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三郎疯了一般,向前方冲去,哪知突然被路上凸起的石头绊倒,不慎滚落下去。
习悠忍下全身的疼痛,脑子还有些浑浑噩遏,荒凉的山林之间,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这里,她还从未来过。
刚刚支起一只胳膊,脖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习悠怔了下,这个场景,竟似曾相识!
“请姑娘带在下出去”短暂,却又沉稳,透着急切,却又不愿显露出去。
习悠脑中突然一惊,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有你这样,把刀架在人脖子上求人的吗?”习悠低笑一声,不做任何动作,陌生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道:“在下有难言之隐,还请姑娘成全!”
话音落,习悠明显感觉到脖间传来一阵刺痛,如此清晰,不由得让她心里一惊。
“你是,海业?”
“是”嗓音突然平静了下来。
习悠惊喜的一把拍开那闪着寒光的利剑,是海业,她记得,那个生性恬淡安静,一直渴望得到父爱,更渴望得到平静生活的男人,他的一生,就是死,却也没能得到他最想要的!
她对不起他,一直都对不起他!
“我叫习悠,你不知道我,但是我见过你!几年前你偶然在一个角落里,匆忙扔给了一个流浪女孩一个馒头,就因为那个馒头,那女孩活了过来,她一直都在寻找,那个与她有恩的男孩!”习悠微微笑着,眨着闪亮的眼睛,殷切的瞧着海业还算稚嫩,却偶露坚毅的面庞!
“在下可曾这般做过?”海业拧紧了剑眉,他略微思索一番,突然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原来当时一个顺手的动作,竟然救下一个生命。”
习悠依旧笑着,“是啊是啊,海业哥哥,为什么你这么匆忙,大半夜的又怎么会在这里啊”
海业正打算解释,一阵风突然吹过脸庞,他面色一紧,左手抱起习悠,一个翻身躲在一块石头之后,习悠在他怀中微微抖了一下,海业以为她是害怕,不由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暗夜的遮掩下,方才两人站过的地方,出现两名黑衣人,手中拿剑,一步一步,谨慎小心的四处查看,海业眼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恨意,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碰到什么都别出来好吗?”
“好,海业哥哥你要小心,一会儿,我们回家吃饭”
海业回头,看着习悠笑的明媚的小脸,若有所思,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走了出去。
从未如此恨过,十多个兄弟一同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却在一夜之间,被这些人一一杀死,他想救,却有心无力!每一个人的离开,都宛若一把剑刺进心里,狠狠的剜出一块肉!
漫无目的的追杀,到了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他讨厌那个地方,总有一天,他要血洗了那里,再也不让无辜的孩子进去!
海业看了他们很久,内力在冰冷的剑上散发出幽幽冷光,盘旋游动!
突然,那两人扔下了手中长剑,“家主说过,十个人只能活一个!此次任务结束!”
“果然又是他!”海业紧紧握了拳头,刺激的全身发抖,却是无奈的扔下了手中的剑,他看着那两人,嘶哑着嗓音道:“如今,能威胁我的人都死了,他可以放心了!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回去的!”
“大少爷,人各有命,您能活下来,别人同样能活下来——”
“多嘴!”
又一具尸体,在暗夜倒在冰冷的土地之上!
海业看了眼独留下的一人,“替我将感概的话转告给他!"
他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想知道!
“海业哥哥,我家就住这这边,我们回去吃饭吧”习悠走出来,拉住海业的手臂。
海业低头,一用力竟将习悠抱了起来,“人,如果不够强大,就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你要记住这句话”
习悠眨着闪亮的眼睛,努力点了点头。她看的出,他很疲惫了,他很累,很想睡,可是他不能!
就像她一样,但是她不累!
海业,前世他知道的就很少,他知道有许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前世,表面上平静淡然的他,却是生活在最血腥世界中!
108 吵架()
习悠与海业回到山底下的时候,傻三郎还没回来,习悠先将疲惫至极的海业安顿下来,自己挑着灯笼出去寻找傻三郎。
方才情急之下,自己一把推开了傻三郎,那里山石陡立,真不知会不会一下堕下山崖,夜如此黑,她要去哪里找才是?
冷风在呼呼地吹,偶然在密林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哀吼,习悠紧了紧衣领,手中握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时间缓缓流逝,天边出现一丝暗红,天要亮了,她站在山顶,扔掉早已熄灭的灯笼,一夜的时间,她跑了大半个漫香山,傻三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吼怎么喊都找不到。
习悠强自张了张眼皮,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三郎,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仿佛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摩擦着面颊,意识刚刚恢复过来,腿部突然涌来漫天倒海的疼痛,激的他阵阵发昏,
董启缓缓张开了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清明,他缓缓伸手捉住在面前作祟的小黑,无奈了叹了一声。
小黑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珠,灵动的瞧着董启。乖巧的站在他手上,任由他的抚弄。
董启动了动阵阵锐痛的右腿,抬头看了眼林荫密布的上空,这里,他没来过!“小黑,你说我们怎么能走出去呢?”他看着小黑灵动的眼眸,并不期望它能听懂。
扶着树站起来,入目的竟是一处木屋,房门微微敞开着,房屋后面,炊烟袅袅升起。
在这里生长了这么多年,他倒是不知,山的背面竟还有这一人家在!
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打开,蹦跃出一个少年的身影,董启微微晃了晃眼眸,那少年,竟是有些熟悉,细细看去,居然会是在夜华城所见过的唐寻!
“唐寻六哥?”董启动了动嘴角,嗓音低沉黯哑,全无十二岁男孩该有的清脆音符。
唐寻身影突然一怔,歪了脑袋看向董启的位置,突然张大了嘴巴,惊喜的叫:“三郎三郎真的是你?”
唐寻忙跑过来,正打算给董启一个拥抱,却突然发现有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之前的三郎,并不是如今这般感觉,他不由望向了董启的眼睛,却是被那双清明深沉的眼眸给吸引进去,看着看着,竟是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东风刮在脸上的刺痛。
“唐寻六哥,你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你怎么躺在这里啊,快快起来”唐寻三步并作两步连忙扶起董启,慌慌忙忙的将他迎进了屋里。
房屋简陋,仅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那炊烟也不知是从何处升起。
董启简单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下,话音落,却看到唐寻看着自己失神的目光,他不觉细细打量着唐寻,他留着齐眉的直刘海,后发被高高束起,眼睛清澈宛如一滩浅水,鼻头可爱的圆润,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张着,映着烛光,好像附了一层璃光。
“三郎,为何哥哥我觉得,你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呢?”唐寻皱着眉毛。
董启微微一笑,眼眸附了一层温和,瞧着着他道:“难道是我之前太沉默,唐寻哥哥不记得了?或者是认不出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三郎,我可是时时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三郎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董启又笑了一声,看向了外边的天光,“唐寻六哥,你能送我回去么?”
“回哪儿?”唐寻心中一窒,不安的问道。
他才刚刚见到他,怎么就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就要回去了呢?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对,他是一不小心滑落下来的,若是不回去,悠儿妹妹一定会担心死的。
“那好吧,你先歇会儿,等把腿上的伤处理好了,我就送你回去”唐寻的音量,有些淡淡的失落,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有特殊的使命的,况且明日就要离开,就是想多留一会儿,也是个麻烦!
这个冬天过得格外的慢,发生了许多事,都无关紧要,时间一长,有些事就会慢慢淡化。
傻三郎受伤了,习悠没去管何氏胭脂与万氏胭脂铺的事情而是在家专心致志的照顾傻三郎,海业在这边呆了十多天,刚刚好了一点便急匆匆的离开。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习悠便勤快的起床,哼着歌做了饭菜,没走多久,便听到南乐村那边有轻快嘈杂的声音,习悠唇边不由漾起一抹微笑,南乐村的生活好了,就该实施下一个步骤了。
从大棚那里回来,习悠待着傻三郎一同去了南沟县,找了郭休。
依着郭家酒楼的名声,本不该如此门可罗雀,只是这幅真切的灰败光景真真让习悠大吃一惊。
她诧异的走进去,就看到苏曼儿专心致志的坐在柜台里,手中捏着毛笔,眉头紧蹙。
除了她之外,便再无他人!
习悠连忙走上前去,问:“曼儿姐姐,酒楼里怎么生意这般惨淡?”
苏曼儿惊喜的抬头,上上下下将习悠打量了一遍,才缓缓道:“悠儿,你有多长时间没来看姐姐了”
细细看去,苏曼儿眼里,竟是有一丝哀怨!
看的习悠心里一愣,她连忙跑进去搂着苏曼儿的胳膊摇晃:“曼儿姐姐,悠儿今日不是过来看你了?不要冤枉悠儿”
苏曼儿轻叹一声,眼中似有一丝淡淡的哀愁。
“曼儿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习悠心中有些紧凑,她不过是没来半个月而已为何曼儿姐姐发生了这般变化?
苏曼儿抬眸瞧着前面的桌子,突然便忆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来。
那日生意正是热闹的时候,不知为何,与郭休在一起吃着饭,吃着吃着便吵起嘴来,后来,她气得来到大厅里吃饭,正巧一个面容冷峻,举止不凡的男子坐在角落里独自用食,向后瞥了眼楼梯,郭休却是没有下来追她,苏曼儿随手拿了壶酒坐到男子对面。
却见那男子诧异的瞥她一眼,只一眼,却是让苏曼儿心里震了一下,哪知,那男子竟对着她笑了一下,遥遥与她举了一杯,这一幕曾巧被郭休看到。
郭休愣了一下,楼梯下到一半突然折袖返回楼上,片刻不留,带着郭休酒楼一干人等离开了南沟县。
以至于,就成了如今这幅光景。
109 想忤逆我?()
听苏曼儿这般叙述,习悠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的郭休义兄,何曾会是这般小气?
“那,曼儿姐姐,为何你还在这里?”
苏曼儿微微蹙眉,她不想离开这里,不知为何,她好像是因为在等一个人,而不愿离开!
“这样吧,曼儿姐姐,我们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们去县令府上的县令夫人?”
“记得怎么了?悠儿,你该不会是要去?”苏曼儿诧异的看着她。
习悠一笑,点点头,“我才不会便宜了他老婆,若是你的事就这样过去,那岂会是我习悠的风格?”
“悠儿,”苏曼儿面露难色,她抬眸瞧了眼门外,稍后回头道:“我不想去”
习悠一怔,旋即连连道:“没事没事,悠儿明白的,曼儿姐姐,备好晚饭,回来我们好好聊天”
苏曼儿微微一笑,点头:“好”
习悠转身,朝着苏曼儿挥挥手算是告别,她回身拉住傻三郎的手臂:“可还记得在路上我对你的嘱咐?”
傻三郎点头,高兴的就想转个圈:“媳妇说要抱着县令的孩子去一边玩,越远越好,但是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对”
如今的县衙,比之以往倒是好了许多,经过那件事后,县令突然就变了个人,整日衙门大开,尽心尽力处理着百姓之间琐事,些许时间,他面色红润了些,经常眉开眼笑出来与街道上的小,贩说话聊天,与曾经判若两人!
“大人,你怎么突然变好了?”
一个小伙子大着胆子问。
被围困在百姓中央的县令捏了捏一撮胡子,他低着头思索两刻,眼睛里闪过一抹释然:“因为曾经的包袱,不在了”
很轻的声音,却让所有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此时的县令,与曾经不问世事,只欺压百姓的县令相比,真的是好太多!不管怎样,十多年的恶霸,此时变成为好人了,他们该如何会不喜?
习悠拉住傻三郎,站在最外围,县令的改变是她最为诧异的是青年!一个人,岂是能说变就变的?更甚,那县令满面油光,满脑肥肠,大腹便便,又怎会变得如此之快?
只是那站在人群中的县令,确实是变了许多,从他的身上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整体感觉,都不一样了!
“三郎,我们还要过去吗?”习悠轻声问。
傻三郎低下头,又看了远处的县令,他迟疑的点头:“媳妇来南沟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县令,媳妇干嘛不去”
说着,他又撅着嘴:“三郎还要跟县令夫人的儿子玩,三郎还要跟县令夫人的儿子玩呢”
“好,那我们就过去”她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抬头瞧了眼微弱的阳光,那双如水般的眸中好似闪过了什么。
县令的府中,比之前要清俭了许多,时有凉风刮飞树上的黄叶,卷着凄凉,落了满地。
“你这府上,倒是比我上次来,安静了不少”习悠走在前面,淡淡的说。
县令跟在她身侧,微微弓着身子,“大侄女啊,那往事如此不堪,你可就别再提了”
那称呼,不禁让习悠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她斜着眼睛瞧他,“你怎么能喊我大侄女?”
县令一愣,待反应过来,习悠与傻三郎已走出去好远!
“对了,你的夫人呢?”
“那个……额”县令有话要说,只是关于称呼上,他却是愣了,这丫头不让他如此喊,那他该称呼她什么?真是个智慧胆大的丫头!
“叫我悠儿便好”
“悠儿,其实,我本来没有夫人,那住在我府上多年的女人,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夫人……”县令正说着,突然一道凌厉寒冷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犹如一条毒蛇!
他心中哆嗦一下,反而是将事实说了出来。
十几年前,他在这里过得优哉游哉,平静如此,却在几年前来了一个师爷,那师爷带了一个女子在他府上便长期住了下来,那女子性格偏激易妒,时间久了,便不安心于待在师爷身边,逐渐与县令熟络亲密起来,以至于,使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误会!
习悠听完,沉默了片刻,她抬头看着他“既然如此,我就原谅你一次”
她唇边绽开一抹笑意,颊边梨涡浅浅。
“县令大人,纵横南沟县这么多年,想必你所认识的人,该不会是少的吧?”
县令心里一惊,有些打鼓,他竟是有种不好的念头,颤颤的点了头,果然,便听见习悠接着道:“我最近遇到一个麻烦,你也知道南沟县有一个何氏胭脂铺挺火的生意,只是,何氏胭脂铺里的胭脂尽皆是些有质量安全的添加剂,所以,身为一方父母官的你,有权利为百姓做些什么”
这一番话,彻底让县令的心慌起来,他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看似年仅九岁的丫头,竟有如此头脑,怪不得她的身边围着这么多人!
习悠注意着他的变化,突然冷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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