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语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为何敬佩王氏。
在这些古人眼中,王氏只是一个谋杀亲夫、罪不可赦的恶妇,最多是她遇人不淑让人同情一下。
他们想不到赵星语曾经心生包庇之意,他们也想不到如果王氏自己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猜到投毒的手法是那么诡异,也就无法判定她的谋杀罪。
然而就是这个人们口中的恶妇,这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女人,她曾经面临生与死的选择机会,最终却舍弃了个人生存的小义选择了社会稳定的大义。
第一卷 风情美食篇 第40章 自信心倍受打击
中毒案破了后,不光是云中郡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郡府上下都轻松了,下人们不再为谣言恐慌,肖郡长也放下了压在肩膀上的责任,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唯有赵星语精神不济,面无笑容。
赵星语这一段时间都显得郁郁寡欢,连最爱的美食都有些食不下咽。云中郡该见的见了,该吃的吃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索然无味了。
这个秋天特别冷,然而赵星语却希望秋天能过得长一点,因为秋后王氏就要问斩。她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这个消息,便向肖郡长辞行。
无奈肖郡长说朝廷的的赏赐还没下来,此刻不能离开,要等候圣旨。
肖郡长嘴上说着官方语言,心里却默默道歉:对不起啊,星语丫头,我也是奉命行事。
听到赵星语暂时不能离开云中郡府,其他人也各怀心思。
周伯心想:小姐哟,你就别东跑西跑的了,我和二爷每次传递消息,刚刚说完你落脚的地方,你又换一个地方,二爷跟在咱们屁股后面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这次等二爷赶来了,我把你交到他老人家手上,你再爱上哪上哪吧。
顾镜文心想:郡府人多势众,护卫森严,想把姐姐不露风声地带走太难了,只有静观其变。
唐风音心想:父亲啊,我现在虽然不讨厌星语了,但是却发现这个女人太过聪明,根本就控制不了,你要我如何才能顺利地把她哄骗到京城去啊?
赵星语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各怀鬼胎,走不掉只好呆在郡府里对月空叹。众人知道她心情不佳,退避三舍不去招惹。唐风音不对她冷嘲热讽了,肖萍骊不和她争风吃醋了,顾镜文也不提十万个为什么了,只有周伯依然默默地跟在身边记录她的言行举止。
肖郡长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星语丫头,我这里还有几件沉积的旧案,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指不定哪天赵星语就被拐到京城去了,现在不利用她脑袋里的想法待何时用啊?
赵星语只心动了一下就拒绝了,她曾经以为她有超越这个时代1500年的智慧,遇事定能知无不晓,结果慢慢发现古人的生活条件和科技发展虽然落后,古人的智慧却并不落后。就拿中毒案来说,如果王氏不招认,谁能想到投毒手法如此诡异?
中国的饮食文化传承几千年,各地的饮食习惯尽不相同。她虽然自诩为吃货,可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吃尽中华美食,洞悉所有饮食习惯。
记得没穿越前,有一次她拿了个肉夹馍,路过一家羊肉泡馍馆,闻香就想进去,结果被人家老板吼了出来,虽然没挨打,也够狼狈了。后来才知道不管是活猪肉还是死猪肉都是不能进清真饭店的。
咳咳,扯远了。总之,世界很大,世界很奇妙,世界有许多我们不知道。人们无论是做事或者犯罪都是采用自己生活中的一些习性、习惯去做,当我们不了解这些习性、习惯,就会被自以为是的想法误导,产生差之毫厘,矢之千里的结果。
所以赵星语觉得自己的时代虽然积累总结了前人的智慧,但是并不完全了解前人的智慧。她初来咋到的时候还曾有一点超时空的优越感,渐渐发现自己充其量不过是管中窥豹不知其身,这让她的自信心倍受打击。
再说,赵星语发现但凡罪恶之下总是隐藏着各种恩怨情仇,拨开真相总是让人触目惊心或者胆战肉跳。她偏偏又是个耳根子软、心软的人,所以还是远离罪恶为妙。道听途说可以,身临其境的感觉真的很凄惨啊!
不过赵星语不会对人讲这些感悟,只是翻翻白眼说:“案子都让我破了,要你们这些官差干嘛?”
肖郡长被噎得哑口无言,揪着长髯灰溜溜地离开。
这天,肖夫人偕同肖萍骊来到赵星语的房间,“丫头啊,跟伯母去白云寺上香去。”
“不想去。”赵星语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边,手里拿了块绫罗绣帕。别以为她在绣花,其实她在看这布能值多少钱,将来离开郡府,不好意思要钱财,带几块绣帕不过分吧。
“丫头,你都闷在房里好几天了,出去走走。”肖夫人苦口婆心劝说。
肖萍骊眼珠一转,慢慢说道:“姐姐,你要不去,我就带弟弟过来玩。”
“去!去!”赵星语立刻跳起来,整装待发。她很害怕看到王家孤儿,面对那个孩子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坐上马车赵星语还在郁闷自己轻易就受制于肖萍骊,同时非常鄙视这个原本以为单纯、善良的女孩居然也会玩阴的。她都没想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谁把肖萍骊带成现在这样的。
郡府驶出两辆马车,第一辆坐着肖夫人、肖萍骊、赵星语,第二辆坐着王家孤儿王二小、顾镜文、唐风音。周伯天生劳碌命,本来肖府安排了两个马夫,他非要抢过赵星语那辆车马夫手上的鞭子,众人见他固持己见,也就由得他去。
秋高气爽,云中郡的天空碧澄澄,仿佛一块蓝色的水晶,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使人昏昏欲睡。平原上大片大片的稻子时不时摇曳着丰满的穗子,荡起金色的波浪,好像催促着人们快来收割。山谷里枫树的叶子,红的像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似在庆祝丰收的喜悦。半空中迁徙的大雁,一忽儿排成“一”字形,一忽儿排成“人”字形,在天际高亢鸣叫着,慢慢飞向远方。
“景色真美啊,你们看那边。”肖萍骊掀开窗帘,大声嚷嚷。
不用装成从不出门的无知少女吧?赵星语再度鄙视肖萍骊,这丫头无非就是想在她娘面前装个乖宝宝,才做出这幅天真烂漫的模样。前两天顾镜文那小子说山上枫叶红了喊大家去看的时候,她还偷偷跑出去,今天就这样。真是跟着自己会玩阴的,跟着顾镜文会演戏,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学的东西多了,保证成为腹黑派一代宗师。
“赵姐姐,你上次说的那首诗是什么霜叶……”肖萍骊努力回忆赵星语说的《山行》里面的诗词。
心情不好的赵星语清清嗓子:“那个忘记了,重新给你念首,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人家眼中的霜叶红于二月花到她这就成了秋花惨淡秋草黄。
肖萍骊嗔怪道:“你真扫兴,再说现在是大白天,哪来的秋灯秋夜?”
赵星语强词夺理,“我提前给你说了晚上的情况,你回府刚好用上。”
肖夫人看着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斗来斗去,露出温柔的笑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赵星语有力气斗嘴总比没精打采好,这丫头最近几天把自己憋得太难受了。
第一卷 风情美食篇 第41章 恶善转念结法缘
另外一辆马车上,唐风音和顾镜文大眼瞪小眼。虽然两人表面上尽谈些插诨打科的话题,但是彼此心中都明白,大家都是冲着凤凰宝藏来的,并且很容易就联想到对方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
只是目前各国都还没有找到凤凰宝藏的下落,大家按兵不动,表面仍然保持着和和气气的模样,对其他国家派来的人马装作不知。但是倘若一旦落实了宝藏的具体位置,估计就是大家图穷匕首见的时候。
顾镜文上次和周伯暗中交手后已经达成一个无声的约定:在不惊动赵星语的情况下,各凭本事探知宝藏秘密。
然而,现在唐风音和肖郡长的加入打破了两人的约定。目前地处魏国境内,魏国官府的直接介入说明他们对赵星语势在必得,肖郡长还说要等到什么圣旨到来让赵星语接旨,万一他们顺势把赵星语弄到魏国京城如何是好,到了京城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带走赵星语了。
周伯和顾镜文面色正常,内心却一日比一日焦急。
周伯祈祷自己英明神武的二爷快点到来,在周伯的心目中,天下就没有二爷办不到的事。他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待二爷到来并且随时保证赵星语不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顾镜文最近频频找借口出府和上面的人接头,商量着如何提前把赵星语带走。原本顾镜文还打算趁着赵星语这次出门上香的机会想办法把她带走,可是唐风音坐在车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周伯又亲自驾着载赵星语的那辆马车,让他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车里,打算等到了寺庙再另想他法。
唐风音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的男人,感触良多,从一些非官方的信息里他了解到这个男人的一些事情,想不到他居然还是个……
顾镜文见唐风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就问到:“唐大人,我可是何处不妥?”他除了喊赵星语姐姐之外,对任何人都是客气称呼。就连喊赵星语姐姐,也是因为一半出于任务,一半出于被赵星语威胁。想起那个蛮横的姐姐,他忍不住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事情想出了神。”唐风音急忙挪开眼神,心中略微恼怒。他在笑什么,是得意和星语相处的时间久,还是得意宝藏的事胜券在握?哼,只要自己把他的身份告诉赵星语,赵星语一定会厌弃此人。
马车里恢复平静,剩下的小孩子王二小也不说话。在他幼小的认知中,男人都是他父亲那样凶神恶煞会打母亲的坏人,只有和他母亲一样温柔的女人才是好人。所以在郡府,他只跟肖夫人和肖萍骊亲近,就连肖郡长那只笑面狐狸变着法儿讨好他,他也不感兴趣。他趴在窗框上张望,盼着寺庙早点到,自己能早些和义母、姐姐汇合在一起。
颠簸了个把时辰后,马车终于如他所愿,到达了目的地——白云寺。小家伙赶紧跳下马车一溜烟跑到赵星语他们这辆马车旁边。
跟肖萍骊斗了一会气,赵星语恢复了些许精神,跳下马车,眼瞅着云中郡最大的寺庙。
院门敞开,正门处有一座大烛台,香烟缭绕。朦胧烟雾笼罩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使这座古老的寺庙看起来都不那么真切了,肃穆中带着飘渺。
寺庙外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当真是人山人海,彩旗招展,各种商贩汇集于此,卖香火的,卖小吃的,表演杂耍的……多不胜数,简直就是白云大集市。一墙之隔,一静一闹,居然在寺庙这里显得分外和谐。
每逢初一、十五这里更是人声鼎沸,络绎不绝。今儿个就恰逢十五,听肖夫人说这个月十五来的人比往常十五来的人多。前阵子因为中毒案引发的恐慌,许多老百姓不敢出门,如今案子终于破了,许多老百姓都来还愿感谢菩萨保佑,让云中郡重新恢复安宁。
赵星语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这案子了结跟菩萨有什么关系?除了她推波助澜让王氏说了实话外,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在于王氏自己心性善良,不忍见百姓恐慌才愿意招供伏法。那王氏受苦的时候,菩萨不闻不问;王氏自己伏法后,菩萨到享受起香火供奉来,都是些什么事啊。
赵星语看到那张开嘴巴哈哈大笑的弥勒佛,真忍不住想问问:菩萨,你究竟是在笑自己香火钵满?还是在笑世人单蠢?笑天下可笑之事?
肖夫人轻车简装来上香,寺庙方面虽然不至于大肆宣扬、搞个“热烈欢迎”的鲜花仪仗队,却也派了几个沙弥隔开其他游人,把肖夫人一行恭恭敬敬迎进内院。
内院不大,院中的几棵菩提树却硕大无比,虽然已近深秋,但它们还是那么挺拔苍翠。主持让沙弥给众人倒了几碗苦丁茶,自己并未露面。
赵星语心中又添不岔,挑起刺来:佛曰众生平等,自己这一行人的待遇明显和其他老百姓的待遇不一样,可是主持既让来者感受到了殊荣,自己却又玩起神秘,拉开高人一等的距离。这哪里还是众生平等?
再则佛门清净也没看到,只看到寺庙前热闹得跟集市似的,寺庙里也有香客走动,跟清静沾不上边。
赵星语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世人愚昧、迷信,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虚无缥缈的佛法联系在一起。遇上不好的事只会求神拜佛,遇上好的事便归功于佛祖菩萨身上。什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难道不知道现代人早已经不再相信这些,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命运要靠自己去创造?
她看什么都不顺眼,便指着碗中的茶问小沙弥:“师傅,这茶是给人喝的吗?”
小沙弥打了个佛语:“施主何出此言?茶就是给诸位倒的啊?”
“这茶苦涩难以入喉,连一碗清水都不如,怕不是你们随便捡了几片烂树叶放在水里的吧?”
小沙弥急得涨红脸,“施主妄言,我们寺中的茶水一向如此。”
肖夫人和肖萍骊也拉拉赵星语的衣袖,示意赵星语收敛言行,她们每次来白云寺都喝的这种茶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见赵星语这样说,似乎对佛门不尊敬。
赵星语把茶水递给王二小,“给姐姐说说,这水好喝吗?”
王二小抿了一口就推开,“不好喝,苦死人。”
赵星语冷笑,“小孩子不会撒谎,这么苦的茶谁喝得习惯?你们自己喝无所谓,但是拿出来招呼香客,不是糊弄人吗?”
小沙弥急忙分辨:“我们喝的茶水和香客喝的茶水都一样,何来糊弄之说?”
赵星语摆摆手,“我们在内院,普通香客在外院,我们享受的待遇和普通香客不一样,那喝的茶水为何都一样?”
肖夫人和肖萍骊愣住,以前虽然觉得茶苦,但是想着佛门一向讲究清苦,也不以为意,可是被赵星语这样一搅合,是觉得寺庙做法有所偏颇。
“这……”小沙弥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答复面前这个刁钻客。
“悟空,你下去吧。”禅房里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肖夫人和肖萍骊急忙行礼,“见过德云大师。”
赵星语看着老和尚,心想:德云大师,我还德云社呢。
“阿弥陀佛,见过诸位施主。”德云大师不急不嗔,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偈,才徐徐开口,“引诸位进内院,一是为了不影响香客的正常活动,二是为了保护肖夫人的安全,毕竟肖郡长是我们云中郡的父母官,我们应当保护好他的家眷。至于待遇一说并不存在,茶水也只是正常供应而已。”
“原来如此。”众人释然。
唯有赵星语不服气,觉得老和尚在诡辩,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愤愤不平地说:“可是这茶也太难喝了,师傅还不如直接给人倒碗清水实在,要不我们下次来之前自己带点好茶。”
德云大师笑了笑,问道:“什么样的茶才是好茶呢?”
“当然是龙井、碧螺春、菊花茶……”赵星语扳着手指细数后世人常饮的茶水。
德云大师随口一句:“依老衲看,有好脾气,就有好茶。相由心生,施主的心太过浮躁了。”
赵星语愣住,茶不好本来是事实,怎么跟自己的心情扯上关系了?
德云大师拎起茶壶,一股澄清的水柱轻轻倒入碗里,如敲打在人心上,“添茶的人很快乐地做他那份事情,这碗普通的茶水就成了人间至味。施主再尝尝,这茶入口味苦,却能苦中生津,苦中延甜。以茶尝滋味、以茶养身心。茶可驱腥气、茶可防病气、茶可养生气、茶可散闷气……”
赵星语默默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