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枪口抵在眉心的渗人感觉,又仿佛下一刻能把自己吞噬进去。
左安安的心如同被揪紧,顿时不敢再看,只紧紧盯着那只握枪的右手。
很修长漂亮的手指,是她在电视上看过的那只,警服掩盖下的小臂的肌肉纹理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充满着爆发力。
抬臂,开枪,或许也来不及看清,自己就死了……
又或许,他发现了自己空间的秘密,抓了自己从此给他当牛做马……
他一步步走近,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指在左安安眉心。
左安安后退一步,后背死死贴在墙壁上,右手几乎要捏碎了腰后的枪,睁大眼睛只瞪着眼前枪口。
空气窒息一般紧绷。
她要死了吗?
真的要死了吗?
逃过了佟嘉坤的追捕。
解决了车祸的危险。
也从诡异电波和地震中安然存活。
就连和那怪异的小女孩打斗,也尚有一搏之力。
却在这里……
要死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手里……
她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狞狠。
要她认命?不可能!
她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动作,暗自盘算他开枪的瞬间自己能躲开的可能性。
就在她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时候,男人手一松,手枪倒转半周,手把朝着她。
“离开这里,不要多话。”
“……”左安安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才怔怔接过来,坚硬的事物上还残留淡淡体温,她一个激灵:“你、你不杀我?”
“没有必要。”他说。
左安安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包括她握枪的小动作和心里的小算盘。
左安安竟有些窘迫起来,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可是像佟嘉坤那样的人,不该都是很残忍,很灭绝人性,赶尽杀绝的吗?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才是他们的座右铭。
怎么会有人说,没有必要的?
见他转身要走,她忙问道:“这枪……”
他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脸,仿佛有些惘然,顿了顿才道:“谢礼吧,能让我清醒地……”
外头突然响起杂乱脚步声,她听到有人喊:“小陈?小陈?里面是谁,出来!”
小陈恐怕是地上那具尸体。
接着一个雄厚冷然的男子声音道:“出来吧,秃鹫,我知道是你,这次你插翅难飞了,只要你自己投降,我陆征以人头担保,我的人不会开枪。”
左安安注意到,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眼睛眯了眯,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瞬间又被杀意取代。
他眉眼冷冽,眼线却极为漂亮,哪怕是轻眯起来,泻出凌厉机锋,依然好看得犹如画师妙手偶得的神来之笔。
睫毛轻轻一扇,便将光影割裂了起来,迷离出一片血腥颜色。
气质仿佛在瞬息间大变。
左安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紧张又警惕地看着他。
脑海里闪现的是他推自己出去挡子弹的画面。
可是他没有,只是低沉而平静地说了句:“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他便握着手里的冲锋枪,向大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那背影似乎就刚烈冷酷一分,被光束打着,就仿佛一座山,渐渐地高大魏然起来,同时也越发遥不可及起来。
他轻易地将大门分得更开,阔步迈了出去。
外头就响起他低淳洒然的轻笑:“陆征,好久不见。”
“见”字微微拖长,瞬间被枪声掩盖,左安安几乎可以想象他突然发难开枪,接着枪声大作,呼喊大作,他们越打越远,越跑越远。
左安安僵立片刻,才整个人松软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汗湿透了,全身都在发抖。她定定神从枪械库里出来,四下已经是雾蒙蒙一片,只能看到十多米远,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些穿着制服的尸体,除了眉心一个血洞,没有任何多余的伤口。
握着一把冲锋枪都能精确射击到这个程度,简直……
轰轰轰——
左安安连忙躲到一边,头顶一架直升机带着硕大的探测光束飞过,远远离开,应该是追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竟然有直升机!
在诡异电磁波过后,确实有些设备就慢慢可以用了,但这才过去几分钟,这会儿就能耀武扬威地在天上跑来跑去的直升机绝对是性能好到爆的。
他逃得掉吗?
左安安不敢多想,确定了一个方向,匆匆离去。
第022章 尸堆上醒来()
左安安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公安局周围里只剩下救灾救险的普通人,下水道边悄无声息地来了一个黑影。
黑影蹲下去,俯下身,把陆静的下颚抬了起来,视线上下扫了扫:“被卸了关节?谁做的?”
他在陆静耳后按了某一处,陆静幽幽醒转过来,看到他就激动喊道:“救我,救我出去,快!”
黑影没理她:“秃鹫呢?”
“还管什么秃鹫,我都快死了。”陆静之前声音都喊哑了,这会儿说话声音怪怪的,“有一个女人把我害成这样,你快去把她抓来……”
“陆征赶回来了。”黑影突然说。
“什、什么?”
“你知道我拖住陆征有多不容易吗?让你杀一个小孩子都做不到?我刚才看见他恢复正常形态了,要是让他和陆征说上话,你、我,我们身后的人都会有**烦,你还跟我提什么女人?”
陆静终于知道害怕了:“我也努力了……之前差点追得他车祸死了,都怪那个女人突然冒出来……”
黑影见她还在推脱责任,厌烦地皱起眉,撒手站了起来:“他居然让你这么不靠谱的来干这件事,你毁了我们的所有计划,你该死!”
他一摊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完全暴露在夜色中,旁边有人递上一块大石头,他举起那石头,在陆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重重砸了下去。
一声古怪的骨裂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在这混乱的夜里兴不起一丝波澜。
那递石头的人说:“这么杀了她好吗?毕竟她也是姓陆的,上面问起来……”
“不是所有姓陆的人的命都值钱。”黑影擦了擦手,优雅而平静地说道,“有些姓陆的,就该死!”
他转过身,面容半掩在阴影里,一对较常人为深刻的眼眸却幽幽闪烁着碧色,仿若两块钟天地秀气而成的绝美绿宝石,又像在黑暗中伺机而发的野狼的兽眸,散发着无尽危机:“而且,你别忘了,陆静是死于地震,甚至是死于秃鹫之手,和我可没有关系……对了,她提到的那个女人,你去查一查。”
……
……
左安安一离开公安局附近就觉得累惨,身体里仍旧是一时冷一时热,两股力量在斗争,口腔已经完全麻痹,越呼吸就越觉得氧气稀薄。
她怀疑咬在小女孩,应该说是秃鹫身上的那一口,那流进来的冰冷血液让她感染了衰老者病毒,不是不恐慌的,身体好沉好沉,但她不敢睡,不敢停顿,雾霭越来越大,视线完全被遮蔽,她握着枪随时戒备着,可是一直到雾霭散去,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衰老者吼叫的声音,没有受到过任何攻击。
她依稀明白了什么,脑袋却涨涨地理不出头绪。
她提着手电筒,按照之前在招待所里研究出来的路线,浑浑噩噩地走着,她的目标是远离人群的地方,可是走着走着她自己就迷了方向。
好容易找到一座引桥部分没有坍塌的高架,左右前后巡视了几遍,觉得这里没问题,这才钻到桥下去,用铲子把土弄弄平,垫了个垫子,躺在上面把自己抱成一团。
好热……
好冷……
左安安感觉自己一时好像被泡在岩浆里,一时又好像被封冻在冰窖里,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她面前,会发现她的肢体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姿态扭曲起来,血色的电流般的光路在她身体上游走,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肌丝都在拼命拉扯、摩擦,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同时她脑海里的八幅图像发出一丝丝金光,梳理着她全身肌骨。
没错,血色的光路是那血里的物质,它正凶残地改造左安安的身体,而脑海中八幅图依旧丝丝缕缕地散发着金光,如同一个尽忠职守的保镖般,给予左安安的身体以温养。
一个凄厉如狂风暴雨,一个温柔如融融暖阳。
本是势均力敌。
无奈金光也不是源源不绝的,在之前它太多地涌入到秃鹫身体里去,这会儿很快消耗一空,没过多久八幅图终于归于黯淡,沉寂了下去。
那血里的物质一家独大,越发猖狂起来。
左安安浑身痉挛起来,在地上翻滚,好像要被那股物质给撕碎,搅烂,榨成一团血肉。
不,她不能死!
她想到前世所受的种种屈辱,最绝望时她也没有一死了之,逃亡流浪,忍辱负重,学会所有能学的一切东西,默默等待最合适的实际,最后终于拖着身为精神师的佟嘉坤同归于尽。
可是这就够了吗,那三年她承受的一切,用他佟嘉坤一条命就能一笔勾销吗?
这辈子她要所有欺侮过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她要好好活着,十岁进入佟家之后她几乎没按照自己的心意,开心肆意地活过一天,她不甘心,她好遗憾!
她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过来,从桃树空间里拿出取出之前吃剩的仙桃囫囵吞下去。
仙桃里温纯的能量融入全身各处,修复着即将崩溃的机体,痛苦缓解了很多。
左安安趴在地上直喘气,眼皮沉沉。
可没过多久,仙桃的能量又用尽,那股子撕心裂肺的改造力量还在持续。
左安安又抓了个仙桃出来吃。
这样吃着、痛着、改造着、承受着,左安安汗浆如雨,这些汗一时被冻成冰层,一时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她的皮肤时而惨白,时而烧红,如此不知反复了许久,左安安也不知煎熬了多久,更不知道吃了多少个仙桃。
忽然她厉叫一声,更剧烈地抽搐了起来,一股股污浊夹杂着血丝从毛孔里渗透出来,很快将她全身都覆盖上一层。
排出这些杂质之后,左安安终于平静下来,她保持着环抱自身的姿态,一动不动,宛如死去。
天亮了,天又黑了。
天黑了,天又亮了。
高架桥边开始有人出现。
找人的,逃难的,哭喊的,咒骂的。
被铁犁犁过一遍似的马路上,车辆被震成破铜烂铁,每隔十几米就能看见尸体、血迹,野猫和乌鸦被吸引过来,痛快享受这美味的大餐。
“这些该死的畜生!”
有人这样骂道,他们手臂上挂着居委会的标志,每个人都因为见了太多的死亡、流血流泪和过度的疲劳而憔悴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弥漫着巨大的悲哀或者麻木。
“开工吧,一二小队去收集物资,重点是食物和油箱里的汽油,三四小队把尸体抬那边的空地上,凑满一堆一百个就焚烧。”带头的下了命令,其他人就开始各自工作。
“真是可怜,住宅区那边的尸体还有人认领,这边只能就这么烧了。”
“那有什么办法?那边认领了之后还不是一个烧?而且那些人抱着尸体就嚷着要赔偿,又砸又闹的,所以现在已经不搞认领了,挖出尸体就烧,这见鬼的天气,越来越热了,放着不处理得闹出传染病来,可骨灰满天飞也不是个事啊。”
“都别说话了,快干活吧,这里是最后一处了,干完这个我们就能去临时营地了。”
两个人抬起一具下半身在车里,上半身在地上,腰部几乎完全断掉、都长出小蝇子来的尸体,强忍着恶心抬到尸体堆里,然后就弯着腰直喘气。
“呕,搬尸工真不是人干的,这些东西还能再恶心点吗?”
“好了,留点口德吧。”旁边那个年纪大些的道,“喏,那边有一具不恶心的。”
两人走去桥下一看,咦,这叫不恶心?全身都蒙上了黑黑红红的糊状物,这会儿干了跟一层硬壳似的,年轻的那个嘟囔:“真是奇怪的死法,不过真是可惜,似乎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他们一头一脚抬起来,好奇怪,这具尸体好僵硬,地震过去都两天了,应该都不会再僵硬了。
难道是死了不久的?可她这么脏,像是被风沙尘埃吹了几百年了。
年轻的那个心里嘀咕着,放下尸体时忽然发现了什么:“陈哥你看,她的睫毛在动,是不是没死?”
“胡说什么,一点温度都没有还能活着?小刘啊,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两人的声音又逐渐远处,左安安眼珠动了动,睫毛一抖一抖睁开了眼睛。
天是雾蒙蒙的,好像有一层厚厚的膜盖住了天空,但照在身上的浑浊的阳光温度却很高。
左安安觉得有些刺眼,闭了闭眼,转头看去,是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而她正躺在一堆尸体上。
呕……
她胃里一阵抽搐,努力撑起来,身体一歪,就从尸堆上翻了下来。
脸朝地面摔着,这份疼痛反而让她全身都快速地苏醒过来,她坐起来舒展了一下关节,发出清脆而连绵的骨头声响,一搓皮肤,那些让她感到怪异的暗黑夹红的污垢就从皮肤上剥落下去。
第023章 异能还是洗髓?()
“这是什么……”
左安安两根手指搓了一下,这玩意就变成了灰,她是昏迷了多久,以至于都脏成了这样?
她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两人又走回来了,她借着尸体的掩护,快速跑向不远处的工地上。
才躲好,后面就传来惊慌喊叫:“不见了!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左安安看了看周围,这是一处兴建到一半的工地,现在已经垮了大半,大概因为地震时这里没人,所以这里很安静,也很干净。
她快速往深处跑去,起先还因为满地的钢材碎砖而有些绊手绊脚,但很快速度就提起来,敏捷而快速地奔跑、跳跃,一放开就好像停不下来,身体里传来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等她终于停下来,她自己都呆住了。
原地跳了跳,可以轻松跳到一米多,使出全力竟能达到近三米;握了握手,力气也似乎大了不少,她捡起一条拇指粗细的钢条,猛地一发力,应声而断。
虎口仅是微微有些发疼。
她的眼力、耳力,似乎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这是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她身上的能力,应该是一级,甚至是二级武者才有的吧?
她看着身上黑乎乎的污垢,又想到昏迷前的情况,以及半梦半醒中那些不曾停止、蚀骨钻心的疼痛煎熬,心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
是她咬的那一口,让她获得了异能?
她不知道拥有武者异能是种什么感觉,上辈子虽然她拥有武者的实力,但那都是因为日夜练习四幅炼体术图画才拥有的能力,本质上她仍然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成为武者应该是什么样的?
左安安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和前世刚刚练出“气”时差不多,甚至还要强上许多,可这能力既然是睡一个觉醒来就拥有了,那应该就是异能了。
看来她是因祸得福了,这样一想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其实她不知道,她身体确实发生了改变,但这和异能并没有什么关系。
人获得异能,是因为在末世之初或者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