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语骑马颠了半日身子都快散架了,又见两个男人文绉绉地说来说去,早不耐烦,随意往空着的椅子上一坐,手大咧咧一挥,打断两人的对话,“我说你们这样慢条斯理要说到什么时候?还是我来说吧,这一年我被软禁在蜀国皇宫,吴越凯刚把我救出来,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直到进入吴国境内遇上你,事情就这么简单。不过我要申明一句,我可不是什么造反主谋,我还帮你们吴国灾民解决了许多问题。”
孙宇浩大悟,却又皱眉道:“我接到临湘县令的信件却是说有灾民在城外聚众闹事致使他关闭城门,请求都督府军派兵治理。”跟赵星语说话时,他不知不觉就放下身段,“本太子”也变成了“我”。他心中虽然对吴越凯和赵星语在一起的事情耿耿于怀,话语却未露出一丝不满。现在到了吴国境内,他还怕这两人跑了不成?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两人的事情。作为一国太子他还是比较清楚此次巡视江南孰轻孰重,当前还是先把灾民的事情解决了再言其他。
赵星语听到孙宇浩的话,冷笑起来,“临湘县令颠倒黑白的本事真不小啊,幸亏我带了一位人证来,这位人证是梁县令的管家,太子传唤那位管家便知究竟是灾民作乱还是梁县令欺上瞒下。”
“把管家带上来!”孙宇浩声音里闪出一丝寒意。
管家被带进营帐,匍匐在地,他的嘴唇抽搐着,牙齿“格格”打颤,半天才沙哑着声音挤出一句:“小人拜见太子……”
孙宇浩望着他,平静地问:“梁县令发来信件说‘有灾民在城外聚众闹事致使他关闭城门,请求都督府军派兵治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的脸变作了死灰色,嘴唇动了动,但舌头盘了结,没吐出声音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宇浩提高了声音,所有人都能从中听出不耐烦的意味。
管家绝望地瘫软在地,白纸一样的脸上一道道的皱纹凹陷得更深了,他看了看毫无形象坐在椅子上的赵星语,后者眼中嘲弄的笑意逼得他心灰意冷,待慢慢缓过了气来,便不再抵抗一五一十把梁县令囤粮拒民的事情都招供出来。
孙宇浩怒极反笑,用力在椅子扶手上一拍,拂袖而起,“好个囤粮拒民!好个黑白颠倒!一方县令就敢如此妄为,置我大吴百姓不顾。来人,整理行装,本太子要亲自去临湘县!星语和吴老板你们也一起去。”
赵星语脸皱成一团麻花,揉揉酸痛难忍的身子,“又要回临湘县?我还没缓过来呢。”
孙宇浩双目紧盯着她,见她疲惫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淡淡地言道:“暂且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现在你们两位先下去休息吧,不过此处乃军机重地,两位切勿胡乱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算是软禁了么?赵星语咬咬唇和吴越凯转出营帐,相互忧虑地对视一眼,皆沉默无言地把目光投向对面冈峦林木的景色。
此处重兵把守,寻常百姓轻易不能靠近,自然便无灾民聚集的现象,只能望见树林茂密的山岗。山岗下有一条曲折的河道,混浊的黄泥水哗哗奔流而过,席卷所能触及的一切物体。河道上架着一条狭窄的、用麻绳和圆木草率扎就的浮桥。浮桥半浮在水面上,随着翻腾的波浪时升时落。 一株被急流卷来的大树撞在浮桥的侧面,随之而起的巨*淹没了浮桥,浮桥一阵激烈晃荡,大树的枝丫挂住浮桥,强大的冲力拽得麻绳绷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再这样冲刷一阵,浮桥就会冲垮。
“岌岌可危的浮桥。”赵星语收回目光,悠悠叹息,看到戒备森严的军营,想到自己未来的处境,不仅黯然。
“别怕,一切有我。我们暂时先别激怒他,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吴越凯明白她的担心,反手握紧她的手,默默传递坚定的信念。
孙宇浩看着那两个相拥而立的人影,分外刺眼,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
侍卫走出主帅营帐,对赵星语和吴越凯说道:“骑马劳顿,明日还得出行,太子命小人引两位前去休息,军中不能男女同住,已为两位备好两座营帐,请跟小人来。”说完把他俩带到一左一右分隔数米之遥的营帐。
赵星语犹有不甘,吴越凯再次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沉声道:“去吧,记住我的话。”
赵星语长长吁了一口气,望了望身后的主帅营帐,远远地狠狠地瞪了瞪那个营帐中模糊的人影,便气闷地转进营帐。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185章 明为赛马暗较劲
第185章 明为赛马暗较劲
天光微曦,孙宇浩就唤众人整装出发,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给营中唯一的女子赵星语使用。早餐很普通,一碗大米粥和一点腌渍的菜蔬。赵星语诧异地瞄了孙宇浩几眼,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几分。
初升的日头照在马车的窗框上,时值初夏,晨风含露,凉意习习,赵星语坐进马车里不由自主地练习起回笼觉神功。吴越凯和孙宇浩各怀心思骑在马上,偶尔不咸不淡地交谈几句。
孙宇浩没有追问两人现在的具体关系,只是问起赵星语都带着灾民做了些什么,怎么会被当成妖女。
吴越凯不愿意暴露赵星语身上有自制火药弹的秘密,避重就轻地含糊道:“只不过是星语带几个灾民把梁县令囤粮的农庄大门撞破,声音弄得有点大,那管家站得远,看不清楚,就非说她用了妖法打开大门。呵呵,太子也跟星语认识一段日子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太子也略知一二吧。”
“原来是这样,”孙宇浩心中虽有狐疑,面上却是高深莫测地笑笑,“星语就是有点贪玩,喜好热闹。”
吴越凯咳嗽一声,正色道:“太子,星语已经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后面的潜台词不言而喻:赵星语都是我未婚妻了,我用亲昵的语气说她是正常,你用亲昵的语气说她就不正常。
“吴老板和本太子比一比马术?”孙宇浩呵呵大笑,并不正面回复吴越凯的暗示,提鞭抽马扬长而去。
吴越凯微露忿恚,嘴唇一抿,马肚一夹,紧追其后。
官道上但见一前一后两匹马如流星般飞驰而过,后面军中健儿也跃马扬鞭紧追之后,其情其景气势如虹。
马车为了追上前面的队伍,速度也加快不少,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星语颠醒。她将头探出窗外,发现吴越凯和孙宇浩在赛马,不禁兴奋地喊起来:“吴越凯,加油!”
吴越凯听到她的呐喊助威声,动作越发轻盈敏捷,眼看就要追上孙宇浩,他忽然单腿钩马背,身子往右边草丛倾斜。赵星语吓得就要惊呼出声,却见他又一拉缰绳飞身纵跃上快马,稳稳地跑远……
赵星语急忙催促车夫加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追上吴越凯和孙宇浩,他们已经下马等候,任马儿在旁边歇息吃草。赵星语跳下马车,冲到吴越凯面前大声问:“怎么样,赢了没有?”
吴越凯脸上并无沮丧之色,淡淡说道:“太子马术高超,我技不如人。”
孙宇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得意地看向赵星语,朗声道:“吴老板的技术也不错啊,本太子差点就输了。”
赵星语却理也不理孙宇浩,眼光落在吴越凯手中的野花上,耳朵听见吴越凯说,“刚才路过一片草丛,见这花开得艳丽,就想摘下来送给你。”她才知道吴越凯刚才惊险的动作是为了给自己摘野花,不由泛起甜蜜的微笑,打趣道,“你又沾花惹草了。”
孙宇浩见赵星语无限温情地望着吴越凯,陡地升起一阵醋意,左思右想不是滋味,笑容僵在脸上,心烦意乱,冷冷地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路要紧。”说完跳上马,像是跟谁赌气一样率先离开。
赵星语对吴越凯狡黠地吐吐舌头,“我知道你能赢他的,只是让着他罢了。”
吴越凯捏捏她的鼻子,宠溺一笑,“再去马车上睡一会,到了叫你。”
赵星语捧着野花美滋滋地爬上马车,这一次直接睡到临湘县城,再无人打搅。
梁县令听说太子亲临,急忙带领县衙公务人员和一干乡绅、各界名流出城迎接。
孙宇浩眼见百姓遭灾,梁县令还有心情摆排场,心中不悦,冷着脸一指周围的百姓,说道:“有这功夫劳师动众迎接本太子,不如多为百姓做点实事。”
太子不善的口气让梁县令吃了一惊,他又发现管家也在太子行军中,不觉蓦地心慌,低下了头。
孙宇浩对随行的周都督吩咐道:“让不相干人都退去,临湘县城暂由你接管,开仓赈粮,安抚灾民,一样都不准落下。”
周都督领命带着士兵分散行动。
梁县令脸上抽搐,两眼惘然,太子到来虽然没摘他的乌纱帽,可是权利都被架空,这对他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他楞了半晌,方陪笑道:“太子……”
孙宇浩理都不理他,对彦将军说道:“你跟他回县衙,把朝廷此次拨给临湘县城的赈银登记簿拿来驿馆。”说完怒气冲冲地先带着赵星语和吴越凯转回驿馆。
等了一会,彦将军在前、梁县令在后,夹着一册厚厚的登记簿来了,恭敬呈上。孙宇浩细细翻阅,刚翻到记载拨给临湘县城的赈银数额那一页就勃然大怒,“朝廷拨了五百万两白银,到你这儿只有八千两?”
梁县令跪在地上,汗流满面,颤巍巍地辩解:“上面郡县层层划分,临湘县城并不是灾区中心,所以分到的赈银不多。”
孙宇浩双眸凝注,脸上透出铁青,沉思良久乃道:“照你这样说,五百万两白银都集中在灾区中心?”
“微臣不知,微臣只负责临湘县城的事物,和其他官员并无过多交集。”梁县令此刻哪里还有平时风流倜傥的模样,一张脸红白交替,身体抖得越加厉害,额头沁出密点点的汗珠。
孙宇浩愠怒道:“你不知道?那你领的这八千两赈银都为灾民做了何事?为何不救助灾民,反而勾结奸商,囤粮拒民?”
梁县令想起随太子一起出现的管家,这才明白太子亲临临湘城是为何事了,头脑顿时一锅热浆糊,粘合一团,跪坐在地上呆如木鸡。
孙宇浩眉头一皱,喝道:“来人,摘去他的乌纱帽,脱掉他的官服,押到城门口斩首示众!”
梁县令听到此话,突然回神过来,猛地挣脱彦将军的手,扑到孙宇浩膝下,哀声道:“太子饶命啊,微臣一时财迷心窍才会这样,求太子饶命……”
“你什么都不知道,留你这种废物有何用?”孙宇浩轻嗤一声。
梁县令拭了一把鼻涕,忙不迭说:“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太子有问,微臣定知无不答。”
孙宇浩见话入港,才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问道:“朝廷每年的救灾赈银都被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梁县令像被马蜂蜇了一下,身子猛然一震,再见旁边虎视眈眈的彦将军和明晃晃的长剑,终究心一横,眼一闭,一五一十把自己了解的信息都抖露出来。
一件件徇私枉法、官官相护、丧尽天良、贪污受贿的事情被揭露出来,特别是贪污赈银数量之巨大令旁听的赵星语都感到眩晕。人们常说头发是数不清的,可是把她的头发都拔光也数不清那贪污的银两数目。呵呵,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来形容都还是小视了这些江南道的官员。
“来人,给我把这贼子押到京城面圣!”孙宇浩再也听不下去,越听越让人怒火滔天,他命随行侍卫把梁县令押往京城,让朝廷上那些各说纷纭的文武百官也听听江南道这些官员令人发指的恶行。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186章 难掩失望走不掉
第186章 难掩失望走不掉
孙宇浩沮丧地坐在太师椅上,面对着眼前一堆厚厚的记事簿双眉紧锁,面色阴郁。赵星语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怒不可遏地咆哮:“江南道的一干官员全该杀头,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敢徇私枉法,更别提那些大蛀虫,难怪每年都在喊赈银不够,这些人的贪心就像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说到盛怒的地方,猛地一拳打在桌上,记事簿摇晃几下险些跌落。
赵星语只平平叙过礼,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自顾斟了一盅茶一饮而尽,又斟了一盅吃了,乃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上一言不发,倾听他的牢骚。
“江南的水灾如此严重,百姓苦不堪言,这些贪官还只顾一己之私,不顾我大吴百姓,实在可恨……”他抬头看了赵星语一眼,停住牢骚,“星语前来所为何事?”
赵星语又喝了一盅茶,才开口说道,“我和吴越凯是来告辞的。临湘县的事情太子已经处理完了,也证明了我并没有在吴国造反作乱,既然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可以离开了吧?”
“告辞?星语既然来了吴国,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离开一事还是过段日子再说。”孙宇浩不假思索地拒绝,乃转了话题,“听说你帮助了五百多名灾民,带我去看看。”
赵星语就知道想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此刻听到孙宇浩的拒绝还是难掩失望,她垂下眼睑,平平淡淡地答道:“那些灾民就在城郊不远的地方,太子打算何时去看?”
“现在就去。”孙宇浩站起来,深深瞅了赵星语一眼,他对赵星语凭一己之力帮助五百多灾民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心中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她离开的念头。
农庄的灾民听说他们的大恩人赵星语又回来了,连带太子也来了,一个个激动无比,争先恐后地涌出庄外,夹道欢迎。
孙宇浩惊奇地望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从进入江南灾区起他在灾民的脸上就只看到麻木、悲痛的表情,可是在这些灾民脸上他看到的是喜悦和发自内心的感激,没有哭天喊地、没有惶恐与绝望。他随意唤来一个灾民男子问道:“你们现在可有粮吃?”
“有,有,”男子慌忙跪下磕头,骨瘦如柴的双手使劲比划,两行眼泪沿着他那干瘪的双颊慢慢流下,泣不成声,“多亏了赵恩人,让我们这些人有粮食吃,有地方住,还教我们开垦梯田……”
“梯田?”孙宇浩来了兴趣,“什么梯田?”
孟老2挤进人群,先对孙宇浩行了礼,才瓮声瓮气地说:“我们老大发明了一种开垦在山上的田地,从此再也不怕洪水把庄稼淹没了。”
再也不怕洪水淹没的田地?孙宇浩听得眼睛一亮,欣喜道:“速速带路,本太子要去见见这种梯田。”
一行人来到农庄后山,远远就望见后山被一截一截的划分开,仿佛台阶错落有致。走近细瞧,每层“台阶”都修筑的像普通田地,面宽和长度均视地形开垦程度而定。旁边还有一些小竹管正往外潺潺灌水。
孟老2把梯田的作用和将来的规划详细解说了一遍。
孙宇浩的脸颊顿时泛出红润,阴云舒卷净尽,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说道:“星语,星语,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此种梯田方法推广以后,即使江南道再发生水灾,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了。我要把这个好方法尽快传给父皇,让他早日采纳,以解灾民们明年之忧。”他在田埂上来回踱步,“父皇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高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太子让这些灾民能吃饱饭,穿暖衣,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赵星语并不以功自许,在她眼中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之前成立了一个新社会帮会,不会被看成什么邪魔歪教吧?”
“怎么会呢?若是没你的新社会帮会和这些得力的干将,只怕我吴国的几百灾民还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孙宇浩大手一挥,薄薄的嘴唇上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本太子念这些帮会成员都有功劳,每人赏赐白银五十两,编入临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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