有答应别人。她本以为今年把我的亲事定下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从今年春天以来,上门提亲之人渐少,之前有意的人家,也纷纷改向别家提亲。我娘又急又惑,探听之下才知,原来外面早传遍了我的流言。”
若娘说起这事,露出委屈又愤慨的神色,顿下控制了一下情绪,方慢慢说道:“外面传我在寺庙中与男子私会,互赠情诗,还有一些十分腌臜的话,我不想复述了……”
说完,就扭过了头去。
十二娘心中震撼,这才真正感受到这是一个众口铄金、人言可畏的年代,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震撼的同时,她心中也有疑惑:“这些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若娘与陆瑜第一次在寺庙里偶遇,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纵使陆瑜后来每月都出现在寺庙前,不知情的人也不会猜到他是为若娘而来,必定是有人故意说了出去!
嘉娘低声说:“听说是贺兰敏之在酒席间当笑话说出去的。”
贺兰敏之?贺兰敏月的哥哥,那个荒诞少年!
嘉娘这样一说,十二娘又怎会猜不到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难怪若娘与贺兰敏月的关系那样糟糕,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在里面!
十二娘意识到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很多,若是旁的人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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